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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什么呀?”林雅书愣了愣,她能够听得那些唱词。这是她家乡的越剧。
“这唱得都是什么呀!谁请的戏班?”陈仁廷的五姨太摔了茶杯。陈少杰笑嘻嘻地说道:“是大哥请的戏班子。据说还是特地从南方请来的。”一边说,一边往后面看。林雅书见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免觉得尴尬,站起身来,匆匆地走了。
除夕之夜,林雅书只想待在房间里,一个人吃饭,然后看看书。她这般境地,不想与陈府的人有太多交集。
雪娟道:“林小姐,你一定得去吃年夜饭,不然将军会责罚我的。”如意也是极力劝着林雅书,让她下楼去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林雅书不想让她们因为她的原因而受罚,便答应去和陈府的人一起吃年夜饭。
陈府的人很多,大厅里摆下了好几桌。林雅书一走进大厅,沈玉凤便迎了上来。林雅书看到沈玉凤精致的妆容,以及这妆容掩盖下的笑意,想到她悲剧的婚姻,不免在心里替她感到悲哀。“林小姐,你来啦。”沈玉凤笑得很灿烂,一副贵太太幸福美满的模样,“来,快过来坐。”
林雅书的手是冰冷的,沈玉凤的手是滚烫的。沈玉凤握着林雅书的手,把她带到一张桌子前。林雅书看见静芬、阿兰和佩蓉已经坐在那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几个女子,但林雅书不认识她们。沈玉凤笑着向林雅书介绍,那是陈少卿二弟的夫人和几位姨太太。林雅书朝她们笑了笑,然后坐下。
除了大厅正中的那张桌子之外,其他的几张桌子渐渐地坐满了人。而正中那张桌子,只坐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的眉眼与陈少卿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比陈少卿显得平淡,也要年轻几岁。
静芬坐在林雅书的身边,悄悄地对林雅书说道:“那是将军的三弟。”
“哦。”林雅书应了一声。
“每年的除夕,大帅总会带着将军和其他几位少爷去看看没法回家过年的士兵们。”静芬道,“将军是肯定要接大帅的班,二少爷也是喜欢打仗。可是,这个三少爷却很奇怪,总是叫嚷着,说大帅是封建军阀,说这个家里的人都是落后于时代的。”
林雅书看了看那个三少爷,静芬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做陈少华。陈少华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摆弄着面前的筷子,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一个大家庭里,总会有一个叛逆的孩子。在陈家,陈少华就是这个叛逆者。
仆人通报说大帅回来了。大厅里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林雅书见同一张桌子的人都站了,她一个人坐着太过显眼,便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仁廷。从前她在报纸上看到过陈仁廷的照片,这个北方军阀留着八字胡,一副凶狠的模样。但此时,她看到陈仁廷走进来,他比她想象中的要矮一些,也要仁和一些。他穿着军装,肩膀上的流苏垂下来,随着他的脚步而摇摆着。
陈少卿跟在陈仁廷的身后,他也穿了军装,身材笔挺,英俊潇洒。他看到林雅书站在那里,便朝着林雅书笑了笑。但林雅书依旧冷漠,目光投向别处,始终没有看他。
“都坐吧。”陈仁廷发话了。于是大家都坐下,但依旧没有动筷。陈仁廷看了看众人,骂道:“妈了个巴子,都看着我做什么?吃啊!”有了他这句话,大家才开始动筷。
正中那张桌子,只坐了陈家父子。陈仁廷的姨太太们另坐一席,陈仁廷的女儿们也是另坐一席。
林雅书也不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不是作客,她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从小的教养,她吃东西的模样很文雅。陈少卿走到林雅书这一席,他担心她吃得不习惯。其他几个女人或多或少的,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林雅书。
“来,林小姐,你的身子弱,得多吃一些。”陈少卿替林雅书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林雅书的脸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陈将军,我不喜欢别人夹菜给我。这样不卫生。”陈少卿愣了一下,然后哂笑,道:“对不起。”他让佣人替林雅书换上一副新的碗筷。
林雅书没有顾忌其他人的眼光,依旧自己吃着菜。陈少卿在她的身边站了一会儿,起初有些尴尬,因为他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但是他看到林雅书平静淡然的面孔,看到她吃饭的模样,那么天真,带着孩子般的稚气,然后,他看着林雅书的脸,笑了。
