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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不毛之地,会有山匪在夜半出没?朝云意识不太集中地看着那批正飞快地朝他们前进,骑着快马、手拿大刀而且看似凶蛮的野汉,很难相信自己会在这地方遇上这种荒唐事。
北堂傲拉着她的小手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跑埃”“跑?”她还是有些无法回神。
“不然等死吗?”她没看到那些人拿的家伙吗?被逮到的下场可不是好玩的。
在北堂傲的拉扯下,朝云终于愣愣地移动脚步,漫无头绪地随他在崎岖不平的坡地飞奔了起来。
天上掠过数缕浮云,月色不清,路况也更加颠簸。
快速的疾奔,使得朝云原本就疲涩不已的身子更加疼痛,几次,她都险些失足跌在那布满尖锐砾石的坡地上。北堂傲不时回过头来,见她的表情似是很艰辛,索性靠在她的身侧圈住她的腰,虽是拉她一把护住了她,但也被迫一块减缓了速度。
不过多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便自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他们俩同时停下脚步,在漫天的烟尘中,定定的看着将他们追上并绕成小圈子围住的人。
脸上都蒙着布巾的山匪,在将他们层层包围住后,立刻整齐一致地对他们亮出长刀。
北堂傲满脸的不甘,“啧,这下可好了。”
轰隆隆的声音仍在朝云的耳鼓徘徊不去,她喘息地靠在北堂傲的身上,在劲道十足的风中,她听见了划过长刀的飕飕风声,那声音听来,是那么地锐利、刺耳,那么地令她觉得陌生。
森冷的刀光漫盖着她的四周,下意识地,她朝北堂傲靠得更近些,不由自主。
英雄落难。
一个没有刀,一个失去剑,多年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惯了后,却在顷间失去了功夫,他们就像是被迫褪去了盔甲的武者,不但失去了某种重要的防卫,同时也失去了自尊。眼前的这些山匪,若是在今日之前,他们或许一手就能轻易击退,只是在这虎落平阳的时刻,他们所能做的,仅是紧靠在一起,不知该拿这批山匪如何是好,难以抑止彼此的心慌……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也会有这一天。
朝云不自觉地握住北堂傲朝她伸过来的大掌,纤细的柔荑,隐隐的,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微颤。
眼下,她只能依靠他一人,而他,也只能与她相互扶持,或许,这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你说什么?”
指使着山寨上上下下忙碌不已的西门烈,在一收到由外头赶来报讯的手下通知后,兴奋地扬高了音量。
“我说,派出去的探子找到人了……”喘着大气的曲沃,乏力的指着大门外。
西门烈还是想先确定一番,“一个姓北堂、一个姓韩,而且正好是一男一女?”这么快就找到人了?他本来还打算让他们俩在外头多冻个几日的,没想到这座受聘于他的山寨的老大居然动作这么快。
“嗯,山老大正在外头招呼他们。”曲沃很确定的朝他领首。“师爷,你说他们两人会不会正是咱们受托要找的人?”
西门烈期待不已地将双掌握得喀喀作响,“就是他们两个了。”
“那……”他们在这里为那两人的光临等了那么多日,既是找对人了,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正式开始了?
