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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男人虽不至于哭泣，但尹浩天的声音似乎颤抖着。是被她的变化震惊到了这种程度了吗？但是这样就足够了。只是这样，她就感到至今已来的痛苦不可思议的消减了一半。
“瞒着你……真的很抱歉……”轻轻松开尹浩天的手臂，清月面向他。没有任何隔阂，二人的视线咫尺相交。不只是昨夜，尹浩天今晚也来到了她的面前，甚至是指名来见她。
不能在逃避了，要好好将事情说清楚，清月如此想到。
“其实，在浩天带我参观完学馆不久后，爹爹的工场就倒闭了……”
“嗯，我听说了街头的传言，据说背负了巨大的债款。”
清月微微移开目光。
“但是，为什么会倒闭呢？你父亲不是位很有才干的人么？还是名门。”
“嗯，信义忠厚，义薄云天，我也很尊敬爹爹……”想到严厉又不失温柔的父亲，自幼便锻炼她如同男孩子般，教她自强自立，练武读书……回想起曾今快乐平和的日常生活，清月心中满是怀念。但下一瞬间，那份怀念便被悲哀和些许的愤怒所代替。
“但是，爹爹最终不过是个士族罢了……”
“不过是个胆士族……？”
“嗯，虽然武艺礼仪出众，却心高气傲，从不改变旧时士族的思考方式和生活方式……”
“即是说……不适合经商么？”
“岂止如此，他甚至还说什么‘士族名门提什么钱’，所以也不下功夫努力赚钱，只不过是显摆大方的阔气经营罢了……而且经营管理也想当马虎。”清月曾听工厂的工人们这么传过。“最后那段时间，工厂的状态在我看来，都已经是相当危险了。变成那样的状况，就算进展不顺利也是无可奈何……就像浩天你说的一样，最后负债倒闭了……”
“那么，那个……听说你父亲去世了，是真的么……？”尹浩天仿佛难以启齿般，抛出了最令人痛苦的疑问。而清月也下意识的绷紧了脸。
“嗯……自刎了……”
“自刎？！怎么会这样……”尹浩天精悍的脸上显出冲击与愤怒。而那份恐惧，也依然萦绕着清月。倒伏与大片血海中父亲的身影……那影像必定一生都无法从脑内抹去。
“之后被留下的，只有不谙世事的母亲和我，还有即使变卖家产也还不起的债务……”
“但是，你的母亲不是皇族出生么？那边不能给予援助么？”尹浩天颇为激动的问道。
清月只是寂寞地笑着，“皇族，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也不过是个落败王朝的皇室罢了。而且娘也不过是皇室偏远的一支罢了，本来就没有继承多少财产……”
“那慕家的亲戚呢？”
“在很久以前就断绝关系了……”不幸之至，她和母亲毫无投身之所。“娘亲正如你所说，是个不谙世事的人，虽然是位温柔的女人，但独自一个人却什么都做不到。而我也没有任何可以周转的钱财再开始赚钱……虽然并不是出于本意，其中也算是有些波折，但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清月低下头，如此总结道。
“原来这样……该死……要是早知道的话……”尹浩天握住拳，悔恨的低吟。“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月儿……”
“怎么会！浩天并没有错！”
“不……”尹浩天极度悔恨的左右摇头，“其实，我刚进稷下时也很忙，无暇顾及你是事实。后来，在那段时间听说了你家的事……然后就急着打听你的去向，但毫无头绪……”
清月苦笑，那是必然的，因为她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就连母亲也瞒着，除了那个人以外，没有别人会知道她来到了‘阑珊阁’。所以尹浩天不知道也正常。即便如此，尹浩天寻找自己的心意让她感到开心。
尹浩天顿了顿，继续说道：“拐弯抹角的找朋友商量后，朋友说要找的人若是年轻漂亮又莫名消失的话，就到花街来……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昨晚还是下定决心抱着破关系破摔的心态来看看，就这样……”说到这里，尹浩天紧咬嘴唇，低下了头。
“……我只剩这种方法了……连沿街乞讨都不被允许……只能这样了……”清月再次难过的垂下头，“昨晚……看到我，你也失望了吧……”
“怎么会！”尹浩天猛然抬起头，“怎么可能会失望！只是，在变成这样之前，我希望你能和我商量一下啊……！”
听到这番话，清月的心因为欣喜而震颤。
“浩天……”
“不，不是这样。我要是再频繁些和月儿你联络就好了。要是那样的话……”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不想给浩天你添麻烦……”
“别说什么麻烦，月儿和我的关系不就应该如此么？！还是说，我们只是那种怎样都无所谓额肤浅关系？”
