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乌荷抓着恒生的衣襟,闻着他身上经年沉淀的药草味道,听他说不会改变的话,这才稍稍安心。见外边天色尚早,恒生便提议带乌荷出去看看安平县城的模样,乌荷自然点头应允,她对于这个恒生生活了十年的县城一直充满了好奇。
安平县有许多商铺,风景也异常秀美。恒生对这里非常熟悉,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看的,哪里有好吃的,他都如数家珍,到像是在这里的十年他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玩的。乌荷瞪大眼睛,细细记下恒生说的每一处地方,彷佛这样,他们分开的这些时光就会被重新填满一样。恒生见她瞪大一双眼睛,这也好奇,那也好奇,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那副稀罕的样子,说不出的乖巧可爱,不由的把她的手又捏紧了些。
两个人亲密的举止,引得街上的人频频侧目。乌荷起先并为注意,可是到后来,那些目光越来越多,就是她想忽略都难。乌荷不好意思的随回手,红着脸再不肯多看一眼,多行一步。
“怎么不看了?”
乌荷摇摇头,她也不知怎么了,对上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就觉得很难为情,觉得给恒生丢脸了。大娘要是知道,一定会骂死她的。
“不好意思?”
乌荷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若是想看,只管看便是,咱们不用理会旁人的目光。”
“不用了。”
乌荷执意不肯,恒生劝不过,只好作罢,送乌荷回去。路上走过一家面馆,恒生肚子饿了,便带上乌荷进去要了两碗鱼面,“他们这里的鱼面好吃,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这条街上还有一个麦婆婆的鸡蛋饼,听说很好吃,下次带你去。”
乌荷答了声好,眨巴下眼睛问道,“你带别人去过吗?”
恒生拿筷子的手一顿,反问道,“带谁去?”
“没,”乌荷摇摇头,小嘴巴在恒生看不见的地方又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恒生,原来你在这儿呀!”惊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乌荷抬起头,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穿着同恒生一样的天青色衣服,只是长的方脸阔唇的,没有恒生好看。那少年像是没有注意到乌荷,一进来就坐到恒生边上,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然后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包裹,冲恒生挤眼道,“我找了你老半天就为了给你看这个画工精致的最新版……”
“啪——”恒生急急伸手按住那少年的手,红着脸急色的瞪着他。乌荷见那蓝布露出一角,像是几本书的样子,便道,“是什么书呀?”
那少年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恒生,问道,“一起的?”
恒生恼怒的点点头,少年立马垮下脸,无辜的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哎哟~”少年嘴巴一歪,惨叫一声,迅速收好包袱,藏进怀里,道,“几本医书,没什么看头,哈哈,没什么看头。咦,你叫什么?与恒生是啥关系?”
乌荷小声回答,“我叫乌荷,是恒生的……”
“咳咳,”恒生清清嗓子,“她是我妹妹,刚来的。”
“哦~~“少年九转十八弯的吐出一个哦字,撇着眼着意打量乌荷,乍一看不觉得出众,可是仔细打量便发现,这姑娘脸蛋小巧,是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算不上定好,可也够白嫩,特别是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干干净净如明镜般,彷佛能照进人的心里去。哎呀,怪不得医堂里的学徒们个个都找了相好的,就模样才学性情都出色的顾恒生没动静。别的同年都说他与宋大小姐两情相悦,可他这个好朋友却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这顾恒生瞒得可够好的,竟连他都没告诉,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少年赌气似的揶揄,“妹妹好,这年头不兴心肝儿啊,宝贝儿的,都叫妹妹……哎哟~~~”
少年说着话,五官又开始扭曲,乌荷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儿……”少年摆着手,讨饶似的看了眼恒生,然后正正经经伸出手介绍自己,“我叫崔白鹿,是恒生的朋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乌荷呆呆的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不解是什么意思。恒生一筷子敲上来,又敲得崔白鹿哎哟一声。
“你有完没完呀!”崔白鹿甩着手道。
恒生斜了他一眼道,“晚上宋先生要检查你今天给病人开的方子。”
“不是明日检查吗?”
“提前了,你没接到通知?”
