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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杨不置可否:“喝酒还用学吗?”
桑悦诚大笑:“对,喝酒是练的,不是学的。”
常青也笑了:“南杨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大家一起随着笑起来。
桑离眯起眼睛看着周围这一切,觉得有陌生的感觉,说不出是温暖还是隔膜,好像这欣欣向荣的一切都包裹在一层透明的玻璃糖纸之中,貌似真实,却无法碰触。
席间南杨妈妈问起向宁的事:“你那个出车祸的同学怎样了?”
南杨抬头看看桑离,见她正仔细地分解一只虾,答:“他报考了外国语大学,应该没问题吧,说是如果考上了也得八月份才能收到录取通知。”
田淼眼睛晶亮地抬头,声音清脆地问南杨:“外国语大学好考吗?”
南杨愣一下,看看四周众人都在其乐融融地劝酒、吃菜,下意识答:“他们学校是名校啊,分数线不低。怎么,田淼你要学外语?”
田淼点点头:“我喜欢学英语。”
桑离听到了,撇撇嘴,心想:英语好了不起啊?!
南杨看到了桑离的表情,觉得她还是那么孩子气,便一本正经回答田淼:“田淼你要是真的喜欢学外语,就考外国语大学,如果不喜欢,将来的生活会很枯燥的,因为语言类学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玩的,像我们原来班有几个考了英语系、法语系还有*语系的同学,每天都快被精读课和泛读课熬死了。”
田淼不假思索:“我就是很喜欢外语。”
常青听见了,用欣慰的目光注视女儿。桑悦诚也听见了,便转头问桑离:“小离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唱歌。”桑离面无表情。
“唱歌?”桑悦诚吓一跳,“唱歌是个爱好,哪能当一辈子的工作来做啊?”
常青瞪桑悦诚一眼:“唱歌有什么不好?要不是我的主项是钢琴,我就亲自教小离唱歌。”
桑悦诚还是不能接受:“你不一样,你是音乐老师,老师是个多么好的职业啊。小离你学唱歌是为了将来当音乐老师吗?”
桑离果然摇摇头:“我就是要唱歌,像电视里那些歌唱家一样,一辈子唱歌。唱歌就是我的职业,我就是靠唱歌过日子。”
初将明月比佳期 PartB(13)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靠唱歌过日子——这是个在桑家和南家这样传统的家庭看来多么不切实际的理想啊!
桑悦诚有些生气了:“你还打算一辈子卖唱?放在古代那叫戏子!”
桑离也杠上了:“那是古代。现在叫艺术家。”
“艺术,”桑悦诚嗤之以鼻,“学艺术的有几个好东西?你没看见学艺术的男人都扎个小辫,女人都化妆化得跟妖精似的。”
他扭头看一眼正怒目而视的常青:“不用瞪眼,我没说你。你是老师,和那些不三不四地搞艺术的不一样。”
气氛倏然紧张起来,南林喝口酒,看看四周人们绷紧的表情,想了想,放下酒杯当和事佬:“小离,你爸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公安局最近破获了几起案件……嗯,就是几个艺术学院的女生在外面……”
他卡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用词。想了想,道:“就是这几个女生不好好学习,和一些坏男人纠缠在一起,出卖自己。”
好不容易说完,冒一头冷汗。
南杨无奈地看一眼自己的爸爸,插嘴道:“爸你不用说那么含蓄吧?不就是卖淫吗?”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南杨抬头,发现大家的眼睛都在惊恐地看着自己,很纳闷:“怎么了?”
南杨妈妈有点受惊:“杨杨,你们现在的大学生都学了些什么?”
南杨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都看着自己,便无奈地笑了:“你们不至于吧,我学的是法律啊。”
哦——大家终于恍然大悟,捎带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句话又让南杨爸妈的心脏悬到半空里,只听南杨说:“我们学校对面就是艺术学院,漂亮女生可多了!我们寝室的人路过艺术学院大门口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往里面看几眼。呵呵,小离你要是考进去,也不比她们差。”
南杨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杨你们这是什么习惯?”
