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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拿到鼻端一扫,扬眉道:“哎呀好香呐……”
“还来!”
孟之豫赶紧伸手去抢,左虓赶紧撤身离了座椅,跑到门口扬着绣帕,笑眯眯逼供:“哪儿来的?你这小子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从实招来!”
孟之豫脸颊蹭得就红了,不肯道出实情,追着左虓要他还绣帕。左虓左躲右闪不肯还,把绣帕捏成一团扔给王成尔。
“小虎接着!”
王成尔个头高大身躯魁梧,这时玩心一起也不还给孟之豫了,高高举着帕子,瞪起牛眼审问道:“不说我可撕了!”
“诶诶诶,别撕别撕!”孟之豫慌乱大喝,紧张兮兮妥协道:“我说我说,先把帕子还给我。”
重新拿回绣帕,孟之豫小心翼翼检查一番,见到没有破损才叠好揣进怀里,放在挨着胸口的地方。暖香满溢。
他回忆起与华雪颜相逢的情景,还有花朝节的狼狈落水,不觉微微含笑,桃花眼漾起柔情,幽幽道:“她就是我当日下船去追的女子,后来我们又见了一次,这帕子就她给我的。”
“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定情信物都有了!”王成尔惊讶,笑着拍了孟之豫一掌。
经他这么一说,孟之豫亮晶晶的眼睛黯了一黯,垂头丧气道:“若真是定情信物就好了……她对我可谓冷若冰霜,看也不屑多看一眼。”
“哟,你居然也遇到了克星!”左虓哈哈大笑,揽着孟之豫就把他往外拖,“走走走,带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上京最有名的风流浪子也弄得魂不守舍……”
……
华宅后院的小花园内,华雪颜刚刚沐浴完毕,随意穿着薄衫,坐到园子的黄桷树下晾头发。长长的青丝几乎快垂在了地上,发梢还滴着水,铃铛捧着她头发,拿着把檀木梳子轻轻梳理。
“好香呐……”铃铛俯身嗅了嗅发梢,“我才滴了几滴玫瑰汁子进去,没想到竟然这么香,还有股子甜味儿,真像玫瑰糕的味道。”
华雪颜呵一下笑了,嗔道:“馋嘴小丫头!来,梳子给我,你去厨房找周妈妈做玫瑰糕吧。”
铃铛不好意思低头拧着衣角:“我就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想吃……”
“那我想吃了行不行?”华雪颜噙着暖笑,伸手推推铃铛,“快去快去,我都饿了。”
铃铛面带羞怯,咬唇“勉强”答应:“好嘛,那我去了啊。小姐您等等,做好了我就端来!”
目送铃铛雀跃的小身影消失在花园门口,华雪颜盈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发丝撩到胸前,徐徐梳了起来。
春光锦绣鸟语花香,华雪颜独自坐在树下,轻轻哼了起曲儿来。有些忘情陶醉。
“润蒙蒙杨柳雨……细丝丝梅子雨……红湿湿杏花雨……”
这时院墙顶上突然冒出个脑袋,贼兮兮往内窥探了一会儿,然后跨腿攀爬上墙,沿着墙壁慢慢滑落,落地后又蹑手蹑脚径直朝华雪颜走去。
这青天白日爬墙的不是别人,正是逐美心切的孟之豫。他猫着腰缓缓朝华雪颜靠近,清音飘进耳朵眼儿,鼻端嗅到微风送来的甜香,直扰得一颗心噗通通乱跳,背脊都酥了几分。
良辰美景佳人在前,不若玩点有情趣的?
孟之豫心里头这样琢磨,思忖须臾便决定前去蒙住华雪颜的眼,叫她猜一猜自己是谁。若是猜不出,定要罚她亲一亲自己。
他幻想着那双殷唇落在自己脸上的触感,兴奋搓了搓手,走得愈发谨慎小心。眼看婀娜背影就在眼前,孟之豫终于朝华雪颜伸出了双手。
就在他的指尖擦过美人耳珠之际,只见华雪颜忽然伸掌逮住来袭的手,猛然站起来就反手狠狠一拧。
作者有话要说:胡说酒道小剧场:
小孟逼供:世子你为谁守身?从实招来!
酒壶拍案而起:胡说!本世子是上京第一纨绔,肿么可能为哪个女人守身了!
小禽兽伸过头来,迷迷糊糊:九虎相公你说什么?
酒壶狗腿扑过去,谄媚傻笑:宝贝儿~我说我想双修!今晚回家我们双修!
9
9、第九章 九药撩情 。。。
“嗷——要断了要断了……”
孟之豫哀嚎不已,觉得手骨都快折了,蜷着身子差一点就跪了下去。
“雪颜松手松手!“
“怎么是你?”华雪颜看清来人后放了手,深深蹙眉:“你怎么进来的?”
