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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备妥后,琳琅见景珣脸上愠色尚未褪去,便让宫人都退到了外头。景珣脸色缓和后,道:“早知飞鸾宫中这些奴才们办事如此不牢靠,当日我便不会同意让长歌离宫。”
琳琅笑着安抚道:“明素是你挑出来的人,若是办事不牢靠你也不会往我这儿送了。来,这第一杯酒,阿姐敬你,以贺今日之喜。”
景珣将杯中酒一饮而荆
琳琅又寻了许多名头劝酒,让景珣无暇再去怪罪那些宫人。酒上了兴头,姐弟二人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起了从前的一些往事。
琳琅端着酒杯回想,除却永乐十八年那场无妄之灾外,这皇城留给她的记忆大多是美好的。
景珣言谈之中从不提起那年的事,幼时兄弟姐妹间的趣事让琳琅嘴角笑意不断,不经意竟喝掉了宫人送上的几坛上好的桃花酿。
琳琅有些微醺,颊上染了红晕,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妩媚动人。景珣一手端着酒杯,笑睨着琳琅,微微眯了眯双眼,随即又笑得像寻常那般。
景珣举杯正欲敬琳琅酒,却发现桃花酿早已喝光。与琳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年少时在飞鸾宫中埋下的东西,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唤来宫人去取了铲子,琳琅与景珣出了那偏殿后便朝飞鸾宫最为偏僻的西南角寻去。西南这个死角平日里并无什么宫人来往,单是栽种了几株山茶,偶有来此处偷懒的宫人也会给这些山茶喂水,故而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山茶倒也长得不错。
景珣接过宫人手中的铲子,挽了袖子便在一旁的死角中掘了起来。宫人们见他亲自动手,也不敢马虎,手中的灯笼都争相朝前举着,将西南角给照得透亮。
挖了好一会儿,景珣的额头上都沁出了薄汗,方见到土中冒了个木箱的一角。景珣见了大喜,道:“阿姐,东西还在。”
又挖了片刻,总算是看到了整个木箱。景珣叫铲子递到宫人手中,几个宫人忙上前去讲那木箱给抬了出来。
那箱子不大却也不小,也未上锁。琳琅蹲下身去打开了箱子,里头赫然放着两坛上等的女儿红,还有一个小木盒子。
琳琅抱起了那个木盒子,余下的两坛女儿红则由宫人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方才两人饮酒的偏殿。
景珣坐妥后,亲手开了那酒封,诱人的酒香在瞬间弥漫了整个偏殿,闻之便使人沉醉。
恒凌年幼时听宫中那些老人说起宫外的人家生了女儿都会封藏一坛上等的女儿红,待女儿出嫁后再取出饮荆这两坛酒便是那时她闹着琳琅与景珣让内侍取了酒后藏下的,随之一道藏着的木盒子里尚有他们几人写下的愿望。
随着年岁渐长,这东西早已被恒凌遗忘,若非方才无意间想起,它们也就无缘再见天日了。
飞鸾宫外有太监巡更而过,那些细微的声响无不在告示着午夜的到来。
景珣顺目望去,看到了紧闭着的大门,话语间有些惆然,道:“阿姐,如今是嘉庆十年了。你觉得,这十年大毓百姓可算得上安居乐业?”
琳琅侧着身子看景珣,心下感慨良多。跨过这个除夕之夜,景珣继位即满十年。十年的光阴让他从当年那个少年长成了如今这般俊秀挺拔的男子,现在这般看着他,她倒有种“吾家有子长成”之感。
见景珣眼含期盼,琳琅不由笑道:“这十年,大毓在你的手中愈发强盛。如今大毓朝与父皇在世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珣听出她话中的赞赏之意,笑得愈发开怀,饮尽了三杯后,又问:“那么,阿姐觉得我们大毓如今可有能力角逐天下?”
