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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鹏展翅,龙腾大海。
这两个人,不仅仅让“红云”数百年的基业崩塌,也让“梁墨”铁桶江山彻底毁于一旦,论风云笑谈谁有能及?
爹爹,您该自豪的。
只是于我而言,翊渊是记忆中二哥的名字;清鸿,才是眼前这个昏睡男子的称号,温若清烟,翩然若鸿。
最后一枚“凝思丸”,终于从鬼门关前抢回了他的命,只是大夫说,那一剑太狠,多少会留下些许遗症。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桌上的药渐渐淡了烟雾,从温转凉。
已不记得是第几次热药了,可床榻上的人,始终在昏睡着。
面容不似那日让人惊惧的苍白,开始有了淡淡的红晕,映衬着肌肤如玉,清透明净。
手指微微擦过他的眼睑之下,浅浅的青色告诉我他身体的虚弱,温温的气息却让人心安。
那日的冰凉,已成为我心底的梦魇。这几日陪在他身边,偶有小憩,也是在惊梦中醒来,伸手去试探他的体温。
只有感觉到手心下的温暖,才长出口气,放下悬着的心,傻傻坐下平息着喘气。
再后来,便是索性握着他的手才不再梦魇,才不会在他满身鲜血的梦境中惊叫而起。
他的手,露在被外,在宽大的袖袍下略显清瘦。我伸手握住,想要放入被中,当双手交叠的那一刹,又改了主意。
握着,就这么静静的握着。
他的手指修长,莹润干净,指节处有握笔行书留下的薄茧,这些我都十分熟悉,不用看,也能摸到他手心中的洗纹,然后在脑中重温昔日笑闹时抓着他手端详时的画面。
他掌心的纹路,清晰而深刻,不似我杂乱多纹。
中医说,我这是气虚体弱病根的显现。所以在当年两情深重时我偏爱握着他的掌,一下下描绘着他手心的纹路,笑言妒忌他的身体。
那时的他,总是反手包拢住我的掌,笑而不语。
人在安静的时候,特别容易陷入沉思中,尤其是面对着某个人,常常不自觉的想到与其有关的过往。
而我记忆中的他,记忆中与他有关的过往,大多是两人同处的点点滴滴,作画时的一杯清茶,写字时的悄然研墨,相视一笑间的默契,如溪流潺潺,涓滴淌过。
便是最恨他的时候,我以身为饵赌他对我的怜惜,他明知我暗中的刀,却依然含笑陪伴,从容相护。
不知他是何时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便是青舞也只知道他为“红云”遗孤,完全不晓风家二子的身份,他那平静之下,暗隐了多少伤痛,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幽幽的一声叹息,我掀起被角,将他的手置在温暖之下。
正待抽离,手背微微一跳,是极轻的触碰。
反手,握紧。
抬眼他的脸庞,不知何时,那记忆中的温暖目光,带着清韵,停留在我的脸上。
“醒了?”力持镇定的嗓音中带着细微的颤,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激动在片刻间弥漫。
双瞳微眨,似在回应我的话。交叠的手中,力量略沉了沉。
坐在床沿,我露出笑容,“要喝水吗?”
他不言,动了动唇角。
我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干净的软布沾了些茶水,慢慢点上他的唇。
这几日他的昏睡中,我都是这般,做来已是得心应手了。
微干的唇被茶水润过,显现了些许红润,他的眼角轻动,目光停落在自己方才被我握过的手上。
“你的伤口很深,大夫不准你动,若有什么需求便和我说吧。”话说的平静,不是从口而出的急促,不是思虑半晌后的艰难,就似茶余饭后的闲聊。
他悄然阖上了眼,低低一叹,只有两字,“凝卿……”
手中的茶盏一颤,溅出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温热。
他的声音哑哑的,微弱,“是他救的我?”
