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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影金戈-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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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哥哥,我们入洞房了。”

他也不甚明了:“我听说成亲的时候要入洞房,好像进去了就要躺在一起,再亲亲什么的……就可以生小娃娃出来了。”

“吧唧”一下,她已经蹭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亲了你了,现在换你亲我。”

他转头凑过来,刚刚含上她的嘴唇,头顶就碰到了竹竿子,摇摇欲坠的茅屋轰然倒塌。他一下扑了过来。

她大笑不已,使劲推开压在身上的孟之豫:“哈哈……洞房塌了,豫哥哥你快起来啦!”

“嘶……”孟之豫许久才抬起头来,眼眶含泪,“小影子你有没有被打到?我头好疼啊。”

她定睛一看,发现他为了保护她而被竹竿子打中头,额角肿起一个大包。她轻轻吹了吹,心疼又恼怒地骂:“笨蛋!这都不知道躲,傻瓜!”

……

月色悬空偏照寂,豆蔻不消心上愁。

当年茅屋崩塌,他们无处躲避紧紧相拥。而如今宅院亭立,他们共处一室,却隔着情天恨海,茫茫相思无舟可楫。

千影楼,玉台阁,流水瀑……

华雪颜靠在孟之豫怀中,反手抚上他的脸,无泪哀哭:“你真是个傻瓜。”




第三一章 婚姻大事 。。。
旧疾复发一场几乎耗尽华雪颜所有精气;她在孟之豫怀里沉沉睡去,甚至还做了许久不曾有的美梦。流水潺潺松竹郁郁;她远离了艰苦的边关,而在一处有着苍苔红叶、桃花杏李的地方卧眠。草木亭阁柳絮飞花;一切皆是她幼年所见景象。

此夜并未辗转,神疲心竭之后,她睡到日上三竿才徐徐睁眼。

春室明媚,朝光透过帷帐洒进来;窗外偶有雀鸟叽喳。摸了摸胸口;昨天疼痛欲裂的感觉已经消失,只余阵阵疲乏。她撩开绣帐下地,猛地踢到一团物什。

低头一看;竟是孟之豫睡在了床下。

孟之豫浅眠中被惊醒;他赶紧坐起来去扶华雪颜,自个儿还打着哈欠:“唔……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

华雪颜见他和衣而眠连被子都没盖,衣服弄得皱巴巴的,脸颊还有印子,抿唇笑道:“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快些起来,我要回家了。”

“哦。”孟之豫爬起来,小声嘀咕道:“都说长夜漫漫,怎么这么早太阳就出来了,真是……”

相思时辰怨昼长,情意缱绻恼舜华。

楼下的仆人听到动静,急忙送来净脸漱口的水,还有换洗衣裳,自然也有华雪颜的。华雪颜拿起衣裳,却见孟之豫并不打算走,拿眼梢瞟他:“孟公子又不做正人君子了?”

“你都说了我还能不做么?”孟之豫撇撇嘴,转身下了阁楼,“我去小厨房叫厨娘做些好吃的,你别忙走,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千万别一个人跑了啊!”

他再三叮嘱,见她点头应允才乐呵呵放心而去。华雪颜拾掇一番,也提着裙摆逶逶下楼。

其实已是初夏,晚间不觉得,白日太阳出来便觉得有些炎热。零星蝉鸣,华雪颜随手取了把团扇,捏在手里缓缓摇着,一路打听去往小厨房找孟之豫。

路过一处小花园,里面的春芍药还未凋谢,芸香也开得好,叶如冬青花小而白,而洛阳花也结起了骨朵。花朵错杂莳之浓淡疏密,俱有情致。她驻足在此,掐了一朵芸香放在鼻端,芳麝颇浓,气味入腑充盈满怀。

“咳咳……老朽打扰了,姑娘,请问孟公子可在?”

忽然一个沙哑低涩的声音打破了华雪颜独享花芬的宁静,她指尖一抖,芸香花沿着裙摆掉在地上。

愕然回眸,只见肖延站在门口。普通的青衫下是精瘦干瘪的身躯,一张黄脸黯沉,下颔蓄有几缕杂须,他枯瘦如柴的手握着绢布捂嘴,咳嗽不断的同时,堪比豺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打量,也是揣测。

华雪颜心间猛颤,她仿佛嗅到野林中蛰伏的猛兽气息,而她身为猎手,明知对方狡诈凶猛,却遏制不住杀戮的情绪。

枭阎王。连三岁稚儿也不放过的恶鬼之首。

肖延见华雪颜愣愣不语,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近,重复道:“老夫受孟大人之托,前来找孟公子。”

华雪颜急忙敛起失态,垂下眼帘遮住嗜杀的瞳孔,举起团扇半遮住脸,怯怯道:“奴家失礼。孟公子在后面,容我去请他出来,劳烦大人稍坐片刻。”她示意肖延先进屋坐。

“咳,不坐了,老夫就在这里等。”谁知肖延却拒绝了她的提议,站在一株芸香旁,利爪般的手扯下一朵花儿,噙着莫名的笑意,道:“有些花观之艳丽嗅之馥郁,令人爱不释手。可这样的花好是好,却多半是有毒的。姑娘你说呢?”