琳琅一怔,再看向景珣,只见他目光灼灼,眉眼间无不显露意气风发之色,还有那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野心——
角逐天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的道理琳琅亦是懂得,但角逐天下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心知肚明。
自古以来,天下皆是用森森白骨堆砌出来的。
久未听到她的回答,景珣倒也未曾勉强,倒是嘴角的笑意更深。酒倒入玉杯之中,显得更加的清透,景珣端起酒,道:“这杯酒,庆贺阿姐回家,回到自小生养我们的家。”
待一杯饮尽后,景珣又斟了酒,道:“这一杯,庆贺我在嘉庆十年的开春得神庇护找到秋氏后人,让大毓秋氏一脉得以延续。”
极为轻巧的一句话,却让琳琅手中的玉杯毫无防备的自手中滑落,啷当碎了一地。
捷报
第六十四章
嘉庆十年元月,朝廷颁诏将寻得秋氏后人秋如初一事昭告天下,引起一片哗然。
大毓秋氏,传承上百年,自古以来便是世人眼中的神话。嘉庆四年秋家老宅那场大火让绝大多数燕京人记忆犹新,茶馆之内尚且可以听到说书人对大毓秋氏的惋惜声。过了六年之久,大毓秋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然而,此番朝廷颁发的诏书却让消失已久的大毓秋氏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燕京乐山之上的秋家老宅又开始大兴土木,那片废墟在几日的清扫之后早已没了当年大火的痕迹,上头亦打起了地桩。因是皇帝下旨重建秋家老宅,朝廷上下十分重视,工部派出官员监督工程,工人对此矜矜业业,丝毫不敢倦怠。
神秘的秋氏后人在秋宅尚未竣工之前,暂被接进了宫中。初闻秋氏后人是名女子时,后宫妃嫔忧心忡忡,复有听闻秋氏后人虽为女子,却年纪尚幼,这才松了口气。
皇宫西北角的沁园是宫中为数不多的清雅之局,沁园内种了许多花草,待天气稍稍转暖,花儿一朵朵开得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被安排在沁园服侍的宫女太监们随侍在周朝,十分守礼。满室之中唯有卜卦声,传闻秋氏一族掌卦知天命,这声声入耳的卦音让一些不稳重的宫人们忍不住偷偷去睨如今伺候的这位主子。
“琴织,我想出去走走。”端坐在案桌后的人淡淡的开了口,不冷不热的腔调对与沁园的宫人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名唤琴织的女官未敢多言,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后步出了沁园。
皇宫景致最好之处非御花园莫属,前头的人忽然停下步伐,紧随身后的琴织忙不慌不忙的随之停下。
前方不远处宫女林立在侧,时不时还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琴织看了看那方向,道:“是长公主在那儿陪小公主学走路。”
主子不搭话,琴织也不再多嘴。站了片刻,有一名宫女走至她们身侧,道:“秋姑娘,长公主有请。”
琴织一愣,心下不由对长公主充满的敬佩,一眼便能瞧出她前方站着的是如今在整个大毓掀起腥风血雨的秋氏后人,待回过神来却见前头的人已随那宫女离开,连忙跟上前去。
今日天气甚好,景姮对园中那一片姹紫嫣红十分沉迷,学起走路更是欢快,琳琅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一早便带了景姮到御花园中学步。
蹒跚学步的景姮跌跌撞撞的朝琳琅走了一小段路,还未走到她跟前却跌倒在地,不哭不闹,试了几次站不起来,索性在地上用爬的。琳琅又好气又好笑,自地上将她抱起交由一旁的乳娘带下去梳洗后,回过身,就见方才派人去请的人已经到来。
让四周的宫人退出几步之遥,琳琅转身朝不远处的亭子走去,却有人快了她一步率先入了座,后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入座之后,琳琅为自己斟了杯茶,笑望着坐在对面的人,道:“秋儿,好久不见。”
多日不见,眼前的人儿似乎长大了不少,眉眼之间长开了些,已然可以看出几分少女的妩媚,不若她初初见到的年幼模样。
仔细算来,闻秋也十三了,再两年便可及笄。琳琅看着闻秋毫无笑意的脸,忽然有些难受。闻秋身上她看到了从前的影子,彼时的她也像现在的闻秋这般,坚持、忍耐、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不罢休。
“皇宫的荣华富贵太过于安逸,所以你情愿就这么过一辈子?”闻秋死死的盯着眼前神情温和与世无争的女子,平日在别人面前的淡然与冷漠在她面前全然崩溃,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架势。
她的不友善看在不远处时不时偷睨她们的宫人们眼中,多被理解为她不喜长公主。琳琅淡淡扫了四周一眼,争相探头的宫人们忙缩回了脑袋,待视线落在闻秋身上时,方道:“平凡安逸有何不好?”
