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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耳边念着: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这句话不断地反复在我耳边萦绕,挥之不去,我痛苦地抱着头,视野一片模糊,眼泪再也无法自控,喷薄而出,我扶着门框,哭得不能自己,疯子一样念着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我还未告诉你,那其实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其实不是……怎么可以?”
“你说过的,执子之手,誓挡此生风雨,愿伴万世轮回,怎么可以做不到?!不要走……”
后来,只会哭。
后来,哭不出来。
逃离时说过的永别,竟然,一语成谶。
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他……
“小溪?小溪?”
我惶惶回头,是谁在叫我?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回去,我答应过他,甘苦与共、生死不弃,我不能辜负他……
“小溪……醒醒,做恶梦了吗?”
缓缓睁眼,眼前的人,美艳得好像妖精,他神色焦急地看着我,红唇张张阖阖:“小溪……怎么哭了?”
我呆呆地抹了一把眼睛,竟然真的满面泪痕,可是,我梦到什么了?怎么……想不起来?
只是,心,好痛!
“相公!”我咧嘴笑起来,抬头便用力亲了那好看的唇,“可能梦到有人来抢走我的相公,正痛哭流涕呢!还好,你及时叫醒了我呢!”
他低头看着我,脸上仿若带着些许苦涩,仔细一看,却又不见,他淡淡笑着:“傻瓜。”
癸酉年十二月初一,慕容王朝睿帝慕容珏五脏郁结痼疾沉疴难治,病危之时写下诏书:
和亲王与社稷有功,朕愿禅位于和亲王慕容玠……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布告天下,显使闻知,钦此。
癸酉年十二月初五,睿帝驾崩,时年十八,举国悲痛。
次日,新帝慕容玠登基,改国号为玄。
一时之间,各个茶酒肆谈论的都是先帝慕容珏。
有人说:先帝绝对不简单,若不是英年早逝,怕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六岁时便被誉为神童,机智过人,沉稳冷静。据说长相只应天上有,怕是那仙人下凡转世,功德圆满,便召回天庭。
继位不到三年,便施巧计将兵权收回。
先是派当时势力最大的摄政王出征,令他战死沙场。后又派心腹楚歌打入赵飞内部,成为赵飞左膀右臂,待到赵飞分与楚歌兵权,一举反目,堂堂镇国大将军最后的下场竟是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入皇城半步。
可谓机关算计。
可惜,天妒英才,先帝之母在宫斗中被人设计服下堕胎之药,导致早产,因此先帝身体一直羸弱,到头来只落得为他人做嫁衣,刚刚稳固了江山,便拱手让人。
我趴在酒肆的桌子上,不停用筷子敲打着碗沿:“店家快上菜!店家快上菜!”
雅间外说书的正说到睿帝死因,阿蛮支着手肘,听得格外认真。
我叫唤够了,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这有什么好听的?陪我说话啊!”
他看了我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唇前,轻轻道:“嘘,小溪也不妨听听,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意外收获?!我支起耳朵,便听得那说书的绘声绘色地悲切道:“嗨,睿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便是那柳贵妃,孰知!”
他悲叹一声道:“郎有情妾无意,那柳贵妃却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刚烈女子,早已与情郎私定终身。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竟然与情郎私奔逃出宫外!”
众人哗然,那说书的继续道:“真叫是一个天意弄人,那柳贵妃竟在逃亡过程中不幸坠崖,又正遇上山洪暴发,最后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睿帝得知之后,万念俱灰,最后郁郁而终。”
他说到这儿,轻轻叨念:“四百四病他都能挺过,唯独相思难熬啊!”
心,因为这句话蓦然收紧,像被锥子生生穿了个洞,愣是缺了一块。
我低下头,只觉得脑中轰鸣,心痛难当。
鬼使神差地,我拿出一直随身携带却从未留意的荷包,银丝线将它紧紧密封,轻轻一扯,那丝线便断了。
若花凋谢,轻轻飘落。
几乎是抖着指尖,我打开那荷包。
空的。
不,有东西。
捏着指尖将它拿出来,一根白发。
很长很长,雪样的白。
一点一点慢慢缠绕在无名指,竟变成了一个白玉般的指环。
牢牢束缚着,柔柔缠绕着……
仿若,一双柔荑反复握着我,轻吟细语:“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那白发指环仿若一个永恒的承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是谁说过?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
又是谁?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此诺?
