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顾成卉接到了字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正歪靠在酸枝木圆椅的把手上,一面拣了一颗紫皮胖葡萄放进嘴里,一边展开了手里的信——身边的半夏笑道:“……那小厮也是个笨的, 在府门口来回转圈儿,只是没有办法。若不是恰好碰上了见过他的来保叔,只怕这封信还要原样送回去呢……”
顾成卉“唔”了一声,在她手掌里吐出了葡萄皮,漫不经意地读了起来。半夏十分乖觉地又往她嘴里放了一颗葡萄。
没想到这颗葡萄运气不大好,才刚送进了主子嘴里,居然被“噗”地一声连着汁水给喷了出来——顾成卉被呛得直咳嗽。半夏忙端了茶来,她连灌了几大口。这才匀过了气,一双湖水似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什么?他在管谁叫大嫂啊?这人有病啊……!”顾成卉满面惊异之色,将手中字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好像在确认这不是有人在耍她。
半夏有点迷茫了——“什么……什么大嫂?这不是那个陈公子来的信吗?”
顾成卉喉间发出了一声哀叹,把手里的信递给了半夏——方才的闲适心情全跑光了。
短短一张字条看完,半夏的震惊没有比她家姑娘好多少。“这、这……”
——简单来说,陈放然这封信主要表达了两个内容:一、之前他不知道顾成卉竟与他深深为之敬仰、佩服、追随的沈晏安大哥“有一腿”——这的确是陈放然的原话没错——而轻率地痴缠了她一段时日。如今被沈大哥教训一番后,他深深地知错了,请求大嫂原谅;二、大嫂手段高超,他十分折服。以后甘为大嫂犬马,只要大嫂有所吩咐,他一定无有不从。
总而言之,陈放然一直在一口一个“大嫂”就对了。
顾成卉又看了一遍,只觉脑仁儿都在发疼。又好气又好笑,对半夏挥着手里信纸道:“你快拿去烧了罢!真是一个浑人!”半夏忙应声去了。
一会儿工夫,半夏手指上尽是黑灰的回来了。她一面擦洗,一面笑道:“姑娘,其实想想也不赖。您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使唤他就行了,岂不方便?”
顾成卉白了她一眼:“你说得真轻松——若光是办个事也就罢了,谁知道他会和沈骑都尉胡龇些什么?万一沈骑都尉误会我什么,丢人可丢大了。”
半夏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屋里静了片刻,忽然顾成卉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含着一种她此前从未听过的奇妙情绪:“……你说,沈骑都尉是同他说了什么,才叫那个浑人误会了……”
半夏迅速地抬起头来,莫名地突然想看看自家姑娘此时的神情——不过顾成卉已挪了个地方,现在正背朝着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什么也没叫她看见。半夏有些犹豫地道:“想来沈骑都尉……大概是替姑娘打抱不平了罢……”
顾成卉“噢”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好像又全神贯注地去看书了。不知道怎么地,室内似乎却弥漫起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叫半夏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一连瞧了她的背影好几眼。
“姑娘在吗?我是长莺。”
带着几分京郊口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半夏居然松了一口气——她松口气的声音被顾成卉捕捉到,果然被瞪了一眼。半夏忙躲进院子里笑道:“姑娘在屋里呢!你莫不是专挑我们有葡萄的时候才来?”一边说,一边领她进来了。
长莺随她走进屋,给顾成卉行了一礼这才笑道:“哪儿能呢!我是给姑娘报信来的……姑娘不在老夫人身边,只怕还不知道正明居里的事儿罢?”
顾成卉放下了书,笑着道:“你说来我听听?”
“您当时去前院了,大概不知道……哎唷,太太一听说账房先生来了,急得什么似的,直往老夫人脚下扑,一会儿说看在她为顾家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该这样打她的脸——一会儿又哭着求老夫人网开一面……乐妈妈还在一边,拉着账房先生不肯放他继续瞧帐。您可不知道当时闹得多乱呢!” 长莺聊起这样的八卦来,简直可以说是眉飞色舞:“其实老夫人早把我们这些伺候的都给赶出去了……不过那样乱糟糟的,也没人来管我们,我趴在窗户根儿低下装作浇花,把里头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呢……”
“好、好,干得好。”顾成卉眼见她要跑题,忙夸了一句,又问道:“然后呢?”
