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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满面惊痛地看着她愣了片刻,脸色越来越苍白,陪伴!她要的竟是如此简单,他明白,他是彻底地失去了她,他没有想到,却不得不面对。
洛灵推开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他无力地垂下手,紧锁着双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清冷,方才的隐忍和痛楚已毫无踪迹可寻:“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看她,转身快步离开了。洛灵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望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放了她,他不会再纠缠于对她的感情。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情,是释然,还是绝望。
这一天晌午,康熙下了朝后深感疲惫,魏珠忙传了太医。请过脉后,太医松了口气,告诉魏珠和洛灵只是虚火外感,并无大碍,二人才松了口气。
康熙躺在炕上,洛灵取了条毯子盖在锦被上。康熙睁眼看了她一眼:“倒杯茶来。”洛灵摇了摇头,轻声劝道:“内火外发才让您格外难受,刚才喝了药,茶能解药,还是别喝了。奴婢给您调了淡蜂蜜水,现在正好。”
康熙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朕总在想,你要是嫁了,会不会还有人这样劝朕。”康熙接过碗来,喝了两口。“那奴婢就不嫁了,一直伺候万岁爷。”洛灵把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笑道。
“呵呵呵!”康熙轻笑着换了个姿势,看着她道:“竟说些傻话,你不嫁,朕怎么对得起曹寅。”提到亡父,洛灵神情为之一黯:“万岁爷,奴婢把能伺候万岁爷当作一种福气。”
“唉!你进宫十四年了吧?”“嗯。奴婢是四十四年进的宫。”康熙抬头望着屋顶,无比感慨地道:“过得真快啊,想你当年进宫时还是个孩子,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丫头,朕不能再留你了。”
洛灵手中一顿,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万岁爷,您不要奴婢了?”康熙抬了抬手,洛灵会意,忙扶着他坐了起来,取了软枕让他靠得舒服些,自己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记得你当年带回的那封信吗?”康熙问道。洛灵微一颌首,静静地听着康熙说话。“你父亲信中提到了两件大事。一是太子一党的弊端,和江南亏空的实数。也正是因为这些,让朕下了二废太子的决心。”洛灵心中一惊,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来不久,太子就被废了。
“第二件事,就是你日后的安排。曹寅向朕说了从前想把给送给太子的事,后来也因太子被废不了了之。他担心的是,你曹家几代的兴旺,府中日益糜废过盛,傲慢滋生,这样下去,必有衰败之时,他不想你再回江宁,更不想你再插手曹家之事,以后无论曹家是兴是亡,都要你置身事外,并求朕选一能终生庇护你的稳妥之人,保你周全。”
“万岁爷!原来从那时起,您就……”洛灵眼圈一红,两行清泪滑下了面颊。
康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老四,也不是没想过把你指给他,只是老四是个行事刚直、心思深沉的人,他为了家宅的隔洽和睦,就算对你再情有独钟,也绝不会因此而冷落了其他妻妾。你秉性率真,心气儿又高,上次他娶个侧福晋你尚且伤心得茶饭不思,朕怎么会放心把你给了他。”
洛灵被说到了短处,忙掩饰地擦了擦泪,回身取了杯热水过来。康熙微一皱眉,洛灵又把杯子递近了些。康熙无奈,只得喝了两口。洛灵接了茶杯,又递了条帕子让他净了手,才又坐下继续听他说话。
“至于老八,可以说对你是一见倾心呐,朕是一直看着的,可是偏偏他有个悍妻,着实让朕厌烦。你跟了他,岂不受气。”
洛灵想到八福晋当年打自己的情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康熙,低声道:“原来万岁爷都知道。”
“哼。”康熙冷哼一声道:“朕何止知道,朕清楚得很。老十四和玉儿为老八和你的事,可是忙坏了吧?”洛灵咬了下唇,低着头不说话。
康熙瞪了她一眼,声音一沉:“朕最厌弃他的时候,你反而越向着他,你就不知道什么是识实务?”“奴婢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良妃娘娘刚刚过世,八爷可怜得很。”
“你只是可怜他?”康熙不禁皱了眉。洛灵猛地一抬头,大睁着双眼看着他:“奴婢跟您说心里话,奴婢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伤心时,奴婢也会难过,他委屈时,奴婢会忍不住地去怜惜他。这些都是控制不了的。”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拍了拍她的头:“丫头,你还是忘不了老四啊。”“忘记一个人岂是那么容易的,可既然知道跟他注定有缘无份,奴婢就要尽力去忘。这样心里藏着一个,眼前面对一个,奴婢做不来。”洛灵苦恼地摇着头,泪水溢满了眼眶。
“朕看得出来,你一直刻意躲着老四,确实在想办法忘了他,所以朕才没有在纳尔苏的事上强迫你。玉儿那句话说得对,婚姻之事,只在缘分二字。有缘的,相依到白头,没缘的,各自奔东西。”
洛灵忍不住跪在康熙脚旁,低泣着:“万岁爷日日为国辛劳,奴婢不该再让万岁爷如此操心费神了。”
“起来起来,朕又没说你什么,起来。”康熙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洛灵起身顺势坐在脚蹋上,低着头,擦拭着泪水。康熙低头看着她微微抽动的肩膀,眼中渐渐升起一抹慈爱之色,终于,他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想跟着老八,朕就依了你。”
“万岁爷!”洛灵先是一惊,见康熙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才慢慢有了喜色:“谢万岁爷隆恩。”
“呵呵!”康熙看着她含泪的笑眼,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头:“女大不中留,这话果然不虚啊。又哭又笑的,羞不羞!”
