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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还是打心里满意康熙这次的安排的，当然，要是他能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当一个扫地小宫女，我会更加感激他的。
我每晚还是照样和春巧她们在一起，春巧也因为这事儿取笑我好久。
康熙召了张廷玉议事，我则悠闲地逛我的畅春园，我拿着扫帚，想着自己变成了一个巫婆，骑在扫帚上，一飞冲天的样子，露出满嘴的黄牙，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我的确有自娱自乐的天赋啊。我背着手，托着我的扫帚朋友，走在桥面上，倒是有一股思想者的味道，却惹得无数过路的宫女太监侧目。却也感觉不到什么尴尬。我便更加得意，挥舞着大扫帚，把自己想像成一个书法家，而脑子里却无意散过一个人皱着眉头写字的样子。
第25章 心怀明月
趁着暖阳，我这个懒人也勤快起来了，走到一半，懒筋又开始捣腾了，明天，就是明天，我一定把畅春园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边迈开步子，朝藏拙斋走去。来的时候忘了带书，好在畅春园是五星级的度假胜地，除了空调电视，其他也算是一应俱全，皇宫里的藏书一定更加多，我美滋滋地想着。
我没来过藏拙斋，只是上回过了剑山，无意路过而已，说来那时也巧，只瞥见一抹朝服晃了进去，转眼间，一个长的清秀干净的男人便捧着一本《菜根谭》出来了。看他朝服上的图案，他绝对不是哪个阿哥，又不知道是谁，只好冲他点头笑笑。后来问了看守藏拙斋的小安子，原来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张廷玉，来藏拙斋是为了借书看。我心下便生出了疑虑，这朝中重臣，怎么连本书都要向康熙借呀，小安子便对我说，姐姐有所不知，这藏拙斋的书可都是皇上亲自做的书批，想要看的人可多了去了，张大人深得皇上的重用，此次借书也是得了皇上的许可的。从此，我便知道了藏拙斋还有这个妙处。
“姑娘请留步。”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喊住了我。“咦？小安子呢？”我问道。“奴才和小安子同守这藏拙斋，今个儿是奴才替他。”他道。“敢问公公怎么称呼？”我打算先和他套好关系。“不敢，姑娘喊奴才小顺子便是了。”他说。“哦，小顺子公公，我奉命打扫畅春园，这屋子，我看也得清理清理。”我满脸堆笑。“噢，您是秦淮姑娘？”他恍然大悟地看着我，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我也好生奇怪，便答道：“对啊，公公是怎么知道的？”“嘿，即是姑娘，那就请进吧，万岁爷吩咐过，若是秦淮姑娘来了，便准她进去。”他让开道。原来是康熙！没想到，他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书看了，精明如他，别说一个苏蓝柠了，就是千千万万个苏蓝柠也比不上他，康熙早就洞悉了我的所有想法，看来，在他面前，还是老老实实为妙。
“那就谢过公公了。”我微微低头。“姑娘哪的话，这都是奴才们的本分，姑娘请。”他毕恭毕敬道。
推开门，阳光透过窗子肆无忌惮地照进来，说不出的舒适，架上果真排列着许许多多线装书，令人目不暇接。屋内装饰是清一色的红漆木，看上去极为简单，却独到大气。架上的书排的很整齐，而且几乎和新的一样，看来康熙也是一个爱书之人啊。桌上有笔墨纸砚，以及茶水，糕点，考虑的还真是周到啊。虽然不是为了我，我还是很满足地想着。
房间不大，屋内除了几幅字画，没有别的装饰，且大多以黑白色为主，唯一的亮点是桌案边上的一只珐琅钟。
我转了一圈儿，算是熟悉地形吧，然后惦着脚尖翻书。随即抽了一本《庄子》庄子崇尚无为而治，他的道学观念曲折有趣，倒是真想知道一代君王康熙对他的著作有什么想法呢，我用单手撑着脑袋，随意翻动着，康熙的字迹与四阿哥的很像，只是我没见过四阿哥写小字，所以也不敢妄自揣想，到底是皇家的藏书，纸质和我在街上买的就是不一样，书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书评，我不由得佩服起康熙来，没想到这个千古一帝对学问的态度更是严谨。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下面是一段评注“此一力辩，一巧辩，一求真，一尚美，一拘泥，一超然，委实有趣，佛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不谋而合，难得难得！”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下评“生生死死，本为世间一无常事矣，然是梦是真，吾等无可辨也，庄周是蝶，蝶亦庄周，如此二者，又何须辩驳？然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是妙哉。”