知他说的是谁,我默默一点头,“是,还是他给你换的药。”
这些日子,我在他身边等待伺候着,但是一介女子的力量,是没办法做到周全的换药还不伤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风翊扬做的。
每日,我来时,都会看到风翊扬站在他的床边,犹如木雕般的望着昏睡的他,目光深沉,藏着让人无法窥探的心思。当看到我进门,便是短短的几声交代,随后而去。
“梁墨”军队早散,“风家军”入城,接手“梁墨”的朝堂,却没有任何扫荡重整的态势,一切都在曾经的状态下暂时延续着。
没有人知道风翊扬的心思,他只是忙碌着,忙碌于开城门恢复正常的百姓劳作,忙碌于将不安降到最低点,若不是城楼上“风家军”的旗帜飘扬,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曾经经过数月的战火洗礼。
尽管天下初定,他忙到已数日未合眼,每当清鸿换药的时间一到,他必然悄悄的出现在房中。
“你们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中带着无奈的叹息。
我正待回答,房间轻微的吱呀声传来,月白长衫的人影踏入门内,手中拿着干净的棉布和金疮药。
发丝微乱,袖口衣摆处被浮灰沾染,还有折痕数道。
他的目光与清鸿相触,微显疲惫的眼神顿时跳亮了,一刹那又恢复了他素日的淡然,“醒了?”
清鸿微微一笑,“我该叫你什么?”
回应他的,是撩衣从容而坐的姿态,“我又该叫你什么?”
“昔日同殿为臣,将相之间没有上下之分,我似乎有些亏了。”明明还躺着虚弱无比,但是身上那股超然的气势已隐隐散发了出来。
风翊扬微抬腕,扬了扬手中的金疮药,“不久前对战沙场,你还是场上败将,转眼却能让我心甘情愿伺候,你赚了。”
短暂静默,两人忽然大笑。
风翊扬的眼中,有着欣慰,有着激动,却是悄悄按住了清鸿的肩头,“别太得意,若是裂了伤口……”
“有你伺候。”清鸿的嘴角弯着,眼角也是弯着。
没有激动的言辞,没有疯狂的举动,在一言一语间,已然透露了彼此心底的情谊,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在房间里飘开。
笑声犹在,翊扬低叹,“我该叫你什么?翊渊还是清鸿?”
“清鸿。”床榻上的人淡淡一语,“易清鸿!因为这个名字,能助你稳定天下。翊渊,藏在心里吧。”
“你知道,还不快点从床上起来,这天下,似乎只有你出现才能真正安定下来。”风翊扬同样是淡淡一句,言辞之中两人悄然的传递着什么。
我起身,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药碗,默然的行出了门。
将药重新放在炉上煨着,忽然想起风翊扬身上衣袍的皱折,不由心生内疚,朝着他的屋子快步而去。
他的衣食起居,一向是由我打理,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心系着清鸿的伤,所有身外之事都抛却了,在他最为忙碌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做。
取了件干净的月白长袍,这又才匆匆的赶向厨房。
才踏进门,就看到两个脑袋面对面,仔细的盯着炉火,亦蝶用扇子在轻轻的扇着,姐姐则是探着头,不时关注着。
炉火上,散发出浓浓的药味,药罐中发出滋滋的水声。
“公主,您回去休息吧,我一会煎好了药给您送过去。”这是亦蝶的声音。
姐姐摇头,“不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才说了句,她忽然捂着唇,干呕着。
亦蝶抛下手中的扇子,赶忙扶上她,“我就说了这里味大,您受不了这味的,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怕。”姐姐喘着气,又是接连的干呕声,双手攀着亦蝶的肩膀,“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了孩子,你明白吗?”
我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而里面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要是有人问,我说是自己风寒的药,行吗?”亦蝶点着脑袋,“没人会尝药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孩子,姐姐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我脚下一晃,身体靠着门板,木门咯吱响着,敲在墙壁上。
两个人同时回头,呆愣。
我重重的吸了口气,望着姐姐惨白的脸,“这个是……易承烈的孩子?”
她的脸,因为我的表情变的更加没有血色,身体微颤着,慢慢的,点了下头。
139、恒昌之请 遗子去留 。。。
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抽抽的、胀胀的,哽在嗓间,欲吐难出。
“姐姐,你是公主,不该在这里的。”我抓着她的手,掌心冰凉,“你去休息,这些事,我来。”
她捏着我的手,力气很大,“凝卿,你答应我,不要把这个事告诉风翊扬和易清鸿。”
“姐姐……”我的叹息,无力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晰,“你想保护这个孩子?你想生下他?”
