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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解释,只要你愿意告诉我背景事实。”
“我不晓得……”她绞著双手,心头乱烘烘的。“我很正常,不是怪人,不
是怪物……”
翻来覆去,她只能不断重复相同的意念,彷佛想催眠他或自己。
他想得知真相。然而,何谓“真相”?当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所隐瞒的时候,
如何能将“真相”告诉他?
“乖,冷静下来。”王鑫发觉她的情况不太对劲,连忙将繁红按进怀里。
“你当然不是怪物。乖,没事了。你先上床休息,我们改天再谈。”
“我很正常,和你一样。”她无力地低语。“为什么需要你的时候,你都缺
席?我今天身体好难受,四处找不到你,司机先生明明说好了要接我到餐会地
点,可是到了目的地你又不在,只有那个讨厌的史先生──然后,你又骂我是
怪物。”
拉拉杂杂的开场白比结尾的控诉更具震撼性。
王鑫愣了一愣。“你自愿跳上那辆凯迪拉克?”
虽然那个吓掉半条命的年轻人曾经传达过类似的讯息,但他一直以为对方是
为了推卸责任。
“嗯。你为什么派他来载我,自己不肯回来?”她咬著发颤的下唇。
“谁说他是我派来的?”这下子,第二波狂滔烈焰窜夺了先前的震惊。
“可是……”她迷惑地眨著美眸。
“繁红!”他陡地暴跳起来大吼。“我告诉过你几百次了,不要随便跟陌生
人行动!你晓不晓得,如果今夜你乖乖留在饭店内等我,这一切冲突和意外都
不会发生!你看,现在小露、姓史的、还有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男人全目睹了你
的奇怪现象,怎么办?”
“我才不奇怪呢!”她也动了肝火。
“别和我争论!”
眼前他只担心该如何摆平其他目击者,以免她的异样走漏出去。若让“梭罗”
的研究人员听见风声,前后资料一加印证,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美国政府什
么事都干得出来,难保不会临时决定扣留繁红,软禁起来做实验。
“我本来就很正常。”她激动地站起来,字字句句地强调:“承治、房东和
风师叔他们都知道,我和公寓里的每个人一样!”
“废话!因为那栋公寓的房客个个都是怪胎,你当然和他们一样‘普通正常
’!”他铁青著脸皮。
今天若不乘机让繁红明白世事真理,就此学会言行谨慎,以后还不晓得会因
为她的懵懂无知而闯下多少乱子。
光是这一回的意外恐怕已经摆不平了。
“你──你──”繁红捏紧粉拳,浑身不住地颤抖。“你胡说!”
“繁红,听清楚了!”王鑫握住她的双肩,毫不容情地灌输给她伤人的真相。
“你,和平凡人不一样,这是铁的事实,不值得争论。平常人又不是狐狸精,
怎么可能验出犬科基因?但狐狸血统却存在于你的体内。”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瞠大美眸。
这算哪门子回应?王鑫险险为了她缺乏危机意识的态度而脑溢血。
“反正我只要求你记住这一点,从此以后谨言慎行,别再发生类似的特例,
知道吗?”
此刻并非讨论她异状的好时机,速速结案要紧。
“乱讲!”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巨力,突然使劲挣开他的铁箝,甚至推开
他一大步。
“你才是全世界最奇怪的人!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台湾,再也不要见
到你!”
