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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合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城,而是安下营寨同时派出斥候彻查安县四门动静,路上他已经接到樊稠的传讯,并州营进占清边镇,袁军南退之路已经被彻底封上,因此他也不用围城,若是吕威璜此时弃城而走等待他们的便是骑军的冲杀,步卒再怎么精锐,于平地之上遇到骑军都极为吃亏,当年张合在并州为了拖延吕布的速度,率领虎卫营万余士卒拼死拦截,去还是被他冲破而去,那一战亦是虎卫营成军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役,说来也巧,当日的对手便有樊稠在内。
大军经过长途行军,士卒都处于一个比较疲惫的状态,此时攻城只会增大伤亡,张合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反而会将城楼的情况尽皆打探清楚,丝毫不因自己曾经攻陷过此城就有所疏忽,身为统军大将,他的任何一个疏忽的代价便可能是成百上千的士卒生命。
临战冷静,不可妄动乃是成为大将必备的条件,尤其是对于攻城而言,况且让士卒好生歇息的这段时间也可以给守城敌军带来极大地压力,人对于就在眼前却还未发生的事情总是会有着一丝恐惧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会在他们心头形成一种压力,他们会不由自主的便盼着此事快点发生,等待的过程才是一种折磨。这在后世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张合现在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学,可他多年战阵厮杀的经验却可以告诉他,这样的等待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经过一个上午的仔细观察,张合也召集营中诸人开始布置攻城任务,每当大战之前,刘毅总会召集众将集思广益,一个人的想法再怎么全面也总会有偏颇之处的。于是乎上行下效,幽州军的将领也都养成了这样的风格,用之于征战之中也的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一番群策群力之后,张合选出营中三军作为首次攻城的主力,按照此时的编制,一军便是三千人,这九千士卒中亦是以老兵居多,且有不少都参加过上次攻克安县的战役,对眼前这座城池有着足够的了解,谋定而动,出则全力一向是虎卫营的风格。
首攻选点便是安县北门,这也是当初虎卫营登城的地方,此次三军的攻城指挥乃是副统领张绣,此人为赵云的同门师兄,枪法精湛且能用兵,当日李傕郭汜曾以他们叔侄分守虎牢函谷,可见张绣此人极通守城之道。一般而言,善守之将多半善攻,因为他们能比旁人更能了解城防的强弱优劣所在,而通过这段时日的交往张合对张绣的能力更有了深刻的了解,也信得过他攻城之能,而且主将的行踪不定更能使城中的吕威璜心存疑虑,战阵之上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主攻的士卒之中自然不会少了李铁牛的朱雀营,上次张合得以攻占安县,全歼韩猛守军铁牛的轰天炮也起到了极大地作用,相信此时安县中的敌军主将吕威璜还并未见识过此种攻城器械的威力。
待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张绣便率三军将士出营摆开了攻城架势,而与此同时另外一队人马却在张合的带领下向着安县的西门绕了过去,如此一来便可让城中的守军不得专注于北门,对张绣的攻城更为有利,若是敌军真的疏于防护,隽乂可不介意加以突击。
见城下敌军摆出攻击队列,城上的守军此时却颇有如释重负之感,张合此前的等待不是没有效果的,刘毅军的按兵不动给每一个守城士卒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现在大军攻城在即,他们的心情才有了些微的放松,而这样的放松本身也会对他们的战力起到一些影响,千万不少小这些轻微的细节,有时候大战的成败就取决于细微之处。
去年的安县大战,守将韩猛率领全城一万士卒死节,刘毅军也付出了不弱于此的代价,因此守城士卒对于城下一字排开的三十架轰天炮还是比较陌生的,这种攻城利器他们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不过今天却可以切身体会到它的威力了。
