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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极好,滋味很是不错,清淡得宜,正是为九疑这种好几顿没吃的人准备的,而所用器具皆是名品,镂花嵌玉银筷配鎏金镶玉瓷碗,还有那些个盘碟,无一不是精致非凡。
嘴里吃得欢快,眼里看得愉悦,九疑自然心花怒放,再加上饿得太久,这一顿竟吃了往常的三倍不止,直至腹中再也塞不下半点饭菜,这才搁下筷子。
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九疑抚着饱鼓鼓的肚子,正想赞一声:“好味道!”却不想竹茫自身后移到面前,躬身道:“这位姑娘,您这顿饭共吃了六百二十三两银子,公子吩咐了,您来此处受了怠慢,尾数的那二十三两可去了,算六百两即可。”
原本心花怒放的某人立时如同霜打得茄子一般——蔫了。深吸一口气,九疑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道: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是个比蛇还毒的奸商!
竹茫候在她跟前,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也不去管其他,只引着她重新回了柳陵郁处,便再也无话。
柳陵郁依旧是坐在那中间的太师椅上,神色与出去的时候一般无二,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问道:“姑娘吃饱了?”
九疑心中怕他要账,只点了点头却没有吱声。
可偏生你怕什么他就来什么,柳陵郁一点儿也不客气,“姑娘方才吃了我乱怀楼的饭菜,受了我乱怀楼的款待,怕是要先结个账才好接着说话呢。”
看着这人说话时一边还掀起手边茶盏的盖子玩耍,九疑立时就怒了:凭什么她在这里紧张兮兮的,这人却悠哉悠哉看她笑话?才想脖子一梗说句硬气的话,却见那人手肘一晃,她脚趾前立刻竖了五枚银针,九疑暗道:乖乖!这家伙的功夫咋能好成这样!她连个手法都没看清就中招了,看来这账是赖不掉了。
柳陵郁却是个慢性子,站起身来整了整前襟,待衣衫妥帖了才接着说话:“看姑娘这模样似是要赖账了,要知道在我乱怀楼吃霸王餐的……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绕着九疑一圈,柳陵郁啧啧出声:“莫不是姑娘也想尝尝梅妆那竹叶青的销魂滋味?”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惜啊……我方才已经让他领着溶荫走了呢!再叫回来恐怕还要请姑娘等上一时半会儿。”
往后头缩了缩身子,九疑连连摆手:“别别别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她摸索着浑身上下,把一干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我这两天手头紧,银子是没有了,出来得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您看这玉坠子怎么样?”
柳陵郁瞥了一眼九疑手中拎着的那块通透翡翠,冷哼一声:“也就值个三百两,典当了还得再扣去些银子,折成现银我就算你两百两吧。”
按下心头怒火,九疑依旧笑脸迎人,十分狗腿地捧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朱砂石了,你看这上头的冰片撒得多匀多密啊!算个一百两吧?”
轻蔑一笑,柳陵郁一把夺过那磨得光滑圆润的朱砂石,掂了掂道:“八十两!”
“你也太黑了吧!姑娘我买回来还要九十两银子呢!”可九疑也只有腹诽了,恬着脸奉上最后一件宝贝,只盼着眼前这奸商发一回慈悲,“你看看这飞蝶垂珠钗,黄金为架,明珠点睛,少说也值个四百两吧?”
接过那珠钗,柳陵郁也只是看了一看便抛给弹琴的黄衫男子了,“两百两的珠钗给红冶送过去吧,她戴上该是不错的。”
这下九疑傻眼了,怎么办啊怎么办?还差一百二十两,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值那个价啊!黑眼珠一转,她倒是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有个值钱的好东西,赶忙扯了红绳,将那块紫檀木牌子给摘了下来。
“要不……您看看这东西?我是不知道它值几个钱啦,好歹也随了我十多年了,估摸着很小的时候就在脖子上了,您看看这雕工,上头嵌的那绿萼梅花也算是上好的碧玉了,卖给您算一百二十两也不过分啊!”她可怜巴巴地瞧着眼前这冷面阎王,就盼着这最后的家当能救命了。
柳陵郁拿着那紫檀木牌子颠来覆去看了许久,轻笑了一声,道:“一块嵌玉的紫檀木牌子,雕工虽好,可也不是名家所刻,年代又有些时候,连边缘都磨得失了棱角,这么个东西你让我算一百二十两银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九疑本以为这人是个奸商,如今却觉得这人是个渣商,怎么能渣到这种地步呢?说着这番话还笑得如此颠倒众生,实在是渣到南海边儿了。
于是九姑娘再也按捺不住,气沉丹田来了一声大喝:“那你想怎么样啊?本姑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柳陵郁却是不为所动,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根银针,在九疑面前晃了晃,那闪光的针头亮得九疑心下一凉,暗道:你这个呆货!你哪有命给他啊!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哪里有命重要!