“繁红!”他迅速抓回平衡感。
可惜迟了一步,飞掠向卧室的倩影堪堪滑过他的指尖。
王鑫忙不迭地追上去,下一瞬间,又被猛然弹开的房门精准地敲中鼻梁。
“唔!”他吃痛地败退下来,摸著流淌的鼻血。
繁红背起随身小提包,马不停蹄地冲出阁楼,没有回顾,毫无眷恋。
椎心刺骨的激痛干扰了他的行动能力,等到回过神来,白衣美人已然杳如黄
鹤。
这下可好,人被他弄丢了!血沫滴落大理石地砖,侧旁却伴著另一行无色透
明的水珠。
同样咸涩的液体,赤艳的,是鲜血;清澈的,是玉泪。
………………………………………………
第八章繁红回国了,而且回来得天地为之震撼,鬼神
为之动容。完全符合多情狐女被负心男子抛弃的凄美剧情。
吴氏公寓的成员全都聚集在二A公寓里,等待聆闻她的第一手转播。可想而
知,依著繁红牵东缠西的说话习惯,想要将始末交代清楚,著实需要旁听者发
挥耐性和想像力,并且以律师盘问被告的高超技巧稍微加以组织一下。
进门两个小时之后,总算大夥儿该听懂的全搞清楚了,不该听懂的再追究下
去也没用。
“别担心,那家伙交给我就好。我一定念咒让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风
师叔慷慨激昂的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就说嘛!那个臭男人把繁红骗到美国去,哪能安什么好心眼?趁著我们
不在身边,他就把她给欺负尽了。”语凝的老母鸡权威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
气呼呼地乱叫。
二A的客厅、主卧室笼罩著七嘴八舌的声讨音浪。
须臾间,承治和新房客散步回来,齐齐被卷入杀气腾腾的氛围中。繁红去国
期间正巧新房客孟祥琴搬进来住,短短个把月,公寓的头号单身汉兼木头科学
家终于得逢美妙的桃花佳缘,两人的感情进展神速。
“到底怎么回事?”承治试图厘清一团乱麻。
“你听我说,繁红被外头的坏胚子欺负了。”
“就是那个王鑫干的好事。”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叽哩咕噜的旁白同时响起,人人抢著担任首席主播。
算了,孟祥琴的神智稍微清明一些,索性自动移驾到闺房内,直接向事件的
女主角求教,留下落单的承治接受众人的炮轰。
一群人叽哩咕噜地围著承治,重又述说一遍王鑫的恶行劣迹和繁红的清纯无
辜。
结语是──“姓王的嫌弃咱们繁红是怪物、怪胎、狐狸精,恶意抛弃她,害
她在机场游荡了三天,连厕所也不敢去才排到后补机位,孤苦零丁地从纽约飞
回台湾。”
至于其中有多少部分属于真实情节、多少百分比为大夥儿的临时抒发,已经
不重要了。
大家转述得犀利精采比较要紧。趁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彼此还可以讨教
讨教哪个人的创造力最有看头。
“姓王的家伙太可恶了!”承治义愤填膺,顺利中了他们的人脑病毒。
“我们可以联名签署抗议信。”小路八成是街头运动的新闻看太多了。
“我去和繁红说个清楚,明天就把劳啥子的秘书辞掉,回来公寓让我们养就
好。”承治绝对不容许亲密芳邻遭到任何不人道的对待。
“这么做会不会犯法?狐狸好像是保育类动物,不能交由私人豢养──噢!”
沈楚天又被老婆大人拳殴脚踢。
反正他已经被K得司空见惯,不打不识相。
承治来势汹汹地闯进美人香闺,好死不死地,恰好给他捕捉到孟祥琴的片断
语句──“……你应该向他道歉才对……”
“道什么歉?那个王八羔子被我遇上了肯定痛揍他一顿。”承治冲口而出,
木讷的脸孔怒胀成红通通的。
“嗯,对对对。”一票公寓成员挤在门口拚命点头,支持他的立场。
孟祥琴登时被他突梯的反应吓住了。她刚才听说了繁红单独在纽约和机场瞎
逛三天,结果让王鑫在出入境处逮个正著,劈头自然先给逃犯一顿臭骂,毕竟
安全问题在纽约是开不得玩笑的。撇开其他方面不谈,单就个人保全方面而言
是繁红的疏失。
这只呆头鹅,也没听清楚前因后果,莫名其妙地便对她开骂,他算哪根葱呀!
“人家很关心繁红!”浑沌懊恼的闷气如箭如矢地喷发。
“你知道他怎么骂繁红的吗?”承治气呼呼地握起双拳。“他骂繁红狐狸精、
怪物、怪胎,叫她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这种混蛋还跟他客气什么?”
曲折离奇的剧情到了他口中又增加几样调味料。
祥琴不甘示弱,两个人当场你一来、我一往地对上了。
吴氏公寓成员──包括繁红在内──咸都看呆了。
奇哉怪也,今儿个大夥明明把焦点锁定在繁红和王姓恶魔党身上,怎么不相
干的人物反而抢先掀起第一波战事来著?
