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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标说:“女孩子嘛,总是胆小些的,这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苏睿无奈地撇撇嘴,对陆佳星道:“你要是怕的话,怎么不早说,来吧,我们回去吧。”
说着伸手来拉陆佳星的手,而后向宅内走去。
其余的孩子仍然沉浸在自己放炮仗,或者看别人放炮仗的兴奋中,齐宝儿这时过来,拉着文氏的手道:“娘,我们回家去吧。”
文氏道:“且再等一会儿。”
说着领着两个孩子回到里面,对正在与里长说话的齐长春说了要带两个孩子回去的话。
“他们也乏了,比不得你们大人,孩子总是要睡的。”
里长道:“这大黑夜里的,如何回去,你身子又不利索。齐大嫂和福哥儿今日都在这里陪着我家一起守岁,不如线娘你就也暂且住下罢,明日天亮了,再一起回去。”
原来高氏要巴结里长一家,就说要与里长家一起守岁,本来只要男人家聚在一起守岁,女人家带着孩子,稍晚些也就回去了,如今高氏这样一来,却让文氏有些尴尬了。
这时从另一边走过来的苏睿听了拍手叫好:“好极了好极了,我正和敏儿没有待够呢,索性多住两天,一起玩儿吧。”
里长瞪了他一眼:“胡说甚么!你后天便要开始念书的,哪有工夫去玩!”
原来里长对这个小儿子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苏睿听了便只得低了头不说话。
一旁的高氏忙过来道:“官哥是顶聪明的,又乖巧听话,读书什么的,里长也不必太挂在心上,等来年正科,定然考个秀才回来。
里长道:“哪有这么便当,我看他还早得很呢!”
高氏笑道:“我家阿福,才多了没多久的书,便考过了县试,官哥儿定然是做举人的料子,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氏这话明显赞苏睿,暗中也是在为齐福自抬身份,里长与齐家相交这些年,哪有不知道高氏的为人,听不出她话中之意的,便笑道:“福哥儿天资过人,官儿怎么能比!”
齐福忙道:“小侄不过是侥天之幸,恰好温书温到了考题罢了。”
里长笑道:“如何别人没有这份好运,这定是齐大哥和齐大嫂家里鸿运当头,挡也挡不住啊!”
于是一堆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那边齐长春却暗自又与妻子说了一会儿话,最后还是让文氏一起在这里长家里住了下来。
本来文氏是想带着两个孩子睡的,但是齐长春和里长却说让孩子们睡在一起,文氏怀有身孕,还是小心些的好,不要与孩子一起睡。
文氏无奈,只得应了,心中宽慰自己,齐宝儿和齐敏儿都是独自睡过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张床,又没有母亲在身边,不知他们会不会失眠罢了。
齐宝儿和齐敏儿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害怕的,也不知是不是过惯了独自睡觉的日子,一点抵触的心理也没有。苏睿一开始拍手叫好,只是后来知道与他睡的是齐宝儿而还是齐敏儿,不由大为丧气。
齐宝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想跟敏儿睡么?告诉你,跟她睡,你会被冻着的,她一到晚上,就手冷脚冷的,哈哈……”
齐宝儿在这边半开玩笑地对苏睿说这些话,齐敏儿还没说什么,文氏却打了齐宝儿一巴掌,喝道:“胡说些甚么!还不闭了嘴!”
齐宝儿一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苏睿那边却先红了脸。齐长春对文氏挥了挥手,道:“孩子嘛,懂得甚么,你这样反而不好了。”
里长也道:“就是就是,他们才多大了,何必忌讳这些个。”
说着便让丫环带几个孩子去休息,又让自己的老婆柳氏去领着文氏休息。
齐敏儿与陆佳星跟着一个丫环到了另一边偏院的一个小屋里,外面看上去并不大,进去一看,里面的安排倒是井井有条,干净得很。
陆佳星道:“这是我的寝室,妹妹你看好么?”
