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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皇上怒火冲天的背影,再看看鸾凤宫,不禁唉声叹气。
颇簸的马车驶出了西苍国的都城,过了通关口,即是一片沙漠与草原交界的域外风景,夕阳将天际染得艳红,不长不短的车队用着不快又不慢的速度畎默前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从都城里出来的一个普通商队,谁会晓得,这队伍里的一辆马车中,正坐着他们西苍国的皇后呢?
不,是废后。
此时的她,已是西苍国中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作为刹西族的族长,她坯有其他使命——为西苍国守护皇陵。
西苍皇陵在塞外九个里处,刹西族则散居于皇陵百里,拥有沙漠中最大的一块绿洲,多年附庸于西苍国之下,深受西苍国的保护。
“娘娘,塞外天寒,您把脚放到奴婢的怀中吧。”
铃兰看着她受这颠簸之苦,神情萎靡,有些担忧,又担心她向来畏寒的身体着凉,于是抱来毯毡,这才发现她的双脚早凉得像冰一样。
和真微睁开肿胀的双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摇摇头。
“铃兰,别再叫我娘娘了,我再也不是皇后娘娘了。”好不容易出一丝力气,说完便侧着头,枕着软垫,以抵挡反胃的吐意。
看着主子难过又要强的模样,心痛得直流泪。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她闭着的双眸,眼角也落下泪。“铃兰,我不后悔。”
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傻瓜,以前或许还不懂得娘娘的心意,但这次娘娘出人意表的行为,让她明白了娘娘的用情至深。
“娘娘,如果真的爱皇上,又怎幺会舍得离开他呢?”虽然晓得娘娘对皇上的爱,但娘娘拼死也要离开的决心,让她还是有些不解。
爰一个人,不是死都不要离开对方身边吗?为什么娘娘是相反的呢?
和真睁眼看着她,苦笑着,“因为爱,才会在乎,爱的越深,越想将这个人独占,当你知道,他不是能被你独占的时候,你会失去自尊求他吗?”
铃兰迟疑了一下,摇头。
“我曾求过。”和真想起个几岁时的请求和期盼,就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求了又怎样?他满口答应只专宠你一人,转身后,依然故我地在各色美人间周旋。”
她深深叹了口气,又说:“这么多年,我的心已经死了,我受够了折腾,只想解脱。’
“娘娘,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铃兰说?”她惊讶不已,真的没想到,向来大度的娘娘对皇上竟然有如此深沉的感情,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娘娘是如何的煎熬啊!
“说了又能怎样?”和真淡淡摇头。“看不破的是我自己,如今,我勇敢地做出了选择,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承担。”
“即使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皇上?”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啊?如此深爱,却不得不逼迫自己离开?
和真笑得淡然又凄迷,“他会在我心中一辈子。“
“娘娘……”铃兰动容。
皇上啊,你可知,你失去的是怎样一份深沉纯挚的真爱呀。
在天尽黑的时候,护送和真的车队到达了皇陵。
皇陵虽然建造得恢弘富丽,但一到夜晚,风吼狼嚎、风沙遍布,很是吓人。
皇陵长年驻扎着百名守陵护卫,护卫长莫多对和真甚是礼遇。
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莫多早就吩咐手下,将最好的房间重新整理一遍,换上全新的家具,即便如此,还是与豪华的皇宫相差甚远。
但和真没有一丝抱怨,在铃兰伺候她梳洗后,她很快在飘散着草原气息的房中睡熟了。
当明日来临,她的生活会是个崭新的开始。
没有萨武刚,没有西苍国,没有皇后的责任。她要做回最真实原本的自己。
“今晚皇上倒是要召寝哪位娘娘呀?”
