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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第一眼接触余沁,他便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是因为她样子漂亮——她们都不是很漂亮的人。尖尖的脸,白净的皮肤,晶亮的大眼,略厚的唇。也不是她衣着新潮,而是那股与初恋女友如出一辙的清纯气息。
那一晚,原杰不停地和同事聊天、斗酒、说笑。他是个天生的交际者,能够八面玲珑地周旋在人群之中,大声大气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戏谑别人的机会,随时随地能引至哄堂大笑,却又不至得罪了谁,唯独稍微忽略了始终站在他身边的新婚妻子。
苏澄看得出余沁有点不自然,却也不是十分介意。她总能非常适当地与丈夫保持不近也不远的距离,不热切也不冷漠,却不吝啬微笑。
他一直悄悄地留意她。她的言行举止,无论欢乐和生气,叫骂和撒娇,都来得自然,是那种欢笑时乐天可爱,忧郁时却加倍感性的女子。这一切一切,都和他的初恋女友很像,很像。尤其她望着原杰时的微笑,如前女友望着他微笑一样。
从此,他开始留意余沁。
每天早晨,她都会和原杰一块坐同一辆公车上班。她只坐两个站便到公司。然后在他的视线中渐渐隐去,直至第二天的清晨才会出现。
这三年里,他不停地相亲,没碰到合适的,却不懊恼,因为每天清晨,余沁都在他视线出现,如常清雅,如常美丽。
渐渐地,他感觉原杰不太爱惜这个妻子,也感觉余沁寂寞。心中奇怪原杰性子直爽,人缘极好,怎么会和一个这么可爱的女人相处不来,却也不能肯定状况就是这样。然后,在房地产中介门前碰到余沁……再听到他们离婚的消息……
苏澄像是要缓解紧张,埋头吃了一口饭,才呶着腮帮子轻问:“呃,你们……办了手续吗?”
“办了。”余沁的视线缓缓收回,夹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
“哦,那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可以约到外面吃饭去,就不必妨碍原主管了……”
“没有下次了。”
苏澄吓了一跳,抬眼看着她。
“我是说下次绝不会请你来这儿了。”她垂下眼帘,“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吃,只是今天……”
“怎么了?”
“是我生日。”她轻叹了一口气,“每年这天,我都喜欢下厨煮几味菜和家人一起吃。我和原杰已经离婚,暂时还是同屋而居,碰巧你对那晚的事情也解释清楚,所以约你到来一起吃顿便饭,毕竟你们认识,不会太尴尬。”
“啊,你怎么不早说!”苏澄低叫,“那么我好准备礼物,再买个生日蛋糕上来!”
“我用烤箱弄好了。”她微笑,“栗子香橙蛋糕,弄了一个下午了。”
他也笑了,“今天没上班吗?”
“下午休息回来了。”
苏澄点头,心想原杰连她生日都会忘记,果然疏离得很。这样想着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心术不正,低头啜了一口汤,没再说话。
余沁也没说什么,轻瞟了一眼洗手间,原杰还未出来,也听不到水声,那家伙大抵侧着耳朵听他们在说话。
这人性格就是这样,晴天雨天孩子天,直爽明朗之余,又不失敏感脆弱,嗦小气。这么一个大男人,其实很需要有个女人在身边关怀他,理解他。可是,他总是努力忽略并逃避回馈这种感情,固执得如三岁孩童,可怜可恨得叫人心痛。
她知道他不舍得自己,但不舍和爱情是两回事。疲倦的婚姻,淡泊的感情无法抵抗时光洗涤,即使再在一起,不用三年,以前的日子也会重现。
除非,他学会如何做一个稳重的男人,把家庭和妻子放在即使不是第一位也在第二位,晓得珍惜和关怀身边的女人,否则她绝不回头。虽然心底还是记挂他,或许还爱着他。
想起这些,胸口顿觉烦闷,抬头轻问:“那天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会和初恋女友分手?”
他脸色微微一白,却迅速恢复常态,“她……她有病。”
“什么病?”女友有病就要求分手,看不出此人如此凉薄……
“先天性心脏病。”他语气平淡。那一次的死别生离已经把所有哀伤疼痛完全耗尽,徒留下的只是灰白的记忆,无尽的唏嘘,“她二十二岁那年,与同学庆祝大学毕业,在酒吧喝了点酒,回家后发病,送院不治……”
余沁一愣,“对不起……”
“没事……”他摇了摇头,“她家族有那种病,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她哥哥就没有,就她患上了……”
“既然每人都知,为何还让她去喝酒?”
