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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知道。”
云霁听这个意气风发的声音就知道他不知道,看来何立德说的没错,这个人恐怕真的离死不远了。而且,这个时候,任何人的话他都听不进去的。
“赌钱不是靠运气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惯赌。”
“我要跟着这小子,看看赌王的绝技到底怎么样。”
“随你吧,反正你也闲着。”
接下来几日,罗怀秋当真吃过饭就出去,他已经把那年轻人的行踪摸清。日日都到‘大兴赌坊’去,看他赢得盘满钵满的。到了饭点再回方府用饭。方文清每日早出晚归,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住在府上,倒是没见过。
云霁还是每日在府里的小校场练功,罗怀秋回来就陪她喂招,顺道告诉她,那年轻人赢了多少。现在赌坊几个摇骰子的高手相继失手。
“你看出里面的门道了么?”
“看得倒明白不明白,看来三百六十行都有不外传的法门。”
“想来也是。”
到了二十三的晚上,云霁便随同方文清进宫赴宴。
当日,皇帝是携贤妃和宋昭仪一同设宴,何太后也在席上。连李凛李冽这对小兄弟也并肩坐在一起,两位公主也一起坐着。要过年了,二十三是小年夜,这是惯例。
场上歌舞正酣,云霁看到李凛瞅着自己笑;便借着如厕之名偷偷溜了出去。不一会儿,李凛也用同样的理由跑出来。
“小纪,我们去放烟火,我准备了好多。”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方哥哥,我也要去。”李凛一看,又是堂姐。
云霁看看眼前的公主、皇子,我、我怎么成皇家保姆了。看侍候两位小祖宗的太监宫女都远远出来站着,云霁对李凛一摊手,玩不成了,咱回去吧。
纤羽小声跟云霁说:“方哥哥,你跟我三舅一块儿上课,你们谁更厉害些?”
“你三舅。”云霁老实的说。
“那你肯定也不错,我三舅才会老提到你。”纤羽状似安慰的拍拍云霁。李凛眯眼打量,也不知在想什么。云霁陡然警觉,这小屁孩其实鬼得很。她不着痕迹的离纤羽远些。
“小纪,我要小解,你陪我去吧。”李凛跑过来。
“你不会叫太监或者宫女陪你去么?”纤羽瞪眼。
云霁看李凛一副我有话要跟你说的样子,好言好语哄了纤羽先回席。
李凛牵着云霁往恭房走,“小纪,你进去么?”
“不,我在这等你。”
李凛让跟着的太监再走远些,他一边挠下巴,一边绕着云霁打转。
“你干什么?”
“小纪,咱们一块儿长大的,可是你从没跟我一块儿解决过。连小时候你也不肯帮我脱裤子。还有,你在宫宴上都没吃几口,也没喝什么。”
“谁跟你一块儿长大的,是我看着你长大。”这小子的心挺细的,他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云霁当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李凛没接她的茬,“小纪,我记得小时候进过你家的澡堂子,你吓到了,凤姨也吓到了。嗯,还有……”
“别还有了。”云霁蹲下,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再提这个事了,会害死我的。”
李凛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拿开她的手:“你真的是”四下看看,凑到云霁耳边:“女的?”
“嗯。”云霁拉着他,“明天我进宫来看你,我要慢慢问你。”何立德把她看穿了,一个八岁不到的小屁孩也猜出来了。她到底哪些地方露陷了,这个要好好问问。
李凛摸着下巴不桩嗯嗯’。居然让他猜中了,小纪居然真的是女的。
“你不是急么?还不去。”
“没有啊,只有说这个,皇姐才不会跟过来。”
“也可以试我一试,对吧?”
李凛笑嘻嘻的,“不要生气嘛,我把那些烟花全部送给你。”
“这还差不多。”
宴后,在宫里看放焰火。小太监奉命把一大捆烟花给云霁送来。方文清瞪她:“你多大了?还进宫来讹大皇子的烟花。”
“他自己送给我的。”云霁把东西背到身后去。这烟花挺贵的,白拿谁不拿。像天上这么大朵大朵的,就只有皇家或者王府放得起了。
李谪看着几个孩子都开心的看着,忽然想起十多年前,他还是父皇膝下娇儿时,和皇兄还有那时常进宫来的表姐,也是这样。忽然觉得流年暗换,人事已非。
他偏头问贤妃:“要过年了,皇嫂那里,可会短了什么?”
