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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着翻检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上面的几张帖子被用力扔到了一边,李存勖面色阴沉,面前红色帖子上赫然写着“林康”二字。他压抑着,敛住眸光,“谁把此人列上去的?”
梓娇感到事情不对,看向蕊仪,蕊仪也回答,只目光平和地看向福儿,“都是德妃姐姐写的,姐姐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只能问福儿了。”
“回皇上,德妃娘娘是按照皇上和诸位老大人往来的书信写的。”背上冒出一阵冷汗,福儿低着头跪在那儿,小手不停地紧抓着膝上的衣料。
“书信,哪儿来的书信?”李存勖沉声问,他仍低头注视着“林康”二字,目中波澜翻滚。这个名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不可能,不可能……
福儿磕头,连声告饶道,“皇上,是贵妃娘娘带奴婢借的书信。德妃娘娘写的时候,奴婢一直在旁边看着,娘娘都是按书信上的名字写的。”
“满口胡言!朕与几位恩师往来的书信里如何能有这大逆之人?”李存勖怒道,指间关节泛白。他看向蕊仪,似是在询问,又似是隐忍,这当中的变故若是就此发生了,他又该如何。
蕊仪也暗暗握紧了手,她等待多时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她屏住了气,尽力镇定,还是显出了紧张,好在旁人看了也只道是害怕所致,“皇上息怒,该请谁,臣妾和皇后姐姐也拿不准。怕扰了皇上,也怕外人知道了,说咱们不尊重皇上的老师,竟连谁是皇上的老师也不知道。于是臣妾斗胆向皇后进言,把那些陈年的书信借了出来。”
“真的是按信写的?”梓娇倒是没怪蕊仪,倒是李存勖的样子让她起了警觉,她不由得把话又引向敏舒,迁怒有时候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奴婢绝无虚言。”福儿吓得浑身发抖,李存勖没有追究蕊仪擅动书信,那说不准就要追究她了。
蕊仪笑了笑,从萱娘手里接过那些书信,“刚好,臣妾还没来得及把信还回去,皇上一验便知真假。”她上前相劝,“德妃姐姐一向谨慎,想必不会如此,可能这当中真的有呢。”
劈手夺过那些书信,李存勖看上一封便扔开一封,有几封还扔在了蕊仪和蕊瑶身上。蕊瑶不明就里地看了看蕊仪,只能连声劝李存勖消消气。李存勖仿若未闻,对几人的目光更是宛若未见,手里的书信尽了,没有林康。他又蹲下身子,一一将信捡起,几人想去帮他,却都被他推开了。他捡起来,看了看又一一扔开,只是这回又扔在了案上。
李存勖冷笑,神情中竟有些庆幸,他没有记错,有关林康和林家的一切都已经抹去了,抹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又怎么会在十年后又突然冒出一封书信。他看向蕊仪,她面色有些苍白,目光有些怯生生的,嘴角却仍有着惯常的笑。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回位上,说话时已恢复了从容,“这当中并无林康,说,是谁把这大逆之人列进来的?”
“看来是说不清楚了,得把德妃妹妹叫来当面对质。”梓娇建议道,拿笔的是敏舒,又没人逼她,这罪责,她不担着,谁担着。
李存勖没出言阻止,自有人赶着去叫人。蕊瑶从未见过李存勖盛怒的样子,更不用说生了这么大的气,她不解地柔声问,“不知这林康是何许人?怎么犯了大逆之罪?竟能让皇上动怒。”
“勾结契丹,毁我江山社稷。好在苍天有眼,十年前他一家患了瘟疫,都死绝了。”李存勖声音中仍含着怒意,说话时还不时地看向蕊仪。
蕊仪慢慢低下头,她并非心虚,只是她已有了答案。若是李存勖受人蒙蔽,错杀忠良,他一定会说自己手刃了奸臣,因为他不明真相,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可是,他偏偏说林康勾结契丹,又说他们一家死于瘟疫,这便是欲盖弥彰。
他还不住地看向她,他也是知道的,是么?她是什么,她到底算什么,是他手中把玩的玉玲珑,还是那只鹦哥?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刺探(下)
存勖还是喜欢她的吧,即使只有一点,可是他既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她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是那段过往?把自己的仇人留在身边很有意思么,她到底算什么,是他故意留在身边的,还是娶了她之后才发现了她的身世?