西门烈扯开了嗓门用力拍着手,“开工了、开工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是!”山寨里顿时响起整齐的应和声。
被众人强行架来这座山寨的北堂傲与朝云,随这些山匪走了大半夜后,他们两人均已是疲惫不堪,此刻皆有气无力地站在山寨大门前。
山寨的首领山老大,在北堂傲的面前走过来晃过去的,愈是看北堂傲那张俊逸狂狷的脸庞,他就愈恨老天奇Qīsuū。сom书爷不公平,尽把能吃遍女人的好长相全给了这个准盟主,却留给他一张大饼似的麻子脸。
“这个人,就是北岳威名远播的狠角色?”山老大还是觉得北堂傲捉得太容易了,根本就没有他料想中的顽强抵抗,或是流血厮杀,反倒跟那个西门师爷说的一样,这么简单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看起来好像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喽罗曲莱,边看着北堂傲的脸,边比对手中老早就绘好供他们比对的画像。
山老大试探性的拳头,快速地击向北堂傲的腹部,但北堂傲并没有费力的去闪躲,看在他武功尽失、而且又奔波了大半夜的份上,横竖他也没本事去找这个大饼脸仁兄单挑,不如就称了这位仁兄的心意,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让人轰上几拳,反正他有的是耐性来报这桩仇。
“哼,北岳的准盟主也不过如此……”山老大满意地甩甩拳头,不经意地转首面向一旁的朝云,而后声音便紧缩在她那张夺人心神的容颜里。
火光下的朝云,丝缕散坠的乌缎发丝,墨黑如玉,款款地在冷风中漫飞,冷风袭来,掀开了发帘露出她那张精巧无匹的容颜,伴着月色,她那丹青也难以笔绘的小脸,被映衬得更加雪白如画,即使她不笑,仍是勾去了在场许多男人的神魂,令人心旌动遥在场唯一看了朝云多年,对她容貌已较有抵抗力的北堂傲,则是奋力忍下想挖出他们眼珠子的冲动,噤声不语地看着这些没尝过苦头的男人们,逐一地往朝云的身边靠过去。
“再来试试你功夫……”敌不过美人的诱惑,山老大随意找了个名目,心神有些涣散地朝她走去,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但朝云可不像北堂傲这般愿忍愿挨,或是任人侮辱欺陵,而她更是打心底厌恶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男人。
就在山老大方来到她的面前,朝云吃力地回身踢出一脚,就将山老大的脸上印上一只小巧的脚印子,并在她的衣袖仍迎风飘飞尚未停下时,又在山老大另外一边脸上再补送上另一只脚印作伴。
整张大饼脸险些被踢得更扁的山老大,两眼打直地看着他方才还以为是天仙的大美人,居然在转眼之间差点把他给踢得面目全非,聆听着四下悄悄传来有点想笑但又敢笑得太大声的笑音,属于男人的自尊,令他禁不住扬高了拳头。
闷厚的拳声中,血丝自北堂傲的嘴角丝丝溜下,透过火光,朝云讶然无语地凝视着他卓尔不凡的侧脸,因她而蒙上了沙尘和血污,根本没料到他会突有此举。
“逞英雄?”山老大因及时替朝云挨了一拳的北堂傲而愣了愣,没想到这两个素来水火不容的仇敌,竟会坦身相护。
“不,现在我没本事逞什么英雄。”他缓缓抬起首,目光炯炯的,脸上竟带着笑,“只是她只有我才能动,而我又很见不得别人碰她一根寒毛而已。”
在他的笑意中,山老大觉得一股鸡皮疙瘩直窜而上,气温仿佛因他那冷然的笑意更降低了些许。这两个恒山来的男女都是怪人,一个不怕死,一个不要命,即使他们有众多的弟兄围着他们俩,这两人的气势好像还比他们来得高些……有没有搞错?现在到底是谁在扮坏人欺负弱小?难得他演坏人演得这么称职,他们就不能稍微摆出恐惧的神色让他得逞一下吗?
在山老大拉不下脸皮又想举拳开揍时,北堂傲还很有阅情逸致指导他正确的出拳方式。
“错了、错了。”北堂傲愈看愈想唾弃他,啧啧有声地摇首,“先把拳头握紧,别把拇指伸出来,记住,务必顺着臂膀的力道一口气挥出。”
山老大顿愕了半晌,直瞪着这个在穷途之际,还能说出这种不合时、不宜地的话的怪男人,不一会儿,震天价响的畅笑声自他的口中阻拦不住地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拍北堂傲的肩头。
“我欣赏你!”跟他身后的那个有点冷、有点辣,还有点令人不敢领教的美人比起来,这个准盟主实在是可爱多了。
“好说。”
山老大亲热地搅着他的颈项,“传闻你不是个性很差吗?怎么你这么平易近人?”
原来外头的流言都是骗人的,这个北堂傲哪像是什么随心随性,先砍了人再说的壕胚子?
他则有用意地挑着眉,“我的个性差不差,是要看情况的。”在人屋檐下,他当然得识相机灵一点,他还没笨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让自己的情势更加凄惨。
“那可还真是难得。”站在山寨大门前的西门烈,不给面子的讽起那个性子可以一日百变的北堂傲,“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又转性子了。”
“西门烈?”北堂傲诧异地转首,想不到那个八百年没见的劲敌,居然也会光临这座山寨。
西门烈慢吞吞地踱至他的面前,“很讶异见到我吗?”
