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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门下,他赏识柴慎的为人和胆识,因膝下无儿,而且同为姓柴,也可算得一家传人,于是收了柴慎为义子。两年后老庄主病世,柴慎按照临终遗嘱接管山庄,又三年后,柴绍第一次见父亲领着二娘来到山庄,从此山庄就迎来了厄运……
柴绍闭上双目不愿再回忆下去,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宇文成都骇然道:“原来老庄主就是柴慎将军。”
柴绍冷笑道:“你可知半年前潜入相府的刺客是谁派去的?”
宇文成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道:“难道是你?!”
柴绍道:“正是!我本想着在那天亲手杀了恶贯满盈的宇文化及和狗皇帝,若不是你这个劲敌出现,我早已得手了!”
阮秋娘尖笑道:“我嫁到山庄这么多年,居然连你们父子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连你这个狼崽子的野心都没有发觉,可笑!可笑之极!”
宇文成都问道:“那少庄主要如何处置我们?”
柴绍冷笑一声:“山庄里尚有恶贼未除,咱们的帐稍后再算!”说罢大步转身离开。
山庄上的确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需要解决,那就是阮秋娘身边的狗——冷傲寒。
第六十章 洞若观火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在冷傲寒的帮助下朝廷两万大军成功地来到山阴,见前面墓地阴森恐怖,便折而向西,绕道而行。行了数里,见路途渐窄,路途两侧山峦叠起。忽听一声巨响,从山上滚落下许多巨石,副将连忙躲闪,四处皆是石头,将隋朝大军冲散开来。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山上人声鼎沸,擂鼓声,呐喊声,冲锋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转眼间敌军迎面袭来,无月之夜光线十分暗淡,朝廷大军来者何人分不清是敌是我,乱砍一通,登时马也乱,人也乱,尘土飞扬,声音嘈杂,军旗倒在地上被踩得稀烂。
“插白色雉翎的人是敌人!”副将这才发现,然而军心已乱,无人听他指挥,只顾四散而逃。他急忙调转马头,扬鞭而去,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地跟在后面跑着。逃离山谷,追兵渐远,副将刚刚松一口气,见路面上尽是大小石块,不禁庆幸,幸亏这些石头砸空了,否则伤到人后果不堪设想,因命人避开石块向前走着。吃了败仗的士兵仍心存余悸,小心警惕地走着,生怕两旁再杀出敌人来。但不知为何,走来走去都是同一个地方,无法出去。众人正迟疑着,忽然层层暗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那万箭齐发的场面若不是在黑夜里定会令人震撼。周边人的声声惨叫吓得朝廷士兵丢了魂儿,驾着快马横冲直撞,过了许久许久才找到一个缺口,高声喊道:“快点跟我来!”残兵败将狼狈地逃脱出去,隋军死伤无数。
平阳早在上山之前,就已听闻玉麟山庄下的山谷有回音的奇妙现象,因而告诉虞世南山下若有情况每天未时定要及时告知。今天上午唐军捉到了敌军先行探路的士兵,方得知今晚隋军要偷袭大本营,于是利用黄莺长短不一的叫声将情报转告平阳。平阳的琴声响起,虞世南一面认真聆听音韵,一面向袁升口述着:“山前修墓地,夜引敌入谷。滚石呐喊造声势,骑兵白翎四散去。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袁升暗中他所述,一一记下来。
曲终,袁升向他请教道:“李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虞世南道:“她的意思是说,今晚隋军两万奇袭我军大营。我们需在山谷前假意设立墓地一片,散布恐怖消息,将其诱导入山谷中,待敌军深入,命人藏于山上将滚石推下山去,并摇旗呐喊,为的是弄得声势浩大,并令派精兵趁乱在敌人军中搅上一圈立刻撤离,让敌人误以为大批援军已至,大难临头,四下逃窜。人数不必多,我看山上步兵和山下骑兵各五百即可。还有,效仿《三国志》中的计策,偷袭的精兵要在盔缨上插上白色雉翎,如此在黑夜里也能认清敌我。经过此番惊吓,隋军必定心智大乱,丧失了原有的判断力。我们再用郡主曾经教给我的阵法,使其迷失方向,深困其中,再以万箭齐发,将敌人全部消灭。总而言之,我们的计谋就是,诱敌深入,虚张声势,一网打尽。”
袁升叹道:“李将军真乃神人也!”
