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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这是她爹应该拿的,也是人之常情。
橘白的想法到这儿为止,是最好的。以后她这个势子,就得压一压了……顾成卉目光一转,忽然看见身旁的半夏低着头,面无表情。
她立即就明白了。——同样是家生子。凭什么橘白家的差事一件接着一件,赏钱不知拿了多少,如今坐在家里不动地方,月钱比小姐们拿的还高。可半夏家里却是没借着她一点光……就是往日大家相处得再好,也怕这么一比较!
手里不紧不慢地用牙签扎瓜块儿吃。可两个丫鬟一明一暗、一喜一沉的表情,都收进了顾成卉眼里。她放下了牙签,笑着对半夏道:“你家里哥哥怎么样了?”
一听起姑娘问起来自己哥哥,半夏心里更有些不好了。她强笑着对顾成卉道:“难为姑娘还惦记着,我哥哥倒还是老样子,成天不干正事,就是混罢了……我老子娘为了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她哥哥虽然还算不上无赖混子,可也不来府里寻活路,而是常梳得油头粉面,白白亮亮,镇日游手好闲,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市井人。这个情况顾成卉是知道的,她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你哥哥若是个灵醒的,我这里有个活计,或许正合适他。”
说罢,将需要他去做的事儿给详细解释了一遍。
半夏一听——这活计简直是为了自家哥哥量身定制的一般,正好适合他那样帮闲的人。她面上立刻浮起了货真价实的惊喜,忙笑道:“姑娘的事儿,我不敢耽搁,这就回去跟他说!”顾成卉点点头,叫细辛拿过了钱来给她,半夏行了一礼,匆匆出府去了。
半夏回了家以后,找到哥哥,对他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嘱咐了一番——虽然心里烦妹妹唠叨,可玳生依旧高高兴兴地听完了。如今府里谁不知道五小姐出手大方,待下又体贴,能得五小姐的差事做,甚至还强过了太太呢!
更何况这件事十分对他的胃口……玳生一口应了下来,二人便去找了来保。见了半夏,又听说是五小姐的吩咐,来保顿时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把半夏送走了。
二人出了府,来保却有点犯愁了。“姑娘让我领你去找朱公子,这可上哪儿去找啊!”
这倒也是——他还是中午在丽水楼瞧见了朱小手的,到了现在人肯定早就走了。总不能杀上朱府去罢?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玳生想了想,拍拍他肩膀笑道:“来保叔,你先带我去丽水楼。”
到了丽水楼门口,玳生整了整衣裳,加快脚步冲进了大堂。他直朝掌柜的奔去,急急道:“掌柜的,你可瞧见我们家爷了?”
那掌柜一怔,笑道:“你家爷是谁?”
玳生忙道:“可不就是朱爷嘛!”掌柜正要问“哪个朱爷”的时候,忽然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在空中转了转手掌,顿时恍然大悟,笑道:“用过了午饭,早就走啦!你找他什么事,怎么这时候才来?”
“哎唷!”玳生跌脚道,“家里柳姨娘与他赌气拌嘴,到了现在又后悔了,直叫我出来寻。我向来只知道这一处地方,如今又该去哪里寻去!”
后边来保只听得一愣一愣的,掌柜却是毫不怀疑,带点同情道:“要不你去甜水胡同儿的那家茶馆儿里去找找,今儿个中午我正好听他提起来了。”
虽然希望不大,可也只能一试了。玳生谢过了掌柜出来,来保直感叹道:“你小子脑子倒真是灵光!”
玳生嘿嘿一笑道:“也是姑娘提了我一句,我才想到的。”他也跟着改口叫起了姑娘。
二人当下直奔茶馆去,没想到朱小手还真来过,不过又嫌今儿的茶博士不好,早早儿走了。玳生又拿出那套说辞来,一个茶客给他们指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样在京里兜兜转转了半个下午,几乎把京城纨绔子弟常去之处走了个遍,终于在陕西巷里一家叫上仙楼的勾栏院里听了个准信儿。
在这儿玳生自然就收起了那套“柳姨娘叫他回家的”话,笑道:“太太嘱咐我来给爷送点儿钱,生怕他不够使……”那妈妈听了,兴高采烈往楼上一指,“朱公子可不就在那儿呢!”