南杨笑了:“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看看漂亮女生怎么了?再说就算我们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啊,你没看见艺术学院门口整天停着多少高级轿车!”
南杨说完话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这不是给桑离添乱吗?
于是南杨的表情就僵在脸上。几秒钟后他呈僵笑状扭头,果然看见桑离一脸的愤怒表情,再看看桑悦诚,本来喝红了的脸已经黑了。
桑悦诚狠狠喝了口酒,然后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小离你给我听好了,你考哪都行,就是不准考艺术学院。你要是真想学唱歌,就考咱们本地的师范学院,像你常姨一样,将来当个音乐老师。你一个女孩子家,守在身边我们也放心。”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天,桑离也喝下一大口饮料,然后站起身,在夏天傍晚的夕阳里斩钉截铁地宣告:“我就是要学艺术,谁劝我都没用!”
她的声音那么悦耳,却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勇敢与决绝:“我要唱歌,唱一辈子的歌。我要站在中国最好的舞台上唱歌,如果我妈还活着,总有一天会从电视上看到我。她一定会很高兴,她会觉得我是她的骄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她的骄傲!”
所有人都再次被震住了。
然而,那天,回答她的,只有桑悦诚狠狠掷到地上的酒杯,以及大家的不欢而散。
就连南杨,都用无奈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想要劝阻,却终究忍住了。
那天以后,桑悦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用复杂的眼神看桑离。
初将明月比佳期 PartB(14)
桑离不是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她从小就习惯了桑悦诚的这种冷冷的态度,便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南杨偶尔试图当说客,但不等他多说话,桑离便会斩钉截铁告诉他:“哥,你不要劝我了,我想唱歌,唱歌让我高兴,所以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的。”
南杨终于哑口无言。
就这样,那个暑假,桑离几乎是在大家欲说还休的表情中视若无睹地度过。她每天在院子里大声唱歌,好像逆反心理已经膨胀到无限大。
那是三十几度的高温下,连隔壁院里的人都能听到她清清亮亮的歌声: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看见红的花呀看见绿的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往往在这样的时候,桑悦诚也不说话,只是沉下脸看着桑离,见她熟视无睹,便摔了起码三次碗。
在那个漫长而不愉快的暑假里,桑离唯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是和南杨一起去海边钓鱼的时候。盛夏的阳光里,南杨用鱼竿,桑离就蹲在岸边用手把线。
潮水是奇妙的东西,偶尔会带来银白色闪烁在阳光下的丰沛鱼群,偶尔会连一条鱼都看不到。天气晴朗的时候海面上是深色与浅色交杂的斑驳,波浪起伏间,阳光明亮,在海面上星星点点地跳跃。
桑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在海边,穿一条浅色短袖裙子,扎高高的马尾辫,额头上覆着整齐的刘海,衬得女孩子的面容更加皎洁。
南杨看一眼,再看一眼,越发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女孩子里,还是桑离最好看。
或许,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也真的是长大了。
他有些犹豫又忐忑地瞄一眼桑离的身影:她蹲在那里,眼睛盯着海面,纤细的腰后打一个蝴蝶结,恰恰把裙子拢起来,收了好看的腰线。浅白色的裙子里有一件小小的背心,背心下空无一物。
南杨有点尴尬起来:十九岁,开学就要读大学二年级的南杨在师范大学读书,身边走来走去的女孩子很多,一起上课的时候更是好奇于她们后背上那两条细细的带子。有一次作为学生会生活部干事的南杨随同部长一起去女生楼检查寝室文化,终于在女生寝室的阳台上看见那一片样式繁多、色彩绚烂的内衣——当时部长有些脸红,南杨也有些脸红。
部长脸红的原因不知道除羞涩与尴尬外有没有其他,然而南杨的脸红除了尴尬外却还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他的桑离也到了发育的年纪,他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发生青涩而又明显的变化,可是有没有人会记得给她买一件内衣?
