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若接不上话,只好沉默,想想不妥,又道:“夫人怕是累了吧?不如……”
里头那位娇客进府这么久了,闻府上下从未见琳琅去找过她,也未见琳琅为她动过怒,阿若也不知道琳琅今日怎么忽然就想到这儿来了。其实,不是进去就是回去,她一个当下人的不好明说,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琳琅看了身侧的阿若一眼,心下却暗暗叹气。阿若毕竟不是素衣,如今的闻府,再无一人能像素衣那样贴心了。
院中依旧在重复那首歌,紧闭着的木门纹丝不动,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却也片刻就淡去。
琳琅动了动,阿若以为她是定了心准备进去,却不想她却淡淡说道:“我们回吧。”
本是想看看里头那位是什么角色,到了临门一脚她终究是放弃了。她不愿自己像个妒妇,更不愿去怀疑闻不悔。
妇人之仁?
或许吧。
阿若虚应一声,扶着琳琅转身欲走。
甫一转身,就遇到了人。
闻不悔不知何时回府,正迎面走来。
琳琅并未想到会遇上闻不悔,显然他也同样不曾想到会在这院子门口遇到琳琅。一旁的阿若见了他有些怕,往琳琅身后缩了缩。
见阿若害怕的模样,闻不悔下意识皱眉,问道:“琳琅,你怎么不在屋中休息?”
琳琅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瞧了半晌,微微一笑道:“本想来看看这儿缺了什么,但又想到爷时常会来,应该不会缺什么,又有些乏了,正欲回去。”
“辛苦你了。”近来发生了太多预想不到的事,闻不悔累得无暇再去多想什么,他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琳琅的肚子,问道:“我正要进去,你乏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琳琅低眉顺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心忽然有些凉。若是从前,他再忙,也会以她为先。
她并非要闹什么别扭,也确是无需和里头那位争什么,但眼前这熟悉的人却在这一刻让她有些失望。
甚至连一旁的阿若都替琳琅不值。
即便是琳琅掩饰的再好,同床共枕多年的闻不悔亦从她的僵硬中看出了她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春弄有些神志不清,我只是不大放心她。”
“老爷,为什么不将这许家小姐送回许家去?这么一直让她住在我们府上,您让夫人如何是好?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说的可难——”阿若忍不住插嘴,却在闻不悔骤冷的眼神下讪讪闭上了嘴。
琳琅轻轻拿开闻不悔放在她身上的手,退了一步,有些不稳,多亏阿若扶的快。闻不悔极为不悦的皱紧了眉头,上前欲扶她,却被琳琅拒绝。
闻不悔有些无奈,低声道:“琳琅,你别信外头那些浑话。”
“若我要你今日便将她送回许家,从此再不相干,你当如何?”琳琅状似平静,缩在宽袖中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结发夫妻八年,她与他从未脸红过。她也知他重情义,并不想逼他,可是她真的很怕,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再相信他。
“许家早已搬离川州多年,找到他们谈何容易。”闻不悔试图劝说琳琅,“我们夫妻多年,我可曾骗过你?”
琳琅的目光落在闻不悔的脸上,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今日,你不就骗我了。五天前,你便寻到了许家人,不是吗?”
闻不悔在瞬间沉默。他望着眼前的人儿,忽然觉得那么的陌生。
从不过问并不代表无知。
琳琅看着他,静静的等他的答案。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细长的指甲扎进了肉里,虽未见血,却是生生的疼。
院子内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下一刻,门霍然被拉开。
许春弄从院子中提着裙摆奔向闻不悔时衣着整齐,丝毫不见当日初到闻府那狼狈之色。或许是闻府的水养人,她看起来比原先红润了许多,脸上带着娇憨的笑,若琳琅不认识她,定会觉得她极为可人。
“夫君,你回来啦?”
琳琅望着她像只鸟儿般扑入了她的怀中,眼中除了他,再无他人。
闻不悔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她。
琳琅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迎上琳琅的眸子,闻不悔的手自许春弄的背上滑落,试图推开她,却被她抱的更紧,直到许春弄松开他。
她退了两步,拉着闻不悔的手问道:“夫君,你不是说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糖葫芦嘛?”
