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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何闻言,一阵怒意涌上心头,一想到自身很有可能被皇帝老头意淫过,就觉得浑身恶心,尤其当面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难道没有考虑过姊姊的心情吗?
“姊姊爱先皇么?”
“他是世上最伟大的男人,谁不爱?我爱他是皇上,但他在我身上想着别的女人时,我也不妒忌,大体来说宫里生活非常好,就一点麻烦,遇见宠幸的夜晚,规矩总是繁琐些,还得等皇上走后才能一觉到天明。”
庞何一怔,张开眼眸,瞧着铜镜里贴在她脸颊旁的美颜。
庞太妃自铜镜里打里着两人,笑道:“后宫里的规矩你也不需要懂。现在我过得很好,就是寂寞点。太后不是能说话的人,皇上也跟我不亲,难得宫里有趣事,够我回味几年了。”
“宫里闹鬼,算是趣事?”庞何直勾勾地望着庞太妃。
庞太妃微地脸红。“你怎么这样瞧我呢?皇上大婚后,庞府是哪位妹妹要进宫?”
庞何心不在焉答道:“是三堂妹。我私下问过她几次了,只要她肯矫情于我便将她嫁给喜欢的人,皇上那儿我担着,但她……”
她抓抓头,立即被庞太妃打掉手。
“她只长皇上四岁,连皇上的脸都没看过,就愿意进宫,这……”
“她看看庞府隔壁的恭亲王就好。皇家人,不管是先帝、雍亲王、恭亲王,都跟皇上有些神似的。”
庞何啐了一声:“先帝跟师……跟恭亲王哪像了?”
“同父所生,怎会不像?我见过恭亲王,在我还没入宫那一年,夜里曾看见恭亲王在你院里教你习武,当时我心里想,哪来这么好看的人儿……那时你正练得专心,恭亲王看见我,虽是有礼致意,但那眼神分明要我别打扰你。”
庞何面色未改,内心却是一惊。师父白天在宫里,教她功夫多半在夜晚,尤其为了教她呼吸法,足有一年多都待在她院里,她还记得当时师父说她聪敏,可惜太容易被负面心绪影响,才老是学不好。没想到这姊姊竞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可见师父在她、心里有一定分量,庞何百味杂陈。师父确实生得好,但听一个女人这样念念不忘,她心里有障碍。她听得庞太妃又道:“这么好看的人儿,弯弯的眼儿、弯弯的眉儿,穿着小白袍就在月光下曼妙的舞剑,我当时心想,是不是世上的清泉全朝我涌了过来,怎么我吸不得气了呢?”
庞何一愣。师父的眼睛,不是弯的……连笑了也不弯的……
“这小人儿要是入了宫,这后宫粉黛怕是再也难得宠幸……这么一说,我也算是后宫的救星了。”
铜镜里的庞太妃面色古怪,庞何看得一清二楚。搞了半天,姊姊说的那好看的人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啊……这姊姊的话一向不多,也很少回忆过往,今天倒是说了一堆,庞何心里略感觉有异,正要问个清楚,忽地听见外头宫女喊着“太后驾到”。她暗骂一声,习惯抓过扇子,跟着跪拜。
“太后万安!”
“起来吧。”
她小心拉着裙摆起身。她看见华丽的宫裙在面前,层层纱纱一点也不透明,相较之下,宫女真是太……
今晚国舅是替哀家做事,不必拘礼,你尽管抬起头,不用怕得罪哀家。
“多谢太后。”
她抬脸,扬眉,露出潇洒的笑,手里习惯性地玩着扇子,左脚略斜,男子站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太后身后的宫女眼睛瞪得大大的。太后的美眸并未张大,但目光只落在她的脸上。
“太后?”庞何无辜以对。视线落在太后那张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雍容上,明明是三十多岁,比雍亲王还大上两岁,但皮肤吹弹可破,严格的说来,要找美人很容易,但要有太后这般华贵的气质还真不容易!
“何弟!”
庞何立即收敛那有点小放肆的眼神。太后也回过神,视线调离庞何的脸上,慢慢打量她那裸露的部分。
“国舅的臂膀如女子一般细啊……”
庞何用力弓起光滑的右臂,笑道:“太后,庞何的手臂虽细,但有肌肉,请看着弧度很美吧?如果太后与宫女不介意,庞何可以马上抱起她呢!”
感谢师父教她武功!那宫女立即脸红垂目。
太后撇开目光,不再看她很有肌肉的手臂。天朝女子,哪来这种……这种结实到有小肌肉的手臂……难道先帝一直错认了?