庄子的思想本来就是混沌的产物，而他的想法却把后人给害惨了，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上庄周梦蝶，为此全班举办了到底是庄周变蝴蝶还是蝴蝶变庄周的辩论，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成了大家一起没理了。不过这庄子倒是真的厉害，光凭他这几句，就足以战胜莱昂纳多的《盗梦空间》了，看来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啊。
“皇阿玛命你打扫畅春园，你倒好，躲在这里偷懒。”
我抬起头，那人一身月白袍子，不同于他一贯的严肃装饰，可是仍旧是一丝不苟。双手垂于肩下，腰间一块福禄佩子，刚进门不久，此时正皱着眉头。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来找我茬的，遂道：“我是瞅着这园子脏了得扫，扫了还得脏，倒不如顺其自然来的好。”他嗔我一眼，走到我边上，抬眼看了看我手中的《庄子》道：“庄子的文章诡丽多变，看透容易，看懂却甚难。”我笑道：“我这不是活学活用了吗。”一边看向我那靠在地上的扫把，他顺着我向那边看，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道：“庄子的学道竟被你用来偷懒，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不在意地笑笑。他不疾不徐地走到架边，修长的手指掠过一本本书的边缘，最终在一本《陶庵梦忆》上停留住，紧接着便抽出了那本书，自顾自坐到一把桃木椅上去了。他看书的样子也极为认真，虽不是正襟危坐，却总有一种让人不敢去打扰的神态，曾经听人说过，认真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我偷偷打量着他，睫毛微微垂着，嘴唇却还是抿得紧紧的。他翻书用的是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整个屋子里只有细微的翻书声，我不再看他，继续看我的《庄子》
眼睛感觉泛酸，我眨了眨眼睛，不经意一抬头，只见他的头微微向后仰起，眼睛闭着，想必也是乏了。我正想着我是不是该出去了，却传来他的声音。
“以前看佛经的时候，还从未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
原来没睡着啊，我一下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他的声音在这么静的时候，竟显得有些突兀。见我不答话，他有些不耐烦地道：“阿凡达。”要是我没有讲过这个故事，我肯定会跑上去和他来个熊抱，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不过见他严肃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十三，把阿凡达告诉了他，可是细细一想，一部三百年后的3D巨作竟然出现在雍正皇帝的口中，真是有意思。
“不，不是，是我听一个云游的道人说的。”我辩驳道。“初听这个故事时觉着甚是荒谬，现在想想，倒也是别致。阿凡达，三身本是一体。”他仍旧闭着眼睛。他的解释和我上次同十三说的差不多，不过我并不了解佛学，便点点头道：“四爷所言极是。”“对了，你方才说什么？云游的道人？他是去过那里了？”他突然睁开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想到后世的文献里说雍正极其喜爱道学，在他登基后，更是频繁地寻找道士为他炼制丹药，而今看来，此言不虚了？不过他的语气非常认真，和他那张亘古不变的冰山脸真是云泥之别，仿佛是一个傻乎乎问妈妈“美人鱼去了哪里？”的孩子。想不到沉静如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或许这个问题他应该去问问卡梅隆吧。
“不知道，也许他是从那里来，又或许他是听去过的人说的，反正，总会有个人去过。”我道。他似乎有所领悟，点点头，道：“是这样。”
我向他告了安，便急匆匆地赶回了住处，不然春巧又该念叨了。
次日，我正在继续我的闲逛生涯，却远远地看到小海子正往这边跑来，一边喊着“姐姐”我纳闷地停下脚步，他满头大汗，说话也接不上气儿了，却还是要说：“姐姐，可让海子好找呢，快……。万岁爷找你呢。”“皇上？皇上找我有什么事儿呀？”我发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却急坏了小海子：“我也不知道啊，皇上的心思谁敢问呀，姐姐还是快点吧。”“好，那就走吧。”我点点头，人却早已被他拽着走了。
