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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着急,声音大了些:“承欢,醒醒啊!”
“我杀了你!”猛地,他大喊了一声,睁开了眼……
碧色的瞳孔迸射出波涛汹涌的恨意,我正对上他的眼,竟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仰躺着与我对视,各种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一划过,渐渐转为空洞,他张了张唇,声音晦涩:“我……发生何事?”
我抿着唇,伸手将他脸颊凌乱的发丝拨开,轻声道:“你发烧了,觉得难受吗?”
他怔了片刻,蹙眉道:“还好……”
“嗯,”我笑了笑,转身准备下床,“你出了不少的汗,我去拿温水给你擦擦身子降温。”
手腕却被人拉住,我回头,看着承欢欲言又止的脸:“怎么啦?”
“我……”他犹犹豫豫的开口,谨小慎微道,“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握住我腕子的手沁着薄薄的冷汗,我看着承欢憔悴不堪的脸,忽的心疼。
我摇了摇头,弯眼笑着:“没说什么,只是喊了一声,是做恶梦了吗?”
他闻言垂了眼帘,脸色微微松懈了些:“没有,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
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指,我一面下地一面道:“躺着别动,我去端些水来给你降温。”
“谢谢……”他轻轻哼了一声,恹恹扭过头去。
我下了地刚刚端起木盆,却见承欢惨白了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一惊,一个箭步便冲到他身边。
他蹙着眉,抬起手臂掩了唇,匆匆含糊道:“要吐。”
“啊——”我愣了愣,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木盆送过去,“快,吐在这里!”
他捂着嘴偏过头去,起身想要下床。
“行了!”我叹了口气,一把按住他,“你吐,我不看还不行吗?”
说着把木盆放在他脚下,转过身背对着他:“吐。”
身后窸窸窣窣了半天,才传来痛苦的呕吐声。
我偷偷转身,黯淡的月光下,承欢伏在床边不断颤抖的肩膀让人心疼。无声靠过去,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脊。
一个晚上,又是呕吐不断又是高烧不退,生生将承欢折腾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了,才好歹消停了一会儿。
找郎中诊过脉,无非是淋了雨惹了风寒,开了几味药煎了服下,总算是退了烧。
将承欢撑起来,我拍了拍他昏睡着的脸:“醒醒,吃了粥再睡。”
承欢软绵绵靠在床榻,大概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听了我的话,努力了几次总算是把眼睛睁开。
他慢吞吞移过视线,看了一眼白莹莹的粥,随即皱了眉,声音虚得很:“不饿……”
我也皱起了眉,不由分说将羹匙塞进他口中:“怎么可能不饿?你吐了一夜,胃都空了。”
他有气无力哼了一声,闭着眼像是吞苦胆一般,将粥囫囵吞了下去,我赶紧又喂了一勺:“乖啊,多吃点。”
不过才喂了几勺,他便又偏过头去拒绝再吃,我叹了口气,拧着下巴尖将他转过来:“不行,再吃点才能睡。”
承欢张了张唇,似乎想说话,却猛地挺起身来趴到床边,又吐了。
我慌了,这一吃就吐怎么行?!
