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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是在警告你!”宝儿直直瞪他。“我跟你说过我会保护你,自然就得保护到底,如果你就这样随便放弃生命,那我该怎么办?!”
“回你主子那儿,换个人来训练你。”
“我才不要!我只要你!”
“你也未免太阴魂不散了吧。”
“不要笑,我是说真的!”她紧紧抱住他伟岸身躯。“我们是同一国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自己下地狱。”
“跟你在一起,比下地狱还惨。”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演亲热戏!”气得周围侍卫脸红脖子粗。难得他们有个出场耍帅的机会,竟完全不被这两个毛贼放在眼里。
“把人架出来!”外头的总管怒喝。
“喳!”众侍卫立刻轻松箝住毫不反抗的雍华,拖往屋外,宝儿也傻愣愣地跟著乖下来,拖出去待宰。
“灯来!把这两名贼子的脸给我照明白!”
众人依令将灯火提前时,雍华一弹指,几道反射的窜打威力,扫破十来个明亮灯笼的灯火,场面顿失光明,同时爆出侍卫呻吟。
临时赶来助阵的别院侍卫们破众而出,狠猛地一刀劈向雍华,已然不打算活捉。雍华一闪,发辫不慎被切散。
“是个女人!”侍卫惊喊。“这人没有剃发,是个女贼!”
“格杀勿论!捉住那个小的拷问即可!”
霎时众侍卫兵分两路,绝大部分全击杀雍华,宝儿惊吼──
“不准你们杀他,他是我的!”
她霍然纵身一跃,张口咬向打算由背后刺杀雍华的人,痛得对方骇然惊叫。随即,一只耳朵就被吐在地上。
“天哪,这是什么妖怪?”
月光射在宝儿双眸上,闪出如冰的薄透蓝光。她如野兽般地狼嗥著,四肢一曲,登时跃上两丈高,倏地咬向为首的总管喉头。
“来人!命所有侍卫出动!”侍卫长急忙狂吼,怎么也没想到窃贼会是这等高手。
打算向外传报的侍卫被雍华由背后轻轻一弹指,立即死在颈后一排银针下。
混乱的喧闹已然引起远处骚动,支援人马一波波赶到。不行,没时间再耗下去。雍华由怀里抓出一块油纸包,剥裂外层,弹撒在夜空,周遭侍卫登时凄厉惨叫,捂著脸孔在地上疯狂打滚,生不如死。
“闷住气!千万别靠近!”侍卫中有人大嚷。无奈诡异云雾随夜风飘散,几名闪避不及的,当场痛得抚眼惊叫,溃不成军。
逆风的高处凉亭内伫立个寂静身影,悠然聆听下头的一片乱局。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连这种角色也摆不平。”他淡淡轻笑,由侍从指引,飞身下去,悄然立于满地打滚的败兵之中。
宝儿马上感觉这人气息不对,回头狠然咧齿狂狺,纵身攻击。
“宝儿,你连我也要杀吗?”
淡如轻风的低语,宛若月夜中沁凉涤心的清溪。
凶猛如虎的攻势突然在空中一转,如小猫般地乖乖落在那人眼前。她眨巴晶眸望著背光的人影,皎月斜倚,侧映绝俊风情,缥缈中更显清逸。
“主子!是你,果然是你!”她狂喜地热切扑上去,任那人爱怜地抚著她的小脑袋。
站在横七竖八敌手间的雍华,面无表情,脑中竟一时理不出头绪。
他记得这副优雅飘然的身影,记得这醉人至极、柔美至极的嗓音,记得这超凡绝俗的静谧气息,记得这人曾双手掩面、鲜血丝丝流下的情景──
元卿贝勒。
“好久不见了,雍华格格。”他悠然弯起俊魅笑眼。
宝儿的主子怎会是他?宝儿明明是“四灵”派来受训的新手,怎会叫“四府”的元卿贝勒为主子?
“宝儿,喜欢我这次给你安排的训练吗?”
“喜欢,喜欢极了!”她在元卿怀中热情地望向雍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也学到很多东西。
最开心的是能够和雍华在一起!”
“啊,那他很疼你了?”
