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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当归-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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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一边踱回房里去。其实帝云出何必送这花来刺激我,不用这些神奇功效,我哪天晚上不梦见他。或者说是她。
我躺下,渐渐睡着。发现自己回到大学校园,问旁边人说:“卷子呢?卷子在哪里?”
锡林说:“卷子自然还没拆封,在老师手里哪。”。
我说:“不是。”。
他说:“你今晚洞房花烛,和我家的一位老祖宗,还想什么考试。”。
我说:“不是写的卷子,是个孩子。”。
他“哦”一声,“帝大人确乎给你生了个孩子的。”他拉着我,来到了一处神仙洞府,说笑,“老婆孩子都在呢。”。
从旖旎的春梦中醒过来,我吓得魂不附体。是的,梦见男版的帝云出,并且和他暧昧牵连,这都不叫人意外。可为什么还有锡林和卷子来参和?。
帝云出,你做事不能靠谱点吗?。
送什么花?我恨大捧的神奇花朵。不顾侍女疑惑的询问,我半夜推开窗子把花扔了出去。
跳舞
明徽篇第七十五章。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
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王勃《别薛华》。
明莼皇后温和地问:“诸卿可还有要事?若无事便散了罢。”。
司礼太监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跪下送她,临走的时候姐姐回身说了一句:“明徽随我来一趟,有些事情要嘱咐于你。”
我随着她上步辇,装作没看见老师张廷玉不赞同的脸色。
雍正朝的时候姐姐就在张廷玉面前关说引荐我,恰巧,我参加科考那年又是张大人主考,于是名正言顺成为师徒。但进入朝堂之后,我和他并未名正言顺成为同一方势力。
张廷玉和鄂尔泰已经雄踞朝堂多年,新生代势力要么依附要么退避,我要挣家业博帝心,自然不能跟着他们混的。而这帮老臣最看不过去我们这一干帝后新宠奇形怪状的模样,因此也绝不愿意与我们为伍。
不出我所料,姐姐说:“徽官儿,我要批折子,你帮忙照看着些卷子。”
我实在忍不住,说:“姐姐,陛下到底去做什么了?”。
明莼一身皇后礼服,风吹衣袂飘飘举,看上去真是标致极了。人都说坐月子时女人生命中的新生,姐姐这绝对是成功的脱胎换骨。她蹙眉:“他有一个对手,大老远找上门来下战帖,说下月比斗,他这是冲关突破去了。”。
频道突然一下由朝堂天下转为玄幻争斗,我有点调不过来,错愕无语。
明莼看我一眼:“我这些日子一直代替陛下上朝批折子,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
“流言蜚语自然是有的。特别是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朝上这么两件大案子正审着,要不是天天都有陛下笔墨话语流出,真不知要传出什么离谱的传言了。”我诚实地向她说明情况。
风波没有平定的一日,元和二年陛下与皇后举行大婚之典,并于同年祭天册封太子。此后两人便常常联袂上朝,共同处理政事,有谄媚皇后的新晋官员士子效仿前例,上书称帝后为“双圣”。
市场经济蓬勃地发展起来,经常为新晋小资产阶级、商人、手工业者、作坊坊主利益代言的明莼在民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高人气。但我们这一派人并不以之为喜。
身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又育有太子,姐姐要想保有清白无暇的名声和天长日久的功业,本来最好的处世办法应该是“不预外事”。什么事都不做,就什么事都不会错,这才是省力省心又干净的好法子。
元和三年,云南那边又发生战事。有帝云出在,战事很快结束,姐姐的地位也得到进一步稳固。
今年又有与印度方西班牙殖民者的战事,因为是海战,所以分外不同寻常,这几年间军工厂的储备与产物纷纷倾囊而出,可谓尽举国之力。允禵在朝堂上重提为八阿哥允禩之案平反,上个月,弘皙被举涉嫌谋反,弘历因为行止不端而被夺爵,弘皙大案正在审理。