苏澄深吸一口气,“家人不让,同学却鼓吹,于是她自个儿偷偷跑出来……”
“莫非同学当中你也有份儿?”她盯着他。
他的脸色惨白。
余沁意会,徒然唏嘘。
“的确是我……不断乞求……她出来的……”他艰难地说,“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不会……”
余沁痛惜,立即安慰,“快别这样,有这种病的人寿命会脆弱些,而且我相信当时的你一定只容许她浅尝薄酒,会出事故,未必与这个有关。”
“谢谢……”
“事实上,如果那个年纪的我们都如此理智,就失去了青春的意义……”她轻叹一声,突然记起原杰形容过他和她的第一次——牛不喝水焉能按得牛头低?
胸口蓦然堵塞——她和他,曾在青涩岁月里爱过恨过,那一步一步而来的足迹,因为年少无畏,注定凌乱不一,深浅不一。既然曾经快乐,便是曾经幸福,不该再留着一些无法重新排列的记忆,令今后岁月,步行得如此沉重、忧伤……
“谢谢你的款待,菜很好吃,我很饱了。”苏澄微笑唤醒正自神游太虚的她。
“哦,啊,不用不用……都是随便弄的……”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站起来拿过他的碗,“再来一碗汤好吗?”
“谢谢,我很饱了。”
此时,洗手间的门“砰”地打开,原杰揉着湿发走出来。
余沁看见,腰杆又朝苏澄弯去,热情说:“要不吃点饭后水果?橙子?苹果?”
苏澄看看身后的原杰,再看看突然笑得很灿烂的余沁,倒也很识时务,“就苹果吧。原主管,你吃橙子还是苹果?”
原杰眼神一闪,心想这厮竟有点圆滑,看来也非愚笨之辈!就不知在泡妞方面晓不晓耍花招玩手段!余沁可是一把年纪了,若把被人骗财骗色的话只怕会捱不住。毕竟夫妻一场,实在不想看到她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
“不了,我刚才吃得太多,饱得直打嗝,你慢用吧。”他随意扬扬手,没半点机心的模样。
余沁笑笑说:“原主管最讨厌吃橙子和苹果,你就别和他客气了。”话毕看也没看他,一扭腰到厨房去切水果。
原杰在后面盯着她动了动嘴唇回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朝苏澄扬手,“来,到沙发坐。”
“好的好的。”苏澄立即跟在他后面到沙发坐下。然后很敬重似的看着他到茶柜上拿热水瓶和茶叶罐,回来用几上的小茶具悠然地泡起茶来。
茶过三巡,原杰说:“你那部门的主管大抵明年会退休吧?”
“好像是了,不过听说会延缓退休时间。”
“旧的不走,新的怎么上位?没新血公司业绩怎能进步?这些人也不知怎么想的。”
“呃,我们会计部是出名的保守派,敢作敢为的员工并不多。”
原杰噘了噘嘴,“你嘛,你不就是能者一个?”
“我……我怎么算。”苏澄搔搔头,笑说,“一没有后台,二不是名校出身……升职的事情八辈子也轮不到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迟早的事啦。”原杰像老大哥一样拍拍他肩头安慰,“现在当头儿的没哪一个是大学生,职位却稳得连十级台风都打不掉,这就表明只要肯吃苦耐劳,一定有出头之日啦。”
“是的是的,受教了。”
两人一唱一和,竟也聊得相当投契,倒把在厨房里头侧着耳朵听过来的余沁呆住,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做才合适——总不成加入聊天队伍里吧?
原杰就是有这种能耐,到哪里都大哥似的!好,我就撕破你这脸儿,等你这始乱终弃的家伙能把我怎么样!