来保顺着她手望去,果然见朱小手在上头呼朋引伴地吃酒,便朝玳生点了点头。玳生笑着谢过了,两人对了几句词儿,准备好了,便上了二楼。
玳生倒也罢了,来保却是青布短衣,一副下人打扮,在上仙楼里不免有些打眼。在朱小手旁边一桌刚坐下来,果然就惹来了好几眼,一个年轻公子还皱了皱眉。
玳生忙朝他们弯腰笑笑道:“搅着几位爷了,我俩是先替我们爷过来占个座儿的……”
朱小手一桌人听了,见他还算知趣,这才扭过了脸去,不再理会他们。
来保玳生两个人都不舍得花钱点茶叫酒,打发走了小二,坐那儿开始干聊起来。
“爷可也真是心大。出了那样的事儿,还有闲心来喝花酒!”来保先说了一句。他没压住声音,立时传到邻桌去了,不过那几人眼睛转了转,都像没听见似的——可见八卦之心,不唯女人独有。
玳生忙道:“那你可不懂了!就是因为钱被骗跑了,所以爷才更需要借酒浇愁。要不然能怎么办?那顾家老三家里可比咱家势大,难道还能打上门去要钱?”
朱小手第一个将酒杯放下,一桌子四五个人,齐刷刷地把头转向了玳生和来保。
“哎,你家爷是什么人?”一个皂色衣衫的年轻人忍不住喝问道。
玳生有点儿慌乱似的,把顾成卉告诉他的一个名字说了——这名字是沈晏安在账本上瞧见的,确实给连二爷投了不少钱的——
果然朱小手一下子表情就严肃了,扬声道:“你方才说什么钱被骗走了,赶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玳生心中暗喜,和来保对视一眼,颤声道:“顾三爷前阵子撺掇着我们爷入了一门生意,投了不少钱进去。可昨儿个才知道,那些人早就卷着钱跑了,我们爷一分的红利都没得着。反倒是那顾三爷,听说入得早,又张罗了许多人投钱,赚了个钵满盆满……”
听到这儿,朱小手一桌人登时酒都不喝了,蹭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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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均订掉了而粉碎的心,好像被玻璃胶一点点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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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府门闹事
时辰正是傍晚,天边染上了浅紫色的云霞。摆摊的也收了摊,小店里也关上了门,街上行人纷纷往家走——正到了晚饭的时候。
在这种透着忙碌安宁的时辰里,由于吃了一肚子酒,满脸通红、气势汹汹的朱小手一行人,就显得特别的刺眼。
街上人避着他们,纷纷给这行人开出了一条道来,由朱小手打头,一路杀到了顾府大门口——他们都是一群年纪轻轻的官宦子弟,往日在京里也是耀武扬威的,现在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顾家门房一看这阵势就慌了,他见眼前一行人都是锦衣玉带、一身酒气,知道不好惹,也不敢出去,躲在门里叫道:“各位爷有话只管吩咐,小的一定马上去办……”
一个酒吃得最多的年轻人姓尤,此刻听了这话,指着门房鼻子骂道:“你——你去把顾、顾家老三叫出来!叫、叫他出来——给我们赔钱!”其他几个也扬着拳头,呼呼喊喊了几声,一时停了几个过路的,驻足好奇地张望。
门房一下子苦了脸——要见谁不行,偏要见个不在家的!他赔笑道:“几位爷,不是我不肯去传话——实在是我们三爷没回家。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听“啪”的一声,半块碎砖越过门房脑袋,直直砸在了顾家漆红大门上。那穿皂色衣衫的直起嗓子喊道:“从我们身上赚够了钱,现在想躲起来?告诉你,门儿也没有!叫他出来——”
众人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纷纷道:“不看看爷是谁,竟骗到了老子头上——”“就是!我不为了这点子钱,就是来找顾老三出一口气!”
门房一看闹得不成话了,忙告了个罪过,去前院请顾老爷去了。
就在前门闹得一团乱的时候,两个人影悄悄地闪进了侧面的小角门。要是前头闹事的公子们瞧见了,必定要大喊起来的——这俩不是别人。正是玳生和来保。
此刻这俩人脸色都不大好,神情有点儿慌,一脑门子汗。
他俩谁也没想到,照着顾成卉给的剧本念了一遍词儿,竟给府里惹来这么大一个乱子——两人顿时都没了主意,只好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府里。一进门,来保就先埋怨上了:“可吓死我了,若是叫他们瞧见,恐怕腿都给打折一条!……这是怎么了这是!”
