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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柔声道:“我出去一下,你好生养着。”
他却死死拉住她的手臂,微微睁开眼道:“不要走……我怕黑,我不知道暗处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平阳见他的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会如此恳切,苦苦哀求于人,尤其是在病中,苍白的脸色,凄婉的神色,让平阳不由得一阵辛酸。想来他也算救过自己的命,如今他烧成这样,自己照顾在侧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于是柔声道:“好,我陪着你就是。”
他傻傻一笑道:“多谢……”
平阳接过盛着药汤的碗,命军医和士兵出去。
她坐在床边,将汤匙送到他嘴边,怎料他猛然大咳,把竹沥液全部洒在了平阳身上。她微一蹙眉,本来很生气,但当她看到那惨无血色的脸,蓦地想起了多年前卧病在床的母亲。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一定饱受着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煎熬……想于此,心生怜悯,便小心翼翼地吹凉汤匙里的药汤,重新轻轻地喂给他,又时不时地为他擦汗,洗毛巾。
忙了好一阵子,她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说很害怕,那你究竟害怕什么?”
他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痴痴地道:“我常常梦到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人……身边全是猛兽……我……我在黑暗里挣扎……”
平阳心下一沉,回想起当日自己深陷相府地牢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尽折磨,那时的自己有多怕,身边又有多少野兽般的小人,在黑暗里苦苦求索了多久……
平阳追问道:“你为何会梦到那么奇怪的事物?你曾被人囚禁过,还是暗算过?”
他缓缓道:“说不清……我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
平阳道:“那你的确很不容易呢!”
他笑道:“我的确不容易,仙女姐姐……”
平阳一听,嘴角轻轻上扬道:“哪里有什么仙女?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尽是胡言乱语!”说着放下脸盆,将毛巾在水里涮洗一通,拧干了为他擦拭汗渍。
“仙女姐姐,你好漂亮……跟我认识的一个丫头……长得有点像……”
平阳双眸流转片刻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也很漂亮吗?”
“她不算丑……只不过你见到她时一定要躲……躲远些……”
平阳蹙眉道:“为什么?”
“那个疯丫头凶巴巴……恶狠狠……每次见到你都想把你揍扁……谁要是怕鬼,就可以把她的画像贴在门上……比钟馗还管用……”
平阳拉下脸道:“她有那么凶吗?”
他略微惊讶:“你学她还学的挺像……只是你这样温柔可亲……完全没有她眼神里那种凌厉之气……”
平阳道:“又说胡话!”
“我说真的,她若是有你一半温柔……我立刻娶了她……”
平阳哭笑不得,只好说道:“你染了风寒,当少说话,多休息。”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只是手里依然紧紧抓着平阳的手腕,不曾松开。
他到底什么来路?在玩什么把戏?是在用苦肉计吗?平阳用怀疑地眼光打量着他:虽然有两道浓重的剑眉,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凶;虽然闭着眼,但却好像看到了他那又黑又亮又大又清澈的瞳仁。鼻梁又挺又直,薄薄的嘴唇即使合拢着,嘴角依然微微翘起,好似带着三分轻浮放荡的笑意。
这小子……长得有棱有角,竟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相比之下,宇文成都虽然长得清秀,却少了他这般威武的英气。
“呃……自己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她拍了拍脑门,力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烧渐渐退了,又出了一身的汗,这次却是热得不行,迷迷糊糊中便蹬了被子,解开了上衣。平阳只觉脸上一红,却暗中瞥见他的身上有不少伤疤,有些事陈年旧疤,有些好像是最近几个月才新添的伤口,胳膊上还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好像是被疯狗咬伤后留下的疤痕。
平阳心道:“他难道整天四处奔波,到处受人欺负吗?还被狗欺负?长得这样魁梧,武功又不错,到底是谁敢欺负他呢?”