齐敏儿心里暗暗好笑,心想怎么苏家的孩子全都如此,有什么好的东西就喜欢得到别人的称赞。于是便道:“姐姐的房间真好,比我的漂亮,又比我的干净。”
这话却也不是瞎说,的确陆佳星的屋子里都摆放着各种家什——她过了年不过五岁,只比齐敏儿大一岁,这屋子显然也不是由着她的弄的,而且既然她不是常住的,也许这里平时只是某个丫环的屋子罢了。
齐敏儿的话让陆佳星很是开心,她便牵着齐敏儿的手道:“妹妹真好,我们一起睡觉吧。”
齐敏儿跟着她过来,本来就是一起睡的,听她这样说,自然也是点头笑着应了。
不过陆佳星还是要先洗漱了才睡的,所以也一时不忙着到床上去。齐敏儿自从穿越后,并没有像前世那样日日洗脚,好在人还小,也没什么脚汗。平日里也不怎么有大的活动,身上也不脏,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只在夏天天热时夜夜洗脚,平时不过两三天洗一次。
睡在床上,齐敏儿倒没有什么恋床的习惯——虽然换了身体,但是心理和精神却没什么改变。
陆佳星却是兴奋得很,在齐敏儿边上问东问西的,让齐敏儿有些奇怪——平日里陆佳星给她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的,而是一个略带羞涩的,不太说话的,胆小的小姑娘。怎么这会儿到了床上,却反而话多起来了。
“敏儿,你可念书么?”
陆佳星不断地把齐敏儿从即将步入的梦乡中拉出来。
齐敏儿摇了摇头,道:“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陆佳星道:“等我过完年回家,便要念书,跟表哥一样。”
齐敏儿“哦”了一声,忽地又道:“你爹娘呢?”
陆佳星道:“我娘得了病,我爹带她去找大夫去,我就住到舅舅家来啦。”
原来陆佳星是苏里长姐妹的孩子。
齐敏儿想了一下,觉得也没必要故作关怀地去问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她知道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陆佳星见齐敏儿又不说话了,便推了她一下,问道:“敏儿你胆子好大啊,刚才那样响的炮仗,你也敢看。”
齐敏儿本想说——“看看怕甚么,又不会飞过来炸到你”,但是转念一想,今天陆佳星似乎太过兴奋了,一直在说个不停,要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只怕不知要磨蹭到多晚去,所以索性闭着眼睛不理她。
不过齐敏儿心中却想,这陆佳星的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呢?盱眙这个地方,其实离南京不远。而要说名医,明初好像没有什么在历史上留名的名医,可能陆佳星的父母是去京城求医了吧,不管怎么说,南京这样的全国中心,总得有两个医术高明的,去那里看病,把孩子寄放在舅舅家,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齐敏儿在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陆佳星见齐敏儿不理自己,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多时也就睡了。她那边沉沉睡下所发出的呼吸声,让齐敏儿也很快入睡了。
但是这一天睡得着实是不爽,睡到半夜就手足冰凉,不由自主地就去搂着陆佳星了。但是陆佳星身材幼小,虽然比齐敏儿要长上一岁,但是身体却比齐敏儿还要娇小,等到天蒙蒙亮时,齐敏儿就手足冰凉地醒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不但自己手足冰凉,就连陆佳星那小小的身子,被自己搂住的地方,也是凉凉的。
齐敏儿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多要两床小被子,不和她睡一个被窝呢!
——这也算是损人不利己吧!
齐敏儿有点自嘲地想。这个时候的她,无比地思念汤婆子,还有齐宝儿。
齐宝儿这个人体汤婆子,还是挺好用的!
勉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卯时过半,也就是六点多钟的时候,齐敏儿忽地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便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齐宝儿的声音:“敏儿你醒了么?”
齐敏儿坐起来,一边自己穿衣服,一边道:“醒了,你且等我一下。”
可恨的是年纪小,手脚短,穿衣服也穿了半天。不过陆佳星一直没有醒,可能是昨晚太兴奋,睡得迟了,结果睡不醒了。
齐敏儿穿好衣服,出得门来,却见齐宝儿和苏睿两个都站在门外,只是苏睿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齐敏儿也无暇去分辨那是什么表情,只是道:“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齐宝儿上前握住她的手:“果然是凉的,我就知道。”
苏睿在一旁说:“怎么不叫人生个火盆?”
