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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已经看到伊奢进来,暗自皱皱眉头。
伊奢低声道:“殿下,詹姆斯急事候召。”
杜柏钦淡淡地道:“让他进来。”
詹姆斯只将手中的文件直接递给他。
杜柏钦接过,只消看一眼,霜寒面容一沉,只觉憋了几个月的火气从胸口一直往上涌。
站在一旁的詹姆斯随即眉毛挑了挑,真不是好差事。
杜柏钦问了一句:“是在哪里?”
詹姆斯答:“阿联酋。”
杜柏钦声音愈发阴郁平静:“好了,你下班了,坐下来喝一杯。”
詹姆斯坐到了他对面,举杯同一边桌子的香氏公子寒暄了几句。
杜柏钦动手打开了那份文件。
她在康铎机场登机前还给他发了一则信息,口吻语气都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当时在开会,直到夜里回到基地里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却没有接通,他那一个礼拜任务繁重,没有作他想,待到他回到首都,才发现事情不寻常。
她仿佛人间蒸发。
他从最开始的焦躁不安,到担心忧虑,再到忍无可忍开始查找。
偏偏在掸光的事务一件接着一件,詹姆斯遵了他的命令亲自领了手下随着她的归国的旅程一路寻找,可是传送回来的查访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香水店铺的女孩儿说她出门旅行已经近半年没有出现。
她的地址是城内的一套小公寓,邻居也证实她的确没有回来过,手下甚至动用了非常手段进入,但明显是单身女性的普通公寓,收拾得整齐干净但也蒙了一层淡淡的灰,检查结果毫无异常之处,据说她父母住在附近的镇上,可是也没有人有具体位置。
就是这样失去了线索。
那么她离开墨撒兰之后,是去了哪里?
司三看着他夜半不睡焦躁异常,不得不谨慎地建议:“殿下,请检查机要文件是否丢失。”
杜柏钦早已查过,计算机没有入侵痕迹,蓁宁甚至都没接触过他办公桌,她日常也几乎不踏足书房,偶尔的进来,都是他在里面的时候。
司三想了想,也摇摇头表示不太可能:“她甚至从未觉察到摄像头位置。”
杜柏钦想过最坏的可能性,如果她身份可疑,那从伦敦她接近他就是一场阴谋,那么她在他身边这么长几个月,不可能毫无破绽之处。
他又调来她在国内的几个月的行踪,她几乎足不出户,偶尔出去百货大楼,身边都跟着旁人。
一举一动都在侍卫和司机眼下,她从未接触过任何可疑人员。
詹姆斯最后只好滥用了一点点公权将于姬悬请到了办公室。
那位年轻的流行歌手很漂亮,录影结束后由经纪人陪同前来时已经是夜晚,亚麻色长卷发戴着大墨镜,卫兵将经纪人隔在门外,她也很有礼貌地配合独自进入了办公室。
詹姆斯接待的她。
姬悬从手机中调出了蓁宁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詹姆斯看了一眼,毫无价值,跟他们手中的一模一样。
姬悬问:“长官,我妹妹发生何事?”
詹姆斯笑笑说:“没事,若束小姐与你联系,请即刻通知我们。”
姬悬更加惊疑:“我妹妹不是墨撒兰人,她早几个月来过是因为我结婚,为何政府要寻找她?”
她自己开始拨打蓁宁的电话,也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詹姆斯客气道:“抱歉麻烦你,于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姬悬礼貌点点头,拎了手袋转身往外走,她换了个号码继续打电话:“妹妹不见了,你看看她最近是不是去爬山了,她上次去不是还问过你,天啊我就说叫她不要一个人去爬山”
杜柏钦应酬到一半赶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詹姆斯拉开一道门,门后的一位专家站起来,对詹姆斯耸耸肩。
杜柏钦看了一眼下属递上来的报告,测谎仪工作的结果,脉搏、呼吸和皮肤电阻,一切生理参量指数都显示正常。
于姬悬是真的不知道她在何处。
杜柏钦脸色更加阴暗,他就是担心她出意外。
他这边日夜忧心如焚简直将中国的西南地区搜索了个底朝天,没想到她跑到了遥远的阿拉伯若无其事过起了逍遥的日子,杜柏钦看了一眼私家侦探拍出来的照片,她和一群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结伴嬉笑着走出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虽然拍摄的距离有些远,仍看得出她轻松的步伐和快活的神情。
杜柏钦忍着心头一把怒火,合上文件夹抬手将它一把摔在了桌面上。
香公子好奇凑过来:“什么东西?”
