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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将就一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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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些?那小子真是教人越看越不顺眼!
  朱存善与王昊两人正在为将军擦剑与缝战甲上的铁片,不时的丢给杜冰不满的眼光,他们就是不懂一个半调子大夫来与他们抢什么饭碗!他又不可能上战场,将军再赏识也没用!
  偏又瘦巴巴娘娘腔得让人想要去照顾他!在军中三个月,母猪足以赛貂蝉,何况此时军中没半个母猪,杜冰女貌似的容颜就更讨喜了!原本将军宠爱谁是与他们无关啦!但是若抢去他们的工作就大大有关了!
  将药粉分别装在罐子中;杜冰雁看看天气,灰中带点水气,可能会下一场雨。这种地方的下雨状况通常是一年下个两三次,一次便像是要下完整年的雨量一般。所以袁不屈才会连日来督促士兵凿井挖湖准备储水。城内的民众也充份配合,对袁不屈的照顾感激不已!严重缺水是城民数百年来的大问题,袁不屈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趁打仗的空档大量动员挖井。为了避免水蒸发太快,他与沙绍研究好久才讨论出方法来;他预料近日内会有大雨,才快马加鞭的动员挖井,以密闭的井来代替人工湖。
  他的肩伤才好一半而已呢!
  杜冰雁叹了口气!这个谜样的男人,外表让人畏惧胆寒,内心却复杂得令人无法看透,偏偏他的某些行为看来既热情又替人设想。一个武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脑,以杀人为业的人怎么可能有善心去体恤人?但他例外。他“也许”很聪明……她皱皱鼻子,也许?如果她够“甘愿”的话就会承认这男人“很”聪明。他的书法如行云流水,劲道十足,必定是下过苦功的;他卧帐里有一片书墙,虽以兵法、战略、兵器之类的书籍为多,但仍令人讶异他会亲近书本,那是文人的事呀!何况他少年失去双亲,又遭人错待,接着又投入沙场南征北讨,他那来的时间学书识字?
  唉!与他相处不过十来天,对他的观感一直在变,他总是推翻了她心中预设好的刻板形象。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喜欢,那对她而言是太危险了些。
  再来,另一个令她忧心的是自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看看自己,乔扮男子也不过二个多月,她却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不像那个未出阁前,凡事逆来顺受、不敢有所怨言、深获家人赞许的杜家千金了!也不再像那个温雅柔顺、安心绣花扑蝶过日子的杜冰雁了!当然她并没有粗鲁到那儿去,自幼所受的庭训已根深柢固,她自会保留闺秀的文雅风范。但,她的心在变,她敢去思考,敢去对一切不合理质疑,甚至敢去直视男子的眼光,连袁不屈的也敢!她似乎有些逾越女孩儿家的界限了。以往她自律得很好,只要安于一小方天地,相信别人的决定对她最好,那么,她心中就不会产生不平。不看不想不听不问,既然女人只能被局限在小天地中活动,她何必想太多?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看到了天,也看到了地,看到了男人所能看到的辽阔,再怎么愚钝的女人也会惊叹,也会想着绣花以外的事。一个视野开阔的女人必然会有所不甘的,不甘一生终老于封闭的绣房中。
  那可算是叛逆了!可是她诚实的承认自己从未如此开心过,虽然心中残存的束缚仍令她忧心,她骇怕自己变得粗野而伤了双亲的心,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天下是这般大呀!天下只让男人看的吗?
  唉!给她看见了这外边的世界,也不知是好是坏!相信当有朝一日,她又锁回了重楼中时,必会时时刻刻挂念着吧?
  失神的捧着药材打算走出帐蓬回药房,没有注意到门旁的王昊对朱存善使了个狡黠的眼色!冷不防的在她要跨出帐门时伸出了一腿绊住她。而她,当然在花容失色的苍白中跌出了帐外,整个人滚在黄沙地中!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与呼痛的声音,她的身体立即被粗鲁有力的提了起来。
  “杜冰!你这小鬼连走路也不会,魂都不知飘那去了!有没有事?看看你成了个大泥人,丑死了!”沙平威又笑又叫的摇她,一手还提着她衣领,一手直好心的要拍她身上的灰尘。
  杜冰雁觉得自己快被他打死了!膝盖与手肘恐怕都有点擦伤,痛得半死不说,沙平威居然还来落阱下石!从沙平威的腋下看到帐内脸色惨白骇怕的两个少年,他们知道沙平威也是她的靠山,要是她告上一状,包他们吃不完兜着走。她皱着眉,算了!反正她从不与人结怨的,而且军法这么严,光被军棍打一下怕不去了半条命!就当自己倒楣吧!再不阻止沙平威的拍打,她真的会送掉半条命!