她的笑,很是艰难,看着凄楚。
“我一定要生下他。”
话语很轻,却坚定。
“无论我和易承烈过往如何,他以命护我,身为他的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姐姐……”
话仍在舌尖打转,她已经摇头,目光清泠泠的望着我,是不容改变的坚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红云’昔日的公主,就算风翊扬坐上这帝王之位,定不会亏待了我,他日另择良婿亦会保我一世富贵安康,我不该为自己今后的路设下障碍,对吗?”她清晰的字眼,分明已是心中长久思想过后的决断。
“是!”我重重的点了下头,“放下一切,也就放下了‘梁墨’昔日的阴影,留着,只会让你永远忘不掉那些。”
“为什么要忘?”她一声反问,“存在过的事实,永远不可能从心底抹去,存在过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当没有见过,感情可以忘,人无法忘。”
反驳,让我无力。
纵然忘记了伤悲,忘记了痛,人还是那个人,是永远消除不掉的。
“若不不留下这个孩子,我一生一世都将活在内疚中,更无法忘了。”她的话,让我脚下一颤。
“你的心中,不是一心只有他吗?”我讷讷的说着,已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爱恋,始终都是风翊扬,留下易承烈的孩子,就是将自己的期盼和希望完全的抛弃,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可能了。”她低垂下头,风中飘来浅浅叹息,“不是因为风翊扬对你的执着,而是我知道,自己心中有了别人,不能完全的思念他,就放弃。给不了他全部的爱,就不能亵渎那份感情,纵然有朝一日风翊扬肯取我为妻,我也不会嫁的。”
纵然风翊扬肯取她,她亦不会嫁,只因为她的感情,是完全的交予,只有一个人,只给一份完整的感情,不然就是亵渎……
“帮我……”她攀着我的手臂,眼中尽是哀求,“帮我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看似简单的两个字,背后暗藏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决心,一个隐瞒,一个轻而易举的话语。
“姐姐,告诉翊扬和清鸿吧。”我思索着,“他们不是不近情理的人。”
“不!!!”
她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用力的摇着头,下意识的捏紧了我的手,慌张的嚷着,“不能说,不能告诉他们,绝对不能。”
“姐姐……”我试图安慰的声音被她的激动完全掩盖,她大力的抓着我,手指间的青筋隐隐。
她,好瘦,瘦的让人心疼,让人不忍。
“绝不能告诉他们。”她的大眼中浮起水雾,“这个孩子,是‘梁墨’皇族的遗孤,他们不会让他留下的。”
“你也是‘红云’的公主,这个孩子有你的血脉,他们不会的。”我抚着她的手背,声音轻柔。
“那又如何?”她扬起脸,“易清鸿一手推翻了‘红云’的天下,风翊扬亲手覆灭了‘梁墨’江山,无论他们曾经的身份是什么,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他们只会有新的帝国,成为新的皇,不会重树‘红云’,我们的身份早就什么都不是了,新皇如何能容旧主血脉?这与他们是否近情理无关,而是新的皇室尊严,这是忌讳……”
她的话让我一时无言。
自古以来,江山易主皇室更迭,前朝遗孤血脉是坚决不能留存,因为他们的存在会动摇社稷中忠臣良民的心,不易新主统治天下。
是的,这是忌讳。
“可是你以为你能瞒吗?”我平静的开口,“就算你平安的生下了孩子,若是帝王不容,一个婴孩又如何逃离?你一介女子又如何保护?依然是避免不了的。”
她的身体,靠着门板,一寸寸的滑落,跌坐在地,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她抬起眼,深深的望着我,一眨不眨,凝望了很久很久,“凝卿,我求你一件事,答应我好不好?”
那种期盼的眼神,仿佛我是她沉溺入水后最后一根可以攀附的树枝,“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保住这个孩子的命。”
我蹲□子,伸手环抱上她,可我的手才刚刚伸出,又一次被她紧握住。
“若你为后,收其为子,无论是风翊扬还是易清鸿,谁都不会再加害于他,我保证,永远不说出这个秘密,你替我保他一世安宁便可。”她哀求着,“答应我,好不好?”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姐姐,你不懂翊扬,也不懂清鸿。”良久,我才吐出一句话,“若是心胸如此,他们谁也不会走到今天,我不需你如此伟大,但是我会保住这个孩子,信我!”
她眼中的希冀慢慢的黯淡消失,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端着手中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