第 89 章 月奴遗笔
仿若失了魂,几天来反复缠绵梦幻之中。
一会儿看到如出水白莲般的男子对我轻轻笑着,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吹弹可破的透明皮肤,极黑泛着深紫的水眸……
我走过去,却又不复真实。
伸手,那美得不染纤尘的男子便如镜花水月般,瞬间破碎。
茫然四顾,却看到一双狭长的妖艳眼睛,他捧着我的脸,焦急唤着:“小溪?小溪……醒一醒……”
“不!我不是小溪……我是谁?”
我推开他,失心疯般地跑出去。
身后有人跌跌撞撞地跟过来,遥遥呼唤:“小溪,回来!前方无路!”
仿若没有听到般,我不顾一切向前奔去。
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呆呆抬头,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他看着我,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卑职秋,参见柳贵妃!”
我拧眉看着他,这个人,又是谁?
他见我迟迟不应声,徒自站起来,将一个轻盈的东西放于我的手中,悲切道:“此乃,皇……月奴之遗书,柳贵妃且看。”
他不等我回答,便飞快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恕先告退!”
此人来也匆匆去更急,我捏着那薄薄的信笺,呆愣了半晌,竟渐渐平静下来。
几片薄薄的纸张。
带着墨迹的清香。
心怦怦跳着,夹杂着痛意。
簌簌打开信笺,萦绕鼻端的是一种熟悉的气息,仿佛曾经与他颈项相交、呼吸相绕,熟悉到令人心悸。
那是一种淡淡的中药味道。
像是一种命运,既苦又涩。
细看,字迹俊逸清晰。
没有署名,没有结尾。
仿若心之随笔,却又字斟句酌,耗尽心血。
闭上眼,仿佛能想象到所书之人,拿着毛笔的手,纤长细腻,指尖若瓷器般透白。
与之十指相扣时,便知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细细的温暖……
“诏书无数,私信未几。
竟不知从何提笔,思来想去,斟酌反复。
如此。
自懂事来,便知命不长矣。常年缠绵病榻,早已看透生死,本无所牵挂,时辰多寡,素不强求。
一生所遇,皆是意料中事,生之循规,死将蹈距。
因与卿相见,实乃意外。
卿之鲜活,卿之本色,卿之纯粹。
无一不如石投死水,激吾心之涟漪。
本无所求,却突生贪念,奢望与卿厮守。
是吾之过,求卿原谅。
……
摄政王叔请命出征,放之不下唯卿一人。
吾本应王叔之请,代为照顾,假意迎娶,待收复兵权,再无险阻,任卿选择去留。
是吾背信弃义,有负王叔所托,竟辱卿清白,妄图卿归吾之所有。
吾之大过,待吾魂归黄泉,亦无颜面见王叔。
更不敢求卿原谅。
……
与卿相处,点滴记心。
自卿离开,午夜梦回,皆为卿之颦颦,吾心亦觉足矣。
……
突闻卿坠崖之噩耗,实不敢信,连诛数人,丧心病狂。
吾心明镜,实非他人之过,乃吾之错。
却不愿信卿之灼灼年华,竟因吾之贪念,自此香消玉殒。
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乃知吾对卿之过,复又叠加。
自此夜不能寐,食之无法下咽,站之不稳,坐亦不安,华发遍生。
常恍惚见卿对吾笑之妍妍,幻境不断,便知命不久矣。
乃吾应得所报。
与卿两不相见,死生相错,实乃吾之报应!
天可怜见,竟知卿大难不死,吾死亦安心。
吾今撒手西方去,唯愿卿之安康。
最后,请允吾唤卿之名,臻儿。”
结尾臻儿二字反复勾勒数次,墨迹浓重,渗透纸张……
眼泪一颗颗滴下,我蓦地坐下。
摸了摸腹部,不饿。
呆呆望天。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明晃晃的太阳刺花了我的眼。
既不饿,又没有下雨,怎么哭了呢?