偏偏这当儿,陛下又无故隐身不见。
我很佩服地握一握姐姐的手,真是天生做大事的人,恁般不动声色。
在江湖上走,不管内里如何,最要紧的是不叫他人看出任何差错变故。就是心肺上已经中了一剑,也要面不改色。
姐姐在这等事情上功夫最好,就我所知,殉葬这等大事她都瞒足三年,连精明的弘晖都不知道。
她有点忧虑:“卷子现在皇额娘那里。只是皇额娘身体也不大好,不能终日劳累着她。徽官儿,只有你年轻又有力,需得你留下来帮我。”。
我义不容辞。
从慈宁宫中把卷子接出来,他只有两岁,短手短脚,圆滚滚大眼睛,小嘴巴尖下颌,声音总有点嗲。我至不喜欢后一点,他可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怎么能有娘炮的迹象?。
——帝云出总笑我神经病。
他叫我“家家”。我同样至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把他横在胸前,一见到这个孩子,我就特别想保护他。在历史上,这是中国第一个受到资本主义冲击的帝王,他毕生受到民权运动的侵扰,老有人怀疑他统治的正确性。
但其实他做得很不错。
而且他最爱笑,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微笑皇帝”。
我想起我看的历史,明徽是他的小舅舅,也是他的太子太傅,是扶持他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重臣。我亲眼看着他出生,亲耳听到他第一声啼哭,如果是为这个小孩的话,我想我可以做到。
明莼伸手抚摸着他,卷子用整个左手掌包住他母亲的一根纤指。那种全然信任的姿态是能让任何人心软的。
姐姐突然说:“他不能修道。”。
我凝神听。
“修道讲求资质,万中选一。不知怎的,我竟然有。又不知怎么搞的,卷子竟然没有。”
“我一下子明白弘晖的想法。每天晚上我抱着这孩子,我批奏章他就看奏章,我读英语小说就教他单词,我画画也握着他的手画……我说什么他都听,做什么他都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一下子就过去,快乐得不得了。”。
“难怪弘晖会半强迫性地逼着我修道,如果换了是我,只怕我也会强迫这孩子。”
“如果能做到潇洒,大概是爱得不够深吧。”。
“这么说来,弘晖比我幸运呢。”。
我听得发呆。姐姐谈论起卷子,言语间俨然他是个平等的个体,是独立于帝后的第三方,哪怕他还是个话都讲不全的小婴儿。而且她爱这小肉团比爱弘晖更深。
唉,我这才明白了弘晖的诉苦抱怨。真是,以自己儿子为情敌的终身大业是何等滋味,只怕他也终于稍稍尝到了吧?。
姐姐说:“徽官儿,你这么喜欢孩子,没想着自己要一个?”。
我惊讶:“姐姐,我以为你终身不会提起这种如同寻常妇人一般的话题。”
她失笑:“你当我是谁?我比谁都俗,最爱讲八卦。”她沉吟着,“不过,你总不好和他耗一辈子的。过二十年,他还是他,但是你……你的同龄人都有了家庭,你孑然一身,教我们怎么忍心?”
真是亲姐弟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过二十年我就老了,我哪里耗得起。
我笑着摇摇头:“过二十年,我还有工作。”上辈子自然觉得工作辛苦,那时何曾想过世上还有这样平淡干涩的人生——居然没了工作就空无一物了。
姐姐一脸不赞同:“就算做到弘晖的位置上,工也只是一份工而已,何必为这个赔上全部人生。等这些事情过去,咱们一起去国外旅游去。”。
卷子“咦”地叫了一声,挥舞起拳头。我们注意力随之转移,同声笑了起来。
帝云出从印度得胜归来,是我去迎接的他。
当天晚上由谦太妃主持,在皇宫中召开了一场晚宴。此时风气依稀仿佛回到了大唐盛时,朝中权贵大臣、风流士子、道人名士、贵女命妇,乃至各国贵宾夫人纷纷前来。教坊奏起新曲,庭前舞作天魔,因为得胜归来的关系所以金吾不禁,满堂喜气。
才子酒后作诗,当即便可由歌女浅斟低唱起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些诗篇是对谦太妃甚至皇后的热情赞美,席上坐着的张廷玉、鄂尔泰等老臣也无力去管。
我在和觉罗家的一位小姐跳舞。大抵市场需要大抵得过十所大学,旗袍也早已在市面上出现了,男子的剃头令早已形同虚设——在陛下有意无意的放风造势下。
不是身处其间的人,简直不能明白这群闲着无聊的贵族对潮流那种足以踏平一切的热情。既然陛下和皇后流行高冠流行长发,那自然人人效仿,有些一时留不起来的千方百计要去找剃头匠做假头发,倒叫剃头匠们惊喜了一把。