静芬坐在林雅书的身边,看到陈少卿脸上温柔的神情,她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佩蓉撅起嘴,一脸的不高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菜。兰儿低着头,只顾着自己吃着菜,不敢多说话。
沈玉凤独自笑了笑,款款地站起来,走到林雅书的身边,满脸堆笑道:“林小姐,来,我带你去见见大帅。”林雅书拒绝了,说道:“对不起,夫人,我不想见大帅。”沈玉凤不容得林雅书拒绝,她拉起林雅书的手,笑道:“林小姐既然来到大帅府,怎么能不问候大帅呢?来吧,不用害羞。”说着,她拉着林雅书的手,把她带到陈仁廷的身边。
“大帅,这位林小姐,就是将军带回来的朋友。您瞧,林小姐是不是很漂亮?”沈玉凤笑着对陈仁廷说道。
陈仁廷抬起头,打量着林雅书,开口道:“这位小姐是从南方来的吧?长得这么水灵,想必是江南水乡的女子。”
林雅书站在陈仁廷的面前,她离这个称霸北方的大军阀这么近,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在来奉天之前,陈少卿关照林雅书,让她隐瞒自己的身世,尤其不能让陈仁廷知道她的孔平德的外孙女。她听陈仁廷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对北方一点都不了解,无法装出北方女子的模样,便回答道:“是的。我是从江南来的。”
“江南的女子,果然别有韵味啊。”陈仁廷笑了笑,又问,“林小姐为何会来北方呢?”
林雅书想着编造一个借口,但她还没有开口,陈少卿便替她回答说:“林小姐是去北平的学校参观的,她想要到北平读大学。因为战事的原因,所以回不了南方。”
陈仁廷耸了耸眉毛,道:“原来如此。林小姐想读哪所大学,我可以帮你去跟校长说。既然你是少卿的……朋友……少卿可是第一次把朋友带回家来。”林雅书道:“谢谢大帅的好意。我暂且还没有想好,究竟要读哪所学校。”她白了陈少卿一眼,她知道陈少卿是打算把她永远地留在北方,他希望她在北方待下来,他用那些好学校来诱惑她。
陈仁廷笑了笑,指着身边的椅子,让林雅书坐下:“林小姐,你就坐在这里,跟我一起吃饭吧。”陈少卿听见父亲这么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长这么大,除了过世的母亲之外,父亲从来没有与别的女子同桌吃过饭。沈玉凤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的笑容僵住了。林雅书不推辞,在陈仁廷的身边坐了。陈少卿也在她的身边坐下,笑着看着她。
林雅书不言语,自顾自吃着饭。忽然,她觉得有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这种感觉就像那日在陈府园子里一样。她猛然间抬起头,往四周看去。
第十四章
往四周看时,并无异样之人。陈府上上下下一派热闹景象,大家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之中。林雅书心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
佣人把饺子端了上来。陈少卿招呼林雅书,让她吃饺子。但林雅书摇了摇头道:“这馅是有肉的吧?我从来都不吃肥肉,一丁点肥肉就使得我不舒服。”
“去。给林小姐做素菜饺子。”陈少卿立刻吩咐佣人道。
在旁边桌子坐着的沈玉凤听见了陈少卿的话,笑道:“说起饺子,我觉得还是兰儿包的饺子最好了。兰儿,快去给林小姐包几个饺子。”林雅书赶忙道:“不用了。我不吃饺子。”但兰儿已经放下筷子,匆匆地走了出去。
林雅书看到兰儿逆来顺受的模样,觉得她可怜。一个女子出身的高低决定了她此生的命运,这样旧式的思想依旧存在。陈少卿则没有什么感触,因为他对这一切已经习惯。
素菜饺子很快就端上来了。因为这是兰儿特地去厨房包的,林雅书觉得过意不去,便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只是咬了一小口,她便觉得不对劲。这饺子的馅里是有肥肉的,虽然已经剁成碎末,但林雅书仍旧能够分辨出来。她觉得一阵恶心,扔下筷子,捂着嘴跑了出去。刚跑出饭厅,她便无法忍受,用手撑着墙,弯下腰,大口地呕吐。
仿佛翻江倒海一般,林雅书把晚饭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嘴里都是酸臭的味道,胃也像是被掏空。她吐完了,觉得虚脱,双腿一软,几乎要摔倒。陈少卿扶住了她。林雅书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极为难看,但陈少卿的脸上只有关切的神色。他扶住她,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
“是谁煮的饺子?”陈少卿冷冷的问了一句。煮饺子的厨师跑过来,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试探性地对陈少卿笑了笑。陈少卿的脸阴沉下来,他一把掏出手枪,朝着厨师对准。林雅书吓了一跳,赶紧抓住陈少卿的胳膊。砰的一声,子弹打偏了。厨师吓得跪倒在地。
