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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景扶住景珣,恭恭敬敬地向琳琅告了退,方带着景珣离开了飞鸾宫。醉意涣然的景珣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留景身上,半眯着的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掩藏得极好。
宫人们见留景扶着醉倒的景珣回到云霄殿,都纷纷退到了外头不敢靠近。
云霄殿内显得有几分冷清,留景将景珣扶进寝宫安置在床上后欲走,忽闻身后传来声音,虽温和,却掩不住话中那抹残忍。
“留景,方才那有几个宫人,可都记下了?”
第五十六章 贪念
今年夏日炎热更胜往年,才初夏,那热意就已让人心头烦躁。工部存下的冰块 也开始大块大块地往宫里送,暑意虽退散了些,却仍旧让人觉得躁动不安。
许是天气的缘故,各宫主子们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性,时常听到哪宫的宫人因服侍不周等缘由被主子责罚。
那日之后飞鸾宫时常宫门紧闭,有客上门大多被明素以主子不见客为由挡了回去,恒凌来过几回,一样被挡在了门外。
这几日飞鸾宫里也不大太平,昨日那个无意间冒犯了秦嫔,今日这个又得罪了苏才人,都是宫里人,明素来禀报时琳琅也无心去管,任由秦嫔与苏才人处置他们。宫人挨了板子,回来后便病了,吃了药却愈发不见好,不日便去了。
才过了几日,飞鸾宫便死了好几个宫人。宫里头死几个官人是常见的事,谁也未曾多想。但明素心头明镜似的,那几个宫人都是万寿节那日服侍在侧的,当日那几人之中只剩下她得以幸免,若非背后的主子就是景珣,这会儿怕也轮到她了。
琳琅闭门谢客其实是在躲着景珣,但同处一屋檐下,总归会碰头,待到景姮的抓周礼,她便又见到了景珣。
景珣仍是平日那副温和模样,似是对那日的事毫无印象,相较于他的处之泰然,琳琅反而显得拘谨了许多。她的拘谨也惹来了恒凌的疑惑,恒凌虽对此旁敲侧击了一番,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宫里上下闹腾着给景姮抓周,朝中官员也都送了礼。小儿周岁既不宴客也不下帖子,一般也不送大礼,但朝中官员送的礼却样样偏大。明着是给景姮的抓周礼,实是用以巴结琳琅的。
那些东西琳琅倒是一样样收了下来。
左相府送来的礼品中有一样是素衣亲手裁的衣裳,大小倒也适合景姮,因是素衣的心意,琳琅单就留下了那一样,又让明素挑了些打赏给宫里人,余下的都任由逐风处理。那些东西大多价值万金,逐风得了之后与前次长歌的处理方式一致,多兑了银子用于铁军卫身上。
大案上摆了儒、释、道三教的经书,又摆了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景姮是女孩儿,本也该摆上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等,却被景珣以一句景家的女儿不必学那些否决。景姮抓周之前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些东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沉吟半晌后将他平日惯用的印章也放了上去,让几位后妃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有异议。
恒凌觉得好玩,将手中的玉镯子也放了上去。
景姮在一大堆东西中爬了一圈,竟一手抓了算盘,另一手抓了景珣的私章,抓稳妥了便朝周围的大人们笑得开怀。
恒凌笑道:“垣儿先抓了算盘,将来长大了定善于理财,成就一番陶朱事业。”
霍妩亦笑道:“姮儿另一手抓的可是印章,若非女子之身,将来必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许多好话,琳琅含笑谢过他们的吉言,对此并无多大想法。
热热闹闹的抓周礼之后,琳琅留一行人在飞鸾宫用膳,御膳房特地为景姮准备了长寿面,可惜景姮不大喜爱,舔了舔便别过头去。
席间,任子衡的眸子总是有意无意自琳琅身上划过,虽是如此倒也没逾矩。琳琅表面上处之泰然,却总在抬眸间触到景珣的视线,在座众人大抵各怀心思,暗地里颇有几分波涛汹涌之意,面上却十分平静。
午膳之后,琳琅无意留客,该走的也走得差不多,景珣反倒留了下来。琳琅寻了好些个借口欲赶他,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景珣道:“阿姐闭门谢客,莫非躲的便是我?可是我做了什么惹阿姐不高兴的事?”
