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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家主夫哭着,桃青宜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天真男儿,聪慧如他,明白此事一出,这一生就真的是天上地下了。
“宜儿莫怕。爹爹去回了趟娘家,见了你彦文表姐。她找爹爹说,想娶你。不是侍夫,是作侧夫。她虽没什么出息,可是心眼儿好,以后待你肯定也好。只要你点头,过几日就能嫁过去。”桃家主夫哭罢擦了眼泪,见儿子脸上的死寂颜色,忙出言安慰,说出自己跑动的结果。
“爹爹?我已非完璧,怎能去污了表姐的名声?”
桃青宜对那个表姐有些印象。爹爹娘家是大商贾,那表姐也是一脉相承地经商。是本分人,经商也就差些火候,小富即安,和本家的豪门不能比,一堆姐妹里也不出彩,爹爹从前也是看不上的。
桃青宜看人倒不曾分如此高低,也不介意所嫁之人贫穷富有。只是如今,表姐再不出彩,娶了他也是折损,要受人诟病。
“我儿太傻啊”桃家主夫叹息,“你如今可还有何去处!要不是出事,她要娶你,这辈子都别想!爹爹说了算,过几日便嫁了吧。”
桃青宜皱眉:
“爹爹这事宜儿不能应。表姐娶了宜儿,要受诟病。宜儿苟活已经是不能全贞洁之义,再如此嫁人,桃家更是颜面无存,娘亲也不会同意。那郊外的女子也是无心,不一定接纳宜儿。等能下地,宜儿便去那庙里出家,做了和尚吧。宜儿心本淡泊,不曾贪念,到时候青灯古佛,正好清净。”
要说真无欲无求,那不可能。桃青宜也想相妻教女、举案齐眉,将来儿孙绕膝。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就无意再求什么,只想着若是再因为自己,娘亲和爹爹又起了冲突,家里的情况怕是要雪上加霜。
桃青宜这番话却是差点儿没把桃家主夫气得背过气去。道义他不懂,他只听到,自己家儿子放着好好的侧夫不做,偏要去做和尚!
“宜儿,你你若是应下,你娘那里别担心,爹爹就是自请下堂,也让你嫁好人家!”强忍着气,桃家主夫接着想让儿子明白,他应下了,这事就没差了。
“爹爹,宜儿不嫁表姐。爹爹见过那郊外的女子,若是奸邪之人作罢,不是奸邪之人,便给宜儿提亲吧。她若是拒了,宜儿就上山做和尚。”
桃青宜慢慢说出自己的决定。他退一步,能嫁就嫁,人家不要他就去出家。这是最好的决定了。他不能让爹爹因为自己再受委屈了。若是学贞洁烈夫,他该自尽。可他不想。牌坊一座,换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事情没到绝路,他桃青宜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你”桃家主夫真的是没话可说了。对桃青宜的脾气他是了解的。这儿子,他说了不,就是不。自己真想逼着嫁了,可也没法子。
桃家主夫没辙,手里拿起茶杯又放下,一口气堵在那里,真是水也喝不下。僵局如此,他只能暂时作罢。终是陪着桃青宜吃了晚饭,欲言又止地走了。
明日事情如何,谁人知晓。夜里桃青宜盯着床幔,眼睛湿了又干,终是抛开思绪,阖眼睡下。不太安稳的睡梦里,眼泪悄无声息地湿了枕头。
睡梦里有面目不清的女子,有夫妻相对的场景,有?????小小的孩子叫自己爹爹。
又换一个场景,昏暗的佛室,一盏青灯,案几铺满佛卷,自己一人独颂,长祈世间和乐、家家平安。
场景交错着,一时心酸一时温暖,桃青宜的眼睛湿了又干。
月亮慢慢走,时间慢慢游,悠闲的人依然安然,焦灼的人难耐煎熬,一夜过去,不曾因为谁停留。
过了几天,竺城闹市的王记包子摊变成了王记包子铺。这名字是王大娘在时取的,樊渺无意更改。盘下不大的门面,可总算是有了地方。
樊渺在包子铺里接着忙碌,一开张生意就很好,所以收了早就说要跟她学手艺的一个小学徒,又雇了个几个伙计。
盘铺子的钱是那天桃家主夫给的钱,不过只是那十张银票的半张。突来横财扎眼,容易生是非。樊渺恋旧,没有搬家走人的打算,也就打算其它钱先藏着,以后备不时之需了。
这才几日,桃家公子失身的消息就传开来。樊渺的包子铺在闹市区,这天就听得到各种言论。宅门抵事,是老百姓最好的饭后谈资。
那桃家公子桃青宜风评不错。开始的时候除了说话没遮拦的无聊人士,人们多是惋惜。也不知是因为睡了一次还是怎么地,樊渺本来没想听,那些关于他的话愣往樊渺耳朵里冒。
据说,他知书达理,还是个才子,画的画把一些女子都比下去了。
据说,跟李家骄扬跋扈的小公子不一样,他还是个真正的名门淑男,性格稳重。
据说,他很心善,出门不多,可每次出门有意无意总帮助人。
可是樊渺听着就不懂了——他真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堪称禽兽的男人?