“国舅你的胸……”庞何低头看看自己很有肉感的胸部,笑着伸进去。
“何弟不要——”
庞何抓住两沱软布。“不就是它们的功劳?”偷瞄自己的平胸,有点欲哭无泪,虽然是以长布绑着,但她也很清楚这套宫女装并不适合她这么……小的人穿。师父,你嫌弃么?
庞太妃有点恼了。“我好不容易才塞满它。”庞何撇撇嘴。
“妹妹怎么不找宫女来帮忙?”庞太妃微微笑道:“在这里的宫女都算是先帝的人了,让她们去服侍一个男子穿衣打扮,总是不妥。就连他是我弟弟,我光看见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裸露着手脚,心里就对先帝有愧呢。”
太后身后的宫女立时都背过身去。庞何一搭一唱。“姊姊也别心怀愧意。先帝明白这都是万不得已的,这都是为了后宫平安啊,你们就当我是出生婴儿看待吧。”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过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好了么?”
“嗯,好了。”庞何爽快答着。“还没,还有最后一步,你坐下。”
庞何一愣,对上庞太妃的美目。她虽不知太妃还有什么最后一步,但自己的姊姊会对她下什么毒手?于是依言对着铜镜坐下。
“你闭上眼。”这语气不大对啊,庞何觉得其中有鬼。姊姊这语气似乎有点不舍……镜里的太后走上前观看,庞何没法问个清楚,只得闭眼。闭上眼的刹那,她看见姊姊自旁取了什么,细细长长有点反光的……姊姊冰凉的手指又触上她的颈子,接着,突如其来的……
“痛啊——”庞何脱口惨叫,当场掀翻了妆台。
长孙励如入无人之地。一路走进太后的寝宫。他扫过寝宫每一处角落,太后喜华贵,在先帝走后,这座宫殿虽是一群女人养老住所,但小皇上还是为他的母后重新大翻修过。
他慢慢地绕了一圈,目光不放过任何地方。他不去找床下,不去找奇%^书*(网!&*收集整理女人的妆台,也不去翻任何低下的角落,因为,太后还没有胆敢把那样东西放置在这些地方。都没有……不在寝宫,会在哪呢?太后能去的地方有限,放在寝宫绝对安全。忽地,他抬起脸,望着屋顶横梁。
他沉吟一会儿,忽地飞身上梁,手上一探,果然摸到一个被锦布包着的盒子。他毫不考虑地取下。锦布金黄,天朝上只有皇帝能用这颜色,也就是说,这是他要找的东西。御用锦布裹在外,非皇上不得打开,但他不理,直接拉开锦布,露出里头的盒子。盒子是漆红桧木所制,他轻轻一使劲,那盒盖便蹦了开来,露出里头的密诏。
他直接打开它,一目十行地读过。墨黑的眼瞳,一点一滴,燃上隐约的火焰。
“皇叔。”长孙励头也没有回。小皇帝迟疑一下,上前一步,对着那背影道:“母后这里,藏了什么,是你必须冒险进来看的?——跟庞何的女儿身有关么?”
“皇上终究年纪长了,开始懂得想了。”那语气,像平常那般清淡,又有点拒人于千里外。
小皇上轻声说道:“今晚庞何假扮宫女,朕本要去看看,却发现摄政皇叔有意无意引开母后寝宫的宫女。朕心知有异,便一直待在这里,看见你进来朕吃惊不已,皇叔从不进这里,上次还是为了庞何,连体制都不管了……父皇留下什么了?”
长孙励不答反道:“皇上可知本王现在不回头,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朕跟父皇长得很像?”
“皇上真聪明。”长孙励看着秘密的遗诏,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先帝当年急召我与雍亲王入宫时,他已是出气多而入气少了,即使是临死前,也是这么恨极,要毁了庞何一生吗?”
小皇上一愣。这事果然跟庞何有关,遂道:“朕可以看父皇留下的遗诏吗?这遗诏,得等明年皇上大婚后方能打开,如今本王大不敬地一窥究竟了,皇上也要跟着看?”
“那当然!”一顿,小皇上道:“此时此刻,只有朕跟皇叔,谁会知道?”