阳光透过窗洒进屋内,映得一旁的玉瓶更加晶莹剔透,琳琅收回视线看向景珣,他的表情极为无辜,眼睛却十分认真地看向琳琅,一副非要知道答案的样子。
琳琅让乳娘抱走了景姮,又屏退了四周的宫人后朝他笑了笑,避重就轻,道:阿珣,我欲搬出宫去住。”
逐风早已将宅子备妥,她原未想过那宅子会这么早就派上用场。
景珣的笑容僵在嘴角,问道:“为何?”
他脸上的愠色骤现,琳琅却视而不见,淡淡说道:“这宫里住久了有些乏,而且我不想让姮儿在宫里长大。”
景珣喝了口茶,温热的茶水暖了胃,让他逐渐冷静,方才的愠色也随之消失,恢复了原先温和的模样,道:“这天底下哪有不住自己家的道理?想是这几日天气转热阿姐有些烦躁不安罢了,回头我让人多送些冰块降暑,以后这事阿姐就莫再提了。”
琳琅欲语,景珣却无意再听,也怕再坐下去琳琅会不死心重提旧话,故而不待琳琅赶人便自己寻了借口离开。
目送他离开,琳琅有些憋屈,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也并非景珣不允许她便会乖乖留下,这番不过是与他打声招呼罢了,若他允了事情便好办,他若不允多少会受到些阻拦。
景珣自三岁起便跟在她身后玩耍,这么多年她自恃了解他的性子,总以为他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是因他们自小感情亲厚的关系,不想是他存下了那般心思。
她与他虽非一母所出,却真真切切是亲兄妹——那日的情形又在脑海中回放 恍惚间似乎还感觉得到那桃花酿的味道,待回过神来,琳琅不由冒出几滴冷汗,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痛了。
皇宫这么大,要偶遇一个人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偏生任子衡在御花园一隅巧了云妃。若要仔细说来,倒也是云妃刻意为之的结果。她虽出自将军府,却也断不可能在庆云宫中私会当朝驸马爷,故而才有了今日这御花园偶遇。
夏日的御花园虽林荫处处,却掩不住那燥热之气。任子衡见了云妃虽礼数周全,却不冷不热并无亲近之意。云妃也不恼,淡笑道:“我在前方的扶柳亭中备了些薄酒,可有幸与将军浅酌两杯?”
任子衡本不为所动,却又听云妃轻笑,道:“我本欲为将军推波助澜一番,看来将军并不需要。”
这话成功留住了任子衡的步伐,他静静看了她一眼,举步朝不远处的扶柳亭走去。
扶柳厅周遭植了许多柳树,到了夏日柳树成荫,因而这亭子得名“扶柳”。亭中确是早已备好酒菜,云妃此行随行的只有鸢紫一人。鸢紫待他们入座之后斟了酒,便退出了亭外。
风夹杂着一丝闷热袭来,拂动云妃发上簪着的玳瑁流苏,碧玉碰撞声轻轻作响,堪比乐师谱出的清新乐曲。
任子衡端起杯盏,一口饮尽杯中酒,虽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极为冷漠疏离,“不知娘娘要为我推何波助何澜?”
“将军心中既有怨恨,忍得再好,也终有爆发的一日,不是么?”云妃含笑望着他,顾盼之间眉目含情。
任子衡极喜欢她的眉眼,恍惚有些走神,待回神后便斟上一杯酒遮掩方才的失态,道:“娘娘; 明人不说暗话,你有话不妨直说。”
若无目的,她断不会这般不遗余力地挑衅。既是有目的而挑衅于他,那便给了他拿乔的机会。
任子衡轻扫了云妃一眼,心下也有几分好奇,却遮掩得极好。
“将军说得极是,明人不说暗话,当日在川州初遇,将军在我身上看到的是怡和长公主的影子吧!”云妃抬手又为他斟上一杯酒,说得万分肯定。
任子衡冷笑,却也不否认。今日云妃既找上了他,定也有了应对之策,他倒是越发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将军本与长公主有婚约在身,后却无可奈何地娶了恒凌公主,这其中的缘由无须我多言吧?你心中既有恨意,那与我合作又何妨?届时你我各得所需,皆大欢喜不是正好?”云妃脸上笑意更深,笃定任子衡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
任子衡眸光沉了沉,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倒真会挑人,宫里人总将知己知彼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你如此费尽心思,目的何在?”
云妃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杨柳,柳条在风中晃动,摇摆之间让人心旷神怡。片刻后,她收了视线,朝任子衡轻轻一笑,眼神有些迷离,道:“自然是为了皇上。”
任子衡舒缓了眉头,问道:“你准备如何帮我?”