“糟糕!我只顾着淘书去了。”崔白鹿一拍脑门,叫苦不迭,站起身道了句兄弟悠着点便一瘸一拐朝外跑。乌荷看着他拖着一条腿走路,疑惑的问,“他怎么瘸了腿,刚才不好好的吗?”
恒生头也不抬的答,“他是间歇性抽疯。“
“哦,他为什么叫你悠着点?你很累吗?”
恒生一口面呛在喉咙口,咳咳咳,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乌荷赶紧给他倒水拍背,一个劲的自责自己不该在吃东西的时候和他说话。
吃过饭,恒生送乌荷回天香楼,然后自己回回春堂去。此时天色已晚,回春堂大门紧闭,恒生摸摸鼻子绕到后墙,捡颗石子朝里扔了扔,竖耳听了听,没有动静。甚好,甚好,将儒衫往腰间一塞,两只袖子撸到胳膊上,扒着墙头就翻了进去。回到学徒们住宿的地方,一路安静,可是到了住着他与崔白鹿及其他两人的屋子时,便听得闹哄哄一团吵闹。
“别抢别抢,撕坏了就买不到了。”
“看这画工,看这体态,啧啧,当真是那:两人对酌山花开,一亲一啄复一枪呀。”
“崔白鹿,你这文盲都会念诗文了,可见是好东西。”
“不是我,不是我,这诗是顾恒生念的,我跟着学的……”
“嘭——”恒生一脚踹开屋门,咬牙切齿道,“崔——白——鹿——”
乌荷回到天香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多了三个漂亮的小姐,其中有两个她曾经见过。一个胖胖圆圆的,是曾经帮她说话的魏春花,一个斜着眼睛一脸怒容的高傲孔雀,是宋小姐的敌人薛露露,还有一个气质清华,容颜冷漠的,不知是谁。
“舒言。”仿佛看出乌荷的疑惑,那清冷小姐冷冷的道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道,“既然人已到齐,薛师姐有话不妨直说。”不等薛露露开口,她又道,“我坐了一天的马车,怕是没精力听你唠叨。睡了!”说完,起身除去外衣径直躺到自己床上,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全当站在她面前的薛露露是个死人!
“薛师姐呀,既然舒大小姐睡了,咱们也睡吧,别说话扰人清梦了。”魏春花状似娇憨的道,气得薛露露想发脾气而不得。魏春花撇撇嘴,走过来拉乌荷,小声道,“你终于来了,要不然我可要憋死在这里!”乌荷和善的笑了笑,她对魏春花的印象很好。
魏春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拉着乌荷的手就开始抱怨,“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我受了他们俩多大的气。那舒大小姐是个知府的女儿,架子大的不得了,清冷冷的不愿意理人,薛师姐叫了她半天,她才漫不经心答了一句,把薛师姐可惹怒了,要教训她。结果得知人家是知府家的女儿,薛师姐不敢招惹,便把一腔火气都发在我身上,就因为我在考试的时候呛了她妹妹。真是的,柿子捡软的捏,和她妹妹一个德性。”
“抱歉,你是因为帮你……”
“不关你的事儿,反正我们两家就相互看不顺眼。”
“还在说什么话!师傅安排我和你们住到一起,就是为了方便管束,谁要是不听话,我明日就去回了她老人家!”
魏春花吐吐舌头,背着薛露露扮了个鬼脸。乌荷本着谁也不招惹的原则,给薛露露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却不想对方下巴一抬,把舒言丢给她的脸子全数给了乌荷。
☆、28、零贰捌
与魏春花等人相处了一个多月,乌荷渐渐知道了她们的性子,魏春花是个自来熟,热心且善良,与她的关系最好,舒言的性子冷清,可是知识很渊博,会写好看的毛笔字,会配出比所有师姐都好闻的蚂蚁香粉,与自己一样,是龚师傅常常挂在口中的人,只是舒言是榜样,而她是反例。至于薛露露,因为是师姐,有些底子基础,且她们家是造船的,人美家事美,因此总是骄傲的昂着头,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样子。纵然如此,大家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她们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擦洗店面,龚师傅认为只有经过女孩子的手擦洗的香粉柜,才能散发出最纯净的香味儿。舒言是家里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且她才华横溢,即便不做事,薛露露也不会说什么,魏春花与薛露露从父辈开始就针尖对麦芒,因此薛露露时常找魏春花的麻烦,可是因为薛家在安平县士林中颇有名望,薛露露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最后只有将气首发泼到傻气的乌荷身上,一来,她性子闷,二来,就算有什么,她那个笨葫芦嘴巴也不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就像现在:
“乌荷,你的柜子擦完了吗?”
