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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是,就站起身来。
然而她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帘下走近来一双穿绣鞋的脚,耳听得外头一个小丫鬟清脆地报说,顾老爷与夫人来了。
顾老爷和孙氏这一来,顾成卉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吩咐了忍冬快回院子里去瞧瞧细辛。虽说中毒可能性不大,但以防万一还是让忍冬注意着,若有事就赶紧来报。忍冬得了吩咐,还未等出门,顾老爷和夫人就一起进来了。顾成卉只好拉着忍冬一起见了礼,在孙氏眼皮子底下打发她出去了。
孙氏把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顾成卉。顾成卉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直到二人越过了她身边,她才悄悄抬起头快速地打量了一眼。
顾老爷二人虽已人至中年,穿的也是家常便服,但人长得好,风度不减,仍旧芝兰玉树一样好看。而孙氏手里竟也拎了个食盒,冲老夫人笑道:“叨扰母亲了,还请母亲原谅我们唐突。正好五丫头也在,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几句话如春风扑面,说得极是和善亲切。
顾老爷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朝老夫人说道:“立春一心觉得五丫头劳烦了母亲,过意不去,自己花了一整个下午亲手熬制了这银杏佛手汤,就为了给您尽尽孝心呢。”
老夫人自从他们进来开始,脸色就恢复到了往常那样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情绪都是顾成卉的错觉。老夫人根本就像没听见顾老爷的话一样,也不去回应孙氏,只看了那个食盒一眼,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跟我与五丫头一块用饭吧。”赶紧就有丫鬟进来添了两张椅子。
顾老爷和孙氏向母亲道了谢,就都各自坐下了。顾成卉仍坐在了下首,就见孙氏春风洋溢地微笑着道:“让我来给母亲盛一碗汤吧!好久没有亲手伺候您用饭了。这还是我娘家带来的碗碟,就是图个精巧……”边说着家常话儿边倒了汤,又给老夫人夹了菜,声音絮絮,一派和谐。
顾成卉瞧了一眼孙氏摆出来的碗碟,只见那巴掌大绿玉瓷碗里雕着浅浅一层花瓣,奶白色的汤一入了碗,立刻就在碗中浮出了一朵飘荡着的白莲,白绿相映,栩栩如生。怪不得还要特地陪嫁过来,确实是匠心精巧了。
只是顾成卉搬进来也有些时日了,往日从不见孙氏主动往寿安堂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她偏偏挑了这么个时日来给老夫人献殷勤……忽然耳听得那边孙氏笑叹了一句:“五丫头这一住进来,母亲桌上的菜色都多了不少。老爷您看母亲多疼成卉呢。”说着,就从一味细辛带来的蟹煨肉里夹了一些,放进了老夫人的碗里,笑意殷殷地看向了她。
老夫人和顾成卉的脸色一瞬间都极度地不自然起来,祖孙俩不由对望了一眼。顾成卉急中生智,忙站起身笑着对孙氏说,”让您一直伺候祖母,真是女儿的不孝,也让女儿伺候您用饭吧!〃不等她反应,也依样画葫芦夹起一块蟹爆肉放进孙氏的碗里。祖孙俩两双眼睛不由地死死盯住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成卉的错觉,孙氏的眼神方才从她和老夫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而一转眼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笑着对顾老爷夸了一通顾成卉如今多么多么懂事7官解下江拐亡唯的田7妇R门盆―
第十八章 加料
看着孙氏确实把肉一口一口全吃下了肚,顾成卉心里倒是惊讶了。本来以为这件事逃不出是孙氏的手笔,可看这样子,要么是孙氏不知情,要么就是这菜里确实没有文章。但是既然不打算在菜里下手,那么给她叫菜做什么?这件事的前后部分,总让她有接合不起来的感觉……来不及多想,一转眼就看见了老夫人碗里的肉,她就笑着做出了一副天真的模样说道:“父亲,太太,你们有所不知,祖母晚上是不能食用肥甘油腻的——”顾成卉正打算开口让老夫人把蟹煨肉给了她,就听见孙氏急切地说:“哎呀,真是儿媳的不是,竟然把这事儿忘了。还请母亲把这菜赏了儿媳吧。”
听着居然比顾成卉还恳切得多了!