也是在这个暑假,他看看桑离,再看看有些瘦弱的田淼,终于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常青不会注意到桑离的成长。
虽然她是桑离的继母,虽然她待桑离也不错,可是,在田淼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姑娘之前,常青未必会为桑离想到这些其他人家里早就应该想到的事。
南杨偷窥了桑离很久。
其实这种偷窥很没有必要——桑离对南杨根本就是不设防的,在她心里,南杨是个必不可少的概念、必不可少的人,压根与性别无关。她可以凑近了去观察他有没有长胡子,甚至敢伸手捅捅他鼓出来的喉结。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在自己靠近南杨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往后缩一缩,她觉得这种抗拒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自己的疏远。她为此感到些许的纳闷和失望,觉得南杨读大学之后就发生了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又是她不愿意见到的那种。
初将明月比佳期 PartB(15)
她不知道,南杨只是在习惯性避开这个已经开始长大、但又不自知的女孩子。
钓鱼那天就是这样:桑离觉得看护手把线实在无聊,就蹲在海边石头上找小螃蟹。她弯着腰一块块地掀开沙滩上的石头,看见螃蟹逃窜就乐呵呵地追过去。她手里拿一个塑料袋,看见自己喜欢的贝壳、海星还不忘捡起来收好。
然而,就在她一次次的弯腰过程中,透过女孩子敞开的领口,南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城市猎人》那部漫画里,寒羽良总会流鼻血……
于是,南杨就开始策划自己人生中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要给桑离买件文胸!
只是这件事情的开端十分不顺利。
首先是南杨去了商店,在女性内衣区外面彷徨了起码一个小时,走过去,又走回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他也不过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直到腿都累直了也没有鼓足勇气走进去。终于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年轻又好心的售货员看出了这个反复出现的男孩子的尴尬,便试探着问:“你买东西吗?”
南杨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开始张口结舌。
售货员也是够耐心,小心启发这个已经开始结巴的男生:“你买文胸还是内衣*?”
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南杨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售货员同情地看看眼前的男生,内心琢磨着他可能是要买给女朋友?便继续问:“多大号码?”
南杨的大脑中顿时出现短暂空白——这个,难道还分号码?
看见眼前男生所呈现出的迷茫的表情,售货员终于轻轻叹口气,她转身指指身后一个塑料模特:“比她胖吗?”
南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结巴着开口:“瘦一些。”
售货员点点头:“多大年纪?”
“十六,”南杨脸红透了,看见售货员有些吃惊的表情,才想起来补充一句,“是我妹妹。”
他用手摸摸头上的冷汗:“她挺瘦,也就八十几斤吧,身高吗,一米六吧。”
售货员“哦”了一声,转身从柜台中拿出一套白色纯棉与一套粉色蕾丝的文胸,系好搭扣,撑起给南杨看:“70 A,够不够?”
南杨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窘得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看一眼,问:“如果不合适,能换吗?”
售货员点点头:“别拆标签,直接回来找我换,每周一三五是我的班。”
南杨抬头感激地看着这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售货员,觉得此时此刻她就好像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转身去收银台付款。二十六块八毛钱——这个数字后来一直记在南杨的脑海中,标志着一段他永远不好意思讲给别人听的尴尬经历,以及一个他永远都舍不得讲给别人听的少年秘密。
他,或是桑离,都因为这两件纯棉质地的文胸而把青春胶着到了一起——是这样无法分开的两个孩子,在最隐秘的记忆深处,让彼此的成长血脉相连。
南杨是在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把礼物给桑离的,那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用透明胶带粘了个严严实实。他还不忘嘱咐:“里面有张小纸条,有什么问题照那上面说的做。”
又严肃地补充:“等我走后再打开。”
桑离的表情很纳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南杨在第二天早晨乘火车回省城报道,桑离没有去送他,因为他每次走她都是不送的。一大早醒来,桑离开始好奇于南杨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所以没有吃早饭,就趴在床上打开了盒子。里面的物品暴露出来的一刹那,桑离惊得差点背过气儿去!
初将明月比佳期 PartB(16)
然而下一秒,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小鸭子图案睡衣下面略微起伏的一小片,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杨开始躲避自己的靠近。那一瞬间,桑离窘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恨不得马上掐住南杨的脖子,质问他都看见了什么。可是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