玳生有点后怕也有点兴奋,没答话。急急往里走。
忽然半路上一个人闪了出来。笑道:“你们回来了?”二人一看。原来正是半夏。
看见妹妹,玳生简直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半夏却摇了摇手笑道:“你们俩同我来,姑娘要见见你们。这回的事办得不错。在二门口都能听见他们嚷嚷……”
两人只好闭上嘴,随着她进了垂花门。现在府里正值多事之秋,上面还看不出来什么,下头的人却早有些儿乱了——半夏随便找了个理由,给看门婆子瞧了瞧对牌,就把两个人给放了进去。
来到了关月山居,半夏先进去通报了,过一会儿她掀了帘子出来,笑吟吟地对二人道:“哥哥。来保叔,你们进来罢!”
一个车夫和一个闲混的,哪里来过府里小姐的院子?早在迈步进关月山居的时候,就已经被院子的精巧漂亮惊得说不出话来,见小姐传他们进去。都有些战战兢兢地进了屋。
外间里已经摆上了一个美人花鸟绣缎五扇大屏风,所有伺候的丫鬟都在屋子里头站着。不用问,屏风后面自然就是顾成卉了——
两人一进了屋,膝盖就一软,跪在地上给顾成卉磕了两个头。
规不规矩的倒还罢了,五小姐行事时莫测的手段、好像无所不知的态度,已经叫他们隐隐约约地领教到了一点。这一跪,确实是跪得心悦诚服。
顾成卉在屏风后面,透过缝隙见了,不由微微一笑。她清朗的声音缓缓道:“这一次在外头跑了一天,倒辛苦你们两个了。细辛,给他们拿赏钱。”
细辛应了一声,她早已备好了赏,将两个荷包递了过去。荷包一入手,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来保尚能忍住,可玳生却压不住冲动了,立即打开了荷包,从里头掏出了一张纸来,眼睛瞪大了。
原来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可比玳生预期的要多得多了,当下激动地直叩头道,“谢谢姑娘厚赏!谢谢姑娘!”来保知道赏赐的肯定少不了,不禁也有些喜形于色。
可是顾成卉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静,丝毫没有波动:“钱——你们是拿着了。嘴,你们可得给我闭好。今天这件事,是你们费尽心思,找到了外头的人,又透了风给他们的。若是事情捅了出去,我恐怕还不会怎样,你二人我却不敢保证了。”
这话如同当头一盆凉水,两人本来还因为赏赐而激动着呢,听了这话一下子恢复了常态。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隐隐都有些发憷:五小姐这话细一想,还真没错。若是东窗事发,她只要一口咬死不认,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反而是自己二人,下场真是不好说……
拿到手的银子,一下子感觉沉甸甸的。两人忙连声起咒发誓,保证自己一句也不往外说。顾成卉见他们俩是真把话听进去了,当下也就放缓了声音夸了两句。正想叫他们走的时候,忽然来保犹犹豫豫地道:“姑娘,我们从那地方出来的时候,还出了个事——”
“什么事?”顾成卉随口问道。
来保清了清嗓子,把从上仙楼里出来以后碰上的事一一讲了。
……原来朱小手那一帮人都已经吃了好一会子的酒了,经不起撩拨,玳生几句话,惹得几人勃然大怒,一边骂一边冲出了门。二人忙跟了出去,离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坠在后头,就在快要出陕西巷的时候,忽然来保叫人拍了拍肩膀,叫住了。
来保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一瞧就是典型的烟花柳巷里的女子。玳生一旁哧哧地笑了两声,来保不禁有些局促,他只当这女人是要拉他生意,当下粗声粗气问道:“你拦我干嘛?”
没想到那女子却笑着道:“这位大哥,你不识得我——我就是想问问,如今欢姐怎么样了。”
来保涨红了脸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来这儿的!”甩开了她手就要走。
没想到那女子却急了,连声道:“我晓得你不来这里耍!可是上次去玉柳姐家里接她走的车夫,不就是你么!玉柳姐原先在八宝胡同赁了个小院儿,自从她赎身之后就一直住在那……”
眼看朱小手一帮人要转过弯去了,来保急得不行,正要骂她“你胡说些什么”,忽然一愣——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去八宝胡同里接过人……
那女子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