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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转转眼珠子,挥了挥手中的羽扇,半刻后她乱认真的回道:“我想可能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毕竟我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哪个男人见著我,不是对我垂涎三尺的?”
后面几句是她自己说的,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对她垂涎三尺过,退避三舍还差不多咧,宛儿暗想,至少硕王府的家丁都是如此。
慕芹摇摇头,“恐怕……我得告诉你原因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所以二阿哥急著想娶你。”
“我跟一个人很像?谁?”
“庆亲王府的凡芷格格,也就是二阿哥的未婚妻……”
“什么?”朝阳顿时激动得打断慕芹的话,抢白尖叫著,“他已经有未婚妻了?那我岂不成了小的?他存心耍我是不是?”虽然不准备嫁给他,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计较起名分。
“不,你又误会了。二阿哥的未婚妻在两年前已经辞世了,可是二阿哥对她用情很深,至今仍对她念念不忘,所以在知道你是女儿身的那一刻起,便决定娶你。”叹了口气,慕芹婉言又道:“虽然这么说很残忍,可是讲明了,二阿哥娶你只是想把你当成凡芷的替身罢了。”
这个原因的确让人火冒三丈,可是回头一想,朝阳喜孜孜的笑了,“我想……如果阿玛知道这件事,这婚事『可就』有得谈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阿玛!”依言转身欲离开,岂知这一转,神都还没晃回来,她迎头便撞上一面人墙,“哎呀,好痛!哪个冒失鬼啊?哪里不站,站我后面!”
凤青看了胸前捂著额头发嗔的朝阳一眼,平淡的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家丁说的是谁。”他自然而然伸手探视她的伤势。
朝阳乍听他声音,全身为之一震,旋而瞟见他的手正在自己的额头乱摸一通,她不掩其厌恶,立即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凤青收回自己的手,一双深沉、内敛的眼睛,整整锁住了她两秒钟,顿时教朝阳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慕芹你先回房。”他对一旁的慕芹道。
“我——”慕芹闻言,抬头看了朝阳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我……这就回房。”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拎著裙角服从的退了下去,徒留朝阳有点恐惧的面对这个道貌岸然的“未婚夫”。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那双令人发毛的眼睛又盯上她了。
朝阳装腔作势的挺起胸膛,不许自己在他面前表露一丝一毫的怯懦,她道:“不干什么,找你理论来的!”她挑战性的迎向他的目光。吓我?我是被人吓大的吗?
“理论?”他交叠著双手,倾著身倚在亭柱上打量著她。
“对,就是找你理论!”她的胸挺得更高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方才已经掌握了你的把柄,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阿玛,我敢说阿玛一定会急著跟你解除婚约,所以我也不用再跟你说什么、理论什么了,再见!”她依言领著宛儿欲离开凉亭。
凤青冷眼看著她的举动,勾著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他道:“如果你口中所说的把柄是指凡芷这件事情,那么我劝你别白费时间了,你阿玛不可能因此而改变初衷,我这个女婿他中意得不得了!”显然他已经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胡说!”她停下脚步,怒目睨著他,“女儿跟女婿,当然是女儿重要,尽管再怎么中意你,为了女儿的幸福著想,阿玛还是会毫不考虑把你踹得老远。”她对自己的阿玛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是吗?我很怀疑。”凤青泛起邪邪的笑,眼中的自负与轻慢,令朝阳为之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掉头离去。
“阿玛,你说这样的男人我能嫁吗?嫁给他无疑是断送自己大好的人生啊,阿玛。”朝阳横竖著眉毛,据理力争。
硕王爷不堪其烦的瞥开视线,自顾自的端起热茶喝了几口,“别小孩子脾气了,阿玛的眼光不可能错的。明天就是你二阿哥的大喜之日,全王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你别妨碍我做事了,下去吧!”
