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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云岫脸上掩不去的疲惫,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上前一步抱住了桃青宜,泪水却忍不住流下来。
“云岫哥哥!”桃青宜感到扑上来的人在颤抖,皱眉,伸手回抱住他,拍拍后背,心里全是担心:
“这是怎么了?”
他那样的性格,从来都坚强着安慰别人的人,桃青宜从未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青宜,打扰你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桃青宜一僵——出什么事了?
“我娘死了。”
粱云岫的声音叹息一般,透着压抑。
这样的消息,桃青宜简直不可置信——
梁云岫的娘亲,是一名副将,身体好的很。粱云岫爽朗的性格有一部分就从她那里来。桃青宜对粱云岫娘亲的印象,就是一堵墙。她好像密不透风、刀枪不入一般,站在那里不动自威。那么高大坚实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可是,肩上低泣的人无言地证明着,这是事实。
“云岫哥哥,怎么会……伯母是那么健朗的人呢。”桃青宜说出自己的疑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打仗了。”
梁云岫简短地说出不容置疑的原因——战争里,什么都有可能。平复一下心情,粱云岫抬头离开了桃青宜的肩膀。
脸上的泪痕斑驳,冲散了脂粉,满脸的疲惫再无法用妆容掩饰的住。
“打仗了?怎么没有一点迹象……云岫哥哥,消息是真的吗?也许有人讹传,伯母还活着呢。”
粱云岫摇摇头:
“不会。娘亲走的时候对我说了去剿匪,可剿匪哪里用得着她去,这就是明摆着的幌子。娘亲又哪里会单单因为匪类……丧命!”
粱云岫用帕子抹一下眼泪,让脸上的妆容不那么狼狈,
“朝廷来人的时候,宣了秘旨,给了好多金钱抚慰。爹爹们居然……瓜分了,还卖了宅子跑了。都没有一个人为娘亲守一下宅子。按说,我不该告诉你的,这是机密。可是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暂且这么说。”
这事在桃青宜心上刻下的痕迹,不亚于晴天里一声霹雳。
“云岫哥哥,那怎么办……表姐,表姐怎么说?”
桃青宜看着粱云岫这么狼狈地来找自己,不禁想起那个理应有所做法的表姐。
粱云岫摇摇头:
“青宜。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
“怎么会?”听到的话太惊人,以至于桃青宜忘记了询问粱云岫为何答非所问。
“青宜……因为药。我才知道的。得知娘亲去世消息的时候我晕倒了。家里还没走的老大夫,给我把脉,刚刚发现的。”
粱云岫说话的时候,目光已是十分坚定,干净没有杂念,透着些狠,透着恨意。
“是嫁了白彦文后被下药。我不知道是谁。我从来都不聪明。可是青宜……不管是小侍,还是家里长辈或是……其它人。在白家,这么些年,我大小病多少次,都没有一个大夫敢跟我说,我中了毒。阴阳谋,总不外乎白家的家宅事。我,这辈子,不会原谅她了。”
“云岫哥哥”桃青宜鼻头酸涩,为他心酸。本是爹亲早亡。一夕之间,母亲去世,众亲逃离,妻主又……桃青宜努力想着,这里还有什么救命的稻草不至于绝望,
“云岫哥哥,表姐她还不知道下毒的事吧?知道了,也许会不一样呢。”
粱云岫轻笑:
“青宜。我其实,是来告别的。”
有什么区别呢……她那样的性格,还能有什么作为不成。在白家家宅里,终老一生,他厌倦了。
“告别?”难道……桃青宜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语气都急促起来。
“别怕,我没有想不开。我不抹脖子,也不去当和尚。”看透桃青宜写在脸上的担心,粱云岫嘴角努力上弯,尽管眼角的泪怎么也不干,
“朝廷并没有限制男子参军。我去参军。娘亲没有女儿,她一直希望有人能继承她衣钵的。”粱云岫从衣服里拿出一只断了的同心扣,扣上翡翠碧绿生寒,“这个,我从她身上悄悄剪下来的。她不配。青宜你帮我保管着。”
“若是能回来,我要再嫁,就问你要它。若是回不来,用它给我做个衣冠冢。”
“云岫哥哥,军营之中,你身为男子如何能……”桃青宜简直着急死了,“若是不想再与表姐在一起,还能住我这里啊。妻主,妻主很好说话的。一定没问题的!”