詹姆斯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住,转头对伊奢示意了一个眼色。
伊奢心领神会道:“我即刻吩咐秘书处订最快一班去迪拜的飞机。”
杜柏钦脸上冰霜未解,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他起身拿起外套,拍了拍香公子的肩膀:“下场吧,请那些领着女士在球场散步的绅士们离开,我跟你打一圈。”
☆、10
灯光闪烁的夜晚。
蓁宁走出酒店大门,抬眼一看,心头微微一跳。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路边泊着的那辆巨大黑色越野车,还是觉得呼吸有些紧促起来。
苏丝搂着她的肩膀,转头和几个男孩儿在一旁说笑:“蓁宁,再去喝一杯?”
蓁宁笑着应:“今晚恐怕不行。”
苏丝凑过来笑嘻嘻的:“怎么了?”
蓁宁缓缓地压制住心底的惊跳,维持着笑容轻声道:“有朋友来。”
男人已经从车里走出,夜色中脸庞看得不甚清楚,高大的身躯是一贯凌厉逼人的气势,冷冷的眸看着他们走近。
蓁宁看了一眼,白色衬衣有些皱,褐色粗布裤子,应该是一下机还未换过衣衫就赶了过来。
蓁宁脚下迟疑了一秒,还是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同事经过在一旁大声起哄:“喔喔喔,蓁宁,又换了一个啊!”
蓁宁笑着骂:“少胡扯!”
那群青年男女嬉闹着结伴走了。
蓁宁走近了看他,脸色略有些倦意,拧着的眉头不动神色,脸上平静,些许漠漠寒意。
她昨天夜里有点喝醉,钱包里没有现金,她恍惚之中在便利商店刷了一下信用卡。
她立刻知道后果不好,回去立即通知了三哥,果不其然今天中午风家已经知会了她最新的情报,杜柏钦已经入境。
看来他一下飞机就过来的话,应该已经等了一个晚上。
蓁宁知道他是再沉得住气不过的人。
所以她再清楚不过他有多么难以对付。
杜柏钦看到熟悉的人影走出,第一感觉竟然是两个多月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能够放了下来。
恍然轻松下来的一刻,才惊觉他卸下了这段时间的紧张焦虑之后,才有淡淡疲倦涌上心头,他只是忽然非常的想拥抱她,闻一闻她身上温暖的香气。
蓁宁走向他:“嗨。”
杜柏钦淡淡地问:“刚下班?”
蓁宁点点头。
杜柏钦说:“换个地方说话。”
蓁宁又点点头。
她待他生分好似陌生人。
蓁宁缓缓地调整呼吸,巩固心理的防线,她早已知道,今晚注定是她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夜。
惊慌绝望心碎早已被埋葬。
她心底默默地念。
笑。束蓁宁,笑。
她在风家以严格著称的心理训练营,成绩一直是最好的。
她要以半生的成就,抵挡过今晚的这一击。
不管多么痛,都要忍过去。
杜柏钦将车开往城中奢豪的私人会所,咖啡端上来。
杜柏钦声音是平静的:“蓁宁,你欠我一个解释。”
蓁宁说:“听说你在找我?”
杜柏钦牢牢地望着她。
蓁宁轻巧地道:“香水店铺的女孩子说有人来过。”
杜柏钦轻声道:“这么说,你知道?”
蓁宁笑了笑:“我就是不想让你找我,才申请调到沙漠来啊。”
杜柏钦眉头皱了皱:“束蓁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蓁宁捧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才故作神秘地说:“不好受吧。”
杜柏钦看着她,娇俏的眉眼,轻快的语气,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无忧无虑的快活。
杜柏钦声音沉和:“什么?”
蓁宁说:“被突然离席的滋味。”
蓁宁对他笑笑:“我们扯平了。”
平淡随意的语气,甚至带了微微的不耐烦。
杜柏钦发现有一刻他突然看不清她的眼底的神色。
这个数个月前还在伴在他身边女人,仿佛换了一个人。
杜柏钦看着她嘲讽笑笑:“你报复我?”