云妃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将军想让我如何帮,就如何帮。”
任子衡眸光又沉了几分,端起酒,道:“敬你我心中所想。”
二人各怀鬼胎,以一杯酒定下了盟约,虽是盟友,他们却都对对方保留了几分。
云妃饮下那杯酒,面上那浅浅笑意中不知不觉染上了狠戾。任子衡心头在盘算着如何让形势对自己最有利,自然错过了方才那表情。
时至酷暑,外头的烈日能灼伤人,各宫的主子多已躲在宫里头不愿出门,就连平时爱献媚争宠的秦嫔与苏才人也不例外。
从前景珣总爱三不五时上飞鸾宫小坐一番,近来竟像改了性子般大多时候都在御书房度过。朝中几位要臣更是轮番进宫,其中又以望苏、任子衡为最,其频繁程度让深居凤栖宫养胎的霍妩都察觉到一丝不对。
傍晚凉爽之时,琳琅求见景珣。白她回宫以来,除却景珣受伤那会儿,从未主动上门求见过。内侍跟在景珣身边的时日不短,也知琳琅在景珣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
内侍进御书房为其通报后出来,擦着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道:“长公主,皇上正在御书房内与右相、任将军商谈国事,暂不能见您。皇上也吩咐了,近来燕京酷暑,望公主多注意身体,切莫伤着自己。”
内侍的话句句在礼,若她此时坚持要见景珣,倒显得她不讲理。琳琅望着御书房那扇精致的雕花大门片刻,将手中的绣帕扯得越发用力。虽不悦,却仍和颜悦色地给内侍打了赏,道:“有劳公公了;还望公公寻到机会帮我带句话给皇上:宫里头着实闷得慌,近来酷暑天气,易让人失了耐性。”
内侍领了话,恭恭敬敬应声道:“奴才定将公主的话带到。”
琳琅点头,便领着明素回了飞鸾宫。
一路上明素都十分小心,跟在琳琅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琳琅脚步微顿,明素险些撞上她。她嘴角勾起半嘲讽的笑,其实要带话只须说与明素听便好,她定会将她的话毫无保留地报与景珣。
放这个棋子在自己身边全然毫无益处。
不知内侍是否将话带到,景珣那边毫无动静。琳琅有些烦躁,索性与明素摊开来说,有什么话也不再藏着,明素也确实将话都带到了景珣那头,但他仍是动静全无,接连几日,只听说兵部尚书等人上御书房愈发的频繁。
夜里,琳琅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索性披了外衣到庭院中散步。这几日来她日夜烦心如何离开皇宫,心里其实也有几分不舍。在庭院中兜转一圈,似乎又看到从前留在四周的影子,心下忽地有些犹豫。她自小在这儿长大,虽离开好多年,但回来后却像在这儿生了根般,就连姮儿最初的记忆也是在这儿开始。
“逐风,长歌近来可好?”琳琅知道逐风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像影子般的存在,虽然她从不知他藏身在何处。
逐风冷静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倒有几分温暖,“如今的秦家家主便是长歌。”
秦氏姐妹之所以会被送人皇宫,实是因为当年秦家主母之争中她们的母亲输给了一个妾室,秦家前任家主毙后,长歌便自请离宫回锦州,不管目的为何,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恨意在吧!
“秦韵令呢?”琳琅想起当日进闻府刺绣的秦韵令,也有几分好奇,那么倨傲的大小姐,自小便以为自己是秦家下任家主,这会儿怕不单单是难堪了。
“嫁给路过锦州的一位中年富商为妾,随那人走了。”逐风漫不经心地回道,秦韵令之母便是当年那场主母之争的胜利者,在他看来,这样的报复算是轻的。
妾。
琳琅不由得想起许春弄,那女子与她甚至还未正面交锋她就败下阵来,或许是败在她对闻不悔不够信任,也或许是败在闻不悔对她的不信任上。
不论何时想起,许春弄总像尖刀,刺得她鲜血淋漓,总以为忘了,其实从未忘记过。
琳琅靠在墙上,气息有些不稳,问道:“逐风,我们该离开这儿,对么?”
“殿下总能作出正确的选择。”逐风依旧站得平稳。琳琅语气中细微的犹豫他听得出来,但他不是长歌,不若长歌那般自主,他是影卫,一切都遵从主子的意愿。
沉默良久,琳琅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那日发生的事似乎被人遗忘,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中无一人提起,一切与从前没有两样,但她却始终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