专管皇上寝宿的大太监亲自来找银海了,可见这段时日,皇上的不寻常在宫中闹了多大的动静。
银海瞥了他一眼。“你没眼睛吗?皇上这段时日,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烦得吃不好也睡不下,你还要拿这种事来烦扰圣驾。”
“是,是小的错了。可皇上这样憋着,奴才怕皇上生出病来。”大太监也很是委屈。
“去!”银海斥道:“你这么有本事,怎么只敢在我耳边唠叨?自个儿击跟皇上说去。”
大太监讨了个没趣,歪着嘴,悻悻然地离开了。
“公公,皇上从早晨议政到现在,一顿饭都没吃过,身子恐怕会吃不消。”忠心耿耿的繁森有些担心地看向宝龙殿的书房。除了叫宫女进去点灯,皇上就没再叫奴才进击伺候过了。
银海也是满脸阴郁。”谁敢去动皇上呀,皇上龙颜一怒,奴才们就像散了骨架子似的,站都站不稳。除了皇后娘娘啊…”
一提到娘娘,两人同时叹气。
“要是娘娘在就好了,皇上喜爱娘娘的手艺,只要娘娘带着点心和花茶来唤皇上用膳,皇上一定喜笑颜开,可现在……!”繁森猛摇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找个小丫头送饭进去?”银海挤挤眼睛。甭看他这老奴伺候皇上从小到大,可皇上那忽冷忽热的脾气……呃,他老骨头一把了,不敢冒死送命。
繁森眉毛一挑,凑到他跟前道:“非常时刻要用非常手段,我觉得你这个建议很好!”
银海翻了个大白眼,拿手指头随意这么一指。
被指着的小丫头苦着一张脸,但也只能战战兢地领命行事。
“滚出去!狗奴才,好大的胆,朕不传,你敢随便进来?不要脑袋了吗?”
锵锵!小丫头被萨武刚一脚踢出来,随后,瓷碗、瓷盅也被摔了出来。
小丫头吓得号啕大哭,从地上爬起来就没命地跑远了。
繁森和银海遮着眼睛不敢看,两张老脸全皱成了一团。
“公公,我们……”
还没说完,银海赶快接话,“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两人前脚才伸出去,萨武刚的怒吼声马上就追了出来:“你们通通给朕滚开!都滚!”
“走走走,快走快走!”繁森赶快招呼手下。
“离皇上远点!”
其余禁卫军蹑手蹑脚地跟着退到宝龙殿的书房院外。
“我看,你们还是在外面守着吧。”银海擦擦额上冷汗,忍不住多嘴:“皇上也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段时日,少了娘娘的伺候,吃不好也睡不下,总是无缘无故发火,还要怪奴才们伺候得不好。”
他们这帮奴才就是做得再好,也比不上那皇后娘娘呀!
“是啊!”繁森猛点头。“皇上总是装作无意地问我娘娘在皇陵过得怎么样,我守在皇宫,上哪儿知道这事,皇上因此没少给我白眼。”
“嗯嗯,我也是。”另一名禁卫军摸摸后脑勺。“前几日皇上问我,他画的翠鸟怎么样?我就老实答,‘和真的一样’,皇上莫名其妙就发火了,拿着笔筒就砸我的脑袋……”
“你话该!”繁森和银海同时骂道。胆敢在皇上面前提皇后娘娘的名讳,活该被砸。
这厢,大伙正唉声叹气,谁也没注意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潜进了宝龙殿。
第3章(1)
她坐在美丽的花从中,高高昂起小脸,任温暖的春风轻拂起她柔细的长发。
阳光如揉碎的珍珠,敲落在她红润美丽的脸蛋上,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眼角的忧郁融化,粉嫩的唇瓣闪着樱红光泽,强烈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仿佛着了魔,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她开始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兀自甩小手中的三两枝催弱小野花,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雪颊。
啪!
他不小心踩着了一根枯枝,惊动了她,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见是他,刚才惬意的表情瞬间消散,警戒和琉离布满她美丽的黑眸。
一阵恼怒立刻袭来,她这是什么表情?
两人分离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心防,片刻也不耽搁地策马来寻她,她不是该开心惊喜吗?
为什么一副想立刻进跑的表情?
“给我在原地侍着,不准乱动!”
他拿出丈夫的威严、皇帝的霸气,她果然怔愣在原地,用一双让人心痛的如水黑眸看着他,默默无语。
他从来没如此专注深刻地看过她的眼睛,她以前总是用这么让人心痛的表情在看他吗?
萨武刚试着放轻语气,“别害怕,我是来看你的,不会伤害你。”
和真垂下眼,小声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昵?”只是太气她,气她执意要离开他,更气她不要怀他的孩子。
她抬起小脸,如此无辜而柔弱的眼神,差点让他恨不得掏出心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来,跟我回去吧。”萨武刚向妻子伸出手。
她踌躇了一下,慢慢站起身,向他走去。
他刚握到她的小手,强壮的手臂便一个使力,将她紧紧环进怀中,这一刻,他才明白,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是如此地想念她。
她踮着脚尖,用瘦弱的手臂圈着他的颈项,把小脸埋在他胸口,哭着请求。
“求你再也别让我离开你。”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他低头,寻找她梨花带泪的小脸,吮住她的小嘴,疯狂地亲吻。
“永远!”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想到快要崩溃!