天色渐晚,柴绍长长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缓缓坐起来。
“你醒了啊。”只听床边传来一个声音。
柴绍揉揉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扯了一下嘴角:“你看够了没有……想不到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还有……偷看男人身体的癖好……”
平阳一听这话,不觉间脸上红若流霞,忙解释道:“谁叫你自己衣衫不整,露出胸膛让我看到呢!”
柴绍叹了又叹:“我今天做了个美梦……一个柔情似水的仙女一直陪在我身边……软语莺莺,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哪知道睡醒之后一睁眼却是你这个凶巴巴的女人……”
平阳面色微嗔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你了!”
柴绍微松一口气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要醒来……”
平阳愤然道:“那你就继续做美梦吧,我可没工夫陪你!”说着起身出门去了。
出门没走多久,红妆就追过来,巧笑道:“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整整一夜都守在他床边,又喂药又擦汗……”
平阳忙解释道:“哪有!他以前帮过我,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如今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红妆叹道:“难得你有恻隐之心!对了,柴公子怎么会跑到军营里?难道是专门来看你的?”
平阳望着躺在屋里虚弱的柴绍,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做什么。也不知他与夜无痕有什么样的关系!”
红妆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他?”
平阳只叹道:“先让他在这里养着,等我劝回段大哥和魏征之后,再来管他吧!”随后又对守在屋外的士兵道:“好生照看柴公子,不得有半分差池。”
平阳顾不上休息,要了马,带着十余骑往挂云山赶去。
众人来至挂云山脚下,却是寨门紧闭,不见人影。
“有人在吗?”虞世南大喊道。
良久,一个守门的小厮缓缓顺着山路走下来,隔着大门道:“请问来者可是李平阳将军?”
平阳道:“正是。有劳兄弟打开寨门。”
“敢问李将军可想好了对策?”小厮问道。
平阳如实相告:“还没有。这次来,我就是要与段大哥好好商议这件事。”
那小厮却摇头道:“寨主特意吩咐过,李将军来访时绝不能放你们进来。还是有请将军回去吧。”
“为什么?”平阳不解地道。
那看门人道:“寨主说,他怕见到将军以后心一软,就跟你回军营了。”
众人听此只好无奈地离去……
平阳命虞世南先回到军中,自己却转而向西策马扬鞭而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
魏征,是目前问题的关键。他那高傲的性格,平阳越是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请他出山,他越不肯给面子,只有将军只身一人一朋友的身份相劝,他才有可能心软。要怎么劝说他好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凭他那个倔脾气?
对付他,就要比他更倔!
平阳深知这一点,于是独自快马加鞭赶往魏家庄。行了半日,终于到了魏家庄。魏征的家环堵萧然,破旧不堪。
魏征见她到访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没什么事我就去员外家干活了。”
老夫人见平阳像是要和儿子说公事的样子,于是命令道:“玄成,还不把客人请到里屋说话!”
他叹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把平阳带进另一间屋子里。
魏征将屋门关上道:“我绝对不会把你是女儿身的事说出去的。如果是为这件事来找我,大可不必。”
平阳道:“为什么不肯参军?”
魏征道:“这还用说,堂堂七尺男儿怎会给一个女人家效力?”
平阳顿了顿,望着他道:“你的确不可卑躬屈膝,受制于一个陌生的女人!若换做我,也不会那样做。”
“我没听错吧?你也同意我的观点?”魏征一怔,越发云山雾绕,糊里糊涂了。
平阳冷笑道:“这天下自古以来就是男人的天下,女儿家就应当整日在家中足不出户,相夫教子,直到终老。可是总有那些不守妇道的,比如貂蝉,做什么不好偏要学大丈夫一样舍身取义,牺牲自己的节操来离间董卓吕布,最后还不是落得红颜祸水,身败名裂的下场?蔡文姬做什么不好偏要学文人骚客一样做学问,结果还不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花木兰做什么不好偏要学男子一般打仗,结果打了胜仗之后还不是归隐田居,最终一事无成?”
