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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突然,穿著藏青色和服的久史走了进来。
看见经过精心妆扮的她,他眼睛二亮,心跳怱地加快。他有一瞬的恍神,但很快地就回过神来——“我们出去吧!”他说,然後领著她往会场的後台走去。
在帘後等待的短短时间里,流香开始紧张起来。
刚才在换装时,她听见化妆师说宴会的场面非常盛大,还看见了不少知名人物。
不自觉地,她抓紧了久史的袖子——
他转头看她,“你在发抖?”
她没回答,只是紧蹙著眉头。
“以後你会习以为常的。”说著,他本能地握紧了她的手。
当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发觉自己不再那么惶恐害怕。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给她一种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就像上次在车上被他轻拥著时一样。
正当她陶醉在被他呵护的情怀里,他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像是警觉到什么似的。
她想问他,但前台司仪已经唱名——
“让我们欢迎天泽久史先生及流香小姐。”
话落,现场响起如雷掌声。
她完全被动地被他带领著,当看见那金碧辉煌,可以容纳上千人的会场,她被吓住了。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与会人士。衣香鬓影,杯觥交错,这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有一段时间,她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直到久史发言完後向所有人介绍了她。
流香的现身让许多人惊艳,而她更是这次春宴的最高潮,因为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只是耳闻她的存在,却不曾见过她。
久史带著她适应这个环境,认识那些政商名流、名人雅士,以及各分会的部长及成员。
虽然有点头昏脑胀,但幸好她并没有失态或出槌。从久史的表情看来,她知道她的表现至少没让他失望。
“天泽……”突然,一名穿著黑色西装,约莫五十岁的男子,带著一名身著粉紫色长洋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您好,北原先生。”久史点头致意。
北原望著久史身边的流香,露出赞叹之情。“流香小姐真是让人惊为天人……”
还不习惯面对陌生人的流香,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神情。
“听说流香小姐去年底才从东京回来,是吗?”北原问。
“她一直跟家姊住在东京,去年家姊过世,才把她接回角馆。”
北原的夫人是天泽流的门生,而他本身经营的公司也跟久史的日东集团有生意上的往来,但算不上是什么至交,当然也对天泽家的“家务事”一无所知。
“这样呀……”北原没接腔,显然地,这并不是他的主题。
但很快地,他带出了“主题”。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多香子,刚从英国念书回来……”
此时,久史才真正注意到他身边的年轻女子。
“天泽先生,久仰大名,常听我伯父提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多香子显然是见惯了社交圈的大场面,不只神情自然,就连用辞都相当“专业”。
“北原先生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例如我在商场上是个冷面无情、一板一眼的混蛋之类的……”
多香子掩嘴轻笑,笑得如花般灿烂。“天泽先生真是幽默,不过我伯父对你可只有称赞啵”
“是吗?”久史礼貌而迷人的一笑,“蒙北原先生厚爱了。”
“天泽,”北原轻拍久史的肩膀,“多香子学的是企管,不晓得你公司缺不缺人?”
“缺是缺,不过不敢委屈了多香子小姐。”久史可不是笨蛋,他知道找工作是托辞,真正的目的是——相亲。
北原呵呵大笑,“你真是客气了,多香子要是能在你的公司学习,那是她的福气。”
久史笑而末答。
“天泽,你今年二十八了吧?”北原又问。
“是的。”他点头。
“真是太好了,多香子二十四,相差四岁听说很合得来,你们都是年轻人,有空不妨多聊聊。”
果然是商场老将,北原三言两语就点出重点。
“多香子她一直在国外求学,对日本的文化越来越生疏,不嫌弃的话,请你教导教导她……”
久史微怔,而多香产却正自信的对著他微笑。
於是,久史给了一个绝不失礼的回答:“如果多香子小姐有兴趣,倒是可以到天泽流拜师,我可以为你引荐上新盯的名师川崎。”
闻言,北原及多香产互视一眼,交换了眼色。
“天泽,你也真是的……”他不死心,极力地想促成多香子跟久史,“你就是个名师,还用得著引荐川崎吗?”
