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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了。
国家、法律、正义、都帮不上她。像莲井家族那种人,多得是见不得光的手段,私下有巨大看不见的力量,足令他们为所欲为。
即使隔了一重海洋,也逃不开他们的魔爪。
婆婆的忧虑毕竟不是杞人忧天。她太掉以轻心,觉悟的太慢。
她逃不掉了。要来的还是来了。
※※※
第2章
那是个台风的日子,好像在为她的出场制造戏剧性的作用及效果。
被潮崎健领着进弥满森严气氛的厅堂时,当中一个感觉应该相当高大,神色阴冷,眉眼刻镂一种残酷色彩的男子,已经在等着她。
陈朱夏疲累的几乎虚脱,险些站不住。
出了机场大厦,立即的便有一辆黑色轿车载走他们。车门窗内上了黑帘幕,看不见外头的情景。她只觉得车子开了很久的时间,然后在某处地方车子停了,潮崎健要她下车,换了一辆也是黑色的车子。又继续开了两三个小时有吧?她也不确定。昨晚一整晚没睡,神经紧张加忐忑不安,此刻她能勉强支撑站着,已经相当不容易。
但正对着她,审视她的那名男子的眼光,让她警醒,不敢昏倒下去。
有一般人家客厅三倍大的厅堂,就只站了潮崎健,她,和那名有着残冷眼神的男子。
那就是莲井深了。
不必谁告诉她,陈朱夏一望便可确定。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她连她身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日白出门,这刻天已经黑暗。
“莲井本家。”高高站在上头的他冷森的眼眨也不眨。
这对她没有意义。婆婆没有告诉过她有关什么莲井本家的事。她想知道的是地理方位。
但她咬住唇,没有继续问下去。
莲井深左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疤,不规则的,透着狰狞。他高大,身形挺拔定下心就分辨出,比潮崎健还高上一些;结实偾张的肌肉,一看而知长年经过严格的锻链。肌色是淡棕的,感觉吸饱了生气似,十分有力感。他的五官比一般日本人深刻一些,却不谦和,显然有着大和民族傲慢残狂的特性。如果没有脸颊那道疤,他应该算是英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破坏了他的俊雅,添加他给人的阴森冷残感。
那与潮崎健的面无表情,是全然不同的压迫感。更让人不寒而栗。
“过来。”他命令她。要她走近他,如同向帝王朝拜。
别反抗。她提醒自己。暗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你就是夏子的女儿。”并不是询问,而是审视。
被那双冷森的目光不带温度的盯着,极度的不舒服,像被刀锋冷的无形气流掐住脖子。
她觉得呼吸困难,厌恶的移开目光。
不。她不能让任何情绪泄漏。
就低着头吧。这是最好的防护。
“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坚冷,不准人违抗的胁迫力量。
她不由自主的应声抬起头。
“很好,你很听话。”夏子就是太不听话了。“现在起,你就是莲井朱夏。健,带她下去休息吧。”
不——
她抗议。嘴巴明明张开,却听不见声音,才发现她声音微弱沙哑的几乎窜不出来。
“请吧。朱夏小姐。”潮崎健领命。
就这样,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尊重,没有慰问,没有关怀,就只有命令和交代,她便像样东西一样,不被看作有人格有自我意志的个人般地受操纵掌控。
但不能硬碰硬。
耐心的,虚与委蛇,总会有机会的。
※※※
尽管身体非常的疲累,睡不到数小时,陈朱夏便醒过来。看看时间,半夜一点。
身体酸痛不已。疲累是一个原因;睡不惯榻榻米也是主要原因。莲井本家是传统和风的建筑,大概曾改建过,有些部分非常新颖,但整个宅邸给人的感觉却相当阴森陈旧。内里虽然翻新而现代化,骨子里仍布满腐朽气。
大概跟住在这里头的人有关吧。
古老的家族都有腐朽的气息。莲井家也不例外。
婆婆一直拖到过世前,才告诉她所知的一切。她对那些尚来不及沉淀发酵。
婆婆早富,用尽一切送独子到日本念书。她父亲二十岁时,在京都旅游时遇到她母亲夏子。夏子十六岁,柔弱张惶的模样激起她父亲保护她的本能。两个人在东京躲了一阵,最后还是回到海岛台湾。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安歇。夏子是因为拒绝家里安排的政策婚姻,而逃婚离家的,一直害怕莲井家派人追逐。因此即使来到小岛,也是东藏西躲。
“夏子她痛恨莲井家。”婆婆这么说。
生下她,补办妥结婚手续,她父亲和母亲不久后便发生车祸死亡。婆婆一直相信是莲井家派人害死他们的。那个时候她两岁,躲了七年后,瞧,还是被莲井深找到。婆婆更加相信她父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也绝不会放过她,所以暗地一直叫她有机会就要逃得远远的,脱离莲井家甚或者说,莲井深的掌握。
但为什么莲井家不会放过她呢?