一直以来,我快乐地活着。
却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一些人,一些被我彻底遗忘的人,因为我而备受煎熬。
如果,这个臻儿,就是我。
那么也许。
也许,我忘记的人,我忘记的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无关紧要。
也许,正是因为重要到无法承担,才会选择遗忘。
山下有人在唱。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心中一紧,我竟想起,有一个叫月奴的男子,一个美到无人可以配得上的男子。
他,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亲眼目睹了他的死。
而在梦中,他叫我。
臻儿。
臻儿,我望着那被反复描摹,黑成一团的两个字。
视野,再次模糊。
梦中,曾经的我,对他,很残忍。
而信中,全是我的好,皆是他的错。
他在,求我原谅。
他说,愿我安康。
我曾有机会看他最后一眼,却断然拒绝。
我甚至,在最后还不忘提醒他的,一厢情愿。
至死,我也未记起他。
我们到底有过怎样的曾经?
而现在,那变得无足轻重。
我回头。
阿蛮在不远处静静站着。
风吹起他的衣衫,飘飘欲飞。
我仰起脸,对他笑着招手。
他见状收敛了下颚,背起手,迎着阳光朝我走来。
腿伤未愈,他走得缓缓晃晃,却出人意料地风度翩翩。
长发吊起一半,鬓角丝绦长长飘逸,随意细碎的刘海随着步伐轻轻摇摆,双目狭长深邃,鼻梁挺而直,唇色艳丽。
好看得,像妖精。
我站起来,迎着他走过去。
张开双臂,轻轻扑过去。
他晃了晃,手臂用力抱住我。
满身,阳光的味道。
不可否认,我心痛难当。
不可否认,我悔恨万分。
可我亦知,过去了已经成为过去。
如覆水,再难收。
既然昨日不可留,不如怜取眼前人。
“阿蛮,”我抬头望着他,“也许,我并不是小溪。”
他低下头,眯起的眼睛无半分惊讶,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我闻言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也许,你也不是阿蛮,对吗?”
我知道他不简单,他的气质与那些凡夫俗子相差甚大,他的衣物用品普通百姓见所未见,他的身体发肤曾被人精心呵护,他对街边的小玩意儿一无所知……
阿蛮,这个名字并不适合他。
他蓦地嗤笑了一声,乌黑的发丝随风摇曳,衣襟簌簌轻响,他歪着红唇,重复道:“那,又如何?”
我闭了眼,倚靠在他胸口,轻声道:“也许,过去很痛苦,也许不堪回首,到底应该选择遗忘,还是该努力想起?”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便,顺其自然。总有一天,伤口会结痂,总有一天,痛苦会淡化,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到时,再想起,再面对。”
“好……”
远远望去,碧蓝晴空下,无边衰草中,两个风中依偎的身影,一定很美。
阿蛮答应我了,要带着我一起闯江湖。
他艳得像妖精,却偏偏喜欢穿黑色。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配合他,我决定穿白色。
这样,我们可以组合成“黑白双煞”。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很霸气,阿蛮却黑着脸坚决摇头。
我问他那该取什么名字,他又说不出来。
后来,这件事就这样无限搁置。
阿蛮买了一匹黑马,他的趣味很恶俗,跟上次的一样肥硕,还叫它黑风。
我摸摸阿贫的大耳朵,对它道:“放心放心,我的阿贫是无可替代的!”
第一站,要去江湖中人人向往的武林圣地——赤霄,历代武林盟主所居之地。
每年三月都会在那里举行武林大会,现在出发,一路走一路游玩,到达赤霄,大概就在明年三月左右。
收拾了行囊,足足有五大包。
两包衣服,三包肉干。
阿蛮皱皱眉,果断将肉干扔掉。
我一个虎扑跃过去,一手接住一个,最后一个包袱挂在脚上,单腿蹦着转向阿蛮,央道:“人家辛辛苦苦腌制好的啦!”
他无奈摇头:“很重,又有味道。”
我可怜兮兮地眨眼:“你就舍得扔掉你的黑风?!”
阿蛮的脸黑了,坚决道:“扔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