“嘶嘶……”孟之豫揉着受损的手腕,桃花眼里集起氤氲,委委屈屈指着院墙道:“我从那里进来的,你家墙也太矮了,翻进来很容易……”
华雪颜冷冷道:“墙再高也挡不住为非作歹之徒。”
“嘿嘿,”孟之豫讪讪笑了两声,腆着脸问道:“雪颜你会功夫?刚才那一下好生厉害!不过这样也好,我就用不着担心了,一般人肯定近不了你身。”
“只是会一招半式罢了。”华雪颜把敞开的外衫系好,顺手拂过脸颊发丝别在耳后,淡然道:“边关常年打仗,若是不会些自保的招数,遇见意外很难活下来。”
多年的边境生涯,培养了她警惕惊觉的反应。西越屡屡来犯,东晋将士浴血奋战,城内男女老少助军守城,彼时人人皆是战士。可尽管这样,偶然情况下还是有那么一两次城破了,被那些蛮军闯了进来……酿成惨事。
孟之豫愕然:“你是官家小姐也要学这些?”
华雪颜不再开口,孟之豫看着她青丝半掩下的面庞,只觉得说不出得清醒动人,未施粉黛凝肤胜雪,嘴上仿佛贴了一片玫瑰花瓣,殷红水润。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美人眼眸本该柔若春水,此时却骤然聚起寒气,森然冷厉。
莫非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孟之豫有些忐忑,试探着开口:“今日是上巳节,我想请你去……”
“门在那边,孟公子请。”不等孟之豫道明来意华雪颜已经开口逐客,伸手指着花园入口,“如果下次孟公子有意拜访,还请从正门入。今日之事下不为例,慢走不送。”
说罢华雪颜朝他颔首一下,作势就要离开此地。
孟之豫顿时慌了,想伸手去拦住她又怕再被拧坏另一只手,这时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哎唷哎唷”叫了起来。
“好疼好疼!断了、我的手断了……”
果然,华雪颜前进的脚步一滞。她回头凝眉看着孟之豫,眼里有些疑惑:“断了?”
孟之豫咬住嘴唇狠狠点头,表情可怜兮兮的都快落下泪来:“使不上劲,也不知是不是骨头碎了。”
“我看看。”
华雪颜折返回来,牵起孟之豫的手捏了捏腕骨。她的指尖一寸寸挪过他白皙的皮肤,垂首敛眉很是专注。孟之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按捺住捉过柔荑摸一摸的冲动,撇着嘴一味装可怜。
“轻点轻点……痛死我了……”
“骨头没断,过两日便好。”华雪颜检查后扔开他的手,依旧爱理不理的样子,“回家拿活血化瘀的药酒擦一擦,很快就不痛了。”
孟之豫赶紧追上去:“我家没药酒。”
华雪颜睨他一眼:“跌打药铺有,自个儿去买一瓶。”
“我……”孟之豫想了一想,继续死皮赖脸:“我不知道要擦哪一种。再说我的手腕是你弄伤的,按理说要擦药酒也是你给我擦!”
华雪颜冰霜覆盖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怔怔望着孟之豫,良久无奈一叹:“你这人……罢了,在这里等着,我去拿药出来。”
她撇下孟之豫准备去取药,岂料孟之豫得寸进尺,跟着她一步也不肯离。华雪颜回头瞪他:“跟着我作甚!”
孟之豫笑呵呵的:“我怕你一去不回跑了怎么办?我还是跟着你比较稳妥,否则手残了找人算账都找不到。”
亮晶晶的眼里含着不加掩饰的狡黠,使人一眼就看出本意。如此磊落大方的孟浪行径,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华雪颜不做辩驳,袖子一甩:“随你。”
尾随美人出了花园穿过庭院,孟之豫在女子闺房门口驻足。这座小宅清幽古朴,房屋虽然陈旧,但青砖地面洁净无尘,廊下放了数盆兰草栀子,此等不开花的时节叶子郁郁葱翠,倒也显得格外合眼。
“雪颜你喜欢什么花?”孟之豫讨好意味十分明显,不断问:“玉兰?栀子?瑞香?素馨?”
华雪颜不予作答,却忽然反问一句:“你呢?”
孟之豫始料未及,愣了一愣后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喜欢——雪花!”他凑到雪颜跟前,弯起眸子,道:“因为雪花和你很像,而且你名中带雪。”
“转眼即逝的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华雪颜毫不动容,转身去推开房门,“孟公子请留步,以免坏了你我清誉。”
就是坏了才好呢!