“浩天……”此刻清月的整个心都已经被喜悦占据。在‘阑珊阁’作为妓女的痛苦生活里，那一直支持着自己内心的二人的深切羁绊，也一直被尹浩天所珍视着。
“只要浩天你能这么想就足够了。我命不好……仅此而已。”连自己都觉得意外，清月平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尹浩天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的痛惜。
“不是这样的……只顾着自己，没注意到你的苦难，我也有错……”
“浩天……”
静静的对望中，二人不知不觉间伸出手去。双手触合的瞬间，两人炽热的拥抱在一起。清月贪婪的嗅着尹浩天身上淡淡的书香味，那习惯的味道，在她心中漫溢开来。此刻的她正依偎在尹浩天的怀中，不是梦。那些被不明来路的男人搂抱的同时，迫切希望抱着自己的人是浩天的日子，在这一刻，就仿佛谎言一般。
“……我也好想见你啊……浩天……”微热的眼角一次又一次的眨动，“一直……一直”她极力咽下涌上喉间的哽咽。
“月儿……”伴随着炽热的耳语，尹浩天的手从她的襟衫缝隙滑了进去。
“！不行！”清月突然像是醒悟般，捂住领口，抽身而退，而后哀伤的咬住唇，俯首说道：“我已经……肮脏不堪了……”被许多男人买下，强迫打开身体，如此肮脏的身体，决不能让浩天拥抱……否则浩天也会被污染的。
浩天并没有对她的逃离不满，而是温柔的抚开覆在她额前的碎发，轻声说道：“没有这种事。不管外表如何改变，月儿就是月儿，不可能连心都变了吧？”
“当然！因为，要是连内心都屈服的话，那就太窝囊了……”
尹浩天再次将拼命摇头的清月拥入怀中。清月一愣，刚准备开口，浩天就用唇封缄了她的话语。片刻后，尹浩天望着瞪大眼睛的清月，静静的笑了。
“那就是和以前一样，坚强又美丽的月儿。”
“浩天……”被尹浩天如此说着，清月不可思议的感觉到似乎真是如此。残酷现实中的一缕微光，对她来说，那正是现在的浩天。
“月儿……”浩天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让她仰面望向他。
“浩天……”
二人又一次，更加潮润地重叠了双唇。
只有现在，把一切都忘了吧……清月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
“哈……啊……”
“呼……”
灼热的双唇一分开，彼此都不由地呼出湿润的气息。久违的吻酝酿着无法言喻的甘美，即使彼此唇舌交缠，依然无法满足。
为了更好的填补分别的时间与距离，需要有更具有决定性的事情。
对此的渴望，化作馥郁缠绵的吐息。
“月儿。”
“浩天……”
彼此相拥，呼唤着对方的二人，都明白他们需要的是什么。透过绯色纱衣微薄的质地，尹浩天的心跳向她传来。恐怕她的心跳也被浩天听的一清二楚吧。
“月儿……”浩天再次轻唤她的名字。同时意图明确的手再次潜入衣襟当中。
“嗯……”清月陶醉的闭上了眼，连做梦都会梦到的浩天的手，此刻，正触碰着自己。
不管外表如何身体如何，月儿就是月儿，依旧美丽如初。如此倾诉的浩天的手正触碰着她细滑的肌肤。
然而，被推倒在床上，解开衣襟的瞬间，清月感到了身体某处有着和平时一样的厌恶，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月儿？怎么了？”稍稍提高了声音，尹浩天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不知为何，清月觉得自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和那些仪仗金钱欺凌自己的嫖客一样丑陋的欲望。
“！”甘美的仿若融化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以前的浩天会露出此种表情么？这小小的执着，在她的心中投下了不快的阴影。
“月儿？”
清月微微别过头，她不想任其发展，就这样被他抱了。
“对，对不起，我……”即使如此，为了不让浩天伤心，她还是尽量若无其事的移开身子。
浩天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
“你，还是很在意？成为妓女的事……”
“！”妓女！尹浩天清楚地说出这个词，在她的心中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应。
难道就连在曾今的恋人眼中，现在的她也不过就是个妓女么？否则，断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直言……
清月陷入了极度的悲哀。
