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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那个上官宇靖可真贼啊!
“你们大少爷连武功都不肯好好学吗?”
“那倒也不是,我听说是二少爷的亲爹在去世前把一身的功夫全口授给二少爷背起来了,所以二少爷学的是他亲爹传给他的武功,而不是老爷教的。还有啊!我也听说二少爷的亲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那一身武功比老爷还要高喔!”
“那他是怎么死的?”
“生病去世的。”
“哦!”惜惜沉默了。
看来季清儒并不比她好过多少,虽然他还有娘亲,继父也待他不错,却得一辈子做牛做马去报恩,哪及得上她一旦医术学全了,师傅便扔下他们师兄妹俩径自云游去了,可说是扔下他们不管,何尝不是放他们自由呢?
算了,既是同病相怜,就放他一马吧!
雨梦苑是上官世家主人的寝居处,办公则是在岚山苑,也就是在上官宇靖住处岚风苑的隔壁,会将办公书房设在那儿,意义可想而知。
总有一天,这书房还是要交给上官宇靖去用的。
“我从来没管过你的事,可这事有关你娘亲,我不能不管。”桌案后,上官鸿脸色凝重。“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清儒唇畔泛起一丝苦笑。“是误会,不过请义父放心,我会设法和慕容姑娘沟通,绝不会让她轻言离去。”
上官鸿严肃地注视他片刻,叹气。
“最好如此,要知道你娘躺在床上病了十多年,多亏了慕容姑娘,现在好不容易终于能治愈顽疾,见她能像个常人一样下床走动,我不知心里有多欢喜安慰。可是慕容姑娘也说了,在你娘身子调养好之前,仍是不能放心,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让她留下来,一来有她在,便不怕你娘又出问题了;二来……”
他起身背手步向窗台。“慕容姑娘说过,你娘调养身子至少需时三、五年,但若是由她来为你娘调养,最迟两年便可以让你娘完全恢复健康,难道……”他转过身来,眼神带有责备之意。“你不想让你娘早点恢复健康吗?”
季清儒肃然垂首。“请义父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妥当的!”
“你确定处理得了?”
“清儿确定。”是的,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下跪。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向女人下跪更可耻,但为了亲娘,他哪会在乎这种事!
人之行莫大于孝,百善以孝为先,男人下跪,又算得了什么呢?
偕同瑞香,惜惜早早便回到上官家,准备让季清儒“找到”,没想到右等不来、左等不见,昨儿个一天找她几十回,今儿个居然一次也不来了。
他是偷懒还是放弃了?
她正觉哭笑不得,犹在考虑是不是要主动去找季清儒“谈判”,或者是继续等他来找,忽闻箫声袅袅传入耳,如怨如诉极为悲切,她情不自禁走出小楼外,想瞧瞧箫声由何而来。
“是二少爷,”瑞香在她身后说。“上官家唯有二少爷吹箫,大少爷吹笛,嘉嘉小姐弹筝。”
“是他啊!”惜惜略一思索,随即吩咐道:“你在这儿待着,别跟来!”而后飞身掠向水烟苑。
循着婉转哀怨的箫声,惜惜来到水烟苑的侧园,瞧见季清儒倚在回廊边吹箫,神情忧郁,箫声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凄凉哀愁,发人悲思,惜惜不由听得眼眶发热,鼻头泛酸。
该死,他为什么要吹这种好像刚死了爹又没了娘,哥哥被火烧姊姊被水淹,弟弟失踪妹妹不见人影的送葬曲!
她诅咒着抹去眼底的湿润,再揉揉鼻子,却又不去阻止他,任由他呜呜咽咽地吹奏那种凄凄惨惨的哭丧调,直至箫声渐弱而止,余音袅袅散入夜空,然后,她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
“叹什么气?”
季清儒愕然仰首,恰好瞧见惜惜自树梢飘身落地。
“慕容姑娘,你……”
嘻嘻一笑,“我是来告诉你,这个……”她掏出那两张银票在他眼前扬了一下,“我收下了。”再揣回怀里。“我不找你碴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叹气啦!怎样?开心吧?”
季清儒一怔,旋即感激地一揖至地。“多谢姑娘!”
“不客气!不客气!”惜惜笑吟吟地裣衽回以一礼,旋即又板起脸来正色道:“不过我话可说在先,会对你娘亲那么凶,并不完全是针对你喔!”
