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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世维的脚步虽然轻,君瑶还是感觉到了,抬眼看过去,瞳孔猥琐,半晌过后,到底还是回复了平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刚刚接到电话提起他,这人就出现在了面前。他找来的倒是挺快。
“世维哥,请进。”
秦世维其实有些忐忑的,从世晨被查出来有败血症,全家都在为这件事难过,操劳,想尽办法的找到可以救他的办法。好在,世晨的病发现的早,是可以靠骨髓移植治好的,几率很大,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很高。可是,全家,甚至所有能够想到的亲戚都验过血型后,统统无法和世晨匹配,这让原本充满希望的一家人都给打击到了。
因为现在骨髓库的建立只是初期,根本就不完善,愿意提供骨髓捐赠的人就算是不少,但是从千千万万的人中找出这个一个来,不止是需要人力物力,还要时间。
可是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每天看着原本活泼可爱的弟弟消瘦苍白的脸,秦家笼罩在一片低云惨雾中。
直到,阿姨说出她还有个女儿的事实。
这个消息对于当时的秦家来说,已经来不及去深究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儿是怎么回事了。如今最主要的,就是找到她,然后,配型,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他们就只能寄予骨髓库了。
于是,两边同时进行。
可是,那个女孩子却石沉大海一样的没有一丁点消息,直到他从阿姨那里知道那个名字,只是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人——孟瑶
被姓孟的人家收养,名字叫做瑶瑶的十四岁女孩,而且,因为他和孟卓轩的来往,对于孟瑶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比如,她也是从落霞山福利院出来的。
这么多条件一起,就算她不是,那么,从孟瑶这里,也是个切入口,同样的年纪,也许,她会知道什么。
可是等到他要找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离开了孟家,甚至连手机都打不通了。去学校进行了最后的确认,发现她改了名字,而名字正是君瑶。秦世维的心底感觉涩涩的,这样一个被从小丢弃在孤儿院的孩子,想起来孟瑶曾经的偏激执拗,他忽然不确定,拿什么来说服她去救世晨?
她的母亲抛弃了她,却对另外一个孩子爱护有加,如今还要是因为要救这个孩子才想起来找她,她会怎么想?
来医院之前,秦世晨想了许多说辞,最后,却只能拿她似乎很喜欢世晨,而世晨也喜欢她这件事作为筹码了。那个时候,秦世维甚至想过,如果她不答应的话,或许,秦家还可以动用一些关系
可等到看到那个女孩子,消瘦苍白,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台前面,像是要在落日余晖里消散不见了,他忽然很厌恶自己曾经冒出来过的想法,忽然感觉,愧对那个女孩子。
君瑶见秦世维进来后只是闷头坐着,不知道想着什么,却不开口说话。想了想,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苏浚刚刚跟自己提起那个人找她的事情,应该不会愿意这个时候有关于那个人的人来找自己,影响自己的沉思和判断。苏浚要是见到了秦世维,肯定是不欢迎他的。
“谢谢你来看我。许久未见,最近好吗?”
秦世维听着对面一如既往的寒暄问话,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千万句感觉能够说服她的话语,到如今,都成了空泛的词句,除了苍白无力,说出来,就像是个笑话。
君瑶看着他不说话,微微勾起嘴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吗?还是有什么顾虑怕自己不答应?也是呢,为什么要答应呀,她如今的身体,经不住一次手术了。而那个孩子,她再觉得他特别又怎样,是那个人的孩子又怎样,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又怎样?她生死徘徊的时候没有人不见他们,她挣扎求生的时候,他们生活幸福,凭什么如今需要她来拯救的时候,她就要无私奉献?
“世维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才不是来探病看望自己的,既然敢来了,怎么又开不了口了呢?良心发现想起来自己是个病人了?