“师姐,已经擦好了。”
“嗯,那再把我的那份儿和舒言的那份儿也做了吧。”薛露露打着哈且,懒洋洋坐在凳子上,拿出镜子,对镜理云鬓。舒言淡淡的看了乌荷一眼,微微点点头,算是道谢,就又走到柜台前打开精致的香粉盒子,挨个辨别其配料,再对比资料上的记录,看自己是否猜对,如若对了,她不会表现出多大的欣喜,可要是猜错了,她会将自己关在香料阁中,直到配出一模一样的来才罢休,这是她技艺拔尖的重要因素之一。
师姐有命,她没法拒绝,舒言道了谢,她也不能拒绝,乌荷答了声是,魏春花斜着眉毛挤眼睛,“笨蛋,干嘛要答应!还嫌自己的事情不够多吗?”乌荷挎着小眉头,一副无可奈何认命的可怜样儿,“反正在家的时候做惯了,既然她们没空,我就多做一点吧。更何况,若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做完这些事情,师傅到时候训斥的人只会是我。”
“才不……”是字卡在喉咙口,魏春花想要反驳的话语硬生生止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龚师傅好像特别不喜欢乌荷,明明知道薛露露欺负她,蚂蚁师傅也从来不说,相反还常常听信师姐的一面之词而对乌荷大加斥责。若说是因为乌荷太笨,总是认不清香料学不会她教的调香技艺,那也不尽然,香堂里明明有个阿瓜比乌荷还要笨;可若说是因为乌荷性子不讨喜,那也不对,乌荷只是有点闷,但是人非常善良乖巧,而且对师傅说的话言听计从,从不会抱怨,是社区香堂里最听话最懂事的学徒。既然这样,为什么龚师傅会不喜欢乌荷呢?魏春花实在想不明白,每每看着乌荷小心翼翼讨师傅喜欢的谨慎模样,都让魏春花打从心里觉得乌荷很委屈,从而生出首发保护的**。
“我来帮你吧,这么多活,你不知道要做到什么事情去了。”魏春花道。
乌荷心底一暖,甜甜的答了声好。两个人一人扶梯,一人擦灰,合作的亲密无间。薛露露不屑的瞥了一眼,继续抹胭脂,舒言一如既往的专注于香粉中,好像对周遭的人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龚师傅带着苏青从后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师傅,你看乌荷又……”苏青话刚出口,就被龚师傅抬手止住。
龚师傅摇摇头,隐身帘后,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在四个徒弟身上扫了扫,低声吩咐道,“叫她们都到后面香堂去观赏沉香,至于乌荷,”龚师傅顿了顿,叹道,“留下擦地板吧。”
苏青露出诧异的神色,龚师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径自转身而去。苏青心里不忿,可也没有任何办法,撩开帘子,宣布了龚师傅的意思。
“为什么乌荷不能去?”魏春花质问道,“她也是师傅的徒弟呀,而且乌荷好多东西都还不会,正是应该多长长见识……”
“没听见这是师傅的意思吗?”薛露露理理衣襟,站起身俯视她二人道,“跟个连字都写不全的人交流,师傅她老人家难道不费劲?凭着关系进了天香楼又如何?还不如不进,哼。”语毕,薛露露走到苏青面前道,“现在,就是想叫月月进来替了这呆瓜,她也不会答应的。”
苏青稍稍欠身身,笑道,“二小姐才貌双全,自会有更好的去处。”
“那是!”薛露露骄傲的扬起头绕过苏青走了出去,她薛家的女儿绝不会要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舒言紧跟上来,冲苏青微微点点头,便也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剩下魏春花拉着乌荷,要与她一同去。苏青叹口气道,“春花不要耽搁乌荷的时间,天快亮了,客人们就快来了。若是耽搁了生意,受苦的还是乌荷。”
“师姐!”魏春花跺跺脚,也知自己无力回天,耸着两只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