觉罗小姐穿着旗袍高跟鞋,脚步轻俏地挪动间,带出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听着着实高雅又极有味道。
她在和我讲《红楼梦》。
“开篇就极吸引人。里面有段话说,‘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我一看着这个就想,这可不是像一个人!”。
我作深思状:“是谁?我想不出来。”。
觉罗小姐努努嘴,“喏。”。
我跟着她一起看过去,人群中央,红衣风流的公子陪着谦太妃在跳舞,他所过之处,人人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他一直愉快地笑着,但偶尔抿起唇沉默地垂下眼睛,那份脆弱简直要动人心肠。
我笑了,低声说:“若他听了你的这番话,只怕要将你引为知音。”。
觉罗小姐有点不好意思,恰在此时,曲子停了,我道声暂且失陪,去为她取饮料。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帝云出正在和觉罗小姐说笑。
帝云出幽微地说:“你来了。”。
我“嗯”一声,两人彼此互视着,千言万语都在唇舌中,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似的。
觉罗小姐识趣地走了。我只是问:“这次出去,受伤了吗?”。
帝云出一只手搁在我肩头,一笑说:“你验验?”。
他手指修长,指甲粉红,整双手如同软玉做成的一样,毫无瑕疵,完美无缺。
塞北花,江南雪。
他的人也像这些世间少有难存的事物一样,不像真实的,大抵是个梦。
已经有人往我们这边看过来。再这么下去,在场的这几百人谁能看不出我和他的心事?我拉着他往外退,帝云出乖乖跟着我走。
名花之香好酒之醇被我们搁在身后,殿后月影花影树影摇动。还有一座静止空中的秋千架。我和他站在那里说话。
“这次回来,就有好一阵子不出门了。其实也不耐烦天天去上朝,不过要是能一直看见你倒是好的。”。
我说的却是别的,“博菱小姐说需要一种在亚马逊森林的矿物质,我和姐姐商量成立专门的科研队……”。
说的话太多了,没一句是心里的。
如今已经是元和四年,我也十八岁了。很多很多的时光,就那么轻飘飘溜走。就像博菱说的那样,“你们成不了。”。
她调着试管,犀利地瞥过来一眼,“十四岁的时候没成,难道指望四十岁的时候成?不可能的。拖拖拖,渐渐就拖没了,一切都变味了。”。
宴会里的丝竹管弦之声还在耳边,但蝉鸣夜风也在耳边。我终于长到和他一样高,却失去了抱他的勇气。
这样一看就可以看去半小时,帝云出眼圈发红。
忽然有细微的声音,我和他一起四望,拨开树丛看过去,却看见让人惊讶惊艳的一幕。
弘晖穿着黑西装,剪裁合理,线条有力流畅,含蓄地性感。
明莼穿白色婚纱,盛妆,耳边坠得沉沉的蓝宝石耳环。
两人拥抱着,弘晖揽着明莼的腰,明莼扶着弘晖的肩,两人在月下就着远处飘渺柔和的音乐声,静静地跳舞。黑色和白色,纯洁坚贞,梦中的婚礼。
摇摇摇,是华尔兹。
明星灿灿,千秋万岁。
帝云出小声说:“他们天天都像在过新婚。”。
呵是,他们可是弘晖和明莼啊。我微微苦笑,对上他的眼睛。
帝云出紧紧握住我的手:“你当我已经服输了吗?我不是这等人——等着瞧罢。你迟早是我的。”。
争吵
明徽篇第七十六章。
青青水中蒲,织作团团扇。
不肯赠傍人,自掩春风面。——《北郭集》。
元和六年,京中来了一位贵客——新登基的伊丽莎白一世沙皇。这位三十二岁的女沙皇是彼得大帝与叶卡捷琳娜大帝的女儿,在一系列宫廷争斗后于今年即位。帝后为表示对此事的重视,曾经派年轻的傅恒前往俄国致礼祝贺。
已经被封为公主的颦卿主持全场接待事宜,全京城的人民为此事盛事而兴奋活跃,各式宴会就没有停歇过,颦卿甚至还在皇后的授意下弄了一场蹴鞠比赛供女皇欣赏。
今日的活动更为奇特——明莼皇后亲自驾驶汽车,带领伊丽莎白一世游玩京城。
出发点是□,途经天坛、地坛、圆明园、北海、颐和园、最后一直到香山。
驾驶席上坐着明莼,副驾驶席上是伊丽莎白一世,尴尬的翻译人员是不才在下我,我竟然胆敢坐在后排。我右边坐的是颦卿,她提一个巨大的袋子,里面装满了水、手巾、化妆品、伞、外套等一系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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