此时,一直沉默在旁的流香渐渐地露出了不耐的、懊恼的、厌恶的神情。
她虽没见惯这种场面,不过以她的智慧也不难看出,这分明就是变相的相亲。
那个什么多香子的,不断以她那娇媚而灿烂的笑容对著久史放电,而久史似乎也不怎么讨厌。
他二十八了,谈结婚正是时候,当然……也天经地义。
可是她不要,她……她不想看见任何女人企图占有他。
因为直至目前,他只属於她一个人——即使是以“假甥舅”的方式。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她就是压抑不了心底对他的渴望。
她好羡慕,也好嫉妒其他女人,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表现出爱意,但她不行。
虽说她已经知道他并不是她的亲舅舅,但她怕她一说出口,反而加速了他的离开。
“流香小姐……”此时,多香子试著亲近流香以取得久史的好感,“听说你今年高中毕业,有理想的学校了吗?”
看著她巧笑倩兮的脸孔,流香的表情僵了,她根本笑不出来。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逛街,有空我们一起出游,你说好吗?”多香子释出善意,并伸出手去碰触她。
她眉心一拧,直接得近乎无礼的躲开了多香子的手。
多香子一怔,而北原及久史也是。
“对不起,我没兴趣。”流香毫不掩饰她的情绪,转身就走。
“流香!”久史被她这突来之举搞得慌了手脚。“你……”
“真是抱歉,”他飞快地向北原及多香子欠身道歉,“都是我管教不当。”话落,他也追了出去。
第七章
“流香!”
听见他的叫唤,流香越走越急、越走越快。
因为和服的下摆较窄,她又走得快,一个不小心就往前仆倒……“啊!”她惊叫一记,但同时有一双强劲的大手接住了她。
久史将她抱在怀中,“小心……”
被他抱住,流香止不住的心悸起来。
抬起眼,迎上他温柔的眼睛,她愣住了。
看见她那娇羞得不合常理的神情,久史心里一震。
“站好了吗?”他一确定她已站稳,就迅速地放开了她。
他的心跳无端地加快,快得让他忘了他追出来的真正原因。
倏地,他想了起来,然後板起了脸孔。
“你刚才真是太失礼了。”他一脸严肃地看著她。
来不及为他抱住她的事窃喜,流香就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不悦地说:“我干嘛要讨她欢心?”
“没叫你讨她欢心,但你也不能无礼。”虽然他觉得她今天的各项表现还不到一百分的地步,但至少也不失礼於人。没想到他刚要为“孺子可教”而暗喜之际,她竟搞出这种飞机。
“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碰我!”
其实她是护嫉、是懊恼,因为多香子看起来跟他是那么的登对。
多香子二十四岁,有著一种她没有的成熟美。只要久史不反对,她极有可能成为他的交往对象。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总之你不该那么对她。”他纯粹是依事论事,绝不是因为他对多香子有好感。
但流香可不那么想。在她看来,久史为了此事责难她,就是因为他对多香子也颇有意思。
那倒是,他眼里怎么会有她?她还是个半生不熟的高三生,既是西宫的女儿,又是夺走他继承权的“程咬金”,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这是基本礼仪,你学了那么久还给我捅出这种楼子?”亏他这么用心教导她,真是白费心机了!
“基本礼仪就是虚伪,我明明讨厌她,干嘛对她好?!”
“你才刚见到她,连话都没说过,干嘛讨厌人家?”真是莫名其妙,她跟多香子是前世宿敌吗?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不只难懂,更难搞。
“讨厌就讨厌,没有理由!”
“你……”他沉下脸,不悦地睇著她,“你真是无理取闹。”
“我是直率。”她狡辩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是真的非常失礼,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她却不能明白的表明心迹?