康熙把奏折都搬到了瑞景轩，这瑞景轩算不上是畅春园最华丽的，却着实闲适，梅兰竹菊四君子俱全，像是书生的别院。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伏地。
“嗯，起吧。”康熙道，一边放下笔，笑道：“几日不见，倒愈发精神了。”我道：“托皇上的洪福，奴婢在畅春园吃的好睡的香，自然精神了。”“哼，淮丫头，你倒是舒服了，朕可是一刻也不得闲。”康熙指了指案上一叠叠奏折。“皇上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心怀天下苍生，奴婢怎么敢和皇上比呢。”我道。康熙正要说话，外面却来人通报说太子，四贝勒，八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求见，康熙挥挥手，道：“传吧。”
那五人的组合在我看来是相当的奇怪，都穿着便装，这得益于康熙说的一切从简，太子为首，向康熙请了安，康熙笑着赐座，几人便分两边一字坐下，太子和四阿哥，十三阿哥在一边，而八阿哥则和十四阿哥在另一边，小小的位置便透露出了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玄机。早上我还听春巧说，昨日太子和四阿哥，八阿哥就搬来了畅春园，看来这些人可真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错过啊。
“昨日听奴才们说皇阿玛身子欠安，儿臣便赶着来了，不知皇阿玛现在可还不适？”太子刚坐下，便急急问道。我清楚地看到一丝嘲讽从十四的眼中一闪而过，见我看向他，他冲我弯弯嘴角，十三察觉了，看向我，眼里带着愠怒，我冲他眨眨右眼，他的眼里又恢复往常的笑意。
十四阿哥才多大呢，太子这点伎俩连他也看出来了，可见太子的地位的确是岌岌可危，这种急切的问候不仅不让人舒服，反而让人感到一种监视，我想聪明如康熙，绝对不会不知道。而令我惊讶的，或者说是令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康熙不仅没有什么厌恶之色，反而很和蔼地笑道：“胤礽无无须记挂朕，朕已经大好了。”我注意观察他们的表情，我相信康熙也在观察，不禁佩服起这个君王来，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既不驳了太子的面子，又不至于让太子恃宠而骄，更重要的是，也恰到好处地告诉了在座的阿哥贝勒们，太子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果真是棋高一招。
果然，他们见康熙是这个反应，纷纷应和着太子的话，太子的面上略有些得意，我忍不住想，若是太子能够知足常乐，有了康熙这样的信任和袒护，他也万万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康熙也没有让他的儿子们闲着，呷了口茶，缓缓道：“方才朕看了户部的折子，说是那些洋人大举宣传毁佛灭道，你们怎么看啊？”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觉得，那些洋人实在可恨，简直是不把我堂堂大清放在眼里，应该将他们关押起来，以免动摇民心啊。”太子一脸愤愤的表情。康熙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四阿哥的表情从始到终都无什么变化，现下也只是品着铭，一言不发。“皇阿玛，儿臣觉得此事不宜张扬，若是张扬出去，更是合了那些洋人的意。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稳住他们的心思。”十三急急出声，康熙露出赞许的眼光，看来十三的想法是与他不谋而合了。四阿哥的眼里，此时也露出一丝喜色。“儿臣认为十三弟所言极是。”八阿哥道，一边的十四蹙着眉，像极了四阿哥，似乎也在思考着。从头到尾，太子的答案显得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淮丫头，依你之见呢？你觉着那些洋人怎么样？”康熙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差点摔下去，这种国事根本不是我所能够涉及的，难不成康熙是想试探我？下面的十三流露出担心的眼神，四阿哥却干脆视而不见，十四也是一脸的紧张，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太子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皇上，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