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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自己去卖菜?”肖树林又问。
“是啊,这事还得自己上。”卖菜这事毕竟不比别的,每天出多少菜回多少钱,也没有个定数,交给别人去做就不太方便。
“那螃蟹咋办啊?”每天早上他俩还喂螃蟹呢。
“这活儿就交给罗志方去安排吧,咱中午晚上再巡巡,出不了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就先喂完螃蟹再去镇上,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这山上的事,靠他俩指定是干不完的,就连镇上那家店,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人,罗蒙也得放手叫别人去干。
肖树林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问罗蒙道:“你看我爸怎么样?”
肖树林觉得肖老大最近有点太闲了,人家阿芸婶还有自己的事业呢,他倒好,整天无所事事的,上回他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这老头的状态不太好,扯着自己叨咕了大半天,尽说些讨人嫌的刻薄话。
听阿芸婶说,前阵子邻居有个老太婆不知道说了肖树林和罗蒙一些什么话,肖老大当下就急了,跟人家大吵了一架,撂了不少狠话,搞得现在左邻右舍都有点怕他,邻里关系也怪紧张的。
这些倒没啥,肖树林主要就是担心,这老头要是再这么下去,会影响他和阿芸婶的感情。肖树林觉得自家老子这个问题的根本,可能还是出现在情绪焦虑上,生活没点寄托,简单点说就是闲得慌,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你爸他能愿意干这个啊?”罗蒙和肖树林这都是两口子了,肖树林的爸还不就是他自己的爸,虽然老头脾气不咋好,有点难伺候,但他们年轻人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疏远他吧。
“待会儿上镇上做完广告牌,我找他说说。”肖树林这也就是一说,具体怎么样还得看肖老大自己的意思。
“我这边也得跟我爸透个口风。”罗蒙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得趁早跟罗老汉说说,不然到时候那老头万一要怪自己有事没有先找他,反而去找了肖树林他爸,还指不定怎么别扭呢。
“对,你也先跟你爸说说。”肖树林想起当初他们办酒的时候,罗老汉黑着的那张脸,心里也有些打鼓。
中午吃完饭,他们俩一起到镇上一家广告公司做了个招牌,也简单得很,他们那房子原本就是个店面,之前是个卖服装的,该装修的都装修了,这会儿只要把广告牌上那块布换一换就成,铁架子什么都是现成的。
店名就叫“牛王庄农产品直营店”,店里的货架还是他俩自己运了木条过去订起来的,也不求多精致,小半天就把活儿都给干完了,然后他俩便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去了。
“看店?我要给他看什么店?”水牛镇上,肖老大家,饭桌上,这老头一听肖树林让他去给罗蒙看店,那两条眉毛顿时竖得老高。
“咋是罗蒙的店?你儿子没份啊?”结婚近半年,阿芸婶跟肖老大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自己的店让他们自己搞去。”肖老大依旧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哎,树林啊,你爸不去,我去吧,听说邻居那张婶说啊,牛王庄那个枸杞叶子现在被传得可神了,你们这个店开起来,到时候卖不卖枸杞叶子啊?”阿芸婶看了肖老大一眼,笑盈盈地对肖树林说道。
“对啊,树林哥,去年不是说还种了些枇杷吗,现在熟了没有啊?”他们家三丫头年纪小,管肖树林叫哥也叫得最顺口。
“枸杞树还太小,现在不卖叶子,枇杷快熟了,过阵子还有草莓杨梅。”肖树林扒了一口米饭,心里有些感谢阿芸婶和三丫的好意,但是他肖树林是谁啊,他可是跟在这个混混头子身边长大的,对于肖老大的黑脸,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早都习惯了。
“还有草莓啊!上回叔叔从街上买了两斤草莓,一点都不好吃,比牛王庄的差远了。”一听说有草莓,家里这几个丫头都来劲了,罗蒙去年种的那一个大棚的草莓,这三个丫头也都没少吃。