秦世维没有抬头,自然看不到君瑶眼底的冰冷和嘲讽,也看不到她嘴角那么笑意里的讽刺,那样的表情出现在那张一直淡然的脸上有多么的不和谐。自然也听不到,她压抑在心底的哀鸣。
君瑶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收敛,再也看不出波澜,她静静的等待着,看看面前这个曾经算是帮助过她的人,如何酝酿出一个煽情的足以感动自己的开场白。
秦世维不知道其实君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在他的设想里,所要面对的情况就是君瑶是完全不知情的,而他,需要一个好的开场来引出这件事,而且,最好不要引起君瑶的抵触,所以很难:“瑶瑶,听说你病了,打你手机不通,听卓轩说,你找到亲人了?”他所顾虑的还有这样一个原因,听到孟卓轩的话以后,他还纳闷,君瑶如果是阿姨的女儿,又哪里来的一个亲生哥哥?后来知道那人是苏浚,找了福利院打听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是,我现在和哥哥一起住。”
“那瑶瑶,你现在还想找到你的家人吗?我是说,你不想见到你的亲人吗?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父母亲情才是不掺夹杂质的纯粹的爱,你最近老是生病,如果有个家,有亲人照顾,就不会这样了。”
君瑶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我被抛弃了啊。刚出生,初春半夜里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哥哥要参加运动会长跑,早晨五点起来练习跑步,在门口捡到了我,也许,我就死了呀。哥哥说,那个时候我好小,刚出生没多久,山里初春的晚上很冷,包裹我的褥子都被露水浸湿了,我的脸色铁青泛紫,进气比出气少,差一点就暖不过来了。我想,把我丢掉的人肯定很讨厌我,才会很不得我死了才好。”
秦世维看着对面嘴角含笑说出这段话的女孩,漫不经心的话语,缓缓的语调,平板的没有起伏,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而经历这一切的不是她本人,而她说出这段话来,不是因为怨,也不是以为恨,而是,这只是事实而已。
秦世维忽然觉得口腔里满是苦涩,喉咙发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每个呼吸之间,胸口闷闷的疼着,半晌,他磕磕绊绊的说着:“也许,她是逼不得已的或者,有什么苦衷?哪里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是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甚至这一刻,他很想回去以后好好的问一问阿姨,她既然可以那么的爱世晨,说明她并不是天生的讨厌小孩子,当年,又为什么要把襁褓中的女儿一个人留下初春的深夜里?哪怕,她真的有苦衷不得不将孩子留在孤儿院,也可以上门托孤吧?
如今,要他怎么说,他都觉得说出那些理由来的自己,太过可耻
秦世维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看着君瑶似乎被他突兀的动作惊讶了一下,面上露出疑惑来,秦世维觉得,他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只是面对女孩的脸和那双清澈的眼睛,他都觉得自己有罪:“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君瑶一笑,站起身来:“既然世维哥这么忙,不来也不要紧,我其实已经好了,剩下的就是休养,有哥哥在,我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不要担心。”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送你。”
“不,不用。你休息吧。”
君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那个逃也似的背影,良久之后悠悠的叹息一声。这时有护士过来,看了眼秦世维:“这么快就走啦?风风火火的有急事吗?”
“大概是有事情要做吧。我哥呢?”