听着这些话,心里又想着事,百年不得一见的,樊渺揉面团时居然愣了神。旁边新来的小师傅打趣了,樊渺才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接着揉面团。
然后,不禁哂笑——与己何干,这盘铺子的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大家公子她这辈子不再想和这四个字有任何牵扯了。她还是安安稳稳过个一年半载,娶个门当户对的夫郎,好好过日子吧。
樊渺觉着,听到人群里偶尔冒出说桃家公子的那些恶毒言语,她听着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再多的情感是真的没有。那天衣着华贵却咄咄逼人的桃家主夫,勾起她记忆里的厌恶,把对那位有些倒霉的桃家公子没来由的愧疚感又冲淡了些。
反正桃家公子总有着落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想有什么关系。
想象力无穷丰富的坊间民众,自然不会放过桃家公子的清白落在了谁的手里。却也没什么结果,过程也是众说纷纭编出无限版本。樊渺突然庆幸那晚的人是自己了。
要是换一个人,那一天遇着了这样的场景,但凡多说一句,桃家公子的难堪就多一重。旁人说和当事人说,总是不一样的。
包子铺闹哄哄的时间在持续,人们在往远了说,话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有些人觉得不合适,住了口。可有那好事好说的人,就顺着桃家公子的美貌往香艳了编排,越编越不能听。
樊渺开始只当听不见。
可过一会儿等有那妇人连续说什么“宽衣”、什么又“香汗淋淋”的,樊渺实在听不下去。
说不清什么情绪,这时候正值一笼包子出锅,樊渺转身看着众人便开口道:
“众位婶子,对不住,小妹家中有急事,这就要关门了。今日的包子、茶水和小菜都当小妹请了,这笼里的包子算是赔礼,婶子们还请改天再来!”
说罢,又连声说着对不住,樊渺就开始收拾东西。伙计们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突然发神经的老板一起收拾东西。
那主要牵头往不正经编排的妇人似是还未尽兴,可人家都说要关门了,还送上包子做赔礼,她不尽兴也只能住嘴走人。
樊渺把店门锁上,回到家里,其实不晓得做什么。她关门就是不想让那妇人再往下编排,才托了家里有急事的说辞。如今真回到家里,却是什么事也没有的。
呆坐片刻,樊渺从屋子角落里找出一小块木头,掏出小刀,开始削。修好了形状,就慢慢一下一下地在那一点点大的木头块上雕刻繁复的龙凤图案。
樊渺这手绝活儿,王大娘都不知道。她后来这些年每逢心绪不宁的时候,就雕木头。越是心烦,就雕越复杂的图案,以聚心敛神。
整个图案完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龙凤栩栩如生,雕工精致绝伦。
樊渺看着,一声叹息。把完工的木雕扔进一个小箱子里,又从角落取了另一块木头,继续下刀。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有存稿日更3500+
☆、不要,绝对不要
樊渺的店门一关就是小半月。她本来就计划着要盖房子,遇到这事,索性暂停了营业。签地契,选匠人,买材料,原本计划不紧不慢来盖的新房子,就这么加快了速度。
樊渺其实舍不得现在住的这巷子。
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王大娘留在这里的回忆自不用说,单说这里每一寸回忆都是真的,每一个或大方或吝啬的邻居,都是真心相待的,就让她分外不舍。就是那买一斤菜,搞价都能和人吵起来的、最抠门的孟叔公,也悄悄给她塞过饼子,跟她说别饿着。