两人得知消息后回至唐军营地,唐军领命后立即开始布置迷局,直到傍晚一切才安置妥当。果不其然,夜里副将帅部下一开始就进入了圈套,信心满满而来,失魂落魄而逃。
但宇文成都在山下行动,山上又怎么能没动静?平阳和柴绍一早料到阮秋娘会暗中使坏,所以趁她离开屋子期间把迷香换成了正常的更香!为了引阮秋娘和宇文成都入密室,段志玄则将吴名扬和一个老妇人从后面打晕,然后命人假意来传消息,让他二人急忙前去看个究竟。
到了四更天,虞世南发射标志得胜信号的焰火,随后区区五千唐兵将两位朝廷大军追得穷途末路的消息传到山上来。
而此时宇文成都在山上却是听不到任何动静了,因为他和阮秋娘手脚被绑,被柴绍关进了密室。门外,站满了守卫的家兵,而屋内,站着李平阳一行人。
平阳怎么也想不通,柴绍明明知道自己的心结是什么,还一定要自己看守宇文成都。
阮秋娘用愤恨的目光等着平阳,好像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才肯善罢甘休;宇文成都则默默看着平阳,表情平静无澜,但心里却是冰火交融,爱恨交加,掀起了惊涛骇浪!平阳,你为了柴绍那个无赖居然背叛我!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你早已和我划清了界限……记忆蓦地回到了凝香阁,父亲说的没错,这个女子接近我完全是为了探听相府的秘密!
魏征见阮秋娘恶狠狠地盯着平阳,厉声道:“阮秋娘,休要对我家将军无礼!”
阮秋娘冷笑道:“万万想不到我阮秋娘聪明一世,居然被你们这一群蠢货给耍了!”
段志玄听后很生气,拔出尖刀在她的眼前比划着:“说谁是蠢货?你这个贱女人谋害亲夫,毒杀元老,又想要了我们的命,简直比毒蛇还毒!要不是我家大将军一直拦着,若依我的脾气早就把你杀掉了!现在你居然还敢叫板,看我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说着就要往皮肤里剜。
平阳道:“段大哥,这是柴绍的家事,还是等他回来再处置她吧。”她虽然知道阮秋娘心肠歹毒早就该死,但士可杀不可辱,以剜眼之痛来折磨一个即将被处死的罪人,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阮秋娘狞笑道:“别忘了,庄主的病,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治,你们如果杀了我,就再也别指望着他能清醒过来了!”
平阳道:“柴绍既然能够夺去你在山庄的势力,就一定能够想出办法让你开口说出医治的办法。”
阮秋娘白了她一眼,刚要继续开骂,谁知口中已被红妆用一团棉布紧紧塞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宇文成都听后冷冷一笑:“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少庄主的名字。看来你们俩的感情真的很好。”
平阳心里微微一惊,是啊,自己叫柴绍这二字为何这样顺口?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他真的这样相信我?
只听红妆笑道:“那还用说。昔日在京城里,人家少庄主为了救平阳,被乌鸦啄得满身是伤,幸好一直用胳膊挡住脸,才算保住了那张脸;后来还偷偷跑下山去军营里看她,帮唐军出谋划策;上次比赛吹箫,耳朵都震出了血……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聪明绝顶的少庄主也有犯傻的时候!不过呢,若是为了平阳这样美貌和智慧兼而有之的女人,偶尔犯傻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要嫁给他?”宇文成都问道。
平阳秀眉微蹙,只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对他说。”
三人知趣地退出门外。
“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那种人吧?”宇文成都质问道。
平阳冷笑道:“怎么,瞧不起柴绍吗?至少他不会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抛弃我,至少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滥杀无辜,至少不会在跟我约定互不侵犯后还偷袭我唐军大营!”
宇文成都沉默了。他的眼睛那么澄澈,那么清亮,可那眸光同样深邃,漆黑一片,像是一个永远看不到底的可怕地狱!那深渊里有什么?蛇蝎密布,荆棘丛生,还是致命的暗器?