“直率?”他蹙眉,哼地一笑,“你还真是会强辞夺理……”
“我哪里强辞夺理?”她不满地看著他,“是你别有居心吧?”
久史微怔,“我……别有居心?”他实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她声线强悍地继续说:“谁不知道那个北原先生想撮合你跟她,看她对你笑得那么花枝乱颤,你根本是跟她看对了眼,所以才逼著我得喜欢她吧?”
闻言,久史傻眼。
她是哪只眼睛看见他跟多香子看对眼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啊,我是不可理喻,没有人家那么知书达礼、八面玲珑……”
“你的口气听起来不像在称赞她。”说得那么酸,白痴都听得出来。
流香气呼呼地说:“是啊,我不是在称赞她,我……我干嘛称赞她?!”
“你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他觉得她的生气完全是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的。
因为想不出她生气的理由,他开始对真正的原因产生兴趣。
“今天晚上你表现的还算可以,结果却在最後前功尽弃,真教人失望……”
“我知道自己让你失望,反正不管我多么努力,你也看不见,就是看见了也假装没看到!”她根本没换气地一古脑说完。
久史一怔。“你为什么那么说?”
他当然看见了她的努力,事实上,他很高兴她有这样的进步。
“难道我说错了?”她气愤地迎上前去,“你恨我,根本不希望我出现,不是吗?”
“我有那么说过吗?”他纳闷地想著。
“说什么春宴,今天其实是你的相亲大会吧?”
久史蹙眉,无奈一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相亲?如果真要相亲,也是你比较需要吧!”
流香一怔。“什么?我?”
他点头,“你是继承人,必须招婿,有机会我才真的要帮你寻觅理想对象呢。至於我……”
“我不要!”未等他说完,她就激动地大叫。
看著她激动而略显恐慌的神情,久史一愣。
“我不要什么对象,我不要!”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他,放不下任何人了,放不下了!
“这是必经之路,你是唯一继承人,不招婿是不行的。”
看见他认真的表情,她知道他不是在唬她。但是……她不要。
“是你自己想结婚吧?”她冲口而出,“对你来说,我是沉重而痛苦的负担,是不是?”
“你在胡说什么?”面对她近乎无厘头的愤怒,他备觉懊恼。
“我没胡说,做我的监护人对你来说,是既沉重又莫可奈何的重担,你恨不得赶快摆脱我,不是吗?”说著,流香突然失控地拉住了他的手,大叫著:“我才不要你跟别人结婚!”
她压抑了太久,也隐忍了太久,这不是她的个性,更不是她的作风。
此时对他的眷恋像是海啸般,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上——“我喜欢你!”她痛快地喊出。
但在她喊出的那一际,她後悔了——因为她看见他惊愕不解的神情。
“我……”她不安地收敛起方才的狂气。“我……”
“你说什么?”她喜欢他?天碍…
这句话叫他震惊,但他发现……他竟一直期待著这句话。
不过一直以为他是舅舅的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如果她真喜欢他,那这样的感情会不会根本不切实际?
也许因为她失去了双亲,才会将那种对亲情的渴望转移到他身上,然後误以为那是爱情吧!
“流香,”他无法相信“她喜欢他”的真实性,“我是你舅舅……”他试著点醒她。
流香无法体会他的用意,只以为他根本是恨她、讨厌她,以至於不能接受她。
她生气而伤心地望著他,“你才不是我舅舅……”
久史陡地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我舅舅,我都知道了!”
她知道他不是她舅舅,什么时候的事?
她甜喜欢他,是因为她知道他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是的话,那代表著什么?他可以对她所说的话有所期待?
这一瞬,久史慌了,千百种思绪在他脑海中翻滚,让他理不清头绪。
“你根本不是我亲舅舅,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她劈里啪啦地说得痛快,“你可以对我冷淡,因为我的出现让你失去了很多;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不要拿你是我舅舅当藉口!”
“流香……”他从来不是故意要对她冷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