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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卫……”手拿着印信,半眯着两眼辨认印信上小字的师爷,沉吟的嗓调突地大大杨高了八度,“卫?”站在远处的风淮,在看见自己的失物近在堂上时,好整以暇地咧出一抹冷笑。
“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那个小毛贼来不及将赃物脱手销赃?这下他连找都不必去找了。
‘大胆,你们想做什么?’师爷在他们整齐地迈开脚步朝他走来时,不禁震怒地想将他们斥退。
‘“招领失物。”富悬雨懒懒瞥他一眼,效法其他的伙伴行径,当着他的面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墨阳剑捞过来。
“这柄墨阳剑……”望着他手上的长剑,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师爷倏地有些明白,“是你的?”
“看不出你还挺识货的。”富悬雨满意地咧出一口白牙,快乐地朝他眨眨眼,“那么我是谁,你应该也知道吧?”
冷汗开始在他的额际浮现,“御前二品官悬雨?”假如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话,与他行影不离的顶上头子不就也……糟了,那枚印信!
宫悬雨先是朝他手中的印信努了努下巴,再腾出一手指向站在远处正发火的老大,“还想保住饭碗的话,那就快点把东西交给我吧,我家主子的火气烧起来是很难看的。”“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眨眼间,顺着风头转舵的师爷已经不再堂案之上,反是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堂前,将头用力磕向定身不动的风淮。
终于有机会得以一吐满肠满肚不畅快的风淮,在顶着黑鸦鸦的恶脸步向堂前时,不忘回头对那几个拿回了东西,就偷偷想落跑的贼人们出声警告。
“别想跑。”敢偷他的印信?
慢了好几拍,总算是自馨暖的温柔乡起床的塞上知县,正打着连天的呵欠出现在堂上打算就坐时,立即被一阵低吼给轰下还没沾到的椅面。
“下去。风淮的炮火头一个冲着他去。
“啊?”呵欠僵在脸上的知县,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随即被富悬雨给踢下大位。
“悬雨。”面色阴寒的风淮,一坐上主位后随即朝旁弹弹两指,“立刻派人将他押送至京兆,叫刑部那些人给我彻查自他为官后他到底贪了多少,在严办他的失职之后,再给吏部捎个日讯。”
宫悬雨识趣地拉长了双耳,“口讯的内容?”
“告诉吏部那些老头子,别以为他们仗着有我父皇的僻荫,就可以纵容下属或是调教出这些贪官来。这回要是他们再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待我回京后,我会直接先抄了吏部,再去找我父皇一条条算清楚!”
“明白明白。”看他消沉也足足有一年了,难得又恢复这种生龙活虎的模样,偶尔让他发发火也不错。
“王爷。”没被赶下堂的师爷,在堂上的主权转换后,尽责地将方才的状纸改递交给他过目。
“方才的情况我全看见了。不过,这件乌龙案,本王不受理。”风淮推开那张状纸,一手抚着下颔,面带精光地瞅着底下表情甚为心虚的五人,“倒是你们几个……”
护子心切的翁庆余,一瞧到风淮的两眼朝这边杀过来时,忍不住赶紧先将葡萄圈进怀里,再伸手推推冀磊和庞云,要他们先去抵挡他的怒气。
风淮拉高了嗓门,“东西是谁偷的?”看来这几个人都与那个小毛贼有着某种关系,就不知他们是否也牵涉在其中。
“是……”打头阵硬着头皮上场的巽磊,还在琢磨该怎么开口才较妥当。
“是谁?”他一把抓起惊堂木朝桌面重重一击。
冷不防的,自被逮至官府后就一直不吭声的无愁,却在此时开了口。
“我。”无愁挺直了背脊,无畏无惧地直直迎向他质问的目光。
风淮眯细了眼仔细打量她,“你又是哪杀出来的程咬金?”先前他还当她只是无辜路过的路人甲乙呢,没想到她也插了一脚。
“我是主使人。”认罪又何妨?她就不信他能拿她怎么样。
“师爷。”风淮扬手征询他的意见,“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她?”以为她是女人他就不会办她?
‘被我朝例律,偷窃是亲印信者,理应斩去双手示惩。“乖乖待在一边旁听,但听着听着心底就拉起警报的庞云,连忙想帮不了解风淮脾气的无愁脱罪,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王爷,这件事其实是……”她疯了吗?这种罪怎可在他的面前承认?