云岫哥哥,你大概看不上我妻主,也可能看的上。但无论日后另嫁她人也好,想与我同侍一妻也好,我断不能看着你远去战场。
“哈哈,哈哈哈……”粱云岫开怀大笑,很伤心很开心——笑罢所有一切都是云烟,
“青宜,谢谢你。谢谢有你。这仗估计不会小。你要当心。我不聪明,可关于打仗的事儿,我还很少猜错。只恨不是女儿身。我言尽于此,你……保重!”
说罢,粱云岫便往门外走,桃青宜急忙追赶:
“云岫哥哥!且等等!等等……”
可是梁云岫武艺高强,桃青宜追了几步便不见了他身影。
看着手里的同心扣,桃青宜任泪水流满了脸庞。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毫无形象地蹲下来,桃青宜把头埋在臂弯里,哭得无比无助。
樊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平日的时候,桃青宜是站在门口淡笑着的。今天,桃青宜是蹲在门外几步的距离哭泣着的。
看着不知为何哭得肝肠寸断的人儿,樊渺心疼的很也担心的很——
“宜儿,怎的?”抬手抱起了蹲着的人,樊渺任他的泪水渗湿了肩头,“怎么了呢?哪里受了委屈?”
边伸手轻拍着身上的泪人儿,樊渺边检查着桃青宜身上哪里可有受伤。看见桃青宜身上衣物整洁,没有外伤,樊渺稍稍放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岫哥哥走了……去参军……”千头万绪难以名状,桃青宜抽噎着,捡着一句说了,又是伏在樊渺身上发泄似的哭。
“不急,慢慢说,”樊渺也是惊讶——上次还见到的爽朗男子,怎么就突然跑去参军?
抱着人进了屋子,把人放到床上坐好,樊渺陪在一边,静静陪伴着。等着桃青宜平复心情,诉说来龙去脉。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时候哭了。T…T
☆、问心,是否予我
桃青宜先说了粱云岫的如今境遇,又兼而想起过往种种,只叹命运不由人。
樊渺听完,也是唏嘘的很。
粱云岫身为男子去参军……即使母亲是副将,他也是不能世袭的。与众多女子一起行军打仗,粱云岫的难处哪里是只言片语能形容的。
她对粱云岫印象很好。上次短暂的停留里,樊渺觉得粱云岫是白家宅子里唯一真实点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白家,注定只能是在哪方寸围墙之中愁苦无边。最终花样年华抵不过流年似水,大概可以想象他处境不会太好。
所以若一定要说,留下未必是福,远走未必是祸。粱云岫此去前途,不是她人所能预测,可至少,那样的人,不至于埋没。
樊渺明了桃青宜对粱云岫的珍视,反倒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把所想的尽量说明白:
“宜儿,其实云岫远去,也许正是实现心中的想法,比起留在白府,他更适合参军。”
桃青宜闭眼——他何曾不知。
可多年好友,一朝离去,他怎么能不伤心。云岫哥哥是多年盼着驰骋沙场。可桃青宜一想起当初笑闹,说起未来妻主,两人一起羞红的脸,就觉得心里不能不疼。
伸手紧紧抱着樊渺,用尽全部力气一般。桃青宜心中默念:愿天开眼,云岫哥哥此去平安,得遇良人。
“渺……我都明白。只是心里难受。云岫哥哥他那么好……彦文表姐怎么就不喜欢呢……”
樊渺把人轻轻搂住,静默无言。世间男儿,皆是不易。桃青宜自己,又何尝没受过委屈。怀里的人轻声的啜泣,在她心上滴答,让她软软酸酸的……
就想着,让他,再不要这么伤心。
粱云岫走的匆忙,好像一阵狂风刮过,只扰得心池水皱,便消失得彻底。桃青宜开始还想着表姐或者白府是否会来问询。后来,白府竟是没有一个人来问过。
梁府在柳城一夕之间瓦解,粱云岫消失,众人只知其表面、不知其内里,只称是一件奇闻。而白府一切如常的行事,更是令人称奇。