七年来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他身边,他明明睁着双眼,却看不到她的存在、她的付出,直到她离去,他才知晓,失去她。自己就像是失去天空的雄鹰,再也没有了展翅的雄心。
“皇上……”她娇软轻唤,阵阵强烈的香气从她身上袭来。
他深深一嗔,觉得有点不舒服。
大手搓揉着她胸前的柔软,但是——
他猛地睁开鹰眸,一把将跟前的女人推开。
“皇上!”月姬媚眼如丝地瘫软在地上,外衫已褪至善白手臂,酥胸半露,唇上的胭脂掉了半边,她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舔着唇角,妖媚惹火。
萨武刚确实很火,却是厌恶的愤怒之火。
是梦!
刚才美好的一切,竟然只是一个梦!
而他真正抱在怀中的女人,却是现实中他连碰都不愿碰的女人。
月姬是羌澜国新进献的美人,她代替阿玛雅成为合贵宫的新主人。她虽然比阿玛雅坯要美上百倍,但本性放荡,他很是厌恶。
他承认,身为男人,他有着男人最本质的劣根性,对于自动进上门的,他不会有什么兴趣,他要自己寻找猎物,他享受那种措捕、征服的过程。
月姬这样的女人,除去美貌,放眼后官,她的手段真的不算什么。
萨武刚摇头苦笑。只有他那个笨皇后,不但什么手段都不会耍,还要拼命地把他往外推。
“皇上,今晚让月姬伺候您吧。”她扭着水蛇腰,用放荡的姿态爬到他面前,她涂着丹寇的长长指尖攀上他的长腿,媚眼如丝地盯着他。
她想要征服他,这个男人中的男人。
她爱他的权势、他的财富、他英俊的外貌、高大的身材,她相信凭着自己倾国倾城的美丽和妖娆风情,一定能将这个男人牢牢抓在手掌心中。
“想要朕,嗯?”萨武刚是何许人也,一眼便看穿女人狂妄的野心,他挑眉邪笑,用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月姬傻傻地回视着他。他的眼睛好美!是最纯净纯净的琥珀色,却奇异地内耀着妖冶的光华。他的坏笑,他勾情的眼角,薄唇弯起的弧度无不魅惑着她。
咚咚!咚咚!她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猛烈狂跳起来。
她失魂地喃语,“皇上,臣妾想……”
他淡扯唇角,“想什么?想当朕的皇后?想独占联的宠爱?想借朕的力量获得无上的权势?”他低低嗤笑,脸色突变,捏住她的下巴,刚才的魅感瞬间全无,冰冷遍布他的眸底。“想做朕的皇后吗?”
月姬惧于他的冷酷强势,吓得根本不敢掩饰自己的心思,僵硬地点点头。
“朕以前的皇后,叫和真。”萨武刚的眼神,穿过了她,充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怀念。“你要想做朕的皇后,就要做得比和真好。
“朕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和真只能睡两个时辰,她要早起给朕准备膳食;联发火的时候,谁都不敢上前,只有和真敢。
“一次,朕真的被那帮蠢材气疯了,失手丢出了纸镇,砸在了和真的头上,至今她发间还留着伤疤;做朕的皇后真不容易啊,因为朕喜爱美人,和真总是那么大度,不但不怪朕,还努力和每个嫔妃做朋友;朕因为国事烦恼,和真也睡不好、吃不下:和真贵为皇后,月俸用度却比身份不如她的嫔妃还少…”
他喃喃说着,越说胸口越闷,捏着月姬下巴的手越用力。
月姬痛得脸色惨白,都快昏过去了。
“你说,你还要做朕的皇后吗?”萨武刚轻而温柔地问着她,手上的力道只增无减。
“不、不……臣妾不、不要……”月姬快吓死了,拼尽力气才从嘴巴挤出这几个字。
“那还不滚?”萨武刚的口气依然是如此轻柔,轻柔得让月姬打从心底生起颤栗,一待他松手,她立刻扯着衣杉不整的胸口,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
她连哭号的力气都没有,惊惧的泪水在脸上放肆奔流。她太天真了,那男人太可怕,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月姬跑过穿廊的某个转角,她的身影刚晃过,一道阴影立即闪现出来。
那是个年轻女人,身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袍,乌黑顺直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