闻不悔一愣,随即安抚道:“回来时太匆忙,忘了,下次再给你带,可好?”
极为温柔的话语,像是情人间的温柔低哄。
琳琅从未见过他们之间相处的摸样,这一瞬间却觉得气血翻腾,却生生忍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朝阿若冷冷的说道:“我们回吧。”
随即任由阿若搀扶着自己不再去看他们,以极为平缓的步伐离去。
路过闻不悔身侧时,闻不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琳琅不看他,也不试图挣脱,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极为冷漠:“放手。”
许春弄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侧,见他拉着别的女子不放,遂上前去扯他的手。闻不悔怕扯伤琳琅,便松了手,琳琅得了自由,也不愿再去看他们,任由阿若扶着她离开。
“夫君,你怎么可以去碰别的姑娘呢?”许春弄有些委屈,“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和铭儿好的,你忘了吗?”
闻不悔望着她娇媚如昔的面容,忽然觉得很累。他无奈道:“春弄,别闹了。”
许春弄闻言,忽然梗咽了起来:“娘曾对我说世上的男子皆薄幸,我原还不信,原来夫君也这样。”
说完便转身跑回了院子中,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闻不悔望着那扇被用力合上的门,心下虽恼怒,却又极为无奈。
并非他不想送春弄回许家,而是许家根本不愿认春弄这个女儿。他能如何?将她赶出闻府,让她自身自灭吗?
他做不到。
可是琳琅她——
想到琳琅,他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闻家在京里的铺子,但凡是闻家有参股的铺子,都在对手有意的打压之下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如若再撑下去,势必会拖垮闻府其他的生意,他努力了良久,始终还是得放弃。
生意上麻烦事不断,现下倒好,连家中也闹腾了起来。
琳琅性子别扭,许多话情愿憋在心底也不愿明说,难得今日有了这么一着,他知道她这是在捻酸吃醋,若是前阵子,他定会为此而欣喜雀跃。可如今闻府确是一团杂乱,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从未这么懊恼过,甚至连父母相继去世后他也不曾如此的沮丧。
多日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出来,他一拳砸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板,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不仅吓着了路过的下人们,也吓到了里头的许春弄。
许春弄确是被吓到了。
她望着院子那扇似乎还在轻晃的门,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站在原地半晌后,她才慢慢转身进了屋,一推开门,便被那屋中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喝茶的妩媚女子吓了一跳,她正想装疯尖叫喊人,却听那女子冷冷低喝一声,那一声低喝让许春弄的尖叫卡在了喉咙口,退了一步。
手悄悄的扶上了门框,许春弄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何人?”
“这闻府上下,几乎是人人都信你得了失心疯,但总有例外。”那女子嘴角微勾,笑得恁是动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春弄浑身戒备,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眼前这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是谁,目的为何。
“夫人且当我是客人,此行只为和夫人谈场交易,若夫人答应,那自是好,若夫人不愿意,那我这便走了。”女子笑了笑。
上下打量那女子,确定她无害,许春弄这才靠近她,在一旁坐下,道:“既是客,就该堂正的走前门,姑娘何必拿自己当宵小一般对待?”
“也是,若是客,都该跟夫人一样,堂正的走闻府大门。”女子嘲讽她进闻府的意图,果见许春弄变了脸色。她正要开口送客,又听那女子开口道:“数日前我的人在凉州途中救下了一个小公子,据说是林大人的独子……林夫人,我们谈场交易如何?”