洛灵不好意思地撅了撅嘴,忙把眼角的泪擦干净:“看您说的,奴婢是哭是笑,还不都是感您的恩嘛。”康熙听了大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洛灵忙捋着他的后背,十分忧心地望着他:“您别再为奴婢的事劳心费神了,睡会儿吧,听魏公公说,最近您的觉是越发短了,养养精神要紧。”
康熙点了点头,慢慢躺下,洛灵为他盖好被子,便坐在矮凳上,静静地守着。看着康熙双眉舒展,睡得平稳,唇边不禁绽开了一抹轻柔的微笑。
洛灵抽了个机会跑去找了玉穗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玉穗儿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紧紧抱了她一下,高兴地道:“好灵儿,八哥要是敢不好好待你,看我饶得了他。”
洛灵笑着瞥了她一眼:“他不会的。”“哟!”玉穗儿一下子笑了出来:“瞧瞧,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向着他了,以后还了得?”
洛灵脸色一红,瞪了她一眼,扭身跑了出去。玉穗儿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起了胤禛,笑容慢慢僵住了,有些忧心地皱起了眉。
次日,康熙传了午膳后,召见了胤禩。胤禩行了大礼后,垂目而立,等着康熙的旨意。“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说说你的事。”康熙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儿臣恭请皇阿玛圣训。”康熙沉吟了片刻,才慢慢地道:“灵儿那丫头,朕不打算留她了。”
胤禩闻言一惊,迅速抬头看向康熙,康熙正目不转精地看着他:“胤禩,把她指给你作侧福晋,本不是朕之所愿,这你应该清楚。”
胤禩掩不住眼中的狂喜,忙垂头恭敬地道:“儿臣知道,儿臣自知有负皇阿玛的教诲,深感惭愧。”康熙长出了口气,指了指他,胤禩会意,忙侧身坐在炕边:“儿臣谢座。”
“这丫头自进宫来,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被扇一巴掌,就是被砍一刀,更狠的还有下毒的,直到到了朕身边,才算没人敢算计了。”康熙淡淡地说着,胤禩想着洛灵所受都是因己而起,心中一阵不安,微皱了下眉。
康熙瞟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好好地待她,朕不想委屈了她。”胤禩闻言激动万分,忙跪地谢恩:“儿臣谢皇阿玛隆恩,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对灵儿心系已久,必定会真心以待。”
“起来吧。”康熙神色为之温和了不少,看着他满面的喜色,心知他对洛灵儿用情已深,对他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冷漠:“告诉你福晋,灵丫头是朕亲自指给你的,可不许她乱使性子,要是让朕知道了,朕自会给灵丫头作主。”
胤禩见康熙眼中含笑地望着自己,心头一暖,含笑道:“儿臣会护好灵儿,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康熙总算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回去准备准备,虽然是娶侧福晋,但礼数还是要周全。”“儿臣遵旨,皇阿玛万福金安。”胤禩磕了安,感激地望了康熙一眼,恭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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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康熙看着他退出暖阁,把玩着手中的蟠龙玉佩,放心地点了点头。胤禩出了暖阁,立刻去寻洛灵,魏珠见他出来满面喜色,已猜出了八九分,忙上前告诉他,洛灵在自己房里,胤禩忙快步寻了过去。
洛灵正在房里整理着以前写过的字帖,想着不久就要出宫,心里对这住了七八年的屋子,有些不舍。
一张素笺落在地上,洛灵忙矮身捡了起来,坐下来看着上面的字:“落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