承欢却像是知道我所想,拿起手帕擦了唇,强打起精神对我笑了笑:“无碍的,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眼圈因为呕吐的刺激已经泛了红,脸上毫无血色。鼻子一酸,我竟然有些想哭。
他忙坐起来,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不骗你的,我以前也总是这样,过不了三天就会康复,放心。”
我拥紧了他,发觉只是一晚,他便比以前更瘦了,心里更加难受:“你说的,不许骗我!你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当然,”他喘了口气,笑了,“我还有很多姿势,没有跟扶苏试过呢……”
这家伙!我轻轻将他推倒,盖上薄被,掐着他的下巴狠狠道:“等你好了,我非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哧了一声,闭了眼,声音飘忽:“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便昏睡了过去。
我慢慢俯□,手臂勾住他愈发细瘦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那心跳,一下、两下……
第 47 章 承欢的眼泪
一闭上眼,马车前那不堪入目的场景便会不时出现在脑海。与野兽纠缠□的赤裸身体,一声声刺耳的喘息呻吟……
我绝不会相信这是巧合,更不相信有人会自愿在光天化日下上演人兽肉搏。
到底是什么人要故意让我们看到?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存心要我们恶心一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不是变态就是疯子。
而承欢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了。
他不是迂腐懦弱的呆书生,更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少爷,他所经历的一切足够让他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除非,这是他的心结……
如果是真的……我看着承欢在昏睡中依旧蹙紧的眉宇,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我告诉自己,不管是怎样都无所谓,我只会心疼他,而绝不会因此嫌弃他。
“唔……走开……”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承欢,又开始挣扎呜咽起来。
我忙起身抱紧了他,手心揉搓着他的背脊,轻声哄着:“没事了,别怕,别怕……”
在我的不断安抚下,承欢慢慢松懈了下来,身体像是汲取温暖般靠近了我,猫一样轻轻蹭着。
我无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娘……娘……”他低低呢喃着,唇角挂上了安心的微笑。
心猛地一沉,我僵住了手指,再也笑不出来。
承欢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在意她?
只要有扶苏就够了,你不是说过吗?
距离夜府还有不到一日的脚程,我与承欢同样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我在挣扎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承欢,他的母亲其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有可能会狠狠伤害他。
我不愿意承欢再受到任何打击。
可我开不了口。
我看他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我看他一遍遍整理自己的衣领,我看他神经质地擦着靴上的细小浮尘,我看他对着铜镜不满意自己削尖的下巴。
我无法开口泼他的冷水。
“下巴这么尖,显得太瘦了,是不是?”他皱起眉,挑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会以为我过得不好呢……呼……”
“糟了!”他突然猛地将铜镜拍在桌子上,痛苦道,“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我吓坏了,将正在吃的水果抛得老远,急三火四冲过去,捧著他的脸,“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了吗?!”
他愣愣看着我,漂亮的桃花眼忽闪了一下:“我的眼睛……是绿色的,你看到了吗?”
废话!你当我色盲啊?!
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我弯着腰趴到椅子上,哀叹道:“是啊是啊,我看到了。”
“那怎么办?”他忧心忡忡。
“什么怎么办?”我皱着脸。
“她认不出我怎么办?”承欢苦着脸,忧郁道,“我小时候,眼睛是黑色的,现在变成绿的,怎么见人?”
我有些郁闷,怎么从没见过你因为我患得患失啊?!
居然还没脸见人了?!之前顶着一对摄魂眼四处勾勾搭搭的人是谁?!敢情你之前见得都不算是人呗?
真讨厌!我愤愤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做娘的若是认不出亲生儿子,还算什么娘?眼色变了,身高变了,就算是毁容,她也该一眼就认得出来!”
承欢被我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我自认为伤害到他而打算道歉时,我发现他对我的话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人家此时,正在为向他母上大人献何礼物而唉声叹气……
“大便!”我大吼了一声,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只愤怒的蚕蛹。
“什么大?”
“去屎啦!”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我猫在被子里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掀开一条细缝望出去。
正对上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承欢趴在床边,歪头笑着。
我气哄哄地撇嘴,刚要再次作茧自缚,却被承欢扯住手腕:“扶苏,我爱你。”
“爱你个头,走开!”我拂去他的手,一骨碌滚到床内。
床头传来宽衣解带的声音,我眯起眼,抿着唇偷笑。
不消一会儿,薄被便被人掀开,我别扭地冷哼一声,换来承欢低低轻笑。
滑溜溜的身体从后方贴近了我,脸颊贴着我的脖颈轻轻蹭着:“嗯~~~~扶苏,生气了吗?”
我扭了扭身体表示抗拒和不屑,硬声道:“滚开啦!老色胚!”
“色吗?”他拉起我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来回流连,喘息起来,“呵……嗯啊……嗯……色吗?”