永嘉记事·韶华
曲莲入宫那年是永乐二十年,时值永乐帝景炎当政。
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亦是三年一回的选美之年。彼时曲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是那人却对曲莲说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不会娶她。后来曲莲大哭了三日,参加了这年的选美。
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这些人家的女子自古以来便被称为良家子,而大毓朝历代皆有规定宫女取自良家子。所谓选美,就与科举一样,在这些良家子之中选出优秀者,入宫充作宫女。
进宫那日,家里人欢天喜地却又愁云密布。
已然显露老态的父亲对她说,能进宫,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你当过的比现在好上许多倍。
末了却别开眼去不看她。
曲莲知道父亲对她进宫一事也是极为不愿意的,进了宫门,或许再也出不来,甚至再也见不到家人。
但她并不想后悔,因为路是她自己选的。
母亲拉着她的手哭的不能自己。
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离了家,大好的韶华只能在深宫之中流逝,若哪天犯了错被责罚还会丢了一条命。
而后母亲给了她一对质地甚为粗糙的玉镯,那曾是母亲最为宝贵的陪嫁品,亦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年纪尚幼的弟弟撇着嘴对她说,没嫁给那个男人是她的福分,那男人貌丑人又粗鄙,全然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母亲的不舍,始终没能改变曲莲进宫的事实。
她踏进了大毓朝庄严而华美的皇城,此后数十年,不曾再回过家。
曲莲一直都记得最初站在皇城门口时那激烈的心跳声。她颤抖着手抚摸腕中母亲赠与的玉镯,小心翼翼的欣赏这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那宏伟的城门平地生出一种威严感,让她自此一生都沉溺之内,全然忘了最初时母亲的话。
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皇城中的一切对曲莲来说都是陌生的。
从前她在家中,虽是长女,却也是父母纵容,弟弟不甘愿的礼让。入宫之后,一切全都变了模样。
进宫的第一天,便有女官神色淡然却傲气十足的与她们这些初初进宫的宫女们说,她们入宫,是为了服侍主子而来,不要试图想着变成凤凰攀上高枝——大毓朝永乐帝五岁继位,这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外有传言永乐帝貌如神祗,是大毓所有姑娘们梦想中的夫婿。
次日宫中又安排了女官来教导她们礼仪,教导她们一切,这些女官要比宫外书院里的夫子们严格上许多倍,而曲莲,和同期进宫的宫女们一样,学的那般小心翼翼。
那时候的曲莲虽不傻,却仍旧看不清人心,她乖顺的对身边每一个人好。
教导她的女官模样已经不再年轻,她喜欢摸着曲莲的头说,保有这样的心性是好的。在那女官的有心维护下,最初在皇城的那段日子,曲莲比之她人,是幸运的。她全然浸沉在皇城的高墙与宏伟华丽的宫殿之中,偶尔念及家中父母与幼弟,却都强忍了下来。
那时她还想,或许这个地方,她脚踩的这个地方是不同的——
往后的日子证明,这个地方确实是不同的,红墙琉璃瓦在这片天空下分出了两个世界,外边的人看到的只有耀眼的琉璃瓦与荣华富贵,却从来都看不到再这围墙中的欢乐悲喜。
入宫之前,曲莲也曾在心底偷偷想过主子的模样,但入宫之后却发现,偌大的皇城,要见到主子的面是极为不易的。
人缘颇好的她也时常听别的宫女说起主子。
曾无意间窥得永乐帝龙颜的宫女时常红着脸说起永乐帝,也时常做些美梦,期盼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单单是一人,几乎同行的所有宫女都做着这样一个美梦,唯独曲莲例外。
永乐帝或许是极好的,但曲莲固执的认为,就如《诗经》上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般,所谓良人,必是一心一意单许她一个未来的人。而这年的永乐帝,除却皇后霍明月,还有大大小小妃嫔无数。
未入宫之前,她也时常听外头的人说起帝后。
人们总说帝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天下的典范。那时她也曾悄悄羡慕过皇后霍明月,这个全天下最为高贵的女人。
入宫之后,那些曾经的艳羡却慢慢消失的无踪迹。不论如何的相敬如宾,却始终无法改变永乐帝并不全然属于皇后这个事实。
她甚至有些同情起霍家的女子,她们或许可以成为大毓最高贵的女子,却注定得不到一心一意单许她们一个未来的良人。
她也有幸见过皇后霍明月,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远远的一瞥。
记忆中最深刻的,却是她头上那在阳光下耀眼异常的凤簪。
金黄色耀眼炫目的光,刺得人的眼睛酸疼。
同住一屋的宫女岁末与曲莲年岁相仿,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岁末是水做的女子,生来仿佛有流不尽的泪,而曲莲从来不哭。
曲莲时常在夜里醒来,发现岁末偷偷的跑去外头哭泣,注意的多了,她便与岁末成了朋友,然后成为姐妹,很好很好的姐妹。
她与岁末结拜为姐妹那天,宫里迎来了第一个小主子。
她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