顾成卉不禁微微睁圆了眼睛,看着孙氏第二次接过那蟹煨肉吃下,一时间脑子里头打了个闪电一样,好像瞬间抓住了点什么。她沉下心思慢慢思考起来……果然就像她想的一样,接下来不管是孙氏、或老夫人都没再动过那道蟹煨肉一筷子。老夫人便索性叫人将细辛端来的三个碟子,都撤了下去,只推说“晚上吃了油腻,于身体不好”,倒惹得不知情的顾老爷一阵惋惜。
直到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吃完,忍冬那边也没有来回报,想来细辛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儿的。孙氏晚饭一吃完就急急地回了正明居,顾老爷倒是留了下来,正与老夫人聊些家常闲话。向二位长辈行了礼告辞,顾成卉也紧了紧大氅,加快了往回赶的脚步,——是时候去证实她的猜测了。
一路上把雪踩得吱吱直响,顾成卉进门之前跺了跺脚,抖下了覆在靴子上的雪沫。一进自己的小院,就看见忍冬正和半夏站在廊下说话。
半夏一抬眼,叫了声“姑娘!”,就忙拉了忍冬一起上来迎她,忍冬嘴里还埋怨着:“怎么您就一个人回来了,连个小丫头也没有带!这冰天雪地的就是摔着又有谁知道呢……”边说,边蹲下身去用帕子去擦顾成卉被雪打湿的裙角。“湿成这样,可别着凉……”顾成卉连忙告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细辛怎么样了?也不见你来回报,想必她是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提起这个,忍冬就有点愤慨:“也不知是谁存的这缺德心!细辛那丫头回来以后过了两刻钟就开始闹肚子,一趟一趟地往茅房跑,脸都青了!因着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又在前面用饭,也就没去回。”
半夏又添了一句:“我看她实在闹得难受,便嘱咐她歇着去了。横竖今天本来也不是她当值……”说着撇了撇嘴角。忍冬在一旁听了,就瞪了她一眼。
闹肚子就对了,只是——顾成卉瞧了半夏一眼,见她不自然地扭开头去,便也没有点破,这才问道:“你呢?让你去问的事,可有了结果?”问着话,几人已经迈步进了屋。屋里炉火烧得正旺,几个丫鬟又早早地燃了香,一股暖洋洋和着淡淡薰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冷热交加,顾成卉不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头都红了。嗡着声音直问:“我的帕子呢?快拿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半夏也顾不得回话了,忙去取了她的红罗手帕子来,旁边忍冬赶紧去泡了一杯热热的姜茶来,递给顾成卉喝了,又拿出了家姐的风范唠叨她:“哪位姑娘家出门不带帕子,就您,还嫌系在身边不方便……”顾成卉用帕子捂着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又看向了半夏。
半夏这时肃容回道:“回姑娘,今日咱们院里一共只有四个小丫头出去过。我一一问过来,每个人都有理由……一个叫小七的是和几个婆子一道出去的,是忍冬姐姐派去取碳的,想来没有问题。一个叫红丫的,今日不当值,便出去找了她的同乡,是针线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还有丝儿去了大厨房两次,为姑娘提饭,云儿去了姹红园为姑娘剪了几枝梅子,拿回来插瓶儿了。奴婢猜,会不会是那点菜的小丫头本就不是咱们院子里的呢?”
“不会。这样的小丫头常常被派去做杂活儿,说不准谁就见过的。尤其是大厨房人多眼杂,万一要是让人认出来给五小姐点菜的是别人院子里的,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再说,我院子里本来就不干净……”顾成卉站起身,走到那几枝红梅前。梅花插在一只青玉瓶儿里,更显得花瓣润泽晶莹,艳艳地红着,散发出一股清冷的香味,显见是今日刚剪下来的。她就摸出自己那根不甚值钱的细水晶簪来,转了一会儿,问道:“那红丫有同乡的事情,你们往日知道吗?”