“有的吃就吃吧,还嫌东嫌西。”阿芸婶斥道。因为家里的小孩都大了,她和肖老大结婚后也就没要求他们改口,那仨丫头都管肖老大叫叔,肖树林也管她叫婶。
“还说呢,你自己都没吃几颗,还是我怕浪费,最后都给吃完了。”大丫头皱皱鼻子,开始揭她老娘的短。
“吃几个草莓还苦了你了。”肖老大对这几个丫头说话那就和气多了,毕竟是丫头啊,跟他们家这儿子能一样?小兔崽子,没一天叫他省心的,屁点大就敢跟他跳脚,打小成绩不好,长大了还给他闹这一出,害得老头他连孙子都抱不上
“妈,你去看店呗,到时候咱还能过去蹭点草莓杨梅吃吃呢。”二丫给她娘出馊主意。
“这事你就别指望你们老娘了,她连秤花都不会看,还看店呢,到时候别把你们绣花的钱都赔光咯。”
“现在人家做生意都用电子称了。”
“那还有假币呢。”
“”
肖老大和阿芸婶这一来一往的,听得肖树林牙齿略酸,赶紧把最后一口米饭扒完,撂了筷子:“这事反正就是这样了,你到时候要是想过去就过去看看。”
“臭小子!跑什么啊?喂,你还没跟我说哪一天呢?几点啊?”肖老大一看他儿子要走,架子也不端了,连忙问道。
“星期六,早上七点。”肖树林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肖树林回到牛王庄,发现罗蒙早都在四合院了,正和陈建华商量着星期六能运些什么菜到店里呢,他们家山上不少菜都有安排了,有些是极味楼和永青那几所高中订好的,有些则是柳茹华要留着腌菜的,所以收菜前一定要弄清楚。
“你跟你爸说了?”一会儿陈建华走了,肖树林问罗蒙道。
“说了。”罗蒙笑了笑。
“他没说啥?”
“没有,过阵子草莓就熟了,他俩还要做草莓蜜饯,忙着呢。”
实际上罗老汉自己有事做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老头心里还对那栋房子有点疙瘩,听说罗蒙他们要在那里开店,他就不太想掺和。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说给肖树林知道了,省得他多想。
在回自家小屋前,罗蒙和肖树林又在山上走了走,看看各处庄稼的长势,想想当初这个小山头刚被自己承包下来的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眼前大片大片的蔬菜瓜果,罗蒙心里那个满足啊。
萝卜、白菜、空心菜、韭菜、小葱、生菜、黄瓜、茄子、西红柿、番薯藤等等,番薯藤!经过一大片番薯地的时候,罗蒙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师傅啊,是我,罗蒙啊。”电话通了以后,罗蒙热情洋溢地和电话那头的陈福汉打着招呼。
“咋这时候还能想到给我打电话呢?”陈福汉显然不像罗蒙这么热情,自从去年牛王庄给他运了最后一批南瓜以后,就再没给陈家老菜馆供过货了,所以他俩这也是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陈福汉还当他生意做大了,忘了自己这一茬呢,他自己也不是勤快有事业心的,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嗨,陈师傅啊,你去年说的那事,我可还都记在心里呢,不过我这山头上种的东西比较杂你也知道,你又要能长期稳定的单样,这不,今年开春到现在,我好不容易才又给你想出来一样。”罗蒙对着电话笑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是啥玩意儿啊?”陈福汉问他。
“番薯藤。”罗蒙还真好意思说。
“嘿,我说你这小伙子可真会做生意。”陈福汉嘴巴一咧,也乐了,他还当马从戎那样的生意精已经是人间极品了呢,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脸皮更厚的。
“唉,陈师傅啊,你没吃过我们家的番薯藤,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镇上的人可都争着抢着要买呢,要不是记得跟你的约定,我还能多费这个事?”罗蒙说得跟真的似的。
“那你明天,先让极味楼那俩小伙儿带一点过来让我尝尝。”这番薯藤说起来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是陈福汉对罗蒙的牛王庄还比较有信心,去年那些南瓜的品质他可是看见了的,何况马从戎那小子还一直盯着这块地儿呢,八成是错不了。
“那几斤哪够尝的啊?又不是啥好东西,这样,明天我先给你发一百斤过去,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随便丢了就是,我也不收你的钱。”就一点番薯藤,值当个啥?
