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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爸爸点点头,“我先给你送饭过去,你等我两分钟,我有点事儿。”
“行。护工阿姨在里面,让她给张罗就行了。”
“知道。”
顾平安站在走廊的尽头等着爸爸。廊窗没有关的很严实,窗外是一派灯红酒绿,不夜城的景致俨然如画。夜风一阵阵吹来,带着湿冷的潮气。看着有些灰蒙的夜空,顾平安思忖着大约是要下雨了。
她顺手关了窗户,一回头爸爸已经走了过来。爸爸望了望天空,忧心的嘱咐:“好像要下雨了,那你快去快回。”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钥匙包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片递给她,“莫非昨天把钥匙包掉这了,今天打电话问我,我说晚上给她送,不过今天你妈让我给陪着,你帮我送过去吧。”
顾平安蓦的愣住,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要我去?”
爸爸紧皱着眉头,将她下意识接过钥匙包的手握紧,苦口婆心的说:“爸爸的意思你也该明白了,这世上俩姐妹哪来什么血海深仇的。今儿个我让你去送钥匙,你们俩也都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平安低头看了一眼钥匙包上象征着奢侈的品牌LOGO,无声的撇了撇嘴。爸爸还一无所知的希望她们和好,可莫非呢?以本伤人,损人不利己。
“知道了爸爸,我这就去。”顾平安握紧了钥匙,裹了裹衣领,“那我今天就直接回去了,有事儿给我电话。”
末了,爸爸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莫非那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难听你就当没听过,有啥气回来冲爸爸发。”
顾平安眯眼笑着:“瞧您说的,就算是个炮仗也得先点火啊!再说,我现在是个湿炮仗,没有危险性。”
她缩着肩膀离开医院。爸爸不放心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她。她走出医院时还不忘回头冲爸爸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莫非住的地方离医院并不算太远,坐地铁也不过二十分钟。顺着地址顾平安找到了她所居住的小区。到底大小算个名人,莫非居住的小区安保做的非常严密,任顾平安好说歹说人家都不让进去。因为没有莫非的电话,顾平安只能让保安往莫非家里打电话。保安连打了两遍才告知她,没有人接,莫非可能还没回来。
顾平安站在保卫科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驶来的每一辆车。十点不到,又飘起了零星的雨,顾平安觉得很冷,视线也并不算太清楚。偶尔一两辆车过来,也不过是闪闪车灯开,保安见是认识的车,开了门就放进去。
“顾小姐,要不,您进来等吧,莫小姐的车我认识,回来了我叫您。”保安还算良善,见她在外面等着冻得发抖,招招手唤她进去。但她摇摇头,还是站在原处,想着莫非快些回来她也好快些回家。
凛冽的夜风夹杂着冬末的冷雨让人全身上下都冷得打哆嗦。顾平安小心翼翼的踱到视角较佳的屋檐下,来回踱步并且搓着手脚取暖。大概等了二十来分钟,顾平安冷的有些麻木了,才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
保安还没开闸,那车就率先停了下来。两盏车灯刺得顾平安不适的眯起了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见车上下来两个熟悉的人影。
等她逐渐适应那刺眼的车灯她才看清,原来来人正是沈安平和莫非。
她的心募地直往下沉,斜飞的雨丝浸湿了她的发丝,全数冰凉的贴合在她的额头上,衣服也被雨水沁得有些潮,此刻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安平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逐渐向她走近,她讷讷的低着头,看着一双铮亮的皮鞋踩着水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产生了幻觉。只傻傻的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沈安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跑这儿来了?伞也不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顾平安还没说话,莫非那悦耳却又刺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稀客呢!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她纤浓有度的身材包裹在一件紧身的夹克里,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却又不失女人味。
顾平安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只恨自己目光里不能含刺。她把莫非的钥匙包递给莫非,连带拿出来的,是爸爸给她的那张记着地址的纸条,雨水把纸条都浸湿了,字迹晕染成一片,早已认不出本来面目。顾平安把纸条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
“你的钥匙包,掉在医院里,爸让我送来给你。”
莫非接过自己的钥匙包,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盈盈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找保安科拿了备用钥匙,明天去拿也行的。”她回身对沈安平说:“这样吧沈安平,你把顾平安送回去,我自己上楼拿东西,一会儿再见。”
沈安平面无表情的说:“你上去拿吧,我就在这等你。”他否决了送顾平安的建议。顾平安只觉得这话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抓着她的心。
莫非耸耸肩,什么也没有再说,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平安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安平一眼,最终撑着伞离开。
莫非离开后,一直沉默的沈安平把伞递到她手里,默然的交代:“自己回家吧。”
顾平安只觉得有千把万把的刀直往心尖儿上刺,疼的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抬手去接那把伞,只是静静的攥握着自己的手心。她紧咬着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沈安平就追了过来,强硬的把伞塞进她手里,“顾平安,少折腾自己,这样没意思。”
顾平安愤愤的甩开了他的手,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脸上盯出洞来,“那你现在的行为呢?你觉得有意思?”