“是啊,疼死我了!”她故意朝雍华嘟嘴搓著手心。
“看来你们感情不错。”
“他很特别照顾我,破例让我住在他的冷泉苑里。这冷泉苑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去的。起先我不晓得,是后来我──”她滔滔不绝地兴奋解说。
雍华疏离地冷观他们热络而亲密的交谈。凉飒的夜风吹扬起他飞散的长发,浓密而狂乱地在他脸庞飘荡,淹没些许绝俊的面容,却掩不掉那双犀透的寒光。
显然地,“四灵”真正要送来受训的新手早被元卿掉包,换上一个毫不知情的笨丫头。此刻他该想的应是元卿探得“四灵”消息的管道,如何天衣无缝地将宝儿换进来,及其背后真正的诡计……
但看到宝儿在元卿怀中怡然开怀的模样,所有理智全被焚毁。
他和宝儿是什么关系、有多熟稔、有多亲密?他对宝儿又是何种心态?手心里的小宝贝、养来备用的小棋子、解闷用的小宠物、训练失败的小野人、尚未收房的小侍妾、抒解心境的小知己?
雍华知道自己才是最接近宝儿的男人,但就是无法掌控自制力的片片崩解。
宝儿烦人的死缠烂打、令人忍无可忍的聒噪、白痴一般的崇拜眸光、纯真而充满热情的仰望、毫不保留的信赖与景仰……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他也无意和人分享!
尤其是元卿。
“这就是我这些日子来的大致情况。可是,贝勒爷,雍华说我是被‘四灵’送来受训的,您是‘四灵’吗?”
“不是,我是‘四灵’的仇敌:‘四府’。”
“啊?”宝儿傻笑。
“简单地说,就是我和雍华格格,是死对头。”他和蔼地说明。
“喔……”她恍然大悟地皱眉点头,陷入良久的沉思。
“你主子的意思是,你是被暗中掉包到他仇家府里的卧底。”
宝儿惊喜地朝雍华眨巴大眼。雍华好厉害,他是怎么知道她根本什么也没听懂的?
“那贝勒爷,你把我掉包到雍华那里做什么?”去偷学他的高超武艺?还是去化解他们之间不必要的敌意?
“去让你扯他后腿,好方便我逮到玉面罗刹──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元卿没料到竟会在自己府里逮住他,真是方便到家了,呵呵。
宝儿的开心僵为难看的神情。
主子在说什么?她好像懂,又不太想懂。她一定是问错了问题,才会得到奇怪的答案。
“怎么了,宝儿?这事你办得好极了,应该高兴才对。”元卿温柔地拧著她下巴。
她愣得连高兴两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晓得。转望雍华之际,才发现他们已被一圈又一圈的支援侍卫严密包围。雍华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这样冷冷看她?
“拿下。”元卿淡然交代。
“喳!”众侍卫用力喝道,却在雍华快手弹击之下纷纷震开手臂。
“贝勒爷,你为什么要抓他?你想对他严刑拷打吗?”她骇然紧抓元卿手臂。忆及雍华之前交代的失败下场,她就恐慌。
“我只是想问问他,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偷四法王经。现在您知道了,可以放他走了吧?”
元卿悦耳的轻笑悠悠扬起。“宝儿,你这条胳臂居然也学会向外弯了。”
她不懂,哪有人骨头能软到那种地步。
“贝勒爷……”
“你回小跨院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他柔声轻哄。
“可是雍华他……”
“你不听我的话了?”
她听,她向来听从这温柔主子的任何命令,可是她不能置雍华生死于不顾,更不能让雍华因她的失误而被捕,进而自我了断。
她愤然冲至雍华身前展平双臂,与元卿对立。
“宝儿?”
“您不可以伤他,而且我答应过他,我会保护他!”
“啊,真是不可爱。”元卿轻啧一声,雍容闲适地背过身去。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到底称谁为主子?!”元卿身旁的侍从小顺子傲然大骂。
“我……当然是贝勒爷了。”
“既然知道,不快按照贝勒爷指示去做,还还什么嘴!”
“我没有要还嘴,这是我答应雍华的事……”
“放肆!”小顺子喝得她一缩。“看来贝勒爷是白疼你了。给你吃、给你住、疼你护你关心你、养育你十多年,就是为了让你站在这儿件逆他吗?!”
“可是我……”
“你懂不懂什么叫报答?就算养只狗,也起码不会做出违抗主子的事!”