夏子是外室生的,在莲井家没有地位,充其量只是牺牲品和工具。她的存在严格说,可有可无,为什么莲井家不放过夏子?——延续到她身上,而不放过她?
“背叛吧。夏子是这么说的。莲井家不容许有任何人背叛他们。夏子逃家被视为背叛,他们要她付出代价。”
婆婆也不明了,但婆婆相信夏子。事实上,莲井家一直没有中断追逐他们。看,最后他们还是被莲井深找到,在他的控制下。
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莲井家也对她们不大过问,根本可以说不关心她们的存在。现在却突然将她押来日本——她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渴望思念她这个多年来在外域孤独流离的“夏子的女儿”。
她有不好的预感。就像她所感到的颤栗一样。
其实与其说她怕莲井深,不如说她怕要面对的这些。但现在都已发生了,那忧虑惶恐反而沉淀下来。
她摸摸腰后。护照和一些现金及信用卡就藏在旅行用的暗袋里,用绳子挂着贴身藏在她腰后衣服内。
这也是为什么她睡得不安稳的原因之一。东西搁在那,不是很舒服,无法彻底的休息。但如此一来,随时捉到机会.她随时就可以逃开。
一点半了。
她翻身起来。身上还是原来的服装。
轻轻拉开门。吱嘎的细响放大成惊扰的鼓噪。她一吓,立刻停住,|Qī|shu|ωang|等了一会儿,才又小心的慢慢的拉开纸门。
长廊一片森暗。
她手扶着墙,摸索着前进。
稍早被带来前,她留意了方位。她现在的这地方,似乎是在整个宅邸的西南隅,与主屋凭一条回廊相连。她记得沿着长廊一直到底,往右转就可出到相连的回廊,回廊外是个小庭园,一边向主屋,一边应该就是高墙。
她站在廊上。太暗了,看不清。寒意很盛,没搭上外衣的她轻抖了一抖。
压下跳下回廊的冲动,拐过九十度的弯角,没目的的往主屋而去。
不能冲动行事。没头没脑的乱跑一通,是逃不远的。再说,他们也许只是看看她长什么模样,满足了好奇心以后,就会放她回台湾。总不成莲井家真要请她来当大小姐吧?!
所以这片刻,虽然念下心,她尚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
屋里的人大概都睡死了。寒气开始渗到骨髓了,她已抑不住身体的颤抖,刚要掉头往回走,前方突然闪过一条白影。
“啊!”她乍跳出声。
白影听到惊呼声停住。从主屋透出的极弱的光线,可以辨出是一个人的轮廓。
那是一个女人。长发分散,脸色苍白。往她的方向淡漠的飘一眼,眼神没到,目光空白;那动作极静,没有丝毫生气。
陈朱夏下意识屏住气。等她想起要打招呼,白影女人已经飘远而不见。
她吁口气,又打颤起来。一转身,“砰”地撞到堵墙,定神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人的胸膛。
“这么晚不睡,你在这里做什么?”猜忌极深的口吻。不悦,而且阴森。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他自己不也大半夜跑出来吓死人?
但他当然自认为不一样。他是莲井家的主人。
她不算矮,但他像堵墙般站在回廊中央,完全挡住她的去路,她才发现,莲井深当真非常的高大。
“我告诉你,你最好打消那些愚蠢的主意。”
愚蠢的主意?
“你以为我想逃走吗?”他更以为她那么没脑筋。“我身无分文,甚至连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逃走?”她顿了一下。“再说,我为什么要逃走?”