“你这无赖想法,是跟庞何学的么?”小皇帝才眨眼,那遗诏便落入他的手里,他连忙打开细看,一呆。猛地抬头,对上长孙励的黑眸。
长孙励平静道:“我曾允你父皇,留至你大婚,你成为天朝名副其实的皇帝后,再离开天朝。到那时,天朝的海令归我,我可亲选任何人随我出海。从此海外世界任我遨游。”
小皇上呐呐道:“遗诏上——不是这样写的啊……”
长孙励嘴角上扬,直视着他。“是啊,你父皇,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海令给我。他要我付出当年护下庞何的代价,要我看得见庞何却得不到她。不是先帝也不是皇兄,而是你父皇……”
小皇上低头重复看着那遗诏,双手有些颇抖。“也许……父皇……只是很喜欢庞何……”
长孙励面色一怒,猛地一击在那屏风上。“喜欢庞何?喜欢到要在你大婚后,将庞何许给宫里老太监,将庞何送进寺里当尼姑?”
那声音竟无比严厉。
小皇上不知生谁的气,细长的睫毛有些湿,他咬牙道:“庞何当年要入宫了……不就不用落得这种下场了吗?”
长孙励望着他。小皇上撇开目光,心知庞何要真入了宫,也许他根本不会识得这个耍赖的小国舅,因为早在父皇走的那一年,庞何也魂归西天了。
“皇叔……为何今年才来找遗诏?”
长孙励淡淡自嘲道:“是啊,为何直到今年才来一探究竟呢?因为,君无戏言吗?”
小皇上多少明白了。因为,恭亲王被视作天朝强梁的象征,当年他若一走了之,等同天朝倾斜一半,四岁小娃又怎能令满朝文武信服?只怕父皇早已明白一纸遗诏尚留不住皇叔,便利用皇叔身为皇族人对天朝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他为天朝卖命,辅佐出一个贤君。偏偏父皇暗地又害怕他夺权、再以海令与庞何为饵,待到皇叔还权给他时,由他亲下杀手,毁了父皇曾得不到的人。
这就是他的父皇吗?小皇帝失神喃道:“当年父皇走前,日召皇叔与摄政皇叔入宫,难道,连摄政皇叔也……”
不必等长孙励回答,光看长孙励神色,小皇帝已知答案。他又低头细读那遗诏:庞何…… 颠蛮倒凤,冒充国舅,入朝为官……品性顽劣,淫乱朝堂,念其父为天下圣儒——庞何择期永伴青灯不得见人……如不识好歹当场抗旨,即将庞何廷杖二十后由太后亲配给宫里老太监……宫里老太监……母后一点也不喜欢庞何啊,会怎么配、配给谁,他心里都有数了。甚至,父皇料定庞何顽劣,必会当场抗旨……难道得不到,就一定要毁了她吗?他的父皇……他的父皇……
小皇帝轻声问:“皇叔,朕虽小,但也知道女孩家的青春有限,为什么庞何愿意等上这几年?”
就在小皇帝以为长孙励不愿答时,他听见一句:“自然是她宠我了。”
“庞何宠皇叔?”小皇帝差点傻眼了。怎么看,都是皇叔宠庞何吧?
“那……”小皇上低声问:“皇叔你打算怎么做?”
长孙励扬起眉,目光略精,意味深长地反问道:“皇上现在知道了一切,又打算怎么做呢?”
“好痛好痛好痛哪……”庞何摸着两侧耳垂,上面血淋淋啊……她出生后,爹把她当男孩养,从未要她打耳洞,甚至,爹希望来生她当个男孩,说不得就不会这么体弱了。现在可好,耳垂沉甸甸的,悬着闪闪发亮的耳环。平常她看姑娘家戴耳环,只觉得配上那些天朝矮姑娘,衬着整副娇躯——凤赢弱弱,想教人抱上一把亲上一口,她不一样,她个儿高啊,戴这种娘玩意,果然不伦不类。
她暗叹一声。赵子明的话,果然在她心中发芽了。每过一更,她便巡一次闹鬼的宁安宫。黑漆漆静悄悄的,说不怕是骗人的,但……如果真是宁安宫,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来的。她没提着灯笼,怕吓着鬼,只能借着星光,边巡边目扫着四周。蓦地,她凤眸微眯,察觉花丛下有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不像是花草影儿,反而很像人影……短短小小的……头顶有两根须须飘啊飘的,她暗暗惊讶,怎么这个鬼像只小人参呢?
她手脚疾快,一手拉着裙子,一把拨开花丛,大喊:“逮到你了!快去升天吧,不要待在这种臭地方……皇上?”
小皇帝愣愣看着她,一时未得言语。她跟他大眼对小眼,最后试探地问:“外甥?有被附身就快说!我先逃命去!……”
“……舅舅……打我的头做什么?”小皇帝怒声道。
“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我还怕你被附身呢!”庞何揪起小皇帝头冠的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