“是!你说的都没错,那些我比你还清楚!可是贝勒爷念那么多故事给我听,里头教我要言而有信、教我做人要正大光明、磊落坦荡、讲义气,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高声骂回去。
“大胆!你这简直是在责怪主子,无礼至极!来人──”
“慢。”元卿飘忽一句,缓缓回身。“宝儿说得没错,她这么做,也很正确。”
宝儿充满期待地痴望著元卿。他会放了雍华的,主子一直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元卿空茫地侧瞅雍华,雍华始终神情冷傲,犀利地与他寂然对峙。两人之间的气流凝重寒慑,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吧。”元卿垂眼轻叹。“这事就暂时依你了。”
“贝勒爷!”宝儿乐得差点冲上天去。
“就照你的意思,我不伤他、不逮捕他就是,让你护送他回去。等他这项任务完全了结,你再回我这儿来。”
“谢贝勒爷!”她欣喜地转望雍华。“看,我主子是个很明理的好人吧。现在我们可以圆满达成任务,谁也不必死了。”
“然后呢?”雍华阴森一瞪。
“然后就像贝勒爷说的啊,护送你回府,再回贝勒爷这儿来──”她终于听懂地冻住笑容。
回来?那不就等于要和雍华分离了?
“这段受训期虽然不长,但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元卿慨然低喃。“加上我的把戏已经穿帮,雍华岂会愿意再帮仇家培植爪牙?”
啊,对……仇家。她归属“四府”门下,雍华则是“四灵”门下,各是誓不两立的死敌。可是她竟从来没想到,自己迟早有离开雍华的一天。
“宝儿?”
“是。”她空洞地回应著。
“快去快回,我有礼物等著要赏给你。”
她愣愣望向元卿宠溺的醉人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听我替你读故事,却又不敢勉强我,处处体贴我的状况。所以我特地找了个嗓子跟我满像的人,以后专门念书给你听。”
宝儿惊呆了大眼。“专门……念故事给我听?”
“是。”对于她的憨愣,元卿又忍俊不住。“等你回来时,他就会在小跨院里等著,随你使唤。”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好喜欢听故事,却又看不懂字,只好乖乖期待著主子有空时念给她听。主子居然为此找了个专门为她念书的人……嗓子还都和主子一样!
“我在小跨院里还替你安置了新书柜,书也替你打点好了。如果全部都听完了,再到我书斋里,想借什么书尽管借。”
“可是……可是我又没做什么……”她感动又畏怯地走向元卿朝她伸来的手,离开了她一直守卫著的雍华。
“好宝儿,封闭在小跨院里的日子好不好过,我怎会不晓得?”他疼惜地紧握她小小柔荑。“我能给你的补偿,也只有这些了。”
“不用补偿,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补偿。”她拥有的已经很好很多。
激动的情绪一拥而上,充塞她心头,她立刻紧紧环抱住元卿,深深地埋首他怀里。就像儿时以来的习惯,任元卿轻轻抚慰她无法以言语传达的感触。
她只体会到元卿始终温柔的呵护,看不到他幽幽冷睇雍华的笑眼有多诡异──
那种挑衅的神态,优越地炫耀著宝儿的归属所在。
雍华淡漠却专注的面容底下,已被激起奔腾烈火。
“快去吧,宝儿。早点回来。”
“嗯。”她失落地缓缓离开元卿怀抱。她真的不想离开雍华,却更不能辜负主子的多年疼惜,只得垂著小脑袋,拖著脚步迈向雍华。“我们走吧……”
这可能是她和雍华相处的最后一段路。
“宝儿,在走之前,是否应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元卿浅笑提醒。
她呆了好一会,才会意到元卿所指为何。“可是窃取这四法王经是雍华的任务。他如果不把经卷带回去销毁,他的主子们会处罚他的。”
“将私闯入府的夜贼安然释放,已是我包容的极限,但我没办法宽大到任人在我地盘上强取豪夺,却不吭一声。”
说得也是。“可是贝勒爷,雍华这样空手回去,他主子会──”
“那已不是你能干涉的他人家务事。”
“喔。”她艰困地咽了咽喉头。
他人的事……她不喜欢这种说法,好像雍华和她已划为两个世界,但事实确是如此。
“雍华,那……我主子的经卷……”
她像要等著挨打似地缩立他跟前,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抬望他肃杀的气魄。
“叛徒!”
雍华的低语如道毒辣的火鞭,抽打她的心。她下意识地绞紧双手,却丝毫无法减轻又深又重的痛觉。
宝儿垂著难过的小脸,不敢面对雍华的视线。好奇怪,主子和雍华都各有各的立场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