“哦,苏医生有手术呢。恐怕要到下班的时候才能回来了。”
“是吗,好辛苦。”
“苏医生主刀的手术成功率有保障,所以,来求医的人很多嘛。”
第二十三章
之后几天,秦世维或许真的是心理愧疚了,不敢面对,所以没有再次出现在君瑶面前,就是有关的人,也一个没有出现。
难得的,清静下来。
随着时间走过,三月草长莺飞的日子到来,阳光也格外的灿烂温暖起来,微微的风吹着,已经不是寒冷,而是清凉宜人。这样的天气,倒真是适合听着鸟儿的欢快鸣叫,和风吹动树叶的轻响,在太阳下睡个午觉。
院楼下的长长走廊,君瑶便坐在那里,仰着头,闭着眼睛,难得的放开心底乱七八糟的纠结,享受似的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直到,崔易江的到来。
崔易江看着走廊下阳光中面带微笑,满脸惬意的女孩子,心里暗叹的想着,她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还有心情享受。也不知道别人因为她有多忙碌担忧。
轻轻的走过去,在君瑶身边坐下,也不开口,学着她的样子抬头,闭眼,没有黑暗,竟像是能够看到景象一般,很特殊的感受,但是,还不错。
身边坐了一个人,陌生的气息足以让人警惕,君瑶睁开眼侧脸看过去,见是崔易江,倒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但一想,他和苏浚是认识的,貌似关系应该还不错,就冲这一点,她对于崔易江的态度就能好一些。
君瑶以为他是来找苏浚的,想了想这个时候苏浚应该在前面的门诊楼,于是说道:“哥哥在门诊楼,中午才会过来,如果你要见他,可以去前面。”
崔易江低下头,转过头和君瑶面对面,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竟然只有一尺多些,近的足以看清楚脸上细微的绒毛,太近了,君瑶率先觉得不妥,微微侧身往旁边挪了挪,她还是不习惯和异性太过接近,这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崔易江因为君瑶的动作微微蹙眉,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外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他身上有细菌么?多这么远?就从来没见她对皮宜这样过却忘记了君瑶从来不是和皮宜单独出现或者表现过亲密,而萧潇也被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君瑶不知道崔易江的想法,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感觉很莫名其妙,于是说道:“你不舒服吗?”
崔易江摇摇头,说道:“我是来找你的。听苏浚说你休学了?”
“嗯,我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学校就不方便去了,所以先办理了休学。”
“哦。”崔易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随即眉头又皱起来,郑重的上下打量了君瑶一下,说道:“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瘦得像竹竿一样,你该不会也学那些女生一样减肥吧?”
“呃,没有。”君瑶觉得这个话题很奇怪,特别问她的人是崔易江,因为他的语气实在有些太亲密了,让君瑶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说话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但随即想到,他和苏浚的关系不错,也许这么关心自己是因为哥哥的原因?这样一想,爱屋及乌形容有些奇怪,不过很贴切,倒也说得通。
“病很严重吗?”
君瑶一笑,摇摇头:“还好,哥哥说休养一年,注意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休养一年还算是还好?崔易江没来由的觉得生气,看着君瑶平淡的脸,一点也看不出一个正常病人该有的在意,就像生病的不是她一样好像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于,面对别人的指责和冤枉,脸上也看不出伤心和在意来:“到底有没有东西是你在意的?”
君瑶听着崔易江语气里的愤怒,有些怔愣,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生气了?回头想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自认没有什么不妥啊只能说现在的人,心思都好难猜。
崔易江看着这样的君瑶,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了,叹息一声撇撇嘴:“当我没说。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苏家知道你的存在了。我看,他们找上来也是早晚的事,那一家子人特别是苏凌薇,绝对是不可理喻的,你自己小心。最好告诉苏浚一声。”
原来是找自己通风报信的,君瑶笑了笑:“谢谢你。”
“你别不当回事。那家人真的,除了苏浚都有毛病好了,我的话带到了,我走了”说着,崔易江站起身来。
君瑶跟着站起来,人家好意提醒,她总要表现出谢意来,最起码送一送总是应该的。“你要走了吗?”
崔易江回转身面对君瑶,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什么:“你好好休养,我有空再来看你。”
君瑶点点头:“慢走。”
崔易江抿着嘴看了君瑶一眼,转身离开了。
中午苏浚下了班,赶回来陪着君瑶去医院餐厅吃饭,苏浚是医院里有名的护士,而君瑶也算是借光成了名人,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知道苏浚这个怪脾气的家伙有个掌心宝的妹妹,就是这个女孩子了。
以前还有对于苏浚和君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