前面就说了,她恋旧,她并不想换地方。可是老屋子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拆了重起也没有多大地方,不如不盖。
樊渺新盖的房子离巷子也不远,就隔几条街。她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只够盖敞亮些的瓦房,再圈一个能种花草、种菜的小院子,并不是那豪门宅院。桃家正夫虽然给了钱,可她还是觉得这么一个瓦房也就够了。
盖新房最初的半月是打地基的时间。匠人们正给新房子打地基,干得热火朝天,樊渺烧了锅水,泡成大碗茶在一边候着。要是到了饭点儿,樊渺就做好大锅的饭菜送来。饭菜有素有肉、管饱,还配上包子,材料放得足,做得又用心,匠人们每每夸赞她的手艺。
其实这算是传统了。匠人给谁家干活儿,都要招待好了,匠人才肯卖力,房子地基才实在。
樊渺监工、帮忙之余,规划着这小小的院子。规划着规划着,就觉着自己该娶夫郎了。这三间大瓦房盖好,她一个人住不过来。
她也二十岁了,早两年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惜没遇对人。一耽搁好多年,樊渺娶夫郎的念头也就下去了。况且从前那个只能放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小屋,住着只觉得挤。
可是想着这房子以后的样子,樊渺“娶个夫郎过日子”的想法又提上了日程。要是新房子盖好了,没有夫郎孩子,一个人住着,那肯定觉着空。
想着,这思维也就变了。从想着地方该干啥,换成了要娶什么样的夫郎。
她就只想想娶一个,不贪多。不是没见别家的夫侍成群、齐人之美,就是她的脑子里根本想不出自己有俩夫郎的样子。想起自己幼年的生活,更是觉着夫郎只要一个就好。
首先,这夫郎得活泼些。樊渺觉着,自己就够闷了。要是再娶个一样的,几天不说一句话,日子也没法过。若是有个活泼的夫郎,自己耐性很好,能天天听他唠叨不生气,还觉得家里热闹。
其次,摸样不能太好看。她不是个贪图外表的人。皮相而已,美丑自在人心。男子外貌漂亮的,心气高,她想要能平平常常过日子的。就守着这么大地方,就做这么点事,不去贪图太多荣华。
还要能做些家务。她不是懒汉、也不逼人做苦工,可是养个娇夫郎供着的事,她也觉得自己会不称心,娇夫郎说不准还嫌她不称心。
还要
匠人们忙着干活儿,渴了自己倒茶,也没人打扰,樊渺就坐一边儿想,越想越多。想远了,就没多大意义了。最要紧的,也就这最开始想的三条。
可是樊渺是有些郁闷的。明明条条标准不沾边儿,她脑子里就是不停会闪过槐树下禽兽样的男子和包子铺里的不相干描述,再然后闪过念头——若是,若是娶了桃家公子
握握拳清醒了,樊渺郁闷地自己也倒了一碗茶喝——绝对不要那样的,绝对不要!
“樊姐,盖新房啦?”
要说没隔多远就是好,巷子里柳婶的小儿子柳小乔提个篮子笑眯眯走过来,在离樊渺不远处的地方坐下。
柳小乔摸样不是出众的,看着倒也舒坦。性子,嗯,算是活泼的。男子都是有矜持的,不能往太活泼了要求。家务自不用说,家里家外从小就是他收拾。
“嗯,是。”樊渺有些局促,不知道说啥。她正想着娶夫郎的事呢,就遇着个条条标准符合的过来,这事情相当微妙。
没人知道她心里想啥,可是有句话,叫心中有鬼。她心虚着呢。
“樊姐一个人来回跑着也挺辛苦。这是我煮的茶叶蛋,爹爹让给樊姐和师傅们带来些。”
柳小乔还是笑眯眯的,就这么把篮子递了过来。精细的藤条篮子,与集市上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