魏征道:“话不是这样说吧,貂蝉铲除奸臣功不可没,蔡文姬才华横溢深受世人仰仗,花木兰替父从军屡建奇功的事迹至今流传,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女子连我都十分敬重,你为何如此贬低她们?”
平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哦?这么说,女子中也有成就一番作为的?”
魏征道:“这是自然。”
平阳摇头道:“可我不比她们,我功业未成,初出茅庐。”
魏征道:“的确如此。”
“但是。”平阳强调,“我虽不及那些巾帼英雄,却有接管军队的胆量。”
魏征不解地道:“那又怎样?”
平阳沉声道:“连我都有胆量统领全军,你为何就不敢留在军中亲眼验证我是否在说大话,亲眼验证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还是,你怕将来我把涣散如沙的军队治理成为万众一心的虎狼之师,反过来看你的笑话?”
魏征道:“我魏征才不会那般小气,只是给你一个女人家当手下有损男儿气节!”
平阳轻蔑地道:“你倒是讲究很多嘛,你饱读圣贤书,都学会讲究什么了?”
魏征道:“穷讲究,穷才讲究。我魏征讲究的就是忠孝仁义礼智信。”
平阳摇头道:“我觉得你不‘讲究’,根本不知气节为何物。何止,你根本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魏征道:“你说什么?我是个不懂忠孝仁义之人?”
平阳厉声道:“你身为员外家的车夫,却擅离职守,去军队报名,另觅出路,由此可见你对主人不忠;老母卧病在床你却冥顽不灵拒绝我们请大夫,此为不孝;众人皆平等,段志玄乃是慷慨豪侠,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一直恶言相对,如此无礼,你怎会有仁爱之心?怎会伸张正义?”
魏征无言以对,平阳进一步上前斥责道:“你昨日明明在众人面前说以后再不要见到我们,今日却又出尔反,这不是言而无信吗?唐军纪律严明,除暴安良,百姓深受感召,愿意献上一份力量,你却不假思索轻易拒绝,你真的智慧过人吗?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何谈气节?”
魏征听了这话目瞪口呆,今日平阳对自己劈头就骂,字字珠玑,针针见血,若非亲耳听到,绝不相信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能说出这番道理。
良久,良久,魏征汗颜道:“然。”
平阳道:“我的话说完了,去不去军营就是你的事了!”
说罢匆匆迈出了大门。
魏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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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访魏征
暮霭沉沉,铅云低垂。平阳回到军中已是身心俱疲,回到屋里喝了几口茶水就倚着桌案睡着了。
门“吱拗”一声开了,平阳忙睁开眼发现柴绍正站在对面。
她面色微嗔道:“你怎么进屋不敲门?”又见柴绍脸色隐隐有了血色,问道,“你……好些了吗?”
柴绍笑问道:“你……在担心我?”
平阳脸上一红,忙道:“怎么可能?你救过我一命,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所以才……”她止住话语,顿了顿又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柴绍挺起胸膛道:“我睡了一天一夜,现在特别精神,完全没事了!”
平阳道:“你找我有事吗?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柴绍愣了一下,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离开京城来到此处?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袁康酒后乱性的那家酒馆旁边,差点被炸死?你不想知道这背后是谁在作怪?你难道不该来主动找我吗?”
平阳略微抬起头,满不在意地道:“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即使逼问你也没有用。”
柴绍无奈地笑了笑,连连摇头道:“你这个女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里面装的想法都这么奇怪?”
平阳道:“要说就赶紧说,要走就赶紧走。”
柴绍哭笑不得:“本来应该是你来求我告诉你真相,现在怎么好像我在求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一样?”
平阳的嘴角向上抿起了一个弧度:“那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把话说完。”
柴绍道:“其实这些问题我的确不能回答你,至少……现在不能。”
平阳侧目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柴绍道:“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是你的话不会先去找段志玄和魏征,而是先查明是谁灌醉了段志玄,又是谁暗中挑拨他两人的关系。”
平阳若有所悟,忙道:“你是说,两人出走是有人故意策划的?”
柴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