季清儒眉宇轻蹙。“姑娘是说……”
背着手踱开两步,“我说你娘肯定是千金小姐出身的吧?”惜惜问。
“可以这么说。”
回过身来,“那就对啦,你娘啊!不管是什么病,全都是太过养尊处优招惹来的毛病。”惜惜指指他。“《内经》有云:久卧伤气,久坐伤肉,过逸则气血滞涩。也就是说,你娘缺少适当的活动,以致血脉不通,自然百病丛生。”
收回手指,她又背手转回去踱步。“所以我要你娘常常走动走动,以便活动筋骨流通血脉,再配上适当的饮食,还有我特别为她调配的丹药,这样自然能加快康复的速度,并根除百病之因。这样你了了吗?”
“可是过去那些大夫都是说……”
“产后伤身又失调?”
季清儒颔首。
“他们说的也没错啦!不过那只是“病”,而非“因”,懂吗?有“因”才有“病”,没有这病也会有那病,所以治病是治标,治因才是治本,否则你以为她这病为什么会一拖十几年,反反复覆的总是治不好?不就是因为那些大夫只治病不治因。”
季清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对,就是如此,可你娘老爱偷懒,”她撅嘴臭着脸抱怨。“不凶一凶她是不行的。”
季清儒有点尴尬。“这个……”
“啊,对了!”她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要不我教你一套五禽戏,这不是武功,是养生运动,只要你娘能够在早起睡前舞它个几回,就算她偷懒少散一点步也没关系了。”
“很复杂吗?”
“不会、不会,很简单的,来,你注意看着喔!”她摆好姿势。“这是虎寻食,然后是……鹿长跑,接着是……熊撼运,再来是……猿摘果,最后是……鹤飞翔……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确实很简单。”
“记住了?”
“记住了。”季清儒立刻施展一次给她看。“这样对吧?”
“对对对,”惜惜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那以后就让你去负责这档子事,或者让上官老爷去盯着你娘也行,总之,你娘非动不可!”
“我知道了。”
“哦!还有……”惜惜再次一本正经地板正脸。“很抱歉铲了你那些花,不过,我种的那些药草有大半都是要用在你娘身上的,不挑在那种最适宜生长的地方,我怕会来不及。”
“我了解,花可以再种,家母的身体只有一副。”
“你能了解最好了。”
惜惜又笑开了,笑靥天真灿烂,可爱得令季清儒不禁一呆,没料到心目中那个天底下最无赖不讲理的小姑娘竟也有如此无邪的一面。
也许这小姑娘只是偶尔会任性一点,其实本性是相当善良的。
季清儒不由得如此暗忖。
然而仅不过十天后,季清儒这种乐观的想法便被彻底推翻、颠覆、终结……
第三章
解决了慕容惜惜的问题,季清儒终于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除了娘亲以外,他最钟爱的未婚妻凌嘉嘉身上。
纵然因为忙碌,他一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她,但他始终深信一向娴静温雅、柔婉多情的凌嘉嘉必能谅解他的苦处,这份自小培养起来的深厚感情并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而破坏。
“二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不一定。”
染血般的夕阳下,两人并肩漫步于落月湖畔小径,喁喁低语。
“那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我尽量。”
尽量?
凌嘉嘉脸上闪过一抹幽怨,欲言又止地轻启檀口,犹豫了一下,依然未能说出原来想说的话。
“今年七夕,二哥会在吗?”
“不知道。”仍是不确定的答案。“不过若是我不在,你可以去找娘,她现在身体很好,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是昏昏欲睡,说不上两句话就眯上眼,义父说她如今老是抱怨无聊,我想是义父也很忙,没太多时间陪她,希望你能常常去同她聊聊,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可她寂寞的时候,又有谁来陪伴她?
幽怨更深,但她低垂螓首,不让季清儒瞧见。“二哥,这样……究竟还要多久呢?”
望月亭前,季清儒停下脚步,转身凝望着落月湖,静默了一会儿。
“嘉嘉,你也明白义父的心愿,而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虽然我已经尽我所能加快脚步,但……”他顿了顿。“这样吧!我会设法说服娘让我们先行成亲,你是知道的,倘若不是娘坚决反对我先大哥之前娶妻,早四年前我们就是夫妻了,但四年委实也拖得太久,我想现下或许娘能够谅解,答允让我们先行成亲,你认为如何?”