  “你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声与急速的扬蹄声正对着他们冲来!杜冰雁眼都来不及眨,整个人就已被一股蛮力拉飞到另一头,撞到了一堵肉墙。她的鼻子撞到了袁不屈胸前战袍的护盔,连忙双手捂住。老天爷!今天是什么天灾人祸的大煞日?她全身痛得都快拆了!可是事情还没完结,她心中呻吟的看到袁不屈满脸青筋暴突的肃杀之色。
  沙平威也楞楞的看着他的顶头上司,双手还保持着抓杜冰时的原样,下巴有些垂落,嘴巴呆呆的成o字形。他做了什么?帮杜冰拍灰尘呀!犯了那一条军法纪律?
  “我跌倒了!”杜冰雁指着明显可见的事实。她发现袁不屈很生气,也摸不清他在气什么;不过,她倒是立即意识到自己灰头土脸无法见人的样子!沙平威说的:丑死了!哦!她不要给他看到!在抹了一把脸沾了一手土后,她悄悄的逃离现场。此举看在袁不屈眼中简直是标准的“做贼心虚,畏罪潜逃”。她休想逃!不过,他得先解决跟前这个麻烦!他凭什么碰“他的”女人!
  “袁大哥,您在气什么?不就是她跌了一跤而已,谁惹你不开心了?”沙平威坦然又疑惑的开口问他。
  袁不屈眯着眼,锐利的盯他一会。平威知道了吗?看他的神色表情显然还不知道杜冰是女人。
  “你日子太闲吗?来调戏我的侍从。”他硬板板的口气相当不善。
  “侍从?杜冰是未来的大名医!我正是要来抗议你浪费人才!他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才会跌跤。我看他一定是受伤了,没事的话我要去帮他擦药了!”沙平威心想今天大将军一定遇到了不顺的事想找人刮一刮,他才不会笨到站着挨刮,心想这理由可以脱身了吧!可借“站住!杜冰的伤我会看!你既然那么闲,去前方采探敌情,傍晚时刻等你消息,没事的话帮忙建城墙也好!”袁不屈撂下命令,即转身大步往杜冰的药房而去。
  “建——城墙?叫一个总校尉?”沙平威等大将军走得不见人影后才回过神哀号。也许他真的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得罪过他这上司而不自觉!不行,他得快去找他那智多星老爹来问一问才行。他印象中真的没做过什么错事呀!杜冰呀!此时大哥我自身难保,你小命多珍重吧!沙平威愧疚的自语,连忙去找他父亲了。
  洗净了脸,杜冰雁重重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挽高袖子,看双肘擦伤的情况。就见雪白藕臂的中心斑斑血迹;当然,有袖衣挡着的情况下不至于血肉模糊,但也够可观了!手肘的伤口不易复原,膝盖也是,也不如得痛多久!将沾水的白布拧乾,小心的擦着手上的血迹,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怎么如此不小心!”
  无声无息走入药帐的袁不屈已不再有狂怒之色,声音轻轻的、低哑的……不自觉触动她心的某一处。
  他接替了她剩余的工作;在包好手肘之后,他看到她膝盖处也渗着血丝,蹲下身要处理,杜冰雁将双腿藏入桌巾下。他看她的脸,看到了一片嫣红。
  “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何况我是你的丈夫!”他连人带椅将她抬开了一大步,让她没桌巾可遮掩。
  “你不是!我们并不是……”她低喃,不敢看他的眼。
  “在我还没决定要带你去换回李玉湖前,你就是!要更多的证明吗?”他扳起她的脸,眼神又变得吓人了!而他的拇指轻轻抚弄她的唇……
  “不——不用!可是……脚伤我可以自己来,我比你懂得医术。”
  “普通的擦伤谁都会处理;你的手才刚包好药,再乱动会使伤口流血,留下难看的疤,你希望吗?”
  “你认为疤很丑?可是你身上也有很多疤,我并不认为——”
  “女人一旦身上有疤就会丑死了!不要顶撞我的话,我不要你身上有疤!”