“姑娘的命不值钱啊!乱怀楼只收才貌双全的女子,如您这般顶多也就是个跑堂的啊。”柳陵郁蹙着两弯柳叶长眉,说得很是为难,“您说这跑堂……您得跑多久才能还完这欠着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啊?”
听着这话九疑倒不觉得脸红,心头的那块石头却总算是落了地:很好很好,不要我的命最好!正念叨着自己命大,柳陵郁那不咸不淡的语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扯都扯远了,都不记得吃饭前问了你什么了。”
“我叫九疑!”忙不迭大喊出声,九疑生怕这贵公子耳朵不好。
“那九姑娘来我乱怀楼是所为何事啊?”柳陵郁和颜悦色,可偏生到了九疑眼里就化身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犹豫了许久,九疑一闭眼,扭头不去看那人,慷慨就义道:“本姑娘是来杀你的!”天大地大本姑娘的命最大,银子啊什么的都是浮云!
那边柳陵郁倒不吃惊,似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凉凉道:“莫不是白啸林那老匹夫让你来的?”
此话一出,九疑那闭着的眼睛霎时瞪得跟铜铃一般大,食指又哆嗦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那抖得跟什么似的指头,柳陵郁慢悠悠踱了回去,又是好一番整顿,待身上没有一处不妥帖了才挑眉道:“本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呢?黑道上一万两黄金的生意也不多啊,更何况还是来杀本公子的?”
九疑见到那人挑眉毛轻笑就想上去抽他俩嘴巴子:教你笑!总有一天本姑娘打得你满地找牙!让你大白牙璀璨放光!可她也就是心里美滋滋地想一想罢了,面上依旧是十分没骨气地拍着马屁:“柳公子真是消息灵通啊,九疑要是知道您是乱怀楼主人,怎么也不敢来这里造次啊!”算了算了,生意做不成下次可以再接,如今先把那人的须溜顺了,好逃了命去。
柳陵郁似是极受用,点了点头,戏谑道:“天下第一杀手就你这两下子?别是故意在本公子面前装傻充愣吧?”
九疑连连摆手,道:“我哪儿敢啊?我可不就是这两下子嘛!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留我一个活口,我回去日日诵经夜夜念佛感激您!”我何必为了这一单生意得罪你这个黑道大神呢!
她那般没骨气的样子极是入不得柳陵郁的眼,可柳公子偏生就是有那么些个恶毒的趣味,看着她越是没骨气就越是高兴。
一只修长素手抚上鼻梁,柳陵郁眼眸微眯,乐呵呵道:“按规矩你也是收钱办事儿,本公子犯不着寻你的晦气。”
听得他如是说,九疑的脑袋点得跟磕了药一般,可下一句一入耳她脑袋就变成了拨浪鼓:“可是……你来我乱怀楼坏了本公子今夜赏月的兴致,那便饶不了你了。”
那你想怎样啊?大爷!九疑后悔那日出门时未曾翻一翻黄历,怎么就犯了这样一个太岁!
这边柳陵郁又侧首想了想,交叠了双腿,垂眸道:“这么着吧,你替本公子杀了那老匹夫,本公子就将这一笔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提到杀人,九疑正经了,背脊挺得笔直,极其坚定地开了口:“柳公子,杀人是我的活计,本姑娘靠着这活计过日子,您这么随随便便就让我白替你杀一个人,这可太不上道了!”不给银子就想九姑娘出手,简直是太小看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了!
柳陵郁见不着九疑没骨气的模样有些失望,可见着这猥琐女子突然正经了也有些异样观感,耸了耸肩,浑然不在意道:“那我出十万两黄金买那老匹夫的命,你给本公子将他脱光了吊在梅花山庄园子里最金贵的老梅树上,可好?”
十万两黄金!九疑原先那点骨气霎时没了,眼里立时闪出金光,傻笑道:“行啊!包在我身上!你就是想把他刮成肉片,本姑娘也给你办到!”