饭厅里的人听到枪声,纷纷跑了出来。
静芬走到陈少卿的身边,把他手中的枪拿走,细言细语地安慰他说:“将军,别冲动。这饺子虽然是厨师煮的,但里面的馅却不是他裹的。你错怪他了。”陈少卿听了这话,回转头去,冷冷地盯着兰儿。还没有等他开口,沈玉凤便挥手打了兰儿一记耳光,骂道:“下贱的东西,你在饺子馅里放了什么?”说罢,又是一记耳光。兰儿两边的脸颊红肿起来,她不敢哭,也不敢挡,只是站在那里,任凭沈玉凤打着脸,眼圈红红的,是极力忍着泪。
“你们在做什么?”陈少华从饭厅里面走出来,他瞥了林雅书一眼,冷冷道,“不过是饺子而已,用得着又是开枪又是打人的吗?厨师也是人,姨太太也是人,你们有什么资格作践他们?”
林雅书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把他们害成这样。她发现自己靠在陈少卿的怀里,便推开了他,淡淡地说道:“陈将军,请你不要责怪他们。我只是因为吃得太撑,所以才会这样。”陈少卿看着林雅书那柔弱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但她把他推开,使得他无法靠近,他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众人都散了。
众人纷纷散开,各干各的事。只有陈仁廷,始终都没有关心这件事,一直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大口吃着饺子。
除夕夜。炮竹的响声震耳欲聋。窗外的夜空被烟火照亮。
站在窗前。玻璃将窗内与窗外隔成两个世界。窗外是东北农历的新年,热热闹闹的,欢腾中夹杂着严寒与悲哀。这股悲哀被人们掩盖在皮肤之下,却是深入骨髓,一阵阵散发出来的。旧时代的中国,爆竹声虽响,却唤不醒民众,烟火的光芒微弱,无法照亮世间。
窗内,是林雅书暂居的房间。典雅的布置,温馨的摆设,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温情。新年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在北方,与亲人分离。家,那么远。这里,这么陌生。她的手指触碰着玻璃窗,她渴望离开这里。
陈少卿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粥。他对她笑,温柔地说道:“想必你把晚饭都吐了出来,肚子里空空的,一定不舒服。喝几口粥吧,会好很多。”林雅书转过头看着这个英俊的男子,就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会在这里。但若不是他,她与她的亲人可能还待在北平的监狱里。
“来,喝几口吧。”陈少卿的笑容温柔至极。林雅书不推却,走过去,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喝粥。陈少卿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喝粥的模样,脸上带着微笑。
她知道,他是想待她好。虽然他自私霸道,但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想把她留在身边,想待她好。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待她这样的好。自幼被父母和长辈忽略。姐姐妹妹们与她的兴趣志向相差太多。其他的人恭维她,奉承她,也只是因为她是林三小姐。如果,陈少卿不是陈仁廷的儿子,那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冷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是林雅书,现实的,淡然的女子。他是陈少卿,他的身份,还有她自己的身份,她始终都会记得。
林雅书觉得,自己是不可能被爱的。论相貌,她比不上林雅诗。论才华,她比不上林雅棋。论为人处世,她比不上林雅琴。论温柔娴静,她比不上林雅画。在家里,她似乎的多余的。被忽略,被遗忘,一次又一次,她告诉自己,不难过,这是现实,她让自己接受。
面对陈少卿,面对他那份自私的爱,林雅书无言以对,只想离开。可是,就算离开,也无法将自己拯救。林雅书把粥喝完。如意将碗端走。用丝绸手帕擦了擦嘴,林雅书对陈少卿道:“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那好,你早点休息。”陈少卿起身离开,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又看了她一眼。
在除夕夜,想要安眠是困难的。爆竹声震天,充斥着耳朵。林雅书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烟花。烟花有何美?短暂,易逝,瞬间消散。林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