她嫣然一笑,捧着水果扭着腰身走至沙发旁边挨着苏澄坐下,“来,吃点水果。”
苏澄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看她,更不敢挪开,只得微红着脸略略朝旁边歪过一点身子。
原杰的脸色果然变差,不过他也非笨蛋一名,不会轻易让余沁称心如意。
“咦,橙子金黄苹果香,不错耶。”话间,一伸手便把整盘水果拿到面前来,颇大的动作令摆得整齐有序的水果片子东歪西倒,他的咀嚼声音高低起伏,不时再配上一两下啜茶的声音,令故作娇媚的余沁和忐忑不安的苏澄分外不自在。
“呃,夜深了,我该回家去了,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苏澄站起身子,笑着向余沁告别,又朝原杰说,“原主管咱们有空喝酒去,我请客。”
“好哇,好!什么时候也成,电话联络。”原杰站了起来递了递手,一副很礼貌地把他让出去的模样。
“好的好的。”这下子他想再坐下是没可能了,只能朝大门走去。
余沁瞪了原杰一眼,朝苏澄说:“我送你下去。”
“好的,谢了。”
两人跨出门去,余沁正准备顺手带上门,却听得原杰在屋内叫,“这会子这儿治安不太好,别送了人下去,自己却回不来了。”
苏澄立即对她说:“我自己下去就成,你快回屋里去吧。”
余沁万分过意不去,“今晚真不好意思,他那人……”
“小事情而已。”苏澄微笑,“我那屋子快装修完工了,周六咱们去看看?如果合意的话立即就能搬过去了。”
“好的。到时我再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不过这回在餐厅吃好了。”他笑说。
余沁也笑了,目送他拐了楼梯弯,深吸一口气才转身回屋里去,心想一会也不知要听些什么话。
果然门还没掩上,原杰的冷嘲热讽已经送到,“厉害厉害,今天他送上门来,周六你送上门去,礼尚往来得很。”
她“哼”了一声,径直往卧室走去,“何止这样,我还会搬过去住,天天送上他的门呢。”
“不知羞耻!”
余沁“嚯”地回头,“我怎么不知羞耻了?”
“就凭你不生不熟就约男人来家里吃饭,凭你刚才不知廉耻地挨身过去,就凭你明知人家心里有鬼,还应承搬到他那里居住!”
她冷笑,一字一顿地问:“即便这样,与你何干?!”
他一窒,挣扎说:“咱们总算相识一场,于情于理上也该提点你一下……”
“省省吧,婚都离了,才大义凛然说要‘提点’我一下?从今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事实上以前你对我也没多管,现下何必多此一举!”她“砰”地关上卧室的门。
原杰震了一下,精神顿显颓然。是啊,离婚了,她要和谁发展,要搬往哪处,与他何干?
叹了一口气,缓缓倒在沙发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如死人般一动不动。良久,溜眼四周,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帘子刚刚洗过,地板打了新蜡,花瓶里的火百合开得正好……
离婚了,这个清闲得近乎慢热,淡静得近乎无忧的女子。似是洒脱,却曾哭着问他为何分手,似是无情,却不曾间歇地维护着这个曾经的家庭……
这一切一切,究竟是条件反射?还是感情依旧?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很快,她就会走了,届时,这些长久以来都保持现状的地方必会完全转了模样。空气中,不会再听到细碎的歌儿哼唱,不会再有各色的丝巾飘动、馨香的气味萦回……所有所有都会不同了。
恍然间,他猛然觉得,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莽撞少年,爱上了就全心去爱,淡漠了就绝不回头。
他一直在跟着感觉走。他才是最自私自利的人。
? ? ?
原杰送给余沁一条丝巾,本是一时兴起,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作用,但苏澄突然出现,便令这条原本“纯情”的丝巾有了吃力不讨好的意味,令他非常不爽。
而这个守株待兔了N年的苏澄,始终无法令原杰安心下来。每晚他一下班就回家,见到她在家里还好,若她迟回或回家后再出去,便显得既小家子气又暴躁,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似乎不把她激怒势不罢休。
待把她气得眼眶通红后,原杰又觉后悔,在家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幸好余沁也不过分,通常不会超过十点回来。试过有两次,她过了十一点也不回家。原杰忍不住又出去找她,才刚步出小区,便见得苏澄开着摩托载她回来,心一凉,闪至阴沉的竹树下面,一任他们说说笑笑地在眼前过去。一片薄如蝉翼的丝巾在月影朦胧间飞过,那,好像是他送她的银灰色丝巾…… 。 。。 想看书来
5。家务
原杰和余沁离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有人意外,有人唏嘘,也有人高兴——比如老早就收到信息的苏澄和罗绮绮。前者尚有半点良知,只会掩起房门捂着嘴巴悄悄快乐,后者则大肆宣传,对疑惑者加以肯定,对好事者添砖加瓦。刹时间弄得满城风雨。
女同事们说,余沁居然会放弃像原杰这么直爽能干又好人缘的男人,真是人头猪脑。男同事们说,原杰连余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