“我们都是知道的。是一个乳名叫英芽儿的丫头,有时也来咱们院子找红丫说话。”
顾成卉叹口气,对半夏说,“去把那红丫给我叫来吧。”
半夏出了门,只留下满脸疑惑的忍冬,她想不明白姑娘凭半夏的三言两语知道了什么,又为什么单单只叫了一个红丫。顾成卉只觉得她一脸都是问号儿,就笑了,低声解释给她听:“那小七就不必说了,丝儿每日去提饭是固定的差事。就算她真有那么蠢,大厨房的人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她。而姹红园和大厨房是反方向,寿安堂是两地之间的必经之路,来回在门口过却不进来,也太打眼了……”她说着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就只有红丫了!”忍冬不禁恍然。她心地厚道良善,因此猜测人心的时候总不肯往坏了去想。虽然顾成卉还比她小了三岁,但忍冬却觉得……自家姑娘是要比自己稳重成熟得多了。顾成卉苦笑一下,她花骨朵儿似的嘴唇抿了抿。“大概是瞧我太不顺眼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连身旁的忍冬也没有听清。
第十九章 丫头的去留
接下来两天,这件事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再没有了半点后续。只是顾五小姐身边有一点不同了,身边除了忍冬半夏,时时刻刻跟的就是一个叫红丫的丫头。现在寿安堂里,没有谁不知道,补进来的细辛一来就病倒了,是个没福的,而橘白也似乎不大讨五小姐喜欢。倒是红丫平日里不声不响,如今在顾成卉前极有脸面,据说马上要升成二等丫鬟了。
这一日早晨,已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的细雪。不多一会儿,那白絮似的雪就沉甸甸地罩在了屋顶树梢上,落成一派银妆素裹的冬景。顾成卉此时正在去正明居请安的路上,她前世一直在亚热带地区生活,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雪,就笑着对身边的红丫感叹道:“看了这雪,惹得姑娘我诗兴大发,才知道自己不学无术,竟是一句也编不出来!”
身边的红丫却显得有一点战战兢兢,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还是另一边的半夏自然,笑着打趣她:“那姑娘不妨就作些打油诗,好让我拿了去笑一笑罢?”
顾成卉一跺脚,就叫红丫:“快!替我撕了她的嘴,我重重有赏!”半夏忍俊不禁的躲开了,口中还道:“明明是姑娘自己说的……”
主仆几个正笑闹着,就见对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身湖蓝绣月季纹长袄裙,披着白色兔皮大氅,头上戴着的一只缠丝金丝蝴蝶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仿佛要展翅欲飞,就是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正是顾七了。
顾成卉抬眼一见,就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扬声招呼道:“这不是七妹妹么!”就往前走了几步。
顾七看见顾成卉朝她走来,就更没有好脸色了。顾成卉才不理会她如何,只作亲密地挽了她的手,与她并肩边走边说起了话,就聊起了那一日孙氏煲的汤来:“……妹妹真是有口福,想必能时时尝到太太的手艺。就那一日我喝了太太的银杏佛手汤,哎呀那个甘甜鲜香的滋味当真是绕齿三日……”
她越说,顾七脸色就越黑,终于忍不住冲旁边的丫鬟鱼雁使了一个眼色,鱼雁就放慢了步伐跟在了红丫的身边。顾七另一个丫鬟歌云忽然掏出了一条手帕,跟半夏聊起这个冬季新时兴的花样子来──顾成卉把这一切都收进眼底,却只是轻轻别过了头。
眼看着正明居正屋的大门在望,身后突然啪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顾成卉一回头,发现鱼雁一脸气愤地瞪着红丫,而红丫脸上正印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眼里含着眼泪,嘴唇都在抖。鱼雁仿佛不知道小姐们回头来看,仍旧怒喝道:“你这丫头说的什么昏话!这样的话你也敢往外喷,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就又要上去扇她耳光,红丫哭着要躲,旁边的歌云、半夏连忙去拉,一时间一团混乱。
顾成卉就拉下了脸,冲鱼雁冷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鱼雁姐姐打起我的丫鬟来这样流畅,想来是不把我这个五姑娘放在眼里了!”
旁边的顾七也帮腔:“就是,到底这丫头说了什么,倒惹得你这样冲犯姐姐!”这话是在勾着鱼雁往下说了。鱼雁就扁了扁嘴,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道:“不是奴婢有心冒犯,而是这丫头实在可恶,居然……居然胡呲什么,五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七姑娘见了最好要多陪些小心,说七姑娘蠢笨不得老夫人喜欢……还有些别的,奴婢实在是不敢说出口了!”这还了得,顾七一听就不高兴了,看着顾成卉冷声道:“我猜姐姐是断不会说这样话的,肯定是这个丫鬟该打!这样的丫鬟我看姐姐也别要了,还是早打发出府去吧!”
红丫真是吓得都不知怎么办了,只拉着顾成卉的袖子一个劲儿地求饶:“奴婢没有说那些个,奴婢怎么敢呢!求求姑娘,信了奴婢吧!”顾成卉看着她也是满脸的为难,气势没有了,语气里带着服软求和的意思,对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