“咱们该先劝开哪一组人马才好?”沈楚天搔了搔下巴,询问众陪审团的意
见。
“静观其变。”繁红拭乾脸颊的泪痕,先瞧好戏再说。
“有道理。”风师叔表示赞同。
于是大夥儿心安理得地散开来,繁红依然楚楚可怜地沉坐在床榻,其他人则
各自找妥视野佳、风景好的位置,开始观赏男与女的戏曲。
战局发展至中途,承治的恼火却已冲刷到最高点。
“你根本就坦护著那个男人!”
“坦护?”祥琴险险被怨气和冤气噎住。
争端从繁红身上拉近为他们本人。叽哩呱啦,两人进行下一波更切身的争执。
好看、好看、好看!精采、精采、精采!剧情进入高潮迭起的阶段。
旁观者看得聚精会神,期待他们发明更出色的谩骂珠玑。
“我去泡茶。”繁红忽然提议。
“不用了,当心漏掉精采部分没听见。”风师叔乐不思蜀。
“你们有没有发觉承治的口才越来越进步?”这会儿连讲评也端上台面。
又过了五分钟,语凝尽管满心不情愿,依然得发挥公寓管理员的职责,适时
中止房客的纠纷。
“老公,轮到你出场了。”她顶了顶沈楚天。
“噢──这么快呀?”人群间响起依依不舍的长叹。
“每次都这样!”沈楚天嘀嘀咕咕的。每回苦差事都交给他负责,和事佬通
常很容易被盛怒中的两造痛扁的。
情势紧张的波斯湾战圈卷入第三势力,大夥儿连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以免
漏失精采镜头。
“繁红!”忽然有人杀风景地切入。
“不要吵,我们很忙。”小路横在房门口,头也不回地训斥。
慢著!
乱烘烘的二A公寓徒然被极地似的静谥覆盖。
既然亲爱的同胞们汇集在主卧室里,那么房外的噪音打哪儿冒出头的?
喑哑焦切的男中音抖落繁红看热闹的好心情。
“王鑫……”晶莹的眸心蒙上水雾。
他追上来了。
二A未上锁的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第二位风尘仆仆的旅人踏入公寓客厅。
青湛湛的胡碴形成猖狂阴影,强化了来人沧桑忧心的面容。
祥琴首先回过神来,一马当先挤出气氛火爆的香闺,迎向客厅的访者。
“王鑫,你也赶回台湾了?”
“慢著!”承治怒火炽盛地追出去,无论如何不准那个看轻繁红的男人侵入
大本营。
“走走走!又有好戏可看。”风师叔简直比中了统一发票更乐透。
一夥人七手八脚地,再度赶赴第二战场。
此时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语凝眼看碍事的家伙全走光光,反而选取和大
家相反的路线,直趋向床上的仙灵女子。
“繁红,你千万要记得,男人呀!宠不得的,否则咱们被他们吃得死死。”
她大力分享驭夫私房术。“无论姓王的待会儿如何解释,你绝对不可以立刻原
谅他,好歹拖上个十天半个月,让他尝尝女性冷战的独门技巧,先下他一个马
威,知道吗?”
“为什么是‘马威’,不是‘牛威’或‘鸡威’?”繁红听不懂。
“因为牛和鸡的速度比马匹慢,比不上千里良驹的威风。”语凝应付奇问妙
答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
房外的吵论声浪蓦然增强,其中却少了王鑫的嗓门。
“小孟和承治又吵起来啦?”语凝发挥天耳通的本领,臆测到正确答案。
果然,在此同时王鑫推开房门走进来,而客厅的争端依然如火如荼。
扮演坏人的恶魔党已经潜进大本营了,旁人反倒自个争得你死我活!大夥儿
到底记不记得今天的“每日一吵”主题是什么?真搞不过那群人。
也罢!老公摆不平,交给她负责也一样。语凝离去之前再打个小PASS给
繁红。
千万别忘记呀!
房门合掩,阻隔了房外的嘈杂呼嚷,将五坪大的空间划分成沉重凝郁的世界。
繁红弓起匀称长腿,雪絮般苍白的脸颊埋进膝盖里,不肯看他。
“繁红?”王鑫低唤。从纽约到吴氏公寓门口,他们躲了总合十七个小时的
迷藏,悬著的焦心在看见她安然坐在家里的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
现下他可万万不能再失去脾性,否则难保她不会缩了头又藏到哪座深山野岭
去。
“走开。”她闷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