众人猜不出所以然只能不猜,粱云岫的事情便渐渐淡去。只是在偶尔闲暇,看一眼粱云岫留下的同心扣,桃青宜仍旧悲伤不能自已。
柳小乔的婚事紧接着举办。他应下了求亲的人里,勤劳可靠的一个女子。婚礼准备的仓促,该有的却也一样没少。邀请了近亲和近邻,樊渺和桃青宜也在邀请之列。
虽然为了不吸引郅家的注意,柳小乔的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可简单布置过的院落,扎起红灯笼,贴好红喜字,一样喜庆非常。
柳小乔一身红衣,盖着盖头,身段利落有致。新娘子牵起新郎的手,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她曾提过亲,当时柳婶没应。可柳小乔还没嫁人啊,她就一直等着。能够娶到心上人、还是这么快成婚,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酒席没摆几桌,大家都还熟识。酒过三巡,就有熟悉事情前后、又口上没什么遮拦的人来打趣樊渺:
“小渺啊,你看看你命里没齐人之福啊……娶了一个,另一个就得嫁别人咯!”
“唉,你乱说……人家小渺的美娇郎,在、咳咳在这儿坐着呢,柳小子的新娘刚入洞房去,你瞎说啥、瞎说啥?”
另一个喝醉自以为清醒的人这么说着,劝另一个。
“不说,不说,我就不说……我玩笑都不能说……这柳家小子原本是小渺的,你看看、你看看她一点儿笑容都没有,这不是有事儿么!来,喝!”
“没,婶婶说笑呢……小乔出嫁,我这自认为是半个姐姐的,高兴的很!”樊渺挥挥手,忙解释着。
桃青宜就在樊渺旁边坐着。他是男子,只喝了新娘敬的一杯酒,就没再沾了,这时候没有一丝醉意,完全清醒着。
樊渺也不知怎么的,听着这两句打趣有些害臊。明明只是邻居的醉话。她,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希望桃青宜听见。咂咂嘴儿,樊渺放下酒杯,凑到桃青宜耳边说话:
“宜儿……我不是那样的。”
桃青宜扭头不看她。
樊渺也有一些醉意,伸手揽过桃青宜,继续在他耳边呢喃:
“唔,真的没什么的,她们瞎说。宜儿宜儿……”
桃青宜羞红了脸——这人喝醉了怎么这般?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她晚上可是一点儿没醉。敢情她也是想的……哼,忍着不喝酒也没用,谁让你当时自己给睡着了。
“宜儿,真的。”樊渺灼热的气息喷在桃青宜耳后,桃青宜瑟缩一下,酥麻麻赶紧伸手推推她,挣脱了她的手臂,又双手把她扶正了坐好,自己羞得低下了头——这样大庭广众……她怎么和登徒子似的。
不过她喝醉了酒,这么着急着解释的样子,真的比平时那木头样的表情顺眼多了。桃青宜低垂着的脸上,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这么软软呼呼说几句,他没刚听到时那么介意了。不过醒了还是要问她怎么回事的,不问的话他心里猫抓似的不舒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贪杯也得散场回家。傍晚时分,大家各回各家。樊渺也留到了这时候。她平日里都是提前离场的,可是今天,因为那句“半个姐姐”被拖住了。她平时当然有无数种办法拒绝。可是……喝了酒的樊渺,性子一点都不冷啊。
回家的时候有些微醺,樊渺走路尚正常,就是说话行事变的厉害。席上顾着喝酒还不明显,一走到回家路上就开始唠叨个不停。
桃青宜开始高兴的很——她原来也是能说这么多话的。
不过后来就头疼了。樊渺有个毛病,刚喝了酒是不显醉的。但是时间过上那么一会儿,她就脑子迷糊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