“哐当”一声响,砚台已碎裂在了脚下,蕊仪呆呆地抬起头,目中已不觉泪花汹涌,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蕊瑶从背后轻拉住李存勖的袖子,看着蕊仪,轻声道,“又不是姐姐的错,皇上怎么对姐姐发脾气了?看把姐姐吓的,皇上,姐姐身子刚好,是不能受惊吓的。”
李存勖应了一声,让赵喜义给蕊仪看座,梓娇握了握蕊仪的手,小声道,“妹妹不必害怕,这又不关妹妹的事。不过也怪了,信件里明明没有此人,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了?这恐怕就得问问德妃了,福儿,本宫再问你一次,你真是看着德妃写的?从来没有走开过?”
福儿跪在那儿早已抖得如秋天里枝头的落叶,可她很是机灵,从来都会见风使舵。梓娇这一问,简直就是把一根救命稻草塞到了她手里,她神色一变,眸光一转,假作沉思状,“不是,奴婢曾经走开过。德妃娘娘写的时候,奴婢都只是端茶倒水、研磨什么的,其他的真的不知。”
“德妃呢?”李存勖沉声问,虎眸中如射出两道利刃,福儿惊得摔坐在地。
“回皇上,已经去请了。”棋芳在门口怯生生地道,一回完话就退到后面。
“皇上,何必为了一个大逆罪人生气?说起来这犯了大逆罪的也不少,大可不必为了一个林康动气。”蕊瑶轻声劝道,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有人故意将林康的名字写了上去,又算得了什么。
“林康?”梓娇沉吟了一下,看向他们二人,“臣妾想起来了,这林康确曾是皇上的师父,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犯下此等大罪。怪不得皇上一直耿耿于怀,昭媛就别再提皇上的伤心事了。”
“住口!都给朕住口!”李存勖厉声道,冷冷地看向梓娇。可是经梓娇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察此事敏舒也是知道的,敏舒又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此事还要细审,来人,把福儿带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救救奴婢,贵妃娘娘,奴婢也曾在丽春台伺候过你……”福儿拼尽力气喊着,想要挣脱,但如何也挣脱不了。
“德妃娘娘到。”殿外有内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敏舒说话间已进来了,路上她已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她是很容易洗脱的,就是不知这设局之人究竟为了何事。
“皇上且慢。”敏舒上前行礼道,抛开心思各异的三人,抬头只看着李存勖,“来的路上,臣妾已听闻了来龙去脉,臣妾敢向皇上保证,此事绝非臣妾故意所为。皇上知道,臣妾是知道林康大逆之行的,臣妾既然知道皇上心中伤痛,又怎会有意在皇上打算设宴时,揭皇上的疮疤?”
“书信中断无林康,此事只经由你与福儿二人之手,你二人中定有人脱不了干系。”李存勖定定地道,他看了敏舒一眼,又看向刚刚被缓了下来,瘫坐在地的福儿。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福儿六神无主地用力摇着头,二人之中定有一人,那不是敏舒,就是她自己了。性命攸关,敏舒不管知不知情,也不管是不是与此事有关,都会把罪责推到她身上,“帖子都是德妃娘娘写的,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给我住口!”敏舒喝道,平日不曾如此,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此时陡然发作着实不习惯,“皇上,臣妾的确是照着几封信中的名字写的。这些日子臣妾宫中人手不足,臣妾日日都要料理许多杂事。昨日忙得昏昏沉沉的,看见林康的名字,隔了十年,一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也想不起究竟是谁了。一时糊涂,就把他写进去了。”
敏舒一开口,蕊仪就暗叫不好。她不是不曾想过敏舒可能知道当中内情,她将仿冒的书信夹送进去时想着,要敏舒知道,定是不肯写的。非但不肯写,还会把信拿到李存勖面前。这样以来她也达到了刺探的目的,而信的出处也正好安到福儿身上。
可是敏舒之前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这让她以为敏舒是不知情的,这才等到了今天在饮羽殿中对质。没想到敏舒不仅知道实情,还在知情之下写了,这天宫弄巧造成的疏忽也不知会不会再生出事端。
