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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恍惚着将他半扶起,移至床前,他那软软地身子倚靠在莫愁的臂弯中,那样无力。皇上深邃的目光牢牢地盯住莫愁,似乎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却无从下口,张了张口却又闭上,最后,视线又移至窗外,指着那片梅花林,才道:“当年朕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她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红梅绽放,白雪飞扬,她就像一个落入人间的仙子,在漫天落红中嫣然一笑,青丝飞扬,碧衣舞动,美得让人心颤……”
莫愁望着延昭帝迷离的双眼,她知道他又在回忆纳岚皇后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是她在朕最落魄的时候默默陪在朕身边,不离不弃……明明许下诺言,这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只娶她一个,可是却没有做到。朕以一己私心,将她困守在这牢笼之中消磨了大好华韶,却让她爱不得,恨不得,夜夜以泪洗面。朕以为给了她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便可以将她困住,可是当她突然离开时,朕才知道她早已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朕闭目回忆,她的音容笑貌竟然那样清晰,即使过了三十年,仍旧清晰不变。朕这一生唯一辜负的人就是她,朕到头来还是欠她太多太多……”他说到此处又是一阵猛咳,一口猩红的血再次喷洒出来。
“太医,太医来了没有?”莫愁的泪水顷刻间划落,仰头大声呼喊着。
而皇帝仍旧自顾自得说:“若有来生,朕只愿生在普通人家,然后找到她,跟她一起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不理这些凡尘的是是非非……未央,你是她愿意吗?”
“愿意,皇祖母若是能听见您此番真情流露,她会非常开心的……她定会愿意的……”莫愁哽咽着,看着他那冰冷的笑意,还有无限的遗憾,心中也是一片凄凉。
“公主,太医来了。”随着小玄子的传话,莫愁看见了几个太医一起进来。
“来,皇爷爷,你先躺下,让太医瞧一瞧好不好?”
“没有用的。”皇帝摇摇头。
“你这样不看病,祖母会心疼的,她会不高兴的。”莫愁哭泣道,吃力地扶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朝床边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那样吃力。
“回公主,微臣要帮陛下诊断,还望公主回避。”太医微微俯身。
“不行,本宫要在这里守着。”
“公主,”小玄子欲言又止。
“外头,乱成一片了吧。”皇帝声音低沉的响在寝宫,有着几分嘲弄,“未央出去看看吧。若是守不住就算了吧,朕不想用它束缚你。”
“皇爷爷,您放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守住这宸昭国的江山的。”莫愁坚定的回答。
“玄公公,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莫愁边走边问。
“回公主,传太医时惊动了许多官员,中书令齐皓,尚书令傅伦,秦悦他们都来了,都在殿外侯着,要求面见皇上,禁卫军正和他们争持不休呢。”
“出去看看。”
关雎宫外
禁卫军手持刀剑在首领李毅的带领下自四面八方纷纷涌进,将跪在外面的文武百官围了个水泄不通,由李毅身后走出的是一身凤袍的莫愁。
“未央公主,你这是何意?”见莫愁出来,齐皓阴冷的问。
“皇上病危,为预防有心怀不轨的臣子想借机谋反,本宫命禁卫军前来为的正是保护我宸昭国的江山基业。”莫愁的声音掷地有声,而在场的百官皆变了脸色。
“怕是心怀不轨的人是公主你吧?”齐皓怒目相对。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莫愁怒断其言,“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大胆的应该是公主吧?公主一介女子之身却屡屡干预朝政,枉顾国法,而如今皇上危在旦夕,不见各位王爷,妃嫔,臣子,只见您未央公主。若是皇上有个万一,这天下未定,那将会又是一场纷争。”柳御寒冷冷地说。
众人回首,却是平邑侯柳御寒扶着慕容郇,也率着大内侍卫纷纷涌进,颇有对阵厮杀的模样。
秦悦望了莫愁一眼,义正言辞的说:“皇上病危,众臣也是关心皇上龙体,公主怎能重兵把守阻止诸臣面见皇上呢?这可是攸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公主万不可如此儿戏。”
“皇上说了,他谁也不见。尔等身为臣子,君王之命便是圣旨,你们莫非想要抗旨?想要谋反?”莫愁眼中一抹狠厉。
“想要谋反的怕是公主吧?公主千方百计阻止我等面见圣上,难道欲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逆行为?”柳御寒怒喝。
莫愁冷冷的盯着他,一声冷哼,不再多言。
“若是我们今天一定要见皇上呢?”慕容郇望着莫愁,眼神颇为复杂,“公主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念,让臣等见皇上!”