孟之豫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敢说,老老实实站在了门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小声咕哝道:“又没人看见,谁知道嘛……”
华雪颜懒得搭理他,进房后顺手把门一掩,之后去柜架上的药匣子里翻找起来,各种装着药粉药丸的瓷瓶罐碰撞得叮叮铛铛。
“小姐?小姐您回房了么?”
孟之豫站在房外用脚捻着石砖缝隙里的青苔,忽然听见铃铛的声音,一下有些慌了,想都没想就钻进了女子香闺,赶紧反手把门闩插上。
华雪颜拿着药酒正要出门,乍见他闯了进来,颇为警惕地喝道:“你想干什么!”
“嘘嘘嘘!”
孟之豫竖起食指示意华雪颜小声点,然后拱手讨饶道:“别让你家丫鬟知道我在这里。本来就残了一只手,若是被这泼辣小丫头晓得,肯定又免不了再遭顿打!我又不是铜皮铁骨,哪儿能日日被你俩这般折磨……雪颜你就发发慈悲让我躲躲,我保证就躲一会儿,好不好?好不好?”
华雪颜抿唇不语似在犹豫,片刻后她抬手一指凳子:“老实坐着。”
孟之豫大喜,急忙规规矩矩坐了下来,抬起手放在桌上,拇指缓缓捏着还有些疼痛的腕骨,期间不忘飞给华雪颜一个憋屈的怨妇小眼神。
“给。”
华雪颜淡淡瞥他一眼,把药酒往桌子上一搁,转身就落座在妆台前,对镜梳起发髻来。
孟之豫不敢造次,伤手又使不上力,于是拿过瓷瓶用嘴咬住上头的布塞,偏头一扯把瓶塞拔了出来,一股冲鼻子的苦药烈酒味道登时腾冲而上,熏得他泪珠子都落下来了。
“咳咳……”孟之豫咳嗽两声,放下药瓶拿袖子去擦眼角的眼泪,鼻腔里还是难受得紧,他又吸了吸鼻子。
华雪颜听见动静转过脸来,入目的便是他这副“掩面而泣”的模样。
这些日子她心中不痛快,所以今天也没拿好脸色给孟之豫看,只是见到他这般委屈落泪的样子,华雪颜忽然哭笑不得。
她别了根簪子固定住发髻,走过去在孟之豫面前坐下,倒了些许药酒在自己掌心,给他涂在了红肿的手腕上,又徐徐揉捏起来。
柔软素手凉凉的,而药酒渗入肌肤却又热辣猛烈,好像要把手都灼烧灰烬。孟之豫放下袖子抬起朦胧花眼,见到雪颜就坐在自己身旁,专注帮他搓揉着手腕。
“都说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也以为男子是不会哭的。”华雪颜唇角微扬,缓缓道:“今天孟公子倒让我大开眼界了。”
“谁哭了!”孟之豫大窘,把手放下来气急败坏解释道:“我是眼睛被熏得受不了,这药酒用什么泡的,味道这么冲……是人都受不了。”
“虎骨、蜈蚣、蝎子、五步蛇。”华雪颜就像说家常话那般轻松道来:“越毒的东西入药最好。”
孟之豫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好比河豚,毒性虽大味道却鲜。”
华雪颜闻言浅浅一笑,又埋首下去继续搓揉,手里力道自觉减了几分。
霸道的药酒味道之中搀了一丝芳洁幽香,孟之豫视线落在华雪颜的唇上,沿着光洁玉颈向下,还什么都没看到,身体的一部分突然就不听话翘了起来。他背脊登时挺得笔直,喉咙吞咽两下,耳根子也唰一下就红了。
察觉到孟之豫的手掌倏然收紧,华雪颜略微狐疑:“你怎么了?”
孟之豫不敢看她,匆匆忙忙侧过脸去,吞吞吐吐:“没、没什么……有点疼罢了。”
该死的!他怎么在这时候起了反应!
“忍忍吧。”华雪颜浑然不觉,甚至还朝着他手腕上轻轻吹了两口气,“疼便是药酒起了作用。”
美人呵气如兰,孟之豫更加难受了,小腹犹如火烧油煎一般。他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坐得端端正正,暗地里不断祈盼着小兄弟快些偃旗息鼓,就差要默背心经了。
笃笃笃——
铃铛在外敲门:“小姐您在不在房里呀?玫瑰糕做好了。”
华雪颜正要出声搭腔,不料周妈妈竟然也跟来了,喊道:“小姐,那个牡丹绣样你瞧见了没?是不是在针线篓子里?”
孟之豫一听来了两个人,想起这一家女人的厉害,吓得差点跳起来夺窗而逃。华雪颜急忙拉住人,竖指在唇上叫他噤声,使了个眼色叫他躲一躲。
孟之豫心领神会,一侧身就溜到了屏风之后,华雪颜则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