朝阳顿时心凉了半截,说了半天,阿玛根本没听进去,还急著打发她走,真是个失职的父亲!她在心里暗骂了他几句,“阿玛,二阿哥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我的事情也很重要啊,再说这件事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只要你的一句话,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人与人之间,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怎么可以因为你几句话就失信变挂?”硕王爷严然驳回。
“信用跟女儿哪一个重要?我是你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耶,你总不能因为讲信用,就执意把女儿推向深渊吧?阿玛,凤青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嫁给他我会一生完蛋啊……”她的音调软化了下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闪烁著楚楚可怜的光芒,这招“动之以情”如果再不行,她就真的没辙了。
硕王爷被她烦透了,她那颗脑袋在想什么把戏,他清楚得很。他道:“你的三位姐姐已经出嫁多时,什么时候见著她们回来抱怨不幸福呀?哪个不是荣华富贵、穿金带银的?你以为是谁替她们铺路的?不就是你阿玛我吗?你与凤青的婚事,我坚信不会看错,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阿玛,可是……”
“下去!”硕王爷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粗声威严的命令她退下。
不得已,朝阳只能垮著脸乖乖的离开。
回到房里,朝阳闷声不响的趴在桌上,脸色之阴霾,彷佛罩了一层厚厚的黑纱一般。
“唉……”她破天荒的唉声叹气。
“怎么样?说服不了王爷吗?”宛儿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边的工作问。
朝阳抿著唇乱无意识的玩弄著桌上的茶杯,“说服不了,阿玛那颗臭石头又臭又硬,说什么也不肯退婚。”她又叹了口消沉的气,“说起来实在悲哀,比起女婿及信用,我竟是如此微不足道,阿玛可以为了他们,而舍弃我这个女儿不要,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悲哀。”
“没有的事,格格太夸大其辞了。”宛儿安慰著道,“全王府的人都知道硕王爷最疼的就是你了,怎么可能舍弃你呢?至于订婚这件事嘛……我想可能你表达的方式不对吧!”
朝阳一听,立刻板起脸孔抗议,“还不对啊?我好说、歹说,他就是听不进去,软硬方法都用尽了,总不能教我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他才愿意听我说?”
“格格,你对我发火没用啊,惹你的人又不是我。”宛儿一副老油条的说,见她精神恢复了,又开始工作,这儿擦擦那儿抹抹。
朝阳眼睛随著她的动作转啊转的,原先的怒气没了,倒是打起宛儿的歪脑筋来了。她道:“宛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嫁人了,不如……你替我嫁给凤青吧,如此一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立刻伴随而至。”
宛儿翻了下白眼,有点受不了她,“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凤青贝勒又不是低能儿,你以为说嫁就嫁啊?真受不了!”
“要不然你说怎么办嘛?等二阿哥的婚事一忙完,接下来遭殃的一定是我,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那个拿我当替身的男人。”朝阳懊恼得嘟起嘴唇,可怜兮兮的看著宛儿,“宛儿……你替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已经梧鼠技穷了。”
宛儿停下工作,站直身子望著朝阳,“其实仔细想想,你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当替身就当替身嘛,你岂不落得轻松,用不著当他的感情俘虏。”她认真的道。
“你怎么这么说?”朝阳瞅著她问。
“既然逃不了,就认命点喽。”她没想太多,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
“宛儿——”朝阳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大叫,“我是你的主子耶!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你到底是不是我这边的人?是不是连你也要逼我?”
宛儿被这突发的怒吼给震住了,半晌弄不明白朝阳为何突然生气,她不过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罢了,格格为何反应这么大?又没叫格格一定要跟著做。“格格,我没有啊!”宛儿的眼睛睁得硕大。
“还说没有?!难不成我听错了?”朝阳愈讲愈觉得悲哀,鼻子一酸,竟然哭了起来,她吞噬著泪駡道:“我好可怜哦,连丫鬟都背叛我。好,我顺你们的意,我自动消失,我离家、我出走,等你们想起我,偏又找不到我的时候,看你们怎样,你们这些没心肝的人!”语毕,她跑到衣柜抓了两件衣服,转身就要离开。
“格格,不要啊!”宛儿连忙冲过去拉住她,“算我说错话好了,你别冲动,我替你想办法就是了。”
“真的?”朝阳止住了眼泪。
宛儿认命的点点头,“真的,谁叫你是我主子呢?”总觉得这辈子她是吃定自己了,唉……
“王爷不好了,格格不见了!”宛儿慌慌张张冲进正堂。
正堂里正在与凤青议事的硕王爷,应时著急从椅子站了起来,“格格?格格怎么会不见?”