风淮丝毫不予理会,“来人,刑具伺候。”
“你敢?”无愁的杏眸止不住地张大,在无比诧愕过后,汹涌的怒涛,一骨脑地涌上她的心头。
出乎意外的,浅浅的笑意跃上了风淮的唇角,在众人征忡之际,他缓缓伸出一手,执起搁放在几案上的行刑牌令,正欲往下掷出时,脸色莫名大变的宫悬雨却十万火急地伸手压住他那只执令的手掌。
“做什么?”风淮面色不善地回过头来。
“慢着慢着……”面色忽青忽白的宫悬雨,压低了嗓子直对他摇首,“千万不能对她用刑!惨了,刚才怎会老眼昏花得会没认出下面那个女人?
他的一双剑眉紧紧朝眉心靠拢,“为何不行?”这小子是见鬼了?脸色白得跟死人一个样。
“因为她是……她是……”宫悬雨张大了嘴,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把到口的话全都吞回腹里,反而朝他摆摆手,“你先等我一下。”
风淮掠着性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形色慌张的宫悬雨,小跑步地匆匆跑下堂案,满脸愧色地站定在无愁面前。
“郡主。”富悬雨尴尬地弯低了颀长的身躯,恭恭敬敬地朝她低唤。
“你还知道我是郡主?”脸上早已覆上十层寒霜的无愁,冷冽的眸光随即朝他招呼了去。
他不好意思地以指刮别面颊,“嗯……”
“他想对我用刑?”新仇旧恨又暗暗在心中添上一桩的无愁,此刻恼怒的箭靶,全定在那个一点情面也不顾的男人身上。
“他本来就是那个臭脾气嘛。”宫暴雨忙着打圆场,“郡主,你怎么没待在京兆却跑到这地方来?”为什么这个将会令某人头痛的女人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风淮的身上,“我特地来找他把老帐清一清的。”
宫悬雨忙双手合十地向她拜托,“在你找他算清你们之间的陈年旧帐前,我可不可以先为他说句话?”
“快说。”
‘三爷他不是想违背圣意,也不是刻意要弃你不顾,更不是故意要逃离京兆,当然也不是想借机把那件事给赖掉,他是……“赶在她所有的怨气全部倾巢而出前,他急着想先一步地帮自己的主子脱点罪。
无愁淡淡提醒他时限,“你还剩半句。”
他不死心地继续洗脑,“王爷每日在刑部不知要审多少大案小案,还要拨出心思来监视和防止他的皇兄弟们进行内战,在这种情形下,你当然不能指望他的记性能有什么长进是不是?”
“说、重、点。”听了一长串的废话却始终没听到要项,佳人早已耐心尽失。
“重点就是……”宫悬雨深吸了一口气,一骨脑地将实情全部吐出,并附上深深的一鞠躬,“这些年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王爷他老早就已经忙过头了,因此能记得的事情也真的不多,所以等会不管他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还得请你多多包涵。”
风淮绷着一张俊脸,“你们俩说够了没有?”他在搞什么鬼?对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鞠躬哈腰?
“王爷,拜托你等一下说话千万别说得太老实。”赶场赶回堂上的宫悬雨也不忘向他交待,免得方才的心血将会全部泡汤。
风淮定睛看着他恳求的脸庞,而后转了转眼眸,一反前态地先暂时缓下方才的用刑,倒是对这个女人有些感兴趣。
眼前这张沾上了风霜沙尘的小脸,在光线不甚良好的大堂上,看来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地可看出她似乎有张出奇匀净的脸庞,且在色泽似若新雪的面容上,衬上了一对晶灿炯亮的水眸,远望过去,的确是与一般百姓略有不同。
虽然她未施任何脂粉。身上的衣着也朴素得与一般百姓无异,可是浑然天成的典雅气韵却是难以掩藏的,令他总忍不住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贵族闺秀的画面。
“你教唆那个小毛贼盗我印信的理由是什么?”能让宫悬雨毕恭毕敬的,想必这女人来历应该不简单,但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盗他的印信?
无愁回答得很简单利落,“为了搜寻逃夫。”
“你的夫君是谁?”用这种方法找逃夫?他满腹的好奇心这下全被她挑起来了。
她缓缓订正,“我和他还没成亲,是未婚夫。”若是成亲了,她还需要演出这场万里寻亲记吗?