贤妃忙答:“皇上放心,一应都按往年的分例送去的。”如今宫中,规格待遇最高的是太后,接着是时而发一阵懵的何叙君,一切仍按皇后的待遇。然后才能轮到端帝这几个妃妾。
贤妃在其中位分最高,后宫无主的情况下暂时代为掌管。如珠得徐夫人多年□,而今徐夫人也在她宫中荣养,一来二去也就上手了。何况后宫的人现在本来就甚为简单。
不过,明年就要选秀了,或者不用等到明年。如珠的眼瞟向贵妇那边,那些生来就是千金之女的闺阁千金,今日也随同父兄进宫来。其间最扎眼的便是蒋侯之女,好在,她已经许给了何府的二公子。
云霁也留意到了蒋家千金,一位艳若桃李的二八佳人。在何家最炙手可热之时定下的儿媳妇。蒋侯家是以军功世袭的侯职,在军中威权甚重。原本蒋小姐年中就当出阁的,不巧蒋夫人染了重疾,这婚事便拖到了来年开春再办。
何家的长房媳妇便是军中主帅之女,这门婚事要再成,对于未来局势的影响不知几何。
云霁拿着烟花回家的路上一直闷闷的,方文清稀罕道:“不是最喜欢放这个?”他其实让人买了,只没告诉云霁,说她一年大似一年,再说也能自立了,所以不给买。云霁没舍得动自己的俸禄,因为她一贯不知道节约也就没剩几个子儿了。
“爹,大皇子猜出来了。”她没敢说,何立德也知道了。还有,蒋侯之女,她想起来突然就如鲠在喉。
“你同他走得太近了,一直想提醒你的,可看你们的确是自小交好。”
“我知道了。”
云霁回到家,把烟花一个个排在地上,展凤出来看到:“咦?怎么我藏在哪你都能找到?”
“嗯?”
展凤凑近了看,“不是我买回来的,是宫里的吧,这么精巧。”
“嗯。”李凛说让她回去就放,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楼上看到。
“罗公子”展凤冲半月门那边招呼。这个罗公子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除了先生的院子满府到处乱窜。
“凤姑娘”罗怀秋跑过来,“给我放几个。”
云霁把香点着递给他,这个家伙好像从没疑惑过,无衣也没有。只有那些心思九曲十八拐的家伙才会去想。
展凤站一旁看那两人抢着点烟花,一时顿觉好笑。云霁马上十四,罗怀秋更是十九了。居然还把自己当孩子。
一朵朵烟花争相飞到半空炸开,虽然没有宫里刚放的壮观,但小也有小的精致。
“咦,终于下雪了。”云霁伸手去接半空飘飘洒洒的雪花,这是她头回在京城过冬。着实觉得是个暖冬,迟到今天才下雪。
罗怀秋放完烟花,乐颠颠的跑回去睡觉,临了想起就告诉云霁,“明天有人做东在回香居,我就是过来告诉你这个的。”
“我明天要进宫去。”
“哦,那我自己去。”
云霁第二天起来,便拿着腰牌进宫去。她先到清宁殿给太后请了安,得了个大红包,然后去找李凛。到了贤妃的宫门口,听说贤妃出去赏梅花了。
云霁说自己是来找大皇子的,太监便进去禀报。
李凛早就让人候着了,便带她进去。
云霁到了李凛的院落,听到旁边传来哭闹的声音,像是二皇子的声音。
“你们不会是打架了吧?”
“才没有呢,跟他打我多吃亏,人人都要教训我的。是他吵着也要去赏花,宫女在哄劝他不要去。”
云霁脑子转了几转,宫里有一处梅花特别好,离贤妃的拂花宫特别近。听说她还时常让宫女去采雪。
“二皇子这么好雅兴啊?”
“他?他是为了去打雪仗。母妃怕他冲撞了今日的客人,所以不让他去。”
“我明白了,是蒋侯之女么?”
