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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小小姐!”千菊随後跟著,还不停嚷叫著,“把脸擦乾净呀!”
这时,始终一脸酷样的久史抬起眼来,对著满桌的杯盘狼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没人知道他这一笑代表著什么,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她为什么要脱序演出呢?她想引起他的注意?是不是他近来的刻意疏离已经让她发现了?
但……她应该很高兴他不再盯著她才对埃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似乎意味著她对此事的不满,可他想不出她有任何不满的理由。
他一直严厉要求她,甚至近乎二十四小时的盯著她,现在她自由了,为何反而不高兴?
他躲她,是因为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放任不受控制的感情奔窜、成长。
那么……她气他疏远,又是为了什么呢?
刚回家,流香就遇见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大熊爷爷。
“小小姐?”见她又臭著张脸,大熊爷爷疑惑地打量著她。“你最近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
流香摇摇头,“没有碍…”
“还说没有?”大熊爷爷睇著她,“瞧你那张小嘴都可以吊两斤猪肉了。”
她皱起眉,“还不是他,阴阳怪气的……”
“他?”大熊爷爷微怔,“你说……久史少爷?”
“不是他还有谁?”她一古脑地宣泄著满腹的不满,“他最近不知道哪条筋不对,整天像个幽灵一样,他不只把自己当幽灵,还把我当空气……”
见她鼓著双颊,气呼呼的模样,大熊爷爷笑了。
“大熊爷爷,您还笑?”
“小小姐,你生闷气的样子跟万里子小姐真像……”
“像妈妈?”她嘟起小嘴,“我才不像妈妈呢,我像爸爸。”
大熊爷爷沉吟了一下,“你的样子是像西宫,不过……你的脾气像万里子小姐,叛逆倔强,不向世俗传统屈服……”
“妈妈很温柔的……”
“越是温柔低调的人叛逆起来,那才真是吓人。”说著,他一笑,“像久史少爷就是个压抑的人,有天他要是爆发,我真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情况呢。”
“他常常嘛在爆发……”她轻哼一记,“每次提到爸爸的事,他就抓狂。”
“唔……”大熊爷爷若有所思地说:“那也难怪……”
“咦?”
“久史少爷来时才五岁……”
“来时?”流香疑惑地望著他,“他从哪里来?”难道他五岁之前不住在天泽家?
因为被久史要求不准在流香面前,提及他不是天泽家的孩子之事,大熊爷爷面露慌色。“喔,是这样的……五岁之前,久史少爷不住在这里,他因为某些原因住在其他的地方。”
因为某些原因住在其他地方?难道……
流香敏感地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久史可能是私生子。
像天泽家这种望族世家,当家的有个三妻四妾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真是那样,她的久史舅舅就极有可能是私生子。
而这点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说她是唯一继承人这件事了。
流香还在付著,大熊爷爷接著又说:
“万里子小姐既是他的姊姊,也像是他的妈妈……她的离家出走,对当时极度仰赖她的久史少爷来说是一个打击。”
“所以对他而言,我爸爸就像是个“掠夺者”?”
大熊爷爷点头,“没错。”
“难怪了……”她幽幽地说,“我像爸爸,所以他也恨我。”
“他怎么会恨你?”大熊爷爷蹙起已经花白稀疏的眉,“知道能接你回来时,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高兴?”她半信半疑地问。
“是埃”他点头,“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他一个人到东京去接你,然後又一个人包办了你所有的事情,就连上下学这种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他是怕我跑掉,想监视我吧?”流香挑挑眉。
大熊爷爷呵呵一笑,“要监视你用得著他亲自来吗?他可忙得很。”
“他忙什么?”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说忙?
“你别看久史少爷年轻,他不只管理天泽流全国的事务,更是日东集团的总裁呢。”
“咦?”总裁?好吓人的头衔。
“他目前是天泽流的代理人,并未继承任何天泽家的资产,但日东集团却是他私人的财产,总资本额达数千亿埃”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啥……啥米?”
