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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叛逆来自对世俗的反抗;这么一个孤傲不群的人,她得编织多么绵密的情网来让他停伫?她是如此的平凡,又受尽礼教的束缚,他们是如何凑成一对的?他爱她!只这狂猛的幸福便足以使她心满意足到为他不顾一切!
“子韧,无论未来如何,今日有你这句话,我便死而无撼了。”她叹息,有夫如此,她岂能再自私的想独占他一人而嫉妒将来会涌入的如云美女?他值得天下美女来爱!她绝对是不配专有他了!
未来的归未来,现今归现今,她只想好好过这无忧无虑的四天……
袁不屈拥她入怀,对她的哀愁揪心,却没说什么。如今,他只想紧紧抱住她,感受她完全的存在,为他所有,便已足够!
洛阳的“静禅寺”香火鼎盛,香客不绝,尤其春夏二季的赏花人潮更是络驿不绝。
“静禅寺”内有四百多种名花在盛放,以“静禅寺”为中心点划分为四大区。前庭一入门便是荷花池,通过九曲桥后又有百花争艳、百蝶嬉戏其中;来到寺后,左区是梅林,右区是柳苑,中央隔着一条细碎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旁植着黄菊花。此四大区,涵盖了春夏秋冬的热闹。礼佛之外,更是一游玩胜地。
来到洛阳第二天,赶了个大早即出发前来“静禅寺”就是为了避开人潮;在宁谧中静静游玩。
杜冰雁独锺于柳苑中的飘逸,那是她家乡中常见的树木,深感亲切!趁袁不屈在打点马车时,她先走了进来。天才大亮,林子间还有一些雾气,空气凉凉的很舒服,忍不住在柳树间跑着转着,开心嬉戏而笑。一双水袖挥舞惊动初起的鸟儿,震动林间啼啾,静谧的早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跑得累了,抱住一颗柳树轻喘,感觉自己像个惊世骇俗的疯婆子,给人看了,还得了!
但她好快乐,子韧一直告诉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别怕他人的眼光!她一定被他洗脑了!竟愈来愈狂放!
“你是谁?”
一声细细的女声从测方传来。
杜冰雁迎上了一双好奇的杏眼,黑白分明。俏丽动人的脸上有一股娇蛮之色;看来有些稚气,十五、六岁的年纪,锦衣华服,看来娇贵非常。身上的首饰随便一项便价值连城,却不显俗气,反而使她看来更高贵。想必是大有来头的千金小姐了!
突兀的是小姑娘的雪白绸鞋上头全是泥污,裙幅下摆像是被什么东西钩破了好几处,有些狼狈。
“放肆!我在问你话耶,不许盯着我看!”女孩子双手又腰,有些不高兴了!但一双大眼仍离不开杜冰雁柔雅端丽的面庞。
“你为什么要问我话?”杜冰雁笑看这个与她一般高,却小她好几岁的京城小姐。明明纯真而幼小,却又硬装出一副大人样,好可爱!
“你很好看。是那儿的人?你很穷吗?为何身上无任何首饰?你丈夫待你不好对不对?
”小女孩细心的发现冰雁挽髻,不似她少女般的垂着丝发在肩头。
冰雁看自己一身素淡,不觉任何不妥。
“出门在外,配着首饰有何用?炫耀吗?”
小女孩再看自己一身的华丽,很大方的摘下一只晶莹玉镯给她。“宝玉赠美人。你什么也没有,太糟蹋了!收下吧。”
“不!我不能收。小姑娘,先别说咱俩素不相识,还没到宝物相赠的交情;而且我已有夫婿,你赠我玉镯等于是侮辱我夫婿了!”
小女孩显然不习惯接受拒绝与说教,有些不能理解,只好讪讪然的作罢。
“没有人会讨厌好东西的。”她嘟嚷。
“是呀。”
“嫁人好玩吗?”
“端看嫁到什么人呀!”她笑。
小女孩撑着双颊盯她
“你的眼睛很美,也会发光。”
“谢谢。”杜冰雁好奇问道:“你没有家人跟着吗?会不会有人担心?”
小女孩的嘴又嘟了起来
“他们最没趣了!我好不容易才躲开他们呢,不自个儿玩个痛快才不回去。”
看来京城的小姐与她们江南人又大大的不同!在扬州,那一个小姐敢这般反叛?每天光忙着绣花就过了少女时光了。
“冰雁。”袁不屈向她们走了过来。
“他——”小女孩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只说了一个字便结巴了!