手握成拳,柳陵郁咳嗽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没骨气,有钱就能让你变成条狗,真真是轻贱。”
九疑得了笔更好的生意,也不在意那人说话间的鄙夷神色,只撅了撅嘴道:“柳公子有骨气,柳公子最有骨气了!”有骨气你还开什么妓馆啊?有骨气你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去啊!
柳陵郁也不管这人言语间的讥诮,又咳嗽了两声,问道:“咳咳,我说你如此爱钱,怎的不将就着接些便宜点的生意?”据说天下第一杀手名号“黄金”,千两黄金以下的生意只有两个字的回话:不做!
九疑极其得意地昂了昂头,道:“您这贵公子怎会知道本姑娘的坚持?这叫节操,节操懂吗?身为一个杀手,人命不值钱,可杀手的节操值钱啊!教本姑娘杀些不入流的人,那不是自降身价嘛!”
鼻子里出气,柳陵郁冷笑道:“节操?那破玩意儿值几两银子?你没看见溶荫的节操就值那卖身契上轻飘飘的五十两?何必在这儿丢人显眼!”
跟这奸商无话可说,九疑摇了摇头,道:“那是她的命不值钱!您要是出五十万两黄金买了她,那这节操可就值了钱了!”
柳陵郁听得此言也不反驳,看向九疑道:“不如你来我乱怀楼做杀手,可好?”
这又是唱的哪出?九疑不明所以,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柳陵郁,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乱怀楼替你介绍生意,三七分成,我三你七,要知道来乱怀楼的人可都是怀揣着大把的银子啊!”柳陵郁循循善诱,说得九疑心肝乱跳,霎时好似面前摆满了金子。
想了想,九疑道:“我出力,你这拉皮条儿的拿三成,这也太不划算了!我八你二,这么着还差不多!”讨价还价我也会!
柳陵郁看得她那副轻贱没骨气的样子又笑了,撇了撇嘴,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算答应了。让个一成的利买他一个高兴,何乐而不为?看着那人贱骨头他就说不出的舒坦。
九疑见他答应了,立刻眉开眼笑,整张脸恨不能笑成个包子,只嫌褶子不够多。
柳陵郁见着这人狗腿的模样又嫌弃起来,冷下脸道:“既接了生意,还不赶紧去办事儿?晚了本公子不高兴,银子……可就难说了。”
一听这话,九疑身形闪动,眨眼就不见了踪迹,比之红冶还要快上七分。
而柳陵郁盯着一旁案子上放着的紫檀木牌,神色晦暗不明:九疑吗?还有点用处,以后再杀你吧……
04鲤鱼催命来
梅花山庄位于金陵秦淮河畔,因了满园的各式梅花而得名,是处清幽好地方。
按理说这样的灵秀地方养出来的人最该是雅致风流,只可惜白家的儿子只得了后头的风流二字,却不曾继承自家老爹那份菁华内敛的雅致。
说白啸林菁华内敛那是半点也不假的,至于雅致嘛……那就不知究竟有几成是实在了。
落魄秀才白手起家,却在江湖上赢得一席之地,而他在扬名后竟然金盆洗手退隐闲居,光凭这一份舍得名利的大气,也该赞一声英雄。
不过英雄父生狗熊子,白家的少庄主倒是真真半点也未曾遗传到老爷子的优点,本就资质平平,再加上作为白家的独苗苗,自小就被惯着、宠着,自然长大了就是个活生生的无用纨绔。不然也不会死在乱怀楼头牌的床上。
九疑出了长安城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个呆货。
白啸林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却几乎没有与人动过手,许是因了秀才出身的缘故,他倒是恪守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准则。
如此这般便无人知道他的深浅,九疑身为呆货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九疑挠头。
如今她已是出了乱怀楼,要是再回去问柳陵郁那也太没面子了,不然凭那奸商的手段,要什么消息没有啊!
“黄金”作为一个绝顶杀手,唯一合格的就是能够按照买家的意愿杀人,而且从不失手。其他……那还是算了吧!
全长安城的古玩店老板都知道九姑娘喜爱奇珍异宝,全长安城的当铺老板都知道九姑娘经常手头拮据,全长安城的酒楼茶馆老板都知道九姑娘口舌挑剔。还有那长安第一客栈鼎华居的老板——钱满最是明白九姑娘米虫的本性。
人生之于九疑,既然有了享乐这等美事,哪里抽得出闲空来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于是……临时抱佛脚对她来说堪称: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不得已,从长安到金陵的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