“就是有人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深沉的目光,没有回应她最后的话。
“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那最好。”也许因为夜寒黑深,莲井深显得阴恻恻。
“那我该回房了。”她动一下,身体语言再明白不过。
莲井深侧身。“记住,下次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再这样随便走动。”
“是的。莲井先生。”
莲井深眸子一紧。“你叫我什么?莲井先生?”
“是的。莲井先生。”他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吗?
莲井先生……
“很好……”他居然阴冷的笑起来。手一挥。“走吧。”
原只是不能容忍夏子的叛逃,所以莲井家才不肯罢手,不停止对夏子的追缉。六年后他父亲过世,此后,久、宏、充三位莲井家的少爷也因为意外或疾病相继过世,莲井家由他当家,夏子的事原已准备做罢,反正夏子在莲井家一直无举足轻重,却在这时找到了夏子留下的女儿和照顾她的老太婆。
也罢,就当家畜看管着。他没兴趣理会,原来也对她不闻不问。不过,既然是夏子的女儿,也是莲井家的东西,必要时有用得上的地方。他让潮崎健去处理,偶尔想及,询问一声。潮崎带回的照片倒教他意外。
原来夏子的女儿那么大了。几年了?
正好,他可以给她机会,正是她为莲井家做出贡献的时候。她应该庆幸,他让她进莲井家门,又给她这个机会。毕竟,夏子可是一个叛徒,她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待遇,她应该感激万分才对。
但她居然敢叫他“莲井先生”!
这不像夏子。他没看到他预期、想要的畏惧。
不识时务的夏子生的女儿。希望她能聪明一些。
※※※
很快,陈朱夏就摸清楚她身在什么地方了。
趁着大白天,她捉住机会跳出回廊仔细察看了一番。她被安置的地方果然在西南隅,但从她站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另外那一头。莲井家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宅邸四周围了至少有一人半高的高墙,背后依山,左边墙有个小侧门,要到大门必须穿过主屋。东南隅也和西南院落一样,凭回廊与主屋相系。客房是独立的,在主屋侧旁另有一独立屋子,是道场。
她没能接近道场。还未走近它的侧围,就被一个满脸凶煞的男人吆喝赶走。匆匆退回西南院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已出来寻她。
“朱夏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莲井先生交代过,你不可以到处乱跑的。”语气严厉,带着责备。
“我只是随便走走。”陈朱夏坐在廊上,回头看过去。即使在阳光下,莲井家还是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她母亲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将近十六年。实在可
“朱夏小姐,请你快上来,进来屋子里。”简直是命令了。
她乖乖听话,不多加抵抗。
神田布子是莲井深派来伺候她起居的。说伺候,不如说是监视,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她是来莲井家当大小姐。
“布子小姐。”饭菜预备好了,她动作快,一下子就扒了一大口饭。
“请叫我布子就好,朱夏小姐。”神田布子立刻纠正。她是下人,身份有分别。
“好吧,布子。你在莲井家多久了?”陈朱夏边问又边扒了两大口饭。
嘴里含着食物说话,实在是相当不文雅的举止。神由布子对此却没什么反应。她是来伺候的,不是来教导礼仪。见陈朱夏又好胃口的扒了好几口饭,脸上不禁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但那表情很快就消失,她面无表情说:
“我十五岁就来莲井家工作了。”
也就是说,她不是寻常的仆妇,也许还小有地位。陈朱夏暗忖。
“那么,你一定见过夏子喽?”问得漫不经意似。
“是的。”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一来就是伺候夏子小姐的。”
“你喜欢夏子吗?”
“夏子小姐是主人,何其尊贵,我只是个下人,没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那么大概是不喜欢了。也可能是喜欢。从神田布子木头一样平板的表情,很难看出端倪。
她快快扒着饭,把盘里的东西一扫而光。
“我可以再要一点吗?”日本料理精致,但不像是给人吃的,份量少得倒像喂小鸟。
“你胃口很好。”神田布子似乎有些惊讶。她本来还以为她可能根本不会动筷子。当年夏子吃得就不及她的一半;知道自己的处境后,更是连一粒米也不肯沾。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