随着李铁牛一声令下,朱雀营士卒立刻开始了他们平常苦练无数次的发射,百斤重的巨石被庞大的轰天炮抛在空中,带着猛恶的风声向着城头袭来,冀州军中不是没有这样的投石车,可无论投射的精度还是发射石块的重量都远不能与眼前的轰天炮相比,虽说在开战之前他们已经听统领无数次提起过,可耳闻与目见还是有着差距的。
“着首发的三十块巨石无一偏离目标全部倾倒在了城楼之上,巨大的撞击声上下皆闻,其中不时夹杂着一些袁军的惨叫之声,器械营的研究工作从来没有停止过,轰天炮的性能也在被不断的调整,加上士卒们经验的累积,现在的它比之一年前已经提升了不少的精度,载重量也得到了加强,不过出于持久的考虑,石块还是以百斤为宜。
轰天炮的攻击一共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数百块巨石砸压之下安县城头已经有不少垛口出现了坍塌,虽然在有了准备之后守军的伤亡小了很多,可轰天炮的最大作用便是在于摧毁城防与敌军的气势,反而杀伤如何却并不被重了。
“攻城掠地,虎卫无敌,冲。”朱雀营的打击停止之后,张绣此时面沉如水,大喝声中右手猛烈一挥,虎卫营三军士卒便极为有序的按队排成散兵线,喊杀震天的向着安县冲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无名之将
虎卫营正式的攻城展开,安县城头上出现了一员青袍战将的身影,此人正是城中守将吕威璜,观他三十许年纪,身长八尺,两道浓眉斜飞入鬓。此时对着城下喊杀声震天的虎卫营士卒,国字脸上依旧是一派沉静之色,不见半点慌张,他的这番表现感染了城头的守城士卒,纷纷站起身形进入城垛之后,一蓬蓬箭雨也开始对着来敌洒去。
冀州之战虽然一直到今日方才打响,可之前刘毅军的天耳与袁绍军的暗箭已经早就开始了明争暗斗,其中种种凶险之处并不输与战阵之上,奇诡犹有过之,刘毅想来对情报极为重,天耳更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器,不过冀州的暗箭也在与天耳的斗争中不断进步着,现在的水平已是颇为不俗,自己的来到使得各地诸侯之间对于这种层面的斗争都提高了认识,这恐怕是刘毅来此世后所料未及的了。
在天耳的全力以赴之下,冀州军众将的资料他们当然打探的极为详细,家世性格,战绩爱好无一不在其列,按照郭嘉转述主公的说法,他们每顿吃了多少,吃的什么都要打探清楚,一个人的性格与他在战场上的用兵习惯是有着紧密联系的,这一点早就在后世得到证明。
吕家三代之前便是袁家的奴仆,知道吕威璜之父那一代才升格成了家将,其父更在袁绍少年时因为护主而亡,他们对于袁家的忠心无可置疑。刘毅记得史书上对于吕威璜这个人的描述只是聊聊数语一笔带过,说道他为淳于琼副将与其一同守卫乌巢,官渡之战时曹孟德奇袭袁军粮仓,将之大破,吕威璜便是在那场大战中殒命。
与这些简单的记载相比,天耳打听来的资料就要详尽的多了,此人自由习武,后便一直在袁绍军中效力,从普通士卒到伍长、什长、百夫长、直至现在的武威校尉,称得上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的也是踏踏实实的军功!他没有颜良文丑高览鞠义那般的赫赫声名可每战都会被袁绍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也总能出色的完成使命,其用兵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却胜在稳正与执行的效率,此点倒和杨明有几分相似。
史书是人所编,可以最大程度再现历史的同时也难免不会掺杂进编撰之人的喜好,其所载未必便是尽实,特别是在品评人物时更会有一些主观上的东西,再说有很多的历史事件就连史书也是讳莫如深,简单一点的例子,烛影斧声便是千古谜案。因此对于刘毅而言后世的那些得自史书的知识他只能用作参考,除了其上记载的那些名将谋臣之外,这世上还有着很多名不见经传的人才,张虎就不用说了,刘毅麾下不少郡守都有着极强的治政能力,可那些名字却是陌生的。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将者决不可轻视自己面前的任何一个对手,对于吕威璜这样一个从军营底层打拼出来的人物,无论是刘毅还是张合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在战场上,这种声名不显的战将往往要比那些名将更为可怕,原因就在其难以捉摸,等你可以对他有了一定了解的时候,代价已经付出去了,甚至难以挽回。