她的一句话正触到沈安平的雷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又急速的收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顾平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最冷血的女人。”
顾平安愣住。沈安平几乎从来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所以每次他说了什么伤她心的话她总会记很久很久。她站在原处,仔细的回想,是啊,沈安平要怎么做,她顾平安哪还有资格管呢?是她非要分开的不是么?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那么难过呢。雨淋在身上她不觉得冷了,风刮在脸上她也不觉得疼了,全身上下好像只剩心脏这么一个器官,疼的四肢百骸都跟着震颤。
“没见过么?这不是很好,现在让你见到了?长见识了满意了?”顾平安强迫自己转身,她想头也不回的离开。然后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这样至少要好看一些不是么?
可沈安平不让她如愿,“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沈安平冷冷的语调听上去是那样陌生,“你不是要讨好她么?要靠她保持你妈的心情。现在我帮你一起讨好她,岂不是更完美?”说完,他自嘲的一笑:“如果不是你顾平安,我还真没发掘到自己身上还有这样的潜力!”
顾平安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心,此时此刻她很想回头去抱住那个这么多天一直让她魂牵梦绕思之念之的人,可她还没付诸行动,那人便又拿了一把无形的刀,无情的刺在她的心上……
“怎么?觉得我该守你一辈子才叫沈安平?觉得我竟然变了很生气?顾平安,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你那叫爱么?”
***以下为新增***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也不过如此吧?交付予心的人,最终却全盘否认你的感情。
顾平安觉得自己做人不是一般的失败。她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怕自己一出声就克制不住的想哭。
沈安平却越说越恼火,他强硬的转过顾平安,把她控制在一方伞下。顾平安固执的仰起头,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那样的倔强。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姿态,越是理亏却越不肯认错,即便是再狼狈,顾平安也从来不会服软、低头。
“顾平安!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出现?离开我你不是该过的很好么?怎么这么惨兮兮的出现?有本事你就过的好!既然没这个本事你为什么不好好待着?”沈安平紧皱着眉头,眼中却叫人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似乎真的不再是那个会一辈子守着她的沈安平了。
顾平安有些恍惚,眼里逐渐蒙上一层水光,泫然欲泣。她不想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他面前。可她忍不住。那么久的时间,她只对他一个人无理取闹毫无保留,而现在,她竟然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把这个人也丢了。
此刻,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瑟瑟的发抖,她的声音低低的,低到她自己都觉得听不清楚,“沈安平,别和她在一起好吗?我觉得难过。”这是她心底最后的卑微,她全部剖白了给他看。可他却毫不领情,将她的软弱泥一样踩在脚下。
“难过?”沈安平讥讽的看她一眼:“又想用这一招了是么?把我当彻头彻尾的傻子,顾平安,我不是你打击报复时拿来利用的工具。顾平安,你那不是爱,真的不是。”沈安平沉吟片刻,眼中也有了一丝哀戚之色,短暂的一闪而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的心,我也会疼的。”他说完把伞塞进顾平安手里,转身走向车的方向。步履匆匆,毫不留恋。
顾平安傻傻的撑着那把还带着沈安平余温的雨伞。恍恍惚惚的看着沈安平钻进车里,黑色的铁皮盒子将沈安平和顾平安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雨明明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比淋湿了还要阴冷。
顾平安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安平的车。车牌号还是她的生日,哦不,是她们的生日。只是一晃眼的光景,人面全非。
沈安平说她对他不是爱。她疑惑的想,如果不是爱,那她没日没夜的刻骨思念又是什么?如果不是爱,那她每分每秒连呼吸都会疼又是什么?如果不是爱,那她时时刻刻都想去找他想听他的声音想的都快疯了,那,又是什么?