“你别气久史少爷严厉,他是为你好……”大熊爷爷说。
流香眼一垂,闷闷地、软软地道:“我才不希罕他对我好呢……”
睇见她那怪异的表情,大熊爷爷疑惑地盯著她。
惊觉到大熊爷爷正注意著自己的表情变化,流香心虚地羞红了脸。“我回房去了。”话落,她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後,想起久史要她遵守的“规矩”,於是又放缓脚步,改为踱步。
流香软软、娇娇的声调及那羞红的双颊,都让活了大把年纪的大熊爷爷觉得奇怪。
他隐约觉得不寻常,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太正常……这天下午来接她的依旧是司机,这回,流香甚至不想问他久史没来的原因了。
不来就不来,希罕!她在心里犯著嘀咕。
什么玩意儿嘛!干嘛来这招不理不睬啊,阴险!
你不紧迫盯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忖著,她突然灵光一闪——
对喔,他现在对她“疏於管教”,她大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落跑,然後回东京去过她正常的乎民生活埃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到现在还不跑呢?
当初被骗到角馆来时,她不是还暗自发誓要找机会落跑的吗?怎么都过了这么久,她还在这里?
这里又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她纳闷地自问:虽然大熊爷爷跟千菊他们都是好人,但我有必要留在这里受闷气吗?
舅舅就了不起啊?高兴对她好就对她好,不高兴时又端个架子,摆张扑克脸对著她,就算他是她的监护人又怎样?
依她看,他那天根本不是要亲吻她,而是想看清楚她脸上有没有什么缺点好让他东嫌西嫌!
他根本有虐待狂!她甚至怀疑他说什么要照顾她、栽培她都是藉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折磨她,因为她是西宫的女儿。
“一定是!阴险!”想著,她忍不住大叫。
前头开车的司机一震,“小小姐,你怎……怎么了?”
她一顿,尴尬地笑笑,“没事!”
司机一脸狐疑地从後视镜中瞄著她,然後又专心地开车。
见司机没再瞄她,她又开始挤眉弄眼地思索起关於久史的事。
如果他真是为了折磨她、虐待她才把她接回角馆,那她应该要早早跷头才是,免得到最後被他搞成神经玻只是老早就有机会落跑的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有闲工夫跟他呕气?
因为你喜欢他。她心里有个声音说著。
这阵子来,她几度怀疑自己的脑袋不正常,因为她发觉自己好像对他有种不知名的期待及幢憬。
但他是她舅舅啊,她怎么可以喜欢自己的舅舅呢?太乱了……我喜欢他?真的吗?如果是的话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的思绪都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
人家说要厘清一切就要跳脱当前的环境,待在天泽家,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会继续胡思乱想一点都不奇怪。
也许,她该跟他保持距离,也或许过一阵子,她就会发现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她太寂寞。
告诉他,我要搬出去,看他怎么说……她忖著。
不过在此之前,她决定先到妈妈灵前……忏悔。
“转弯,我要去祭拜我妈妈。”
天宁寺“天泽家的小小姐啊?”寺庙的老僧人和蔼可亲地招呼她,“来看你母亲吗?”
“是的。”她点头。
“前几天天泽先生才来过呢。”
“是吗?”他来祭拜妈妈?想必是做了太多坏事心虚,所以想向妈妈忏悔吧?
她迳自走到供奉她妈妈的厢房去,一开门,她发现有点不一样,那就是……她母亲的牌位旁多了一个牌位。
她心中隐隐有个答案浮现,可是却又半信半疑。
“怎么可能?”她缓缓地、迟疑地踱向前去,细细将那牌位看个清楚。“爸爸?”
没错,那是爸爸的牌位,只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不会错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有能力及权力,决定将爸爸的牌位供奉到母亲旁边。
但……他为什么那么做?他不是最恨爸爸了吗?