是胤禛的笔迹!洛灵猛然想起这是当年自己在西山为曹寅守孝时,他为了一表相思之意,写下的那句词。事过多年,如今再次见到这句词,她忍不住心头一颤,忙将信笺折好,夹进了玉穗儿送给她的侧帽集。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忘了吧,都忘了吧。”洛灵手指轻抚着书页,口中虽念着忘记,心思被带回了往昔地记忆中。
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洛灵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来。胤禩抑不住满心的欢喜,走过去,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激动地声音有些颤抖:“皇阿玛终于指婚了,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万岁爷昨儿个儿跟我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忍心让我等着?”胤禩略带埋怨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洛灵本有些伤感的情绪被他的欢愉所染,忍不住偷笑了一下,把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道:“皇上亲口告诉你,岂不更好。”胤禩松开双臂,眼中闪着夺目的光彩,晃得洛灵有些眩目:“我快乐疯了,你信不信?”
洛灵笑着去蒙他的眼:“不许这样看我,眼晕。”胤禩轻轻拉下她的手,大笑着重新拥她入怀:“这样就不怕了,尽管晕吧。”洛灵娇羞地捶了他一下,笑斥道:“从没见你轻狂成这个样儿,藏得这么深。”
胤禩用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不是藏,是没有遇到能让我轻狂的人。”洛灵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心中的阴霾在不觉中消散无踪,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胤禩身子一紧,唇边绽开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再过七日就是胤禩迎娶洛灵的日子,玉穗儿舍不得她,请示了康熙,让洛灵这几日都陪她,康熙准了她,看着她俩亲如姐妹,想着日后玉穗儿不免孤单,心里有些犯愁。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婚礼之日,胤禩头天就派人送来了新人所用的喜袍和首饰,玉穗儿让素绮将喜袍整理平整,又把自己所有的首饰拿了出来,供洛灵挑选。洛灵看着面前一大堆的珍稀珠宝,晃得眼直花,忙让素绮都收了起来。
与玉穗儿远嫁不同,洛灵虽嫁了胤禩,但和玉穗儿还是随时可以见面,因此少了离别之苦,更多的是满室的喜气。素绮和紫绡亲自为洛灵梳头,玉穗儿在一旁选着首饰,不停地在洛灵的头上比量着。
“公主,你可别往我头上插一堆东西,我想着就累。”洛灵素喜清雅,眼看着她手上耀眼夺目的七八支珠钗,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玉穗儿拿了一只金步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今天是新娘子,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怎么能不好好打扮打扮。”
洛灵忙拉住她的手,讨好地道:“公主,再美也得有个限度吧,你看看,你手里的要都戴上,我这脑袋成什么了。”玉穗儿泄气地看了她一眼,只得暂时将手里的东西扔回了首饰匣子,仔细地打量着她。
过了半晌,素绮和紫绡已给她打扮停当,两颊红晕淡扫,朱唇胭脂轻抹,端端正正的两把头,正中簪了一朵金缕纱堆成的点翠牡丹,一串珍珠抹额而过,两只金丝翠羽弯翅蝴蝶钗插在两边,垂着长长的金丝流苏,再配上红艳艳的绒花,一身大红的云纹做底绣金丝万寿的袍服,胫间挂着金丝拧就的璎络吉祥锁。玉穗儿无比赞叹地望着她,喜欢得不得了,素绮和紫绡满眼的羡慕,上前福了福:“奴婢给福晋请安。”
洛灵不依地跺了跺脚,刚要追过去打她们,两个人早就笑着跑出了门,洛灵不甘心地冲着门外喊了一句:“你们两个丫头是不是讨打呀。”玉穗儿笑着拉她坐下:“行了,别跟她们磨牙了。”
洛灵禁不住轻笑了一下:“你怎么好象不认识我一样,瞪着我干嘛?”“盛装之下,美伦美奂,岂有不细观之理。”玉穗儿趁她不防,用手指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