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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凤直接拿冷水毛巾把云霁弄醒,“你今儿不是销假上朝么,赶紧起来。”一边把洗漱用具准备妥,一边让人上早点,然后押着云霁穿衣、洗漱。
“好困!”
“你昨儿半夜又上哪去了?搞到那么晚回来。快点,手张开。”
“干不给钱的白工去了。”
“噗!”展凤快手快脚把她收拾妥当,换上绛色官服,送出门去,今日提早了一刻钟叫她,可别再迟到了。
四更天的风吹在身上,很是醒神。云霁一路骑着马到了宫门外。正好赶上上朝的大队伍,把马系好,走到武将的队列里,和同僚一阵寒暄。
无非是问候她的伤势,然后简短答上几句。末了听人说皇帝感染了风寒,这两日在朝上,都时时咳嗽上几声,而且说话也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
还有这种事啊,看来她这几日歇得有些过头了。
云霁在朝班上位列莫轻崖等人之后,因为她年轻,更重要是朝中各派势力制衡的结果。正好,这些个人身子宽厚,可以挡着让她瞌睡。
听着李谪的声气,的确是有几分喑哑,没多久,就散朝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真病倒了?
云霁下了朝,到兵部去打混,她在这里领了个闲差,有战事她往往第一个上表争着出去,没事的时候就到这里报道,归老莫管。
点了个卯,她照旧混在书库里看兵书,有时和老莫切磋一二。不是她不揽事做,这兵部尚书是莫轻崖,但兵部侍郎却是何太师安插的亲信。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她正在翻看着前朝战例,有人在她身旁说:“小方,你这伤好得挺快呀?”
“谢曹侍郎关心,多亏了陛下谴太医正前来舍下为下官医治,太后娘娘又亲赐汤药补品。下官终究是年轻,恢复得快。”
“那就好,那就好,你是国之栋梁,一直在家养伤就失朝野望了。”
借口病后还有些体弱,云霁呆了一个时辰就跟莫轻崖请假早退了。要不要去看一下呢?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她在西陵匆匆收兵,连最大的利益都弃了。皇帝在这个时候突然重疾,是真的还是做给人看的?
兵部的官署在东宫墙外,要到乾元殿其实很方便。云霁绕着宫墙牵着马慢慢走着,看到乾元殿的采买太监小初子正要从东华门进宫,便停下来招呼他。小太监看到他便小跑过来,“方将军,您大好了?”
“厄,托福,无大碍了。嗳,初公公,你这是出宫干嘛呢?”
如果是旁人打探乾元殿的事,小初子大可斥他一句‘居心叵测’,不过这方将军,据说他明里是将军,暗里却是皇帝的娈宠。不过,他想知道,大可自己进宫去啊,听说他可有皇帝钦赐的随时可以进宫的腰牌呢,干嘛跟他打听。哦,是了,方将军已经外放当了将军,当然不能再随意出入宫闱。
他压低声音:“是这样,将军今日也上了朝,当知皇上病了。皇上他老人家病中口淡,吃什么都说没味。不知今日怎么想起城西天香楼的酸辣汤,非说是要吃,别家做的都不要。这不,宫里急等着,我得赶紧进去交差。”
“好,那不耽误你了。赶紧给皇上他老人家送酸辣汤去吧。”云霁点头,原来他老人家还真是病了,这一病口味就又古怪起来。
当夜,二更时分,云霁一身暗色衣衫偷偷潜进宫去。既然病了,应该在乾元殿独寝吧。她躲在东轩室外,凝神细听。
先是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嗽声,比在朝上上可严重多了,然后是采郁的声音:“皇上,药凉了,奴婢给你换一碗去。”
“你熬的药材都处理好了?”
“皇上放心,奴婢省得。倒是皇上的伤……”是伤?乾元殿防守如此森严,自己若不是参与了路线、暗桩的设定,也不敢擅闯。再说了,皇帝本人,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的身手,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不碍事。”
“皇上的伤势这样重,明日还是不要上朝了吧。”
又是一阵咳嗽,“这是你该过问的事?”