华雪颜眼睛冷凝,垂眸微微一笑:“奴家只是个看这芸香开得美,喜爱它小巧灵秀,至于有没有毒便不晓得了。想来……小小一朵,就算有毒也应该不厉害。”

肖延低低笑道:“言之有理。除虫的小野草,自然伤不了人之性命。不过姑娘,老夫有一事不解。你方才不唤老伯不唤先生,独独唤老夫大人。你是如何得知我乃为官之人?老夫似乎未曾表明身份。”

“所谓大者,乃指权大、财大、势大。适其一便可称大人。与孟府结交之人自是非富即贵,奴家唤您大人,当然无错。”

对于这般棘手直白的问题,无懈可击的解释脱口而出,华雪颜礼貌一笑便折身离去。转过脸的一瞬,她唇角柔笑变作滔天恨意,乌云翻涌阴雷阵阵。踏出园子她倏地侧身站到墙后,冷眼沉静秀拳紧握。须臾,她脱掉外衫撕下领边镶着的缎带,拧成一股用手拽了拽。

貌似轻软的缎子绞在一起,竟然好比扯不断的钢索。

华雪颜知晓自己身手并非顶尖,并不足以成为纪玄微最器重的杀人利器。但她明白自己的优势,做事不设底线、下手狠辣果决,往往在别人认为她胜算最少的时候,她会出手。

她把缎子在手臂缠了几圈,藏在袖下又准备回花园。

“雪颜你在干什么?”

没迈出两步,孟之豫冷不丁从另一边冒了出来,笑着跑近:“是不是饿了?快回去坐着,我叫人上菜。”

华雪颜忙不迭把手背在后面,有意支他走:“是饿了。但我想吃梅花包子还有羊乳羹,你去让人做。”

谁知孟之豫点头道:“做了做了,都有呢!”

华雪颜登时一怔:“你……怎么晓得我喜欢这些?”

“上次问了你家那小丫头。”孟之豫笑盈盈去牵她的手,“她一开始还不肯说,我央了好久才告诉我的。对了还有鸽臛,我刚才就是捉鸽子去了,后院养了一大笼,每天都咕咕咕的。”

他指手画脚之余还扇着手学鸽子飞,腮帮子鼓起发出咕咕声,学得惟妙惟肖。华雪颜见状忍不住掩嘴直笑,伸手去揪他。

“好了好了,老是没正经。”

孟之豫嘻嘻哈哈的:“我就喜欢看你笑。咦,谁的衣裳扔在那里?”他瞥见了华雪颜搭在树枝上的外衫,拾起来瞧了瞧,颇为纳闷,“怎么还是破的……”

“刚才衣裳被树枝勾住,我脱下来看,谁晓得领子都划破了。”华雪颜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打算暂且放过肖延,遂道:“前面来了人找你。你去看看,我回去换件衣裳。”

孟之豫去花园见到来人是肖延,错愕非常。

“肖大人怎么是你?”

肖延微微躬身,握拳捂嘴咳了咳,慢条斯理开口:“之豫你来了。随我走罢,你父亲有事找你。”

孟之豫皱皱眉头:“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没空。”

“找你自是有要事,关乎你的终身。令尊正在待客不便抽身,所以叫我来喊你。走吧。”肖延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看似孱弱的枯手却带着诡异大力,好比锋利鹰爪。孟之豫不觉肩膀耷拉一下。

他倒吸一口冷气退了一步,不悦道:“我不去。你先说到底何事?”

肖延略微仰起身子,鹰眼掠过精光,道:“婚姻大事。工部董侍郎欲把千金许配与你,董夫人与内子乃是同族,所以秋然算起来也是老夫的侄女,老夫今日实为说亲而来。两家长辈已在酒楼商议细事,就等你前去了。”

婚事?

孟之豫闻言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面带恼怒,用力把袖子一甩:“谁要娶那劳什子董小姐!我的事自个儿拿主意,还轮不到那老家伙做主,更别说容你个外人插手!算什么东西!滚!”