冰雁以为她被袁不屈粗犷的外型吓到。
“他是我夫婿,人很好的,不会对人凶。”
袁不屈已走到她面前搂住她腰,轻道:
“外头人渐惭多了!咱们先去吃早膳,再到其他地方玩。”压根儿没看到他妻子以外的人。
“我也要去!”小女孩大声应着,挽着冰雁的衣袖。
“她?”袁不屈皱眉,他可不需要跟班。
“我叫李翠宇,与家人走失了,好可怜哦!”那一张机灵的脸蛋上可看不出半点可怜的影子,大眼眨呀眨的,就是眨不出与冰雁那种水汪汪的盈波双眸。
袁不屈拧起眉头,整张脸看来很可怕,让小女孩不由自主的躲到冰雁身后,吐着小舌头。
“你家住哪?我们迭你回去。”
“我忘了!好像在长安某一处,与家人来此礼佛走失了。这样好了,我与你们一同去玩,傍晚时再送我回来此处如何?”到底仍说出她的目的了!
“不如何。你好生在此处等着家人来认领吧!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家不该与陌生人如此熟稔。要游玩自有她家人陪同。”袁不屈丝毫不容情的拒绝。
“我这个月及笄了!十五岁了!”小女孩不满的反驳,娇蛮的一手叉腰,显然对年纪很敏感。
杜冰雁婉言道:
“李姑娘,你执意与我们同游,倘若家人遍寻不着,忧心如焚可不好吧!”
“没关系的,我只想开心玩一天就好。姊姊,你很好心的,让我一同跟着你们吧。”李翠宇露出她迷人的小酒窝,直对杜冰雁下工夫。除了有些娇纵外,这女孩是很甜美讨喜的。
而且,看情形,甩也甩不掉她。
“子韧,咱们有一个小客人了。”柱冰雁倒是无所谓;她自幼无女伴,此刻多一个小人见缠着她叫姊姊,怎么说也推拒不得。而且小女孩一身的华丽又无人陪同,更无防人之心,要是碰上坏人可不好了!
袁不屈的眉头没有舒展。这女孩衣着配饰皆价值连城,想必是官家千金,他记忆中有几位李姓的大官皆为文官,与他素无往来,这小女孩坚持同行有何心机?他看得出来这个自称叫李翠宇的女孩心中另有所图。
没有拒绝的,他们一同上马车去用早膳了。
袁不屈夫妇都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吱吱喳喳的就只有那位彷佛飞出金丝笼的李翠宇了!小脸攀在窗口对着沿途景色大感好奇。她似乎有些怕袁不屈,自始至终只赖着杜冰雁。
对这情形,袁不屈当然有些不舒服,千辛万苦偷来的蜜月假期全告破坏,而且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可是,他也高兴冰雁交到朋友。她太寂寞了!只要她能快乐,便该放手让她去尝试各种交谊。他并不能常常陪在她左右,而在京城,那些所谓的上流交游,却是勾心斗角的把戏,没有真心待人的朋友值得交往。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对她未来的生活更好适应,总比去与那些道人长短的官夫人应酬好太多了。所以他决定今天当个跟班,让两个女人玩个尽兴,不刻意介入了——反正只有今天。
手持一根冰糖葫芦,吃得满嘴通红;他们来到了戏楼子看戏,坐在楼上小包厢中,桌上堆了一大包零食——四色蜜饯、八色糕点、各式各样的糖,与冰镇梅子汤。全是小孩子玩艺儿。而那个自称这个月已及笄的李翠宇一手包办了所有零食,吃得没有形象,连沾到糖粉的手指头也舔得津津有味。
袁不屈让她们在此看戏,有事出去了,留给她们说悄悄话的时间。
“杜姊姊,你夫婿看来好凶,你怎么敢嫁给他?”
“他并不凶,只是少言了些而已。他并没有对你凶不是吗?”
李翠宇扬眉道:
“他不必对我凶我就很怕了!虽说我成年了,可我并不打算立即嫁人。”
“哦?家人已替你安排夫家了吗?”冰雁好笑的问着,上上下下横竖怎么看都还有待成长,如何担当起为人妻的责任呢?