方才朱雀营以大型轰天炮攻击安县城头的时候,吕威璜就在其间,亲临一线早就成了他的习惯,虽然震惊与幽州军械的精确与强大,可他还是很快的出了端倪,这些百斤巨石临空而来声势极大,也的确震慑人心,不过只要守军紧贴城根隐伏就能将它带来的杀伤的降至最低,而且这样的强度与精度随着时间的延长必会有所松缓!因此他很快的便做出了应对,在第一轮的飞石袭击之后,守城士卒的伤亡便大大降低,也从初始的慌乱之下缓和过来。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可在当时那中飞石漫天的场面下想要做到就是千难万难了,这需要你有着极其坚韧的神经,沉稳的意志以及强大的判断能力,也只有像吕威璜这种身经大小数十战的将领才能在这样的情境下还保持着如此的冷静,而士卒们能够最快速的执行他的安排也可见平时操练的严格和他对这些守城士卒的掌控能力。就凭借他方才的表现,袁绍以他为安县守将便既有眼光,吕威璜可能不如颜良文丑等人可以冲阵斩将,擒敌立功,可用之于守城却恰如其分。
见虎卫营摆出的攻击阵型,吕威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此前他不是没有和刘毅的幽州军交过手,当年在洛县近郊围攻赵云的八员战将中就有此人在列,那一战常山赵子龙的武勇与铁骑营的精悍至今还刻在吕威璜心中。不过那时他面对的只是骑兵,张牛角的黄巾士卒根本未曾精炼,导致他们在大戟士与冀州精锐面前一败亏输,直到今日他才真正得以一见刘毅帐下虎卫营步卒的骁勇,当真名不虚传。
眼前城下的虎卫营进攻阵型似杂乱无章,可城头袁军浓密的箭雨却很难给予他们重大的杀伤,吕威璜心中知晓这冲击城关的阵势肯定是经过无数次操练加上实战才能凝练而出的,它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轻士卒们在这一段冲击距离之内的伤亡,极为有效。
真正就在军营中的战将只要数眼便能够出一支军队的强弱,数千人在攻城战中绝对称不上规模庞大,可城下这些士卒沉稳快捷的脚步,敏捷有致的动作却能让人生出大地都在颤动的错觉,这就是一支军队的气势,无论攻城守城或是野战,这种气势都是最大的利器,他能给敌军带来最强大的震慑,当然如果不是终日刀头舔血的百战精兵也绝对无法形成这样的威势,虽然虎卫营在此次整编之后加入了极多的新兵,可在张合地狱一般的操练与百战老兵们带领之下,虎卫营一以贯之的气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面对这样一支虎狼之师,自己给主公的承诺还能不能完成?吕威璜双拳此时已经握的苍白,不过随之面上的神色就变成了兴奋,这样的对手岂不是自己一直渴求的?
虎卫营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震撼城头守军的同时也激起了他们的血勇,而城下的张绣仅从朱雀营轰天炮停止轰击之后敌军箭矢发出的时间也出了这支军队的不凡,在那种威势的打击之下能够如此快的恢复冷静便立刻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这个吕威璜绝不能等闲视之。
攻城战从刘毅军第一架云梯搭上安县城头的同时便进入了**,城头守军的防御做的井井有条,滚木礌石,金汤沸油恰到好处的倾倒而下,多有虎卫营士卒自云梯上被砸落地面,或被淋的血肉模糊,场面惨烈异常,可更多的士卒对于这地狱一般的场景则是视若不见,前仆后继的冲击着城楼!此时生命显得无比的脆弱。
着眼前的一切,张绣面沉如水,没有半分的波动,既要攻城,这个场面是早就预料到的,兵家乃天下最无情之事,什么仁慈怜悯在战场上都是取祸之道,这里只有自然法则,强者为王,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批冲击城头的士卒已经伤亡惨重,城下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身,此时张绣右臂再度抬起,第二队士卒继续对安县城头发起了攻击,刚才的进攻前面的兄弟们竟然很少有人登上城楼,这对虎卫营而言绝对是一种耻辱,他们不会管敌军是否强大又或是城楼如此坚固,只会一心一意的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去洗刷那份耻辱,为倒下的兄弟们报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殊死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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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弓箭手下去歇息,二队注意节省箭矢,待敌军近后方可射之,于猛,再多准备些金汤沸油运来城上,十九、三十七两个垛口加派士卒…”面对虎卫营悍不畏死的冲击,城头上的吕威璜掌中放箭,口中却也一刻不停,他并没有什么鼓励士气的豪言壮语,可亲冒矢石留在城头的杀敌的举动已经在了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