看来他前几天来,就是为了将她父亲的牌位供奉在这里。
他一方面默默地做了这么体贴的事,一方面却又孤立她、疏远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脑袋一定不是人类的脑袋,再不……他根本是外星人!忖著,她迅速地朝父母亲的牌位一拜。
“爸爸、妈妈,我明天再来找你们忏悔,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说完,她旋身走出了厢房。
她要弄清楚,她要知道她的久史舅舅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究竟要怎么“处置”她。
她现在就要去找他,然後叫他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讲明白。
第六章
在她的百般威胁加求情的软硬兼施攻势下,司机终於拗不过她,“冒著一死”送她到日东集团去。
来到位於秋田车站附近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流香发现这是一栋规模不输东京大公司的大楼,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她甚至有一种回到了东京的错觉。
“真不是盖的……”之前听大熊爷爷说他有数千亿资产时,她还半信半疑,但现在眼见为凭,她不得不相信。
因为她的身分特殊,即使是在公司员工大多下班的时候,守卫还是放行。
司机在楼下大厅等,而她则一个人上了楼。
来到总裁办公室外,只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在忙。
没有敲门、没有出声,她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惊觉有人进来,久史将视线自电脑萤幕上移开。
“流香?”见她突然出现,他掩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但他很快地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你来干嘛?”
“我来有两件事……”她走向了他的办公桌,两只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他神情有点沉凝,旋即又将视线移回电脑萤幕上。
他的刻意闪避令流香心生不满。
“哪两件事?”他闲闲地问。
“第一件事,谢谢你。”她想也不想地说。
“谢我什么?”他没看她,依旧盯著他的电脑。
“我去过天宁寺了……”
“噢,”他眉梢轻扬,似乎知道她捐的是什么。“没什么。”
其实打从她哭倒在他怀里的那天,他就决定将西宫的牌位带到角馆来安置。
不管他多么怨西宫,仍然抹杀不了西宫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
况且,他真的不想再看见她那么伤心的模样。
“不管如何,谢谢你……”对於他如此淡漠的反应,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他真的是那么冷漠的人吗?也许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无情吧!
偶尔他会非常温柔,但他的温柔是沉默的、不急躁、不张扬、不明显的……有时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温柔,但当她以为他是那么无情的时候,又会突然发现他的温柔就是那么内敛而沉潜。
为什么他总是装出一副冷血的样子?他在逃避什么、隐藏什么吗?
他一边沉默地为她付出,一边又冷淡无情地对待,她不懂他的用意为何,难道这也是“磨练”的一种?
“还有呢?”他淡淡地问。
“咦?”因为还在发愣,她不由得一怔。
“第二件事。”他拾眼睇了她一记,又低下头,“你说有两件事……”
“噢,”她恍然,然後严肃又认真,甚至是有点愠恼地盯著他,“请你抬起头,好吗?”
他微怔,眼底写满疑惑地睇著她。
“与人交谈要专心且专注地望著对方,这不是你说的吗?”她义正辞严地指正他。
久史眉丘略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居然记得我说过什么。”
想起她早上吃饭时的粗暴演出,他不觉想笑。
“我要搬出去住,反正你不想看到我。”她一脸严肃地说。
久史微怔,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住外面?”
“你讨厌看见我,我不在,你不是落得清静?”她直视著他,眼神锐利而清澈。
他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有那不经意跳动著的眉毛梢梢泄露了他的不安及苦恼。
流香轻咬著下唇,语气带著点怨怼地说:“你把我当空气,对我视而不见,不是讨厌我是什么?”
“我不是讨厌你,我是……”他戛然而止。
我是不敢多看你一眼。这样的话,教他怎么说得出口?
直至目前在她心目中,他还是“久史舅舅”,如果她知道她的久史舅舅,居然对她有著一份微妙的情愫,她可能会吓得连夜逃回东京去。
再说,他是以监护人的身分自居才管得动她,要是她知道他俩毫无血缘关系,她还会乖乖受教吗?
虽说他隐隐感觉得到,她对他好像也有一种微妙的情愫,但他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