“那你一斤打算卖多少钱啊?”陈福汉问他。
“我们这儿一斤就是五块钱,陈师傅你要是一次能要一百斤,我就再送十斤。”说着电话的功夫,罗蒙已经决定了,以后他们家的番薯藤一斤就卖五块。
“你小子太黑,一块钱一斤烂大街的番薯藤你也敢卖五块?”电话那头陈福汉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
“哎呦,您老就别说外行话了,今年这天气干得,带绿叶的都涨价了,咱们这的菜市场,番薯藤现在是两块钱一把,不过他们那个跟我们家这个肯定是没得比。”五块钱一斤,一百斤也就是五百块钱,再降价可就没赚头了,这不还有人工费呢吗?
“先不跟你扯,明天我看看货再说。”陈福汉也不着急。
“好嘞!”罗蒙爽快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陈师傅家那两棵枸杞树怎么样了,今年长得还好吧?”
“还成,就是前些天被我摘叶子摘得狠了,这两天看起来没啥精神。”罗蒙这边的枸杞林大片,偶尔吃几回枸杞叶也是无碍,陈福汉家就不一样了,这不,给吃伤了。
“没事,我明天让他们再给你捎点肥料上去,你给上上肥,过几天就能缓过来了。”罗蒙连忙宽慰他说。
“那感情好,你让他们多捎点过来,我这边几颗果树也得上上肥。”真还别说,陈福汉曾经一度就怀疑过,罗蒙这家伙山上的庄稼之所以长得比别人好,就是因为他们家沤的这个肥料有秘方。去年罗蒙送他的那两颗枸杞树,后来被他连筐里的肥料一起移栽到院子里,结果连那块地儿长出来的草都比别处的壮。
“好嘞!”罗蒙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笑容满面地挂了电话。
“得让陈建华安排人早上摘菜了。”肖树林说道,明天星期五,后天星期六,以后每天早上要出的蔬菜会增加许多,有些菜可以前一天傍晚先摘好,有些最好是当天早上摘。
“嗯,安排摘菜的,再给涨涨工钱。”现在来牛王庄干活的那些老人中,有些是冲着这里热闹,实际上不差钱的,有些则是真的缺钱家里困难的。
老人觉少,早上摘菜的活儿也不重,让他们做正合适,就是交通不方便一些,罗蒙打算腾出几个房间安置每天早上摘菜的老人,让他们在牛王庄住上几个月,反正四合院二楼空房间多。
不过这一回既然要安排,那肯定就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筛选,首先老人自己得乐意,其次身体要好,最后就是干活也要过得去。这个工作交给陈建华去做就好了,反正这家伙想整顿牛王庄上的人事很久了。
至于剩下的老人,自然还是按照老规矩,愿意来就来,来就有饭吃,每天三十块。
陈建华的工作很有效率,罗蒙当天晚上跟他说明天要加一百一十斤番薯叶,第二天早上他上水牛镇拉完早饭,又开车去了一趟镇上,拉了几个相熟的老人来上山干活。
这家伙从发达城市到深山小镇,适应得貌似还不错,水牛镇上的老人们听说他之前是在大城市里的外资企业上班的,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多少,那个稀罕啊。又听说他得了糖尿病,许多老人一下就找到知音了,要知道,在这些老人中,高血糖高血压的可不在少数。
星期五上午,陈福汉收到一百一十斤番薯藤并两大筐肥料,肥料就让一个员工帮他送到家里,番薯藤就让洗菜的阿姨先洗了几斤,自己又泡了几斤米粉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就飘出了番薯藤炒米粉的香味。
“师傅啊!你咋能炒出这个味儿呢?是不是还藏了一手啊?”他的两个徒弟嬉皮笑脸地拍着马屁。
“手艺不好好练,尽想着什么秘方捷径,就你们这样的,还指望能混出什么大出息?”陈福汉利落地熄了火,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先给自己装了一碗米粉,先是夹了几根米粉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又尝了两片红薯叶子,晃着脑袋说道:“确实好,我说他怎么敢卖五块钱一斤呢。”
“师傅,这又是从水牛镇运来的?”今天极味楼的车子过来,他们就都猜到了。
“嗯,以后你们俩就每天上咱店门口摆摊去,专门炒米粉卖。”陈福汉给他们布置任务。
“师傅啊,这可比煮南瓜粥麻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