“是,奴婢僭越了。”
云霁听到这里,原来采郁……
下边又传来声音,“你跟了朕也有……”
“回陛下,奴婢是十二岁来到陛下身边,至今有九年了。”
“嗯,日子不短了,眼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朕这里召见文臣武将,你自己寻着时机出来添个茶水什么的,有看中的跟朕说一声。”
“皇上……的好意,奴婢拜谢了。”
“嗯,出去拿药吧。”
采郁很快另端了碗药进来,然后又很快出来,环顾四周。几个守着门口的太监宫女看到她的眼色,慢慢跟在后头离开,过了一会儿,侍卫也撤走了。
嗯,这是要我进去么?要不要下去?
云霁还在想,就听到里头传来踱步的声音,脚步很重。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知是方才端进去的药碗,还是茶杯。
嗯,还是不要下去了,免得又被他气头上拿来出气。还能这样撒脾气,看来病得不会太重。先时云霁还担心,他是不是顾忌太师,不想他看出自己情况到底怎样,所以强撑着去上朝。现在看来,应该真的不太严重。
这个时候,突然起了风,云霁紧了紧衣衫,穿薄了,还是走吧。省得到时弄出风寒来,就成了笑话了。今日才销假,明日又病假。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开了,一声低吼:“回来!”
“请陛下恕罪,臣要早些回去,以免又误了明日上朝的时辰。”说完发足就要疾奔。
“你这几日办的事,不要跟朕交代一声么?”
云霁不得已站住,“臣已写了密折……”
“进来面述。”
云霁挨进门去,合上大门。这殿内暖和多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见药碗还好好搁在案上,药汁分毫未动。
“陛下先喝药吧。”
李谪半倚在榻上,理也不理她说的话。
云霁摸摸碗延,还温着,端着药过去跪在塌前,“弟子伺候师傅喝药。”
“难为你还知道要进宫来关心朕,起来吧,不用你跪着伺候。”李谪面色稍缓,拍拍塌沿,示意她坐下。
云霁勺了一勺药递到嘴边,他轻笑一声,“不懂规矩么?”
云霁只好放到自己嘴边尝了一口,待要换勺,却发现没有另一把勺子。心内一叹,为了怕人知道伤情到底如何,采郁亲自守着熬的药,哪需要人试毒。
“陛下,勺子脏了。”你就直接喝吧,哪这么多臭讲究。那会儿,狗血都喝过的人了。
“朕不嫌弃,快点,要让朕等第三碗药么?”
云霁只好将就那只勺子,一口口喂给他喝。
7
待他慢条斯理喝完,云霁从袖中暗袋里起出一副图,上头写满人名,人名间有箭头指示,其后由官职、背景等备注。摊开铺在案上,把她这些时日,奉命联系的人员和结果,轻轻说给李谪听。
等她说完,天光已微微泛白。
李谪看到她目光所向,微笑着说:“你今儿又赶不及上早朝了吧?”
云霁摸摸头,是。又要迟到了,她跑回去,再换官服,就算不用早点也迟了。不像这人直接过去,而且,循旧例,皇帝是可以迟到一个时辰的。身为臣子,却得按时到殿上候着。
“干嘛不用朕贴补的银子?”
云霁哼哼,那分明是包养嘛。你好心点把我被扣的俸禄偷偷退回来就好了,不用这样子贴补。
“可是段康那小子话说的不周全,你家展大总管不敢随意收下?”李谪调笑的说出展大总管四字,那日到方府才发现她已拮据到遣散了府中仆人,关闭了几处院落。
“可是真的太过辛苦,朕……”
“不是,是臣自己贪睡误了钟点。”的确是,这人每日比她睡得少,可从没误过。
“今儿不必担心又被记迟到,朕今日不去早朝。你就在那里打个盹,一会儿还有事问你。”
“皇上还是现下一并问了吧,臣下午还有要事。怕晚了回去,又睡过头误事。”云霁手指在名单上点了个人名,她下午的确约了人。
“西陵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谪问得直接,一点弯角不拐。
云霁听到脑子里哗一声,她就知道会直达天听。
“就是臣有次单独外出勘察地势,路遇逃婚的于丹公主,臣是旧伤发作,无法对她与侍女下毒手,她误会是臣手下留情了。”
“然后对你三笑留情,你还回她一个明艳无双的笑。”
奶奶的,有人跟踪,居然没发觉。而且,是哪个暗卫这么有创意,还明艳无双的笑呢。
“臣怕示弱于人,引来杀身之祸而已。可是,说她为了臣开城门是万不可能。先不说她所受的王室教育不会这么拎不清,就从开城门的机会上来看,她也没机会。”
“闭嘴!你连女人都招惹!”李谪伸出一指指着她鼻端。
云霁低头不语,每每被他无端指责时,这是她的招牌动作。他的喜怒无常,常令年少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默以对。
李谪慢慢把手收回去,“军中无人疑你?”