他咆哮一通,肖延却面不改色,捂着嘴又咳几声,嘶哑说道:“其实今日之所以是老夫前来而非令尊,就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之豫你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在京中寻户大家千金成亲也是必然之事。咳……不要把事情闹僵,否则将来不好收场,孟大人此番心意已定,你一味违逆惹恼了他,届时恐怕只有被绑回府了……”

“谁怕!”

孟之豫火冒三丈扭头就走:“你回去告诉老家伙,少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往我这里塞,他看中了就自己收进房。想来——”他忽然回眸,眼中燃起不灭恨火,讽道:“小姨子都能当姘头的人,把儿媳妇搞上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撂出狠话撇下肖延就走,却见到华雪颜站在回廊下,冷冷地望着他这边,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漠然,甚至还有几分憎恶。

孟之豫以为她听到刚才的话生气了,正要开口解释,华雪颜却抢先出声问:“他是谁?为什么要给你说亲?”

“他叫肖延,不过是老家伙提拔上来的一条恶狗罢了,不用管他。”孟之豫怒气未消,深吸一气强压下不适,继而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讨好道:“你别生气,我没有答应他,我才不娶别人,我要娶就娶你,我只喜欢你一个……”

“原是赫赫有名的提刑司肖大人。”华雪颜不理他这些,暗自回想着肖延的心机手段,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听道:“我听说肖大人不常露面,做人很是谨慎。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孟之豫没好气嗤了一声:“什么谨慎,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成日在老家伙屁股后面打转。当了恶狗不算,竟还做起拉皮条的龟奴来了,下贱东西!”他不耐摆手,“不说了不说了,雪颜你真的没生我气?你要是不高兴可不准藏着掖着,省得又是几天不理我。”

“我没生你气。”华雪颜低头盯住自己手腕,指尖在腕骨摩挲一圈,忽然抬眼,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问:“你方才说得可是真话?当真愿意娶我?”

孟之豫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

“那好,我们即刻成婚,就在这里。”




第三二章 洞房花烛 。。。
孟之豫只觉得像做梦一般;飘然欲仙的感觉,可总觉得仿佛踩在了云彩上;周围景象虽美,却有些虚浮失真;而且一个不慎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

千影楼的下人一听公子爷说要办喜事,惊愕之余也只得匆匆操办。他们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红绸灯笼装点楼院,还买来了凤冠霞帔,忙活一早上;总算把该备的东西备齐了。

“雪颜;”孟之豫看着婢女婆子在阁楼铺上喜被,痴痴愣愣的,“这么仓促……太委屈你了;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不委屈。”华雪颜坐在一旁;手掌缓缓抚上大红嫁衣。鸳鸯盖头针脚细密,做工也算精致,就是没有她自己绣得好,花色也俗气了些。她微微一笑:“聘礼婚书都可以过几日再补,可错过今天,也许你所娶之人就不是我了。”

孟之豫一想也对。老家伙平日不敢拿他怎么样,可他们毕竟是父子。别说父亲安排的婚事儿子不能拒绝,一旦言语稍有违逆,为人父者寻个不孝的缘由打杀了儿子也行,就算闹到官府也无人敢管。况且孟世德什么人?百年望族孟氏的家主,说一不二,再加上有肖延这个恶狗从旁协助,他孟之豫迟早被他们算计得骨头渣都不剩!还不如先斩后奏,米已成炊木已成舟,老家伙也奈何不了他!

思及此处孟之豫下定决心:“好。过阵子我们再寻个黄道吉日办酒席,一定风风光光正式迎你进门。”说完他抿抿嘴,表情有些歉疚,“我是男人自然无妨,可你身为女子如此下嫁,明日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华雪颜并不介怀,而是笑道:“我是爹爹的女儿,他可舍不得怪我。倒是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说,横竖要挨打要受罚也该是你,我担心个什么?”

孟之豫托腮苦恼:“你都这么厉害了,岳丈大人肯定更加身手不凡,我可要被打死了。雪颜,到时你得帮我说情!”

她懒懒支手撑头,眼波含情望着他,道:“我被你掳走一夜,爹爹又找了人帮忙,恐怕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如此一来,我也只得嫁你了。你就这般对爹爹说罢,反正你贯来没脸没皮的,说些无赖的话也使得。”

“无赖有无赖的好处。”孟之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知赖着赖着就吃上了。”

“行了,我要梳洗装扮了。”华雪颜挥手赶他走,“我们不请宾客,总要有两个见证人,你去把左世子和王小将军请来。喝一喝你的喜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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