“一时糊涂?”谁知此时梓娇尖声开了腔,语中不无讥讽之意,“臣妾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也没有几位妹妹的文墨,不过也听过一些前朝流传下来的故事。有些人跟那些乱臣贼子有关联,暗暗怜悯他们身首异处的下场,就想着法地明示、暗示,不弄出些波澜,让别人想起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娘娘是说臣妾与林家有私?臣妾什么出身,林家大小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会和臣妾有私。臣妾也只是听闻此事,当时究竟什么情形,林家究竟如何勾结了契丹,更是无从知晓。就是林康的名字,也没记清楚。既然如此,臣妾又如何会心存怜悯,请皇上明察。”敏舒跪在座前,目光坚忍,指着不远处的铜炉道,“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志。”
“呦,你还来劲儿了。”梓娇笑道,转而看向李存勖,“皇上,既然她说是按信上写的,那就再把那些信件看一遍。”
已经看了两遍,断不会有错,这就是逼着敏舒去撞铜炉。众人齐齐看向敏舒,敏舒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冷笑道,“皇上看到的未必就是臣妾看到的,信是福儿拿到集仙殿的,拿走时臣妾为防有失,亲自点算了一遍,当时是没有错的。后来信到过瑶光殿,又交给贵妃,贵妃又交给了皇上,这当中究竟哪里出了变故,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有嫌疑不假,可是福儿、贵妃还有皇后,就是把信取出来的赵公公,也一样都有嫌疑。”
“你还反咬一口了?”梓娇反应过来,怒不可遏,蕴溪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她才没有发作。当下她冷哼了一声,讥讽道,“瑶光殿里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本宫和这宫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碰过那些书信半个指头。”
“皇上,皇后所言不虚。皇上若不信,可以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叫来细问。”蕴溪躬身道,她也是老王妃身边放出来的人,李存勖一直对她颇为信任。
梓娇处事多有不当,可是并不傻,这种一问便知的事情大可不问。李存勖摆摆手,对她们二人间的争吵敢到厌烦,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在赵喜义身上。他并不怀疑赵喜义,他想让赵喜义指正另外几人。
赵喜义立刻躬身道,“奴婢冤枉,皇上的书信是谁写的、一共有多少封,都是记了档的。奴婢是当着贵妃娘娘和福儿的面把信取出来的,当时就交给了福儿,奴婢不敢做手脚,也没有机会做手脚。”他看向福儿,笑问道,“福儿,跟陛下说实话,这是不是实情?”
福儿头顶发寒,难道她真的命该如此?不对,有些事情不对,她看向蕊仪就像看见了最后一道生机。她跪起身,拼了命地向李存勖蹭了过去,“赵公公先把信交给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才把信交给了奴婢。刚才奴婢也把信交给了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把信带到这儿来的。皇上,是韩贵妃,是她,一定是她……”
“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怎会认识什么大逆之人,十年前,姐姐也才十岁。她冤枉你,你也配被冤枉!”蕊瑶摇了摇李存勖的袖子,面色不善,但并不惊慌,“皇上,德妃姐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这也不能洗脱她的自己的嫌疑。”
蕊瑶知道此事与蕊仪有关,她怕的就是真在蕊仪身上搜出什么物证。不过搜贵妃的身也没那么容易,有她在就更不容易。
“皇上,昭媛说的是,臣妾和贵妃妹妹都有嫌疑,福儿也有。可是臣妾敢以死明志,贵妃妹妹敢么?福儿,你敢么?”
这个伊敏舒,此事即使扳不倒她,日后也一定得想办法除掉她。蕊瑶恨恨地想,目光忍不住剜了她一下,可是就是这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敏舒怀疑的不是蕊仪,而是福儿,或者说是福儿受了梓娇的指使。
好一个以死明志,不过是一句话,还能真让她们死了不成。可是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是重若千钧,当然也不是谁说出来都有此分量。譬如敏舒说起来就有,蕊仪说出来也有,可是福儿呢?一个宫女而已,又是无家无世的孤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姐,你是清白的,你说啊,快说话啊。”蕊瑶看着目光沉寂如死水的蕊仪,语中诧异、焦急交杂,心中不住地催促着。
正文 第一四三章 定案
蕊仪抬起头,目光终于有了落点,她清明的眼眸蒙着水雾,当中暗含的委屈、坚毅与冷然交杂在了一起。她开口时笑得有些惨然,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冤屈,“原来臣妾已经到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