  他这么霸气,她那敢再多言什么!当这男人板着面孔时她话也不敢多吭一声……至少目前她还没有凝聚足够的勇气反抗他;而且他似乎真的是为她好。
  见她不再反抗,他才坐到地上,脱下她的靴子。白袜包里着细致的足踝,他看了一眼,随即缓缓卷高她的裤管,雪白修长的小腿,一寸寸的示人,粉嫩嫩绝美得看不到瑕疵,连毛细孔也看不到。直到膝头的血迹出现了,才换回他快失神的心志。
  “为什么会跌跤?我给你太多工作了吗?”
  包好药后,他搂住她,躺靠在床头。
  “没有。但你不该叫我做一些侍从的工作;如果你能让我待在这边,我会更好。”
  “三天之内别下榻,让伤口结痂,等痂脱落时便不会有疤了。”
  杜冰雁抗议道:
  “才跌个跤就得休息三天?那你手下的人天天在受伤……”
  “住口!”他猛地将脸采到距她脸咫尺处,在她倒抽一口气时猛然吻住她。这女人越来越多话了!很好,这让他有机会吻她,他想了十多日了!
  当他终于餍足时,才与她分开寸许,仍紧瞧着她酡红的丽颜。
  “我不是你的妻子……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她柔弱的轻语。心头的加速沦陷令自己胆战心惊!
  “睡吧。”他又啄了她一下,转身离去;带着她不能理解的怒意。
  这个男人,要懂他,可不是一朝一夕可成。她叹了口气,反正,那是李玉湖该操心的事了!心口那沈重的失落,是嫉妒吗?唉……李玉湖,你会晓得你有多么幸运……
  她轻抚着红肿的唇瓣,开始感觉到了痛;那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事——袁不屈是李玉湖的丈夫;而她,是齐家等着守寡的新妇,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了!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着的!给她这一段错置,也许正是为了补偿她将来漫无止境的深闺守寡生涯吧!能这么想,至少会感到些许安慰了!她也只能如此自欺着。
  袁不屈的命令是违抗不得的;他真的让她三天无法起身下榻。当然不是绑着她,而是叫两名守卫守在她帐门前监视她,直到他回来。他衣不解带的守住她。
  天知道外头会不会有什么流言传开!一个不务正业的将领守着一个受了皮肉之伤的小厮,这像什么话!连她自己想来都觉荒唐可笑,而他……不会没想到吧?
  今天是第三天了,伤口结了痂,再一、两天使可脱落,想来是不会留下疤痕了。而今天,袁不屈又替她找来了一瓶药水,递给她,闻起来很香的,有桂花的味道,也有青草味混合其中。
  “痂脱落后,你用这个抹在伤口上,再生的肌肤会更美。”他道。
  “那我今晚可以下榻了吧?我躺得好累。”背靠着床柱,杜冰雁接过瓶子把玩。
  他盯着她手肘上的伤许久,才点头道:
  “暂时别做什么工作,可以下榻走一走。”
  已是黄昏时刻了,炙热的黄沙地开始拂着轻柔的微风,为白天的狂炙扫去些许热辣感。
  白天太热,入夜太冷,也只有在这时刻会怡人些。
  天空与大地相辉映成一片金黄的王国。贫脊的边疆地带看不到华丽多彩的江南美景,也没有北方有的广阔丰美草原。在这西北一带,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草原只长在靠北的地方,而军帐驻扎的百里内,全是黄沙;只有她的药帐好风好水的靠着树林,而林子中珍贵的有一池湖水。沙漠中的夕阳是很壮观的,天与地相连的地平线围着灰色的界线,隔成两个极强的对比;地表上的金黄沙丘,配合着天空大夕阳的晕轮与一片华丽的霞光,没有任何遮掩的,极目望去是四面八方与地表相连的天际!而天空则像是一片倒了混合油彩的抽象色块的大画布。
  萧瑟又华丽的美感让人直想落泪,而夕阳是一天中最盛妆的告别式。
  杜冰雁坐在一块平滑大石上,屈着膝,双手环着膝头,楞楞地看着那轮已失了热度的刺目大太阳。它好美!此时她才深深明白自己的内心对天地有着怎样的渴望。
  “我希望我是男人。”她幽幽的叹息。
  “我可不希望。”他的目光追随不远处的一只孤傲黑鹰,它有力的双翅伸展在天空云端,在它的领地来回巡视,睥睨百禽的回旋,不容许任何小辈在它面前招摇。
  杜冰雁也注意到了,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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