沈安平说,顾平安,你那不是爱,真的不是。
那么谁来告诉她,如果不是爱,那到底是什么?
她想解释,她想告诉沈安平,不是啊,不是他想的那样啊。可是解释了以后呢?她顾平安可以给他什么?她又给得起什么?
是呢,原来顾平安从来都不是什么公主。没了沈安平毫无底线的宠爱,没了父母无时不刻的关怀。她顾平安其实什么都不是。
顾平安自嘲的笑了笑,失神的看着斜飞的雨丝在路灯下不一的形态。良久,才撑着伞缓慢而麻木的转身,每一步都带起零星的水花。明明脚步有些重,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在飘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重量。
恶劣的天气让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偶尔有一两个晚回家的也是顶着包箭步如飞。只有顾平安顶着一把黑雨伞走的缓慢。她一直在哭,一抖一抖的,让雨水溅落在雨伞上,又跳跃着落地。她突然想要感激这恶劣的天气,下雨哗哗的声音让她可以放肆的哭,不需做任何掩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在极度脱水的情况下,她钻进了路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疲惫的打着盹儿,见顾平安进来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小姐,你想要点什么?”店员的声音因为初醒有些喑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
顾平安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冰柜拿了一瓶矿泉水。
顾平安看着柜台上一直晃动爪子的招财猫发呆。店员熟练的把矿泉水放在扫描仪上一扫,发出“哔——”的声音。店员轻巧的敲击了几下,对顾平安说:“三块钱。”
顾平安的眼神十分涣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呆怔的盯着一处。直到店员好心的点了她一下。
“小姐,三块钱。”
顾平安“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递上一张十块。还不等店员找零,她拎着水瓶就要走。
“小姐。你的零钱。”店员逮着顾平安的衣服赶紧把钱递上,顾平安机械的接过。
她刚走出便利店,店员又唤了一声:“小姐。”
顾平安疑惑的皱眉,回头看他。
“你的电话。”他指了指她的口袋:“响了。”
顾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忙不迭的向店员道谢,赶紧把手机掏出来,是关小宝。
“大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方不方便出来喝杯酒?”
顾平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关小宝这个建议非常好。她现在实在需要酒精来麻痹麻痹她的思维,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它了。她果断的答应了关小宝的邀约。走到路边准备拦出租车。
“你在哪儿呢?”
“XX路的XX,以前我们来过的。”
“……”
站在远离舞台的角落。关小宝面前是一尊后现代主义风格的雕塑,将她纤瘦的身躯遮挡一半。她拿手机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角落坐着的一群熟悉面孔,思忖着顾平安若是来了见此情景会不会发飙当场走人。
她重点看了看坐在关大宝旁边的沈安平。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酒,安静得有些突兀,再配上他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遗世而独立仿佛世外仙人。坐在他身边的莫非倒是游刃有余,各种娱乐样样精通,似是看惯风月。偶尔低头和沈安平低语,沈安平也只是客套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