长莺这丫头简直立刻像通了电一般,精神奕奕地笑道:“后来呀……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呗!骂了太太一顿,说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我也保不了你了’、‘最好想想什么补救的法子’!太太叫老夫人给训得脸色可不好看了……突然拦住了账房先生说:‘也不必他继续看什么了,我直说了便是,我挪了府里银子去投了那门生意,如今还欠着五六千两没有还上……’”
“太太当真这样说了?”顾成卉眼波一转笑道。
“可不!老夫人虽然早有了准备,可当时也被这数字给弄傻了!哎哟哟,五六千呢,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长莺好像眼睛里都在发着银光。
“然后呢?”顾成卉不得不又提了一句。
“啊、哦,是,然后……哎,要不外头都说二小姐深明大义呢!她当先站出来,声泪俱下地替太太求了几句情,还说自己愿意把一部分头面首饰变卖了,替太太补上亏空,只求老太太和老爷,不要因这事气着了身体。哎,当时跟我一块偷听……嗯,浇花的田螺儿,直夸二小姐孝心可嘉呢。”
“祖母可答应了?”
“哪能呢!老夫人说啦,这一回二小姐手头上的事,本来就需要一大笔钱,哪能再叫她替太太还亏空?也是,嫁出去的姑娘,那就是客了,可不好叫姑娘来贴补娘家的……”这回不用顾成卉,她自己就转回了话头:“闹着闹着,老爷就回来了。刚回来的时候,老爷好像还挺高兴的;可一听账上亏空了多少钱,那个生气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最后勒令太太——不管她变卖嫁妆也好、还是怎么也好,总之得这个月内把帐平了。”
“五六千银子的亏空,这个月就得补上?”顾成卉一下瞪大了眼睛,“太太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除了平账,一点儿处罚都没有,已经是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啦……太太当时虽说不愿意,终究还是点头了,说会卖一些嫁妆……啧啧,二小姐当时面色可差了。”
光凭这一句,就知道这丫头不光是偷听来着,恐怕还趴了窗户缝儿。
顾成卉此时却无意追究——她沉吟了半响,忽然双眼发亮地抬起头来,笑着对半夏道:“你去给她拿葡萄!不光是葡萄,长莺爱吃些什么,就给她拿些什么。这个可是一个好消息呢!”
长莺兀自有些迷惑,但姑娘要赏她可是听懂了,顿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跟着半夏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还跟半夏撒娇:“……我最爱吃老君核桃了,可是因为老夫人不爱吃,我一年半载也瞧不见一个……不知姐姐这儿可有……”
小丫头软糯的声气逐渐离得远了,顾成卉迅速地走进里间,关上门窗,从床头夹板处拿出了一只小荷包。荷包里装着写有“沈二”二字的腰牌,一份地契、还有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她拿着钥匙,打开了柜子深处藏着的一只小钱箱。
ps:
困……没有感谢名单……
美少女(?)我今天就不废话了……
第195章 中人
大盛朝历经两代,百姓早已经从战乱中缓过了生息,如今人人安居乐业,处处一派繁荣。而在这短短两代时间里,任何一个经济体制都会产生的通货膨胀问题,也远远还没有露出头角来——因此大盛朝的物价比之后世是偏低的。
一本坊间流传不广、却叫顾成卉无意间找到,叫做《京都杂记》的小书上,有一辑便详细清楚地记录了种种物价——大至房屋驴马,小至土豆青菜,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写给沈晏安的“菜市场报告”,便是摘抄自这本京都杂记。虽然是三年前写就的书,可现在看来仍是十分有用,顾成卉此刻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这种书在没钱的时候读,只会叫人痛苦——可顾成卉一点这方面的顾虑都没有,因为昨天她点了点钱箱,这才发觉自己如今也算是一个小富婆了。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冯立的不择手段。光从他身上,顾成卉就足足赚得了三千两银子——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有一些长辈打赏、和平时攒下来的家底,算一算,现银差不多有个三千二百两左右。
三千二百两是个什么概念呢?