李翠宇眼睛滴溜溜的转
“原本家中内定我得嫁给一个武夫,我好骇怕哦!因为以前曾躲在帘后偷瞧过那个人。
哇!又高又魁梧又死板,对待周边的人也粗野无礼,心想这种男人当丈夫太不幸了。偏偏家中只剩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娃,我父……父亲是个惜才重才的人,硬想把女儿许配给有前途的男子,想来是逃不掉了。不过——”她笑眯了眼。“现在我不担心了!我不必嫁给他了!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其实嫁给一个武夫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你真的太小了些,不必急着嫁人。”
李翠宇双手撑颊,真心的说着:
“你是个很美的女人,美在神韵气质,以及体贴的心。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克得住那种男子了。要是我的话,不是被闷死就是被吓死,再不然就一辈子活得辛苦。”
杜冰雁只笑了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却讲着大人的话。对她的溢美之词感到不好接受,倒不知该如何接口了。
一天的光阴就在李翠宇的尽兴游玩中度过。袁不屈驾车将她送回“静禅寺”。一天之中,他虽不言不语,至少有风度的展现包容之心。
李翠宇跳下马车,仍依依不拾的拉着冰雁的手“杜姊姊,改日回长安,我一定会去找你玩儿的,你不可以忘记我。”
“嗯,我不会忘记。你家人会在寺中等你吗?”冰雁不放心的问着。
“一定在寺中,跑不掉的,我进去了。”挥挥手,李翠宇轻快的跳向寺中而去,一手还提着食盒,里头有她爱吃的零食。才进入“静禅寺”,即有一堆人向她疾奔而来,李翠宇站在原地翻白眼。
“公主,您上那儿去了?”
“公主,奴才们快急死了,这下子……”
仆人们七嘴八舌的团团围住李翠宇,生怕一个眨眼,主子又不见了,到时准备人头落地吧!
“退一边去,我要休息了。”她一挥手,仆人立即退到两旁恭立。
而她——昌平公主,当今圣上的么女,手提宝贝零食,大步的往她暂住的阁楼走去。脸上笑咪咪的像是解决了一件人生大难题。
所有松了一口气的仆人全紧跟在后头,再也不敢担起任何疏失的风险了。
游玩四天回长安后,趁着深夜,袁不屈披上战袍出城与回朝的队伍会合。
一切正如预期中的热闹。从薛延陀运回的战利品共有百来车之多,全是奇珍异宝;皇帝一一分赠给所有士兵,并且正式下诏策封官勋。
所有将领级以上的军官全召入皇宫御花园参加皇宴,预计举行三天三夜,狂欢庆祝胜利。
杜冰雁不安的预感终于浮现了!
目前袁不屈的人正在皇宫官宴中与皇帝把酒庆功,可是全长安城已传遍数日后皇上将替公主主婚,下嫁袁不屈,因为圣上对袁不屈太满意了!一心想招来当乘龙快婿;就只差没正式召告天下了。
原本袁不屈的计画是回京城后立即与杜冰雁拜堂以召告世人。但一连串的活动耽搁了形式上的婚礼。从“将军府”改为“王爷府”的袁家,已装饰好的喜气洋洋霎时黯淡失色。如果皇上决意将昌平公主嫁入袁家,那么她这个“袁夫人”是不会有人承认的。
皇家的人那容得驸马爷有别的妻妾!没有人能共享公主的丈夫。这下子,她真的是妾身不明了!
就连生性耿直正义的李成也不敢多说什么,恐怕袁不屈在身不由己下,负她是负定了。
他会怎么做呢?杜冰雁自责的摇摇头;她不能永远都把事情推到子韧头上,这样太自私了!以为不做决定使不必负任何责任,她不能再这样了!带给他更多麻烦是她该做的吗?爱一个人岂是这种爱法?
然而她的困扰还不止这些。在官宴进行的第二天傍晚,袁府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她的父亲与二位兄长!
由于前厅仍有大批贺客,李成将他们领来后院主人专用的“芙蓉厅”招待。并且不放心的守在一旁。这下子,袁家对杜家更无法交代了!
杜知祥从不曾对唯一的女儿疾言厉色过,但这回,他面色凝重,口气严肃,见着了女儿,立即开口道:
“你与他圆房了?”
杜冰雁垂下眼睫,沈默的点头。
“我们高攀得起这样显赫的人吗?你为何如此不知羞耻!你们甚至没正式拜堂,却把身子许给了他!这将咱们杜家的脸置于何地?二个月前,为父生怕你嫁入齐家会受委屈,动身前往泉州齐家去看你!不料,那个在齐家自称杜冰雁的女人却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李家那个没教养的丫头!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