“是我……错了。”良久,宇文成都才道。
平阳的眼神有些凄婉,让人读不懂她的心思。
“当初你险些就死在我的剑下,是我对不起你。”
平阳闭上眼,仿佛此刻就置身于法场上,宇文成都拿剑指着自己……
守在门口的家兵只听里面叽里呱啦的一阵说话声,但又听不清楚。安静了片刻平阳带着一个人出了门,只说道:“少庄主命我带宇文成都去见他,你们好生看管阮秋娘。”说着带着他大步行去。
绕过大堂,穿过拱桥,两人由走变成了跑。在树林深处,平阳止住了脚步。
“你走吧。”她右手一挥,不再向前。
宇文成都回身问道:“你私自放了我,他们会放过你吗?”
平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宇文成都却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道:“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平阳怔了一怔,眼圈微微一红,随即甩开他的手道:“今日且放你一马,他日相见,定不饶你!”
他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你真的决定了吗?”
平阳眼睛一闭:“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赶紧走!”
宇文成都眼看平阳那纤长睫毛上的点点泪花在皎洁的月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他暗恨一声,向林子的深处奔去,情丝流连出的牵绊让他三步一回首,时不时地回望着那个优美的身影,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无限留恋的身影……
待宇文成都走后,平阳带着众人去见柴绍。
平阳道:“柴绍,今天我对不……”
话音未落,柴绍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你去放了宇文成都呢!”
“放了他?”平阳不解。
柴绍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仇家是他老爹,跟他没什么关系,不放了他难道还宰了他不成?”
平阳垂眸,心乱如麻。
柴绍道:“劳烦你再去密室跑一趟,把宇文成都放走后你们也就此下山去吧,今夜山庄上一片杂乱,我就先不留你们了。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后我柴绍定当下山拜访。”
平阳不语,只是行了个礼便缓缓离去……
轩辕铁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问道:“少庄主,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平阳姑娘放走宇文成都吗?”
柴绍道:“昔日华容道上关羽义释曹操,是何故?”
轩辕铁道:“诸葛亮有意为之,从此关云长与曹操两不相欠。”他沉思了片刻又道,“少庄主,您该不会……说到底,您是怕平阳姑娘为了救他跟你决裂吧!”
柴绍沉默良久,轻叹道:“也许……是吧。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的逻辑就已经被她彻底打乱了。”
第六十一章 幻花迷境
平阳送走了宇文成都后,就叫上红妆、魏征及段志玄匆匆下山而去。
或许这是她一生中做的最糟糕的决定。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柴绍,也不敢面对他,她只有逃。
如今阮秋娘已除,玉麟山庄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想必柴绍这个少庄主从此可以在山庄上安稳地度日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定会经商有道,积累万贯家财,将山庄发扬光大。想于此,她心中微微一宽。
直到众人来到山脚下,她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天亮了,太阳却被一层灰蒙蒙的云彩遮住了光芒,并不明朗。
几人逶迤十余里,见虞世南正率领一队人马正前来迎接,唐军大获全胜,全军士气大盛。
平阳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虞世南道:“我军死十伤七。”
平阳道:“厚葬了那十位慷慨赴义的勇士!派人好生照料那七位伤者。”
虞世南道:“是!”
平阳问:“收获如何?”
袁升报:“敌军死伤一万,逃走五千,归降五千,另有二十三人表示不愿再参与战争,放他们回家耕田去了。”
“做得好!”
唐军在这层层青山中愉悦地穿行。红妆向士兵们炫耀山庄上如何富丽堂皇,下人们对她如何恭恭敬敬,点心如何好吃得让人流连忘返;段志玄则向袁升绘声绘色地学平阳如何威武,挫败宇文成都,除了平阳是女儿身之事,其他全无隐瞒。魏征则拉着虞世南,告诉山庄上惊心动魄的一幕幕,虞世南时不时还露出满脸的惊讶和敬佩之色。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平阳。
晚间的庆功宴上,平阳只饮了几杯酒,一一论功行赏后,便独自出了帐外。
天上墨黑一片,只有寥落的几颗星辰闪着明亮的光芒。
宇文成都应该顺利返回军中了吧?柴绍也该将山庄清理干净了吧?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她面向玉麟山庄的方向,一动不动。
柴绍,你会恨我吗?
一时间,她感觉心里好像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知是什么。
她回想起与柴绍过去相处的日子,忽然觉得他的确是个乐观坚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