像顾府这般门户的人家,一般嫁一个庶女时所给的全副嫁妆,只怕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儿罢了——若是主母苛刻一些,到手的能有一两千,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也就是说,顾成卉在不到半年时间里,为自己赚得了一副还不赖的嫁妆!这还没有算上田庄……
不过这位经济学的高材生深明一个道理:钱只有滚动起来的时候,才叫做钱——等着天上再掉一个冯立那样的大傻子下来,未免太慢了。还是得让这三千二百两为自己工作,才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就在顾成卉双眼冒起了金光银光的时候,半夏与一个小丫头,提着早饭的食盒进了屋。
昨日孙氏在正明居出了那么大的一回洋相,虽说屋内一个下人也没留,可是消息还是早泄露了出去——今日一早,孙氏便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免了小姐们的请安,倒给了顾成卉舒舒服服的一段空闲时间看书用饭。
闻见早饭的香气,顾成卉放下书笑道:“今儿吃的是什么?闻着真不错。”
半夏一面笑,一面将食盒打开,把碟碟碗碗地铺了一桌子:“姑娘可是饿了?您正是长个儿的年纪,一天吃得就是比往日多些……今儿有一碟儿蘑菇菜包子、一碟儿火腿烧卖、一碟儿煎蟹饼,此外还有一碗冷浇面和一些小菜,可够姑娘用了?”
顾成卉被她的语气调侃得脸一红,坐在了桌子旁边,嘟嘟囔囔道:“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才吃这么一点儿……就啰啰嗦嗦……”
半夏忍俊不禁地道:“逗您呢!巴不得您多吃些儿才好。走出去人都瞧着是我们会伺候!”
顾成卉笑着拿筷子镶银头儿的地方打了她一下。忽然问道:“橘白和细辛怎么样了?”
“我方才出去,见她两个正要换班呢。恐怕过一会儿,细辛便要去睡了……”半夏叹口气道:“您给安排下的这个活儿,虽不甚累。却也辛苦……”
顾成卉点点头,道:“我正好有事嘱咐橘白……你叫一个小丫头把她们两个的早饭拿来,与我一道用饭罢。至于许妈妈那儿,就劳你看顾一会儿了。”
半夏忙“哎”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
许妈妈以前的屋子因为离得顾成卉的主屋太近,已经搬到了后头去,半夏走了一小会儿才到了——她正好见细辛打着呵欠、拎着早饭要回屋,忙叫住了她:“姑娘要让你和橘白过去一块儿用饭呢!用罢了饭,你再回去睡罢。橘白呢?”
细辛抹掉了眼角的眼泪。指了指屋子——橘白的声音这时候也从许妈妈屋里传了出来:“姑娘叫我两个去用饭?那这儿可怎么办……?”说着,她探出了一个头来。
半夏笑道:“我看一会儿罢了,给你们放一放假!”
橘白顿时扬起一个笑道:“那敢情好!老在这儿呆着,我都憋闷坏了——有劳你了!”一边笑,一边从屋里走出来。半夏正要动步。忽然叫细辛拉住了,附耳说了几句话。
屋里许妈妈早听见了外边的声响,只是一动没动。
她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勉强维持着一个发髻的形状,脸色发黄,看着十分颓丧的样子。——一连在小小斗室之中困了这么久,没处走动、没人说话,就是无人虐待她,她自己也疲败了下去。
此时屋中倒是没有人——可那又管什么用?不过片刻工夫,那半夏又要进来,重复着牢头的工作——许妈妈只觉这样的日子,恐怕还不如当时在牢中来得自由,起码那时还有一个忍冬能说说话……
说曹操曹操到——窗棂上忽然响起轻轻几声“叩、叩”的声音,忍冬从半开的窗户里探进来了一张脸。“许妈妈……许妈妈……”她小声叫唤道。
许妈妈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扫了外面一眼,低声道:“你怎来了!”
“我瞧她们都走开了,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稍给小二姐的……”
许妈妈颓丧地摇摇头。细辛和橘白寸步不离,看她看得十分严密,她无从探知顾成卉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要带给顾成华知道的。不过她眼珠儿转了转,看了忍冬一眼,又瞧了瞧外头,道:“——怎么?连成日看着我的这两个牢头,姑娘都叫去与她一块儿用饭了,你如何还在这里晃悠?”
头一次,忍冬面上没有显出萧瑟之意,而是冷笑了一声。“我这样失了宠的,怎敢和她们比!连姑娘身边,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