被他的呻吟撩拨地汗毛直立,我随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嗯!”他咬着唇将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嗯~~~~~还要……”
“咬死你!”我扭头一口咬住他的唇,瞪着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恶狠狠道,“死妖孽,灭了你!”
……
门口的两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承欢伸手摸了摸那粗糙的树皮,发出惆怅的轻叹。
我伸出指头捅他的腰,低声道:“喂!多愁善感可不像你!”
他偏头对我笑笑:“走,被人发现就糟了。”
“嗯!”我点点头,随他一起无声跃上夜府的房顶。
“那里。”我指了指不远处燃着灯火的柴房。
承欢看了我一眼,似是随意问道:“你如何得知?”
心里咯噔一声,我一边懊恼自己的多事,一边胡乱道:“猜的呗!我这么聪明,你说呢?”
承欢哦了一声,也不戳破我漏洞百出的谎言,边拉着我飞檐走壁,边随口道:“自打祖父祖母去世后,我便随母亲住在那里,没想到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好像在叙述某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却听得愁肠百转。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被剥夺了姓夜的权利?从夜府的小少爷变成了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野孩子,一定很难受……
不由得仰头看他,疏朗的星空下,他的侧脸风清月白,一片淡然。
突然便觉得,我其实误会了他很久。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他阴冷无常,我总认为他睚眦必报。
其实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字一般,那个龙飞凤舞的“欢”字,是如斯的大气凛然。
他最不会仇恨,他最习惯原谅。
伤害过他的人太多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东丹晗玥,林莫将军……还有很多肆意侮辱过他的人。能遗忘的他统统遗忘,忘不掉的便压在心底。
他阴冷无常吗?他睚眦必报吗?
“承欢。”我拉住他,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被我撞得差点掉下房顶,忙抱紧我旋了个圈,足尖点地缓缓落于瓦砾之上:“嗯?”
我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拉低,忽的啄了一下那剔透的唇,深情道:“我爱你!你要记得,这世上有个人很爱很爱你。不管你曾经、现在或是将来做了什么错事蠢事坏事,我都会无条件的包容你,一如既往的爱你,并且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他愣愣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连眼睛都不记得要眨一下。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月光之下,十指慢慢扣拢:“你要记得,我们的手是要牵一辈子的,永远都不会放开。”
承欢,你要记得,就算连你的母亲也不要你,你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就算连你的母亲也不爱你,你也不是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我爱你。
我抱膝坐在房顶等待承欢,仰望着淡淡的月光,心依旧沉浸在柔情四溢的海洋中。
我相信承欢,我相信他足够坚强。不,就算他不够坚强也不要紧,我会抚平他的伤口,我会擦去他的眼泪。
低头戳了戳脚下的瓦砾,发现那里有些松动。
不由得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笨,怎么不记得要偷看呐!傻瓜!
轻轻卸下了一块瓦,我捂着嘴向下望去。
烛火摇曳,房间内很安静。
我很快便寻找到承欢的身影,不由得愣住了。
他竟然跪在地上!
头低低地垂着,身体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那个女人,承欢的母亲,就安然坐在他对面的竹椅上,翘着小指捏起茶杯盖,一下下刮着茶叶的泡沫。
连看都不看向承欢一眼。
胸口涌起一阵无名火,我慢慢收紧了手指,可恶!
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半盏茶时间,承欢微微抬起了头,轻轻喊了一声:“娘……这是孩儿为您选的茶,您认为……”
“闭嘴!”女人忽地站起来,竟一下子将茶杯摔得粉碎。
砰的一声脆响,承欢的身体随着震了一下,低头看着流泻一地的茶水,闭了嘴。
女人似乎怒不可遏,漂亮的脸扭曲了起来,她低头俯视着承欢,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抬头!不敢看我吗?!”
承欢立刻抬头,我看到他的眼含着隐隐的期待和不安,心都痛了。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她盯着承欢的脸,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笑了。含着笑意的弯弯眉眼,温柔极了。
承欢怔忪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