闻秋冷笑不已:“你竟妄想这一身平凡安逸,真真可笑。你若能看着我的眼睛不带一丝犹豫的告诉我秦妩歌那一条命算不得什么,闻府一百多条人命算不得什么,我们秋家一百多条人命算不得什么,我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勉强你。”
琳琅望进闻秋的眸中,那眸中的讽刺之意让她下意识移开眼去。诚如闻秋所说,她做不到这点。蓦地,琳琅再次望向闻秋:“长歌只与我说,闻府那场大火是意外。”
“若真是意外,为何大火之后无一人逃生?若非你甘于平淡情愿老死在闻府,又会有谁去对小小一个闻府下手?闻府那些仆役,平日服侍你亦是尽心尽力,可你却害死了他们。”闻秋浅浅笑开,那笑容让人神情愉悦,但这笑容随即便敛尽。眸光深处那浅浅的伤感她藏的极好,从未让别人发现,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在她孤独无援的时候对她伸出了手。她忽又抬眸看向琳琅,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与惊慌,嘴角泛起恶意的笑:“若要说闻不悔是你亲手害死的,闻家上百年的基业更是毁于你手,一点也不为过。”
琳琅措手打翻了手畔的茶杯,唇角干涩,张合了许久才吐出话:“你不该以秋氏后人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秋宅重建竣工后,朝中大臣定会要你拿出秋家家主的印信,届时你该如何是好?”
稍有不慎,定会尸骨无存。
“你缘何认为我没有秋家家主的印信?”闻秋低头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布袋片刻,抬头,笑得十分畅快:“舅舅早就派人送到我手中了。”
那日她方睡醒,便看到了枕畔放着的秋家家主印信和一封信。信上熟悉的字迹,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还活着——世人眼中神祗般的秋无心,还活着。
桌上的茶水一滴滴滴落在琳琅月牙白色的袍子上,染出了茶色的印记。
“秦妩歌用自己的命换你一条命,我们秋家用一百多条人命换你一个安生,闻府上下因你搭上了百年家业,你回报了什么?我其实很看不起你。”见她不若平常镇定,闻秋说的直白。
琳琅掏出绣帕,静静的擦拭着身上的茶渍,道:“秋儿,女孩子太过于咄咄逼人并不好。”
“长歌他们从未告诉你闻府大火因你而起,正是因为你想平淡如常的过日子。陈王一条命,在她心里怎么比得上秦妩歌,如今她选择回锦州秦家,何尝不是因为你的自甘堕落让她无法忍受。你着实让人失望——舅舅让我转告你,春日燕京城外十里桃花遍地开,是个踏青的好日子。”闻秋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不慌不忙站起身离开,随侍在远处的琴织见她已早,朝身侧的明素轻点头后便跟上前去。
琳琅端坐在亭中,宫人们亦不敢上前。不知呆坐了多久,察觉到身侧有人轻轻拽她的衣角,回头,只见景姮不知何时半走半爬到了身边,正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之后琳琅便不曾再见过闻秋。皇宫内苑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若非刻意,并不一定能遇得上。闻秋与琳琅默契的互不打扰,对琳琅而言如此甚好。
霍妩自怀孕后,处处小心翼翼,深怕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差池,才两个余月的身子极为不稳,因而极少出凤栖宫。并州霍家也得了她怀孕的消息,却未曾派人前来探视,单是让人送来了厚礼。
琳琅带着景姮到凤栖宫时,正巧遇到宫人正在清点霍家送来的那份大礼,进了霍妩的寝宫,便见她坐在榻上看书。见来人是琳琅,霍妩顿时显得精神了不少,寝宫里头很闷,这些时日她都盼着琳琅带景姮来为她解闷。景姮不负所托,惹得霍妩笑声连连,连带凤栖宫的宫人们也都松了口气。
忙完国事之后特地上了凤栖宫的景珣尚未踏进皇后寝宫便听到里头传出的笑声,让四周宫人不必通报后进了寝宫,便见到景姮在地上蹒跚学步,霍妩和琳琅正坐在一旁拿着水果诱惑她走过去。
景珣上前轻巧的将景姮抱进怀中,景姮见来人是他,甜甜的喊了声舅舅。霍妩起身欲行礼,景珣忙道:“皇后有了身子,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琳琅笑道:“你进来也不让宫人通报一声,若是我们这会儿在说贴心话,被你听去了多不好。”
景珣闻言开怀一笑,抱着景姮到一旁坐下,与身侧的内侍低语了几句,内侍离开片刻后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臣望苏,见过皇后娘娘、长公主。”
霍妩与琳琅同时望去,见了来人,皆是一愣,倒是霍妩率先笑道:“右相大人出使尚国一去数月,旅途奔波,辛苦了。”
“劳娘娘挂心了,此乃臣分内之事,为国家社稷,再苦再累也无妨。”出使尚国归来的望苏微微一笑,道:“臣此行特地送来了贺礼,还望娘娘笑纳。”
霍妩下意识看向景珣,一旁逗弄孩子的景珣笑道:“望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