“找末婚夫找到我的身上来?”风淮扬高了眉峰,“你是谁?”他还从不曾听说他有助于女子寻夫的功用。
“踏雪郡主莫无愁。”
他皱皱眉心,“没听过。”
在他的话语方落之时,无愁无法遏止地全身泛起一阵颤抖,修地将两只粉拳握得死紧。
她紧咬着贝齿,“同时也是被你抛弃了很久的未婚妻……”没听过?他说他没、听、过?亏他还有脸这么说!
“谁的未婚妻?”以为自己听错的风准,两掌压向桌面,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想听清楚些。
“你的。”无愁幽怨至极的水眸直望进他的眼底。
他不屑地耸耸肩,“可笑,本王何时曾有过未婚妻?”当着他的面撒这种谎未免也太不高明了,她是寻夫寻疯了吗?
“很久以前……”可是一旁的宫悬雨却低垂着头,怯怯懦慌地替那名记忆力差劲的问供者提供解答。
风淮顿愣了半晌,接着动作快速地探出一记龙爪,火大地将那名拆掉他台阶的宫悬雨给扯过来。
他阴眸半眯,音调拖得又低又长,“我父皇替我订的?”他有未婚妻?为什么这个负责他生活上琐碎小事的小子从没提醒过他?
“不是……”宫悬雨畏畏缩缩地闪避着那双像要吃人的狠目。
‘那是谁擅作主张的?“那到底是哪个越俎代庖的多事者代他订下这门婚事?
居然在这个女人找上他时才让他知道有这回事?
宫悬雨沉重地叹了口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普天之下,哪有人能够强边这个固执派的王爷做他不愿做的事?
望着他无奈又无辜的眼眸,风淮怔怔地松开手,脑际一片混饨地转首看向那名自称是他未婚妻、事实上也是他未婚妻的女子。
不是这样的吧?
在不知不觉中,他多了一个……未过门的妻?
将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的无愁,愉悦地在唇畔漾出瑰艳的灿笑,但那笑意,却飒冷得让整座大堂的气温急速下降直直坠至最低点。
无愁控诉的目光,定定地摆在他身上,“你竟然忘了圣上赐婚这件事。”
‘悬雨,你最好是立刻解释清楚“接收到她眼底满坑满谷的怨恨后,风淮动作极为缓慢地将冷眸往旁一扫,被蒙在鼓里的怒意怎么也掩不住。
宫悬雨纳纳地举起两手,“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的,只是,你总没给我机会说……”
第二章
“我……真的忘了。
一个头两个大的风淮,隔着花桌端坐在无愁的面前,向来总是奉行顶天立地的挺拔身影,此刻正困窘地微微向前弯曲,而在他方正刚毅的脸庞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不知所措的不自在。
“忘了成亲?”无愁一手撑着小巧的下颔,另一手五指不停敲打着桌面,小脸上漾着甜蜜蜜的笑意问。
“嗯。”保持眼观耳鼻观心标准姿势的风淮,现下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亏地压低了脑袋,不敢去看她那张笑里藏刀的小脸。
“再忘了圣上有赐过婚?”菱似的红唇再漾出甚是优美惑人的璨笑。
“嗯。”她的语气愈是亲切柔媚,他就越发觉得天气愈是冷飓飓。
“然后顺便忘了有我这未婚妻?”她笑意的甜度已经可以招来一窝蜂蜂蝶蝶了。
“嗯……”他开始怀疑他的头皮会不会被对面那道凌厉的视线给瞪穿。
无愁募地甜笑一收,美目一瞠,暗藏的刀枪剑律全都刮向对面那个不敢面对她的男人。
“身为刑部的龙头,你的齿舌不是很伶俐吗?方才在堂上你不是很威风八面吗?怎么一下了堂后你的舌头就打结了?”公堂之上的老大呢?那个既公正又廉明,还想对她用刑的大牌王爷呢?
风淮低声在嘴边咕哝,“以前我又没遇过找上门来讨债的债主……”真冤,既没走过夜路,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种报应来得实在是好没道理。
‘你说什么?“压得低低的纤嗓迅雷不及掩耳地朝他杀过去。
估算了她语气里的气焰逐渐攀升后,风淮叹口气,只好无奈地再度以无言来表示忏悔。
下了公堂后,此时位于富商巨贾翁庆余的大宅内,正在上演另一出活生生的公堂对簿现形录,只是主审官和受审者的身份则有了微妙的不同,而先前在一旁等着受审着大小人犯,则成了蹲在门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