蓁宁耸耸肩:“殿下,不敢当,互相体验生活。”
杜柏钦牵牵嘴角,无法深究她这话的真假,只好淡淡地说:“如果你非要知道结果,我可以告诉你,非常不好受。”
蓁宁静了一秒。
然后她抬起头说:“我们不合适,好聚好散吧。”
杜柏钦将手中的勺子轻轻搁在盏碟上,声线略略一沉:“这由得你?”
蓁宁挑眉:“不然呢?”
杜柏钦平铺直述:“你是我的人。”
蓁宁笑了笑:“杜先生,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亦不是贵国子民。”
杜柏钦说:“我们相爱,必需在一起。”
蓁宁笑得前俯后仰:“我早已不爱你。”
杜柏钦眼底沉沉的一片墨色:“你的意思是,你来我这里,是玩玩而已?”
蓁宁睁着无辜的眼:“重温旧梦。”
杜柏钦倏地站起,拉起她:“走。”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此刻寒凉濡湿,手腕紧绷僵硬,眼底是一束压抑着的沉沉怒火。
蓁宁不服他,在座椅上跟他撕扯,他大力捏得更紧,导致蓁宁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被他拽着往外走。
杜柏钦将她往车上推。
蓁宁抵死拖住车门,大声尖叫:“放开我!”
杜柏钦被她激怒,终于忍不住道:“束蓁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束蓁宁仰起头冷冷地笑了:“真是让人痛快,杜柏钦,你不知道你的倨傲有多么的令人生厌!”
杜柏钦沉着脸:“就是这样?”
他压着怒火道:“你回来墨撒兰,就是为了给我教训?”
蓁宁喘着气说不出话。
男人摇头,神色俱是不信:“不,你不是这样的人。”
蓁宁不耐烦地说:“我当年也不过贪图你长得好看而已,我受不了一天三次的查岗,我不是戴安娜,不需要出街有十个保镖跟着,坦白说,这两个月,我受够了!”
杜柏钦语气带了一丝疑惑:“我还以为你愿意。”
蓁宁嘲讽地笑:“抱歉。”
杜柏钦说:“你回去,我重新安排值班岗位,不会打扰到你。”
蓁宁冷笑一声:“谁要跟你回去?”
杜柏钦粗暴地拉住她,要将她拥入怀中,那一瞬间,只是想狠狠地撕去她冰冷的面具。
他接触到她的一瞬间,蓁宁猛地尖叫一声,仿佛受了莫大的恐吓屈辱:“滚开,我已经恨了你四年,别让我恨你二次!”
杜柏钦手微微一颤。
蓁宁澄亮的双眸不见一丝杂质,他终于看清,她眸中再没有一丝温度:“我对你没兴趣了,到此为止吧。”
杜柏钦只觉心脏的血涌动得几乎要冲破血管,耳边一直嗡嗡地响:“再说一次。”
蓁宁一字一字:“杜柏钦,我不想再看见你。”
语罢她转身要往外走。
杜柏钦骤然拉开车门,蓁宁猝不及防,杜柏钦反手将她往车中一按,痛得蓁宁差点掉下泪来。
他毫无怜惜地将她摔了进去,随手大力甩上车门。
他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喷射出去。
杜柏钦手握在驾驶盘上几乎捏碎,知道自己已经几乎把持不住濒临崩溃边缘的脾气。
蓁宁木然坐在身侧。
眼前的路,越来越长,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侧脸。
刀锋一般凛冽的线条,因为生气,嘴角抿得很紧,大理石一般的脸庞,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副驾驶座,他的公寓夜色,他的身畔手心,他的枕边热吻,都永远不再属于她。
蓁宁觉得心头的悲伤一阵阵地涌上来,那么巨大的排山倒海而来的痛,如溺水的窒息一般,几乎将她没顶。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停住了。
杜柏钦直视前方,车内寂静如死,只有仪表盘发着幽幽的蓝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柏钦手动了动。
蓁宁看着他的动作,他缓慢地拉出车前的柜子,迟疑了好一会,才打开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那是——一枚亮晶晶的指环。
杜柏钦静静地说:“三个月前由巴黎送到我的办公室,你本应就早就回来了。”
杜柏钦语气低微,带着一丝惊疑的痛楚:“束蓁宁,我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