云霁忙正色道:“臣力大如牛,军中无人相疑。再说,前朝张子房不就姣若好女,还有……”她自小就是天生神力,轻轻一巴掌拍烂一张紫檀桌。
李谪喟叹,也就这一点最不像女人。听说应帝时的神将将军也是天生神力,可那毕竟将近八尺的男儿(古时一尺相当于现在的25厘米)。哪有个百媚千娇的女儿家也是这么大力气。
“陛下的身体是万千黎民的福祉……”
“闭嘴!”这是今天李谪第二次叫她闭嘴了,“你给朕滚出去。”
云霁站直身子,半晌才不甘不愿的说:“弟子也担心师傅的伤势。”
李谪抬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朕伤在胸口。”你清醒的时候不是避朕唯恐不及么。
“是何人下的手?”这是云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是闺房之中?可这人任何时候都是带着警惕的吧。
李谪静默了半晌,就在云霁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听到轻轻的一句:“是皇嫂。”
皇嫂,何叙君?
这个话题是个禁忌,何叙君为何要刺杀当今的皇帝,她的小叔子兼表弟,不能深想。李谪登上皇位,是因为何叙君的夫与子俱亡,这中间太耐人寻味了。
也难怪这位受了重伤,还得替人掩着。
“陛下伤得重么?”
“太医说幸而偏了两分,不然,你在家躲着的这几日,就能听到东华门的大钟响九下了。”丧钟持续不断长敲九下,那是天子驾崩独一份的待遇。
云霁的脸白了几分,“太师要动手了?”
“困兽犹斗而已,不足为惧。网张得出不多就该收了。你怎不问问当时情形?”
这个,何皇后要能伤到你,那得离多近呀,还得是你完全不设防的情况,这怎么能问?
李谪斥道:“在你眼底,朕就那么龌龊?”顿了一下,轻声说:“那日宫人来报,说是她疯癫了,嘴里叫着旧时称呼,要见朕。朕于心不忍,就去见了一面。”
那是何叙君披头散发,眼神凌乱,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他站在一旁,看着小时仙子一般的表姐成了这样,心下恻然。何叙君发了一会儿颠,看到他就跑过来唤‘谪表弟’,他不好躲开,就虚扶了一下,要让宫人上来扶她进去,转头唤人之际,就挨了一下子。幸好自小习武的直觉,令他侧身避了一下,不然就真得去见皇兄了。
何叙君那一下却是带着平生最大的力气与仇恨,“李谪,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最后被人摁住,还在不住的诅咒:“我们一家三口化成厉鬼,也要找你复仇……”
李谪想到何叙君那时怨毒的眼神,心悸之下,大力攥紧云霁的手。云霁察觉他手心冷汗凛凛,对于先太子的死,甚至先帝的死,民间多有传闻,只是无人敢明说罢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云霁压下心头升起的惧意,“何皇后已然疯癫,陛下不可把她的话当真。”
手被更用力的握紧,“留下来陪我。”
云霁感觉到手指发痛,李谪的手铁钳一般捏着她的。
“陛下,臣的手。”
李谪略松开些,把头挪放到她的腿上,眼睛睁着,好半日说:“太师就是想要我李家子孙个个孱弱可欺,他才能长久的掌控朝政。朕决不能容他,他也容不下朕,想朕崩了,他好另立幼主。”
嗯,这倒是。如果几年前不是太后与太师之间生了嫌隙,李谪的计划也不能达成。就不知,太师府上那些异族美女,是不是也是他送去的。
太后和太师,是亲兄妹。何氏也是一方大族,家中子嗣众多,派系争斗甚为惨烈。太师能以庶子出身掌权,不可谓不厉害。太后幼时被嫡出姊妹欺辱,幸有太师一力维护。两人在相互的扶持中生出异样情愫。不知是否,这样的不伦之恋,比之旁的恋人,因为绝望所以更加的飞蛾扑火,总之,这对兄妹爱得比寻常男女来得要深。
及至后来,太师将亲妹献予先帝,一入宫便独霸龙床。而后,先帝其它子嗣便在争执争斗中尽皆凋零,仅余下太后的两个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