“我说过你没变吧？还是以前那个美丽的月儿！”尹浩天又一次重复，就像是强调什么般。
但这句话，再也不似最初听到时那般令人开心。但同时却对自己有了另一种的厌恶。她居然对特意来探望自己的浩天抱有如此的想法，她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不过是做了几个月的风尘女子，她的心便扭曲了么……？
对自身感到迷茫的清月只能沉默不语。
沉默中，浩天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浩天……？”清月诧异的抬头望向浩天，在他的行动中感觉不到任何强加的欲望。而他的脸上也是露出微微的苦笑。
“我有点太性急了。本来你遭遇的事就够多了，抱歉，吓到你了……”
“怎，怎么会！我才该道歉才对……”清月感觉到鼻子有些酸涩，明明是如此恋慕的尹公子，结果却中途拒绝了他。
清月突然感到十分的内疚。
“没关系，没关系的月儿……”浩天轻环住她垂下的肩，轻声安慰道。
被那份未曾改变的温柔所慰藉，清月安心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第十二章。碎碎语
更新时间201225 21：32：34 字数：3967
翌日，清月缓缓睁开眼睛。往日映入眼帘的天花板居然并不是那么令她厌恶了。现在应该是午后了吧？从窗口射入的阳光令人炫目。
今天，她的心情异常的舒畅。
若是换做以往，不仅是全身疲惫，还有在现实和真心之间，勉强挣扎妥协而导致的自我厌恶，这种厌恶会沉淀在心底，许久无法消散……
然而此刻，她的整颗心却异常的轻盈，甚至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甘甜的活力。即使说幸福，或许也不足为过。
这样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理由显而易见。因为作业，她的浩天来见她了。为了确认那并不是梦，清月翻过身，优美的眉头却因为惊讶而骤然锁紧。
本应该在她身边的浩天不见了。
短短一瞬间，清月有些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她倏地一下坐起了身，环视屋内。不怎么宽敞的屋子中，置着小小的衣柜，勉强可用的书案，不断漏入日光的采光木门，这正是她那一成不变毫无情趣的房间。
“啊，对了……”清月再一次钻回被子中，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今晨一早，她独自回到了自己屋中。虽然通宵都与浩天在一起谈论过去的美好，而浩天也并未再对她有那方面的行动，但在天边开始露白的时候，他说着还要去学校，就回去了。
目送浩天离去之后，清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更衣睡下。
醒来已是午后。
虽说如此，清月自从来这以后，原本早起锻炼的习惯，也就渐渐没了。因为常要接待客人至深夜，基本都要待到天明时分才能入睡，自然起的很迟。
当然，这一点，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是一样。况且夏去秋至，早晨逐渐清冷起来，起床变得越发困难。不过一旦过了中午，就无论如何必须起床了。
明白这一点的清月，拉起被子遮到下巴。此刻她还想再稍稍回味一下幸福的感觉。昨晚的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怠惰地赖在被窝里，清月不禁想念起几个小时前还腻在一起的浩天。
浩天已经成长成为与立领中山装十分相称的了不起的稷下学子了。为了实现将来进入政坛的目标，每天都在勤奋的学习。昨夜，他是躺在被窝中如此告诉她的。
半年不曾见的二人聊了很多很多。她家中的情况，浩天在稷下的日子，甚至谈到青梅竹马，嬉戏游玩的往事……回想当时，反观如今，她和浩天已是天壤之别。
但是，那双手却和以前一样可靠，双唇也还是那么温柔……想到这，清月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缕红晕。
被那双手、那片唇朱鹏的时候，她有种幸福得漂浮在空中的感觉。
几乎忘记自己是妓女身份，令人怀念的往昔似乎一瞬间重现，清月甚至产生了这种错觉。
在这美色、金钱、情丨欲交错、令人生厌的世界里，只有浩天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她悲切渴求的灵魂慰藉。
没想到真的可以再见到他，想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