“你不待在华山,跑来这里做什么?”他收拾起全副心神,格外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心机极重的西门烈。
西门烈的谎言编得乱流利一把的,“近来我的手头比较紧,反正也闲着没事,所以就跑来这座山寨打打零工。”
“师爷不当,当起山匪来了。”在熟人的面前,北堂傲一点也不掩饰他那缺德的恶嘴,“需要救济的话,你大可来恒山通知我一声,何必在这里这么委屈?”
“别那么看不起我,你现在的处境也高尚不到哪里去。”西门烈军属也不示弱,一把将他给拉下水来,“从今日起,你和你的同伴得跟我一起在这打零工。”
“什么?”
西门烈趾高气扬地朝他咧笑,“靳旋玑将你们两人卖给我们这座山寨了。”
他的浓眉瞬间皱成一条直线,“卖?”
“他说只要某人肯认他这个哥哥,他就会来赎人。”西门烈懒懒地打着呵欠,“所以说你们若是想要恢复功夫离开这里,哪个该认亲的就快去认亲。”
朝云的一双美目,几乎射出一团将北堂傲焚毁的怒火,然而已经被她瞪得很习惯的北堂傲,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反而打起西门烈的算盘来。
“你收了他多少银子?”天不助,也只好人自助了,说不定他能从西门烈这边弄出条生路来。
“商业机密。”西门烈也不笨,老早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刻意紧闭着口风不透露。
他扬高了下巴诱之以利,“我愿出两倍的价钱,只要你把我弄回恒山并且找到靳旋玑。”那个靳旋玑最好就别让他恢复武功,不然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砍了那个敢整他的家伙再说。
“我出三倍。”自被擒后就一直不出声的朝云,也在北堂傲开始喊价时淡淡地开了口。
“师爷?”一票眼底都闪着金光的山匪们,在加加减减计算放过他们能获得多少的好处后,忙不迭地围至西门烈的面前,很希望他能改做别人的生意。
“不行,做人要有志气。”偏偏西门烈就是个标准的死硬脾气。“在商言商,要是不顾职业道德改做别桩生意,那可是会坏了我的行情和招牌的。”
见西门烈谈不拢,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地的朝云,又一言不发地研究起此地的山形地势,以及这些山匪的人数多寡,准备马上离开这座山寨。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西门烈不忘提醒她自己早已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剑客,“别忘了,你现在是武功尽失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是稍微懂一点武功的人都可以轻易制住你,所以你也不必花时间想该怎么从这里逃跑。”
受到警告的朝云暗暗蹙紧了细忧虑,光火地瞪视西门烈一眼,而后水漾的眸子静定在杵身站立在她面前,正朝着她目露淫笑的大汉身上。她看了半晌,蓦地,菱似的红唇缓缓逸出一抹使人心醉神迷的笑靥,在那名在汉因她的笑意而感到陶然若醉之时,她猝不及防地抬起腿,一脚踹开眼前这个她看了就觉得下流的男人,并借此对西门烈来个反警告。
在众人讶愕的目光下,被踹飞得老远的大汉面部朝下痛苦地趴在地上,并且两手紧紧捂着身下的某个重要部位,不断发出后悔莫及的哀哼,令在场的男人们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并下意识地主动退离朝云三大步。
北堂傲凉凉地道:“看来你可能要加强戒备了。”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这个死对头,虽然是没了武功,但她的基本拳脚可是非常扎实的。
“喂……”西门烈被她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她的脾气怎么好像比你还坏?”好可怕的女人,一脚就断送了某家的后代香烟。
“你还没见识过她更凶的一面。”还好她现在没功夫,不然那个胆敢用那种眼神看她的人,就算不去见阎王也要断个手脚。
“你……不会也像她这么不上道吧?”惊魂甫定的西门烈,一手搭上他的肩头,并且以两指扣住他的脉门,就怕他也会像朝云一样突然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当然不会。”北堂傲忍下肩部传来的刺痛,不情愿地向他保证,“就当我是来这里作客好了,不必太招呼我。”
“就知道你识相。进来吧,我请你喝杯酒暖暖身子。”得到了他的保证后,西门烈很爽快地拿刀划开他手上紧缚的线绳,并邀请他进入那温暖又明亮的山寨。
他一手指着朝云,“她呢?”
“敢踹我的弟兄,就让她留在外头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