成了亲又如何?
良人若不在身边,她不仍是要独守空闺,寂寞度日?
“二哥,为何你不请大哥与你一同分担呢?”
“因为大哥根本就不想出门。”季清儒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在讲述一件事实,并非抱怨或不满。“有时候我忙不过来,义父便要大哥去帮帮我,但大哥总会找各种理由来推拒,我也不想勉强他。”
是吗?为何跟上官宇靖说的不一样?
凌嘉嘉困惑地暗忖。“那还有姊姊和姊夫,他们……”
“我负责铁剑世家,他们也要负责芙蓉世家,哪有能力再来帮我?”
“但你为何一定要为上官家做到这种程度?”凌嘉嘉终于忍不住冲口道出真心话。“将来上官家的一切仍是属于大哥的,你这样为上官家卖命又有何意义?”
双眉倏锁,“你怎能这么说,嘉嘉?”季清儒低叱。“无论是你或我,还有我娘,若非上官家,娘根本活不到今天,你我也不知要流落至何处,你能罔顾这份恩情吗?”
因为他突发的怒气,凌嘉嘉不由骇得抖了抖,蓦而眼圈一红,失声呜咽。
“可是我很寂寞呀!”她掩脸委屈地嘤嘤啜泣,再也抑不住心中的哀怨。“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好想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抒解这份思念,我、我只希望你能多陪陪我,让我知道你的心里仍有我啊!”
一入眼她那副委委屈屈、哭哭兮兮的模样,季清儒的怒气立刻化为乌有,忙探臂将凌嘉嘉纳入怀抱里,轻轻拍抚她的背,并低声道歉。
“对不起,嘉嘉,我不该对你这么凶,不要哭了好吗?”歉意的唇轻印在凌嘉嘉如云般的青丝上。“我心里怎会没有你?虽然这桩婚事是父母为我们定下的,但这份感情是我们自己培养起来的,你怎会不知道我有多深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二哥爱我就如同我爱二哥那般深,但……”凌嘉嘉抽噎着。“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寂寞呀!”
“其实我也明白你很委屈,你为我牺牲的一切我都搁在心里头了,来日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补偿你,好吗?现在请你再委屈一些时日,我保证再过两、三年,我就能时时陪伴着你了……”
两、三年?
哼哼!再这样下去,恐怕凌大小姐连两、三个月都等不下去啰!
望月亭顶上,惜惜两手交迭,下巴慵懒地搁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目光嘲讽地注视着那对你侬我侬的未婚夫妻相依偎着逐渐走远。
那个女人不用说了,她已经没救啦!
至于季清儒,他也迟钝得很可笑,或许……
他需要一点忠告?
六月的夜风,温暖中带着一丝沁凉,摇曳的灯光下,季清儒又抱着他那块宝贝璞玉努力雕刻,光影的摇荡在他专注的脸上映出一道道变幻莫测的形影。
片刻后,他吁了口气,挪开雕刻刀,将玉像拿开一些,斟酌着下一步该雕琢哪里,正当这时……
“哇~~这些都是你亲手为她做的吗?”
乍然一惊,季清儒转首,赫然见到惜惜不知何时跑来背着手站在床边,好奇地打量床上的玉盒,玉盒里有许多已雕制完成的各种首饰,玉饰,发簪、玉钗、翡翠镯子、龙凤玉佩、鸳鸯玉坠子、玛瑙项链……应有尽有,姑娘家该有的首饰全都包了,而且全是以上等玉或翡翠精工雕琢而成。
放下玉像,季清儒来到她身边。“慕容姑娘,男人家的寝室,姑娘家不该随意乱闯,尤其是在这半夜三更,你不怕招人非议吗?”他这是好心提醒她,他不怕被人看,只怕她被人看。
“不怕!”惜惜回答的很干脆,再指指玉盒。“都是你亲手为小姐做的?”
有点拿她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是,都是我做的。”季清儒老实承认。“我准备在成亲那天送给她。”
“真有心!”惜惜叹道,又回身指指玉像。“那个呢?也是为她雕琢的?”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是,我希望能在七夕时给她一个惊喜。”季清儒又承认了。不承认也没人信,雕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