李凛点点头,把云霁望着。然后把殿内的人都驱赶出去。
既然请的是蒋侯之女,那请人进宫来赏花的贤妃想来目的不简单。
“来,大皇子,你告诉我,你几时起疑心的?”云霁拉李凛一起坐下。
李凛揉揉鼻子,“其实就是之前,小纪你不是说男女七岁不共席。可是皇姐总缠着你,你并没有避开她。”
原来这里露馅了。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母妃那里也不说。”
“那你怎么肯定的?”李凛要不是有了七八分把握,是不会开口问她的。
李凛便把自己怎么观察,觉得那些地方不对细细说给云霁听。云霁边听边心惊,一边惊叹李凛的观察力,一边懊恼自己没注意周全。
“就是这些了。其实如果不是我先起了疑心,带着疑心去看,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嗯,我知道了。”
“小纪,你留在宫里吃饭吧,今天烤鹿肉。”
“还是不要了,今日我爹也不用上朝,我难得见他,回去陪他吃午饭。”
“我还不是难得见到你。”李凛嘟囔着,站起来送她出去。
51
在长廊遇到带人回来的贤妃,一脸的落寞。
云霁忙施礼,“见过贤妃娘娘!”
“儿臣见过母妃。”
贤妃收起脸上的落寞,“是方小公子啊,太后时常念叨说方家的漂亮小子怎么不进宫来。”
“回贤妃娘娘,臣已去过了。”
按理,云霁是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的,不过她手头有李谪赐的腰牌,准她进来给李凛上课。宫中旧人也知道她时常在王府后宅穿行,一时也只是觉得方相公子受宠而已。
“还未加冠,算小孩儿,来人,去包个红包给方公子。”贤妃笑着说。大儿子和方相公子交好,这也是一个资本。
“谢娘娘,愿娘娘芳华永驻。”云霁做个揖,笑嘻嘻把红包接过来揣进怀里。
她走出贤妃的拂花宫,瞟一眼原处的梅林。这会儿和蒋侯之女赏梅花的该是封了印的端帝陛下吧。她微微一哂,正如容愈所说,没什么人是不能利用的。出卖个色相,或者许个后位,就可以稳住蒋侯手上的人马,何乐而不为。看来这后冠是有主了。就不知要用什么名头让何府主动退这个亲了。
云霁加快脚步往宫门口去,没想到迎头撞上袖手而来的段康。她笑着说:“段公公,给您拜年了!”
段康当下愣住了,“你、你今儿怎么进宫了,北苑那伙人不是在回香居喝酒么?”
云霁拇指和食指伸到段康面前对搓,红包拿来!年我都给你拜了。
段康从袖里掏了个锦囊递过来,“哪,我刚收的。”
云霁当着他面拆开来看,是两颗龙眼大的珠子,不客气的一并揣起来,“公公真是水涨船高。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段康看着眼前插科打诨的云霁,心头却在打鼓,这小家伙不会是知道了吧。“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见云霁抬脚就要走,得,这不是知道了是什么。不然进了宫怎么都要去乾元殿打一转的吧。他赶紧追上去,“这、这也是迫于形势,你要谅解才好。”
“我明白啊,这哪需要我谅解。你别跟着我了,给宫里人看到像什么样子。”皇帝那里肯定是不需要人伺候所以把人赶出来的。看这样子是要到贤妃那里去传话什么的。
“公公忙去吧,别耽误了。”
段康站在原地,看雪地上稳稳的脚印,这小丫头,不好对付啊。给皇帝知道了,肯定怪自己没打听清楚。他听皇帝的意思,这两天还想找小丫头进宫来的。
果然,晚间皇帝让他派人去叫人,段康期期艾艾的说:“皇上,起先方公子进宫来了,在贤妃宫里同大皇子说话来着。”还讹了奴才两颗珠子去。
李谪冷冷瞟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您不是一直在忙么?
“去,务必给朕叫进来。”
“是。”
小半个时辰后,段康得到回报不在家,同罗怀秋上西山赏雪去了。方府下人已经去叫了,只是恐怕叫回来,再进宫来,宫门就下钥了。
“不用去叫了。”李谪一阵烦躁,换了件白色的便衣带上段康一起出去。
段康在后面跟得辛苦,这么急吼吼的做什么,她总不敢给你排头吃吧。
云霁和罗怀秋在西山顶上的庙后面烤素菜吃。这里的方丈同方文清有交情,云霁不敢在他的地盘烤肉吃。不然直接一禅杖哄她下山,再到她爹那里告上一状,她吃不了得兜着走。
好在罗怀秋当年跟着他师父到处流浪时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些烧烤的事很是拿手,所以光是素菜也烤得很香。
罗怀秋把调料的瓶瓶罐罐都摆在身旁,一边看云霁在雪中舞剑,一边照顾着火上的菜。他是在淋不着雪的屋檐下坐着,一时觉得雪中舞剑的身影很是养眼。不过,已经比划了这么久,他怎么就不累啊。
罗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