“奴婢不清楚,只是在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说格格要离家出走,我一看见字条,便立刻赶来通报王爷,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宛儿说著说著,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她的心跳得好快啊,总觉得随时会被识破一样,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字条呢?”硕王爷问。
“在这里。”她很快的把握在手中的字条递给硕王爷,额头上的汗滴已经淋漓不已。看在别人的眼里,或许会认为那是出于“著急”,但谁又知道那根本是吓出来的。
硕王爷快速把字条看了一遍,届时只见他脸色沉怒,绿黑了大半,旋而迸喉而出的是当场破口大骂,“气死我了,竟敢威胁我,她有没有把我这个做阿玛的放在眼里?”
宛儿心跳不知已经漏了几拍,整个人因这出乎预料的怒吼,给吓得缩成一根“人柱”了。
不至于吧?自己念给格格写的,明明是足以赚人热泪、感人肺腑的凄绝词句,怎么王爷看了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像是山洪爆发一样,气得快抓狂?她……到底有没有照我的话写呀?宛儿不由得怀疑。
凤青走到硕王爷的身边问:“王爷,怎么回事?”他的现身顿时让宛儿瞪大了眼睛。
天啊!他怎么在这里?宛儿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这份后知后觉,让她的计画又添了一个未知的变数。虽然她很不愿触自己的楣头,可是她有预感这个计画——必败!
“这个逆女竟敢威胁我,如果不解除婚约就再也不回硕王府,要我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真……真是气死我了!”
“什么?格格她这样写?”宛儿下巴都快掉了,一张嘴张得奇大无比,自己没有叫她这样写呀!
她的反应看在凤青的眼里不由得一阵质疑,他不动声色的道:“王爷,不如这件事交由我处理吧?”他请示于硕王爷,似乎有把握解决此事。
硕王爷思索了片刻,继而点头同意。
凤青对他微微示澧,遂转身面对宛儿,“我们见过几次面,你是朝阳的贴身丫鬟对不?”他直勾勾看著她。
“是……是的。”她结结巴巴的回答,他的眼神教她害怕,好像就要被他看透了一样。
“你应该不识字吧?”
“是……是的,奴婢不识字。”宛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一问,倒也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凤青的眼眯了起来,酝酿著不可知的危险,“你是怎么发现格格离家出走的?如果我没记错,你说你是因为发现了字条,所以知道格格离家出走,既然你不识字,为什么知道那是张告别的字条?”他一针见血的道出宛儿语句的矛盾,声音在瞬间变得冷硬。
宛儿顿时睁大眼睛,惊悸了起来,“我……”完了,当初计画没想到这点,现在她该如何自圆其说?“我……我猜的。”她惟一想到这个藉口。
“是吗?如果我说我不相信呢?”
宛儿为之一震,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
“从实招来,朝阳在哪里?”凤青寒著声音命令她,笃定她说的话是谎言,直截了当逼问著朝阳的下落。
“我……我不知道!”宛儿还在搏,她不能就这样出卖了格格。
凤青瞪视著她,见她依然不肯透露,双目一瞟,门外两名侍卫立刻街进来押住她。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宛儿惊惶失色的看著他们,本能的想抽回被压制的双手,却怎么也没办法。
凤青再一不意,侍卫倏然抽出配剑,一时间刀光剑影。
宛儿直觉脖子一阵冰,惊鸿一瞥,才赫然发现双剑已经密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时只要他们轻轻一割,她必会血流如注,当场身亡,“不、不要……”
“说!”
“老伯,你确定要将这步棋下在这里吗?”朝阳缓缓的以扇子扇着风,上扬的嘴角挂著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