齐宝儿说:“那没用,就是夏天她也一样冰凉冰凉的,只是那时天热,不会被冻醒罢了。”
苏睿抿着嘴不说话,齐敏儿忽然明白了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尴尬。可能包括了不愿意过来,不愿意听到,不愿意看到,然后却忍不住要过来,于是又听到和看到了这些不合于“礼”的东西。
齐敏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古人真是迂腐,倒是齐宝儿率真坦诚,是个可爱的家伙。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这种思想是上千年的传承,想要改变是挺难了。哪怕现在的皇帝是个穿越者,也很难改变这一点吧。
跟着苏睿和齐宝儿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丫环,就是玉荷。原来里长家里也不是婢仆成群的,昨夜人多,临时雇了两个短工帮忙。其实苏家的丫环仆妇下人,总共也就十来个人,陆佳星是在这里暂住的,不可能为她专配一个丫环,所以平时也都是玉荷在侍候苏睿的同时,关照陆佳星一下。
这日苏睿和齐宝儿起得早了,她跟在外房里上夜,自然也就起了。本来服侍完他们洗漱,便要过来候着陆佳星早起,但是齐宝儿不肯洗漱,一定要先过来,说齐敏儿一定被冻醒了,就赶着要过来。
苏睿有点不太相信,但仍然跟了过来,听到齐敏儿手脚冰凉的话,自然也觉得尴尬。齐宝儿捧着妹妹的手,搓了一会儿,玉荷也打了热水上来,让齐敏儿和他们一起洗漱。
热水洗完脸,用青盐擦了牙,那边玉荷也唤醒了在里屋的陆佳星,然后帮她穿好衣服出来,这边的三个人都已经洗漱完毕了。
四个人先用了一些小茶点,等时间差不多到了辰时,便去了前厅。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在路上遇到了文氏——文氏毕竟不放心,也是早早起了,与里长等人说了会话,便往这边赶来。
文氏见到两个孩子一切安好,便也安了心,伸手摸了一下齐敏儿的手,也觉得热乎乎的,便牵着她一起回到前厅。前厅的人这时已经开始吃早饭,齐福与他父母,以及那姓赵的书生一家也都在,只是三位老人已经回家了,他们并没有一起守到天亮,而是与里长等人在庭院里做了些祈福的仪式后,又一起待到了丑时便回了,至于他们的家人,那是早就回家了的。
四个孩子到了前厅,又上前给众人正式拜了年,然后一起坐在一起吃了早饭,便向里长家告了辞,回家去了。
苏睿还想挽留齐宝儿和齐敏儿下来,但是一来第二天他还要念书,二来齐永春兄弟和齐福,还有那赵生,昨夜也都一起陪着守了岁,精神也都困顿了,于是便都各自回了家。
一路上齐永春与齐长春还说了几句话,但是高氏却已经东倒西歪了——原来昨夜她主动要求和众人一起守岁,也是一夜未睡。倒是齐福,还勉强撑着,扶着自己母亲。
等回到家里,文氏打发齐长春去睡,齐长春却道:“我精神还好,陪你坐一会儿吧。昨夜都没怎么与你好好说话,一个年过得心里也不踏实。”
文氏道:“你不去睡,我心里才不踏实呢!”
于是强着齐长春去睡了。
齐宝儿和齐敏儿两个回到了家里无所事事,两个人先把收的红包都给了文氏,然后齐宝儿把塞满身上各处衣兜的糖果都拿了出来,然后从中挑出饴糖来,都给了齐敏儿。结果里面竟然有近一半都是饴糖,倒让齐敏儿有些不好意思。
齐敏儿见齐宝儿心中挂念着自己,也是颇多感触,但仍然道:“谢谢你这么想着我,只是为了口舌之欲,何必如此。”
齐宝儿搔了搔头:“但是我了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啊!”
齐敏儿笑道:“你好好跟着爹念书,那就成了,我不用你来为我做什么,有爹娘在,哪里就轮得到你了。”
齐宝儿苦着脸道:“我念书,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齐敏儿道:“你好了念书,爹娘都开心,他们开心,自然对不会对我们发火,我自然也就有了好处。”
齐宝儿眨了半天眼睛,才道:“不错,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两个人一边打趣一边说着话——还好是在齐宝儿的那书房里,没有别的人在,不然要是文氏或齐长春听到了两个人说的话,肯定不敢相信齐敏儿刚刚四岁,就能说出与七岁的齐宝儿互相打趣的话来。
也算是齐宝儿迟钝,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妹妹怎么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条理性和神态,与在别人面前的完全不同。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文氏做了饭,让二人先吃了,却不叫醒齐长春,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齐敏儿心想,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容易失眠呀——转念又一想,也许文氏是故意的?但是她现在有孕在身,又不能亲热,不太可能吧?
齐敏儿在瞎七搭八地胡思乱想,那边齐宝儿忽然对文氏道:“娘,昨儿孙飞说,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