“本宫就是为天下苍生着想才更不能允许你们这个时候进去惊扰圣驾。”莫愁冷笑而对,“凭良心说,你们此刻进宫真的是为了探病吗?我看不尽然,到底是为了这个江山还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怕你们自己心里明白。”莫愁冷笑着将目光投放至秦悦身上,看来他还是选择与慕容郇同一战线了。
“公主要是再不让开,休怪臣等冒犯了。”柳御寒眼中闪过不耐烦,他向前走几步,来到莫愁面前,他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一点一点逼近了。
莫愁猛然回首,一把抽出李毅身上佩戴的剑,横眉冷对:“这是御赐的尚方宝剑,谁敢放肆。”
这时傅伦突然开口说道:“既然现在皇上不方便见大家,不如大家在这里守着,先不要进去,等陛下方便的时候再求见。”
“傅大人,还等什么?皇上的情况你我又不是不知道……”齐皓阴阳怪气的说。
“你住口。”莫愁猛然打断,“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此时,一名御医由寝宫内奔出,口中大喊着:“皇上……皇上快不行了……”
莫愁身子一抖,手中的剑握紧了紧,死死地守住宫殿外的大门,与外面黑压压的很群对峙着。
“未央公主,太医已经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再垂死挣扎了。”齐皓冷冷一笑。
“那你们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踩过去。”莫愁狠狠地扔下尚方宝剑,冷冽地盯着齐皓,“本宫今天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潇家的江山的!”她话音一落,双方立即剑拔弩张。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柳御寒突然凶神恶煞,面带杀气的朝莫愁走过来。
第四十七章江山美人孰轻重
“住手!”冷厉的声音穿过层层人群,清晰地传到寝宫门口剑拔弩张的人耳朵里,虽不见其人,却让人有一种寒彻骨的冷和傲。
柳御寒被这道声音给喝住,一愣回头,人群已经自然地让出一条道路来。自远而近的男子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眉间朱砂娇艳欲滴,姿态潇洒飘逸,温雅中自有一股凛然态度,贵气逼人,不怒自威!他此刻目光中寒意逼人。
莫愁看见了缓缓而来的男子,心头不由得一松。
“诸位都是朝廷重臣,现在在这里逼迫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慕容云翔冰冷的语气露出淡淡的嘲讽,他冷冷扫过众将,被他眼睛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是驸马慕容公子。”不知是谁叫了一句,所有人的视线从刚才起就未移开过,大家都翘首企盼的望着他。
“慕容公子这话是何意?”齐皓一脸惊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用不着你来质疑。”凌厉的眼光一闪,“在此刻,皇上选择见未央公主,那就是信任未央公主,你们若敢为难她,”慕容云翔的声音一顿,看向杀气凛凛的柳御寒,声音突然生冷,像地狱里的修罗,“杀无赦!”
“翔儿,我是你的舅父。”柳御寒大声说,“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未央公主是我的妻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伤害她半分,任何人都不可以。”慕容云翔脸上冷得如严冬冰棱,冷酷无比。
“你,”柳御寒气得脸色紫青,“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皇宫外面已被包围住了,京城以及周围几个重要的城镇已被我控制,来京城必经的路上增设关卡,强制戒严了,边关军队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到达。现在京城几乎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了,你们根本无法调遣军队,传递消息,所以你们觉得这么逼宫可以成功么?”慕容云翔淡淡地讥诮,“皇上现在重病,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却在这里兵戎相见,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吗?谋逆是要诛九族的,你们承担得起吗?就算你们承担得起,你们想过自己的家人吗?连累他们无辜背负这样的骂名,你们忍心吗?若你们就此放下武器,各自离去,朝廷决不追究,若还执迷不悟,就以谋逆罪论处,决不宽饶。”
慕容云翔一席话说的恩威并施,那些大内侍卫都纷纷放下武器,诸位大臣也突然静了下来,多数官员的目光竟然是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慕容郇,因为他始终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
“慕容候爷,您看?”柳御寒看到侍卫们纷纷放下武器,一时慌了,没有了主意。
慕容郇不发话,他只是看着慕容云翔,看着莫愁,狠狠地盯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紧握的双手,气氛就这样尴尬的凝在那儿。
齐皓急道:“候爷,世子年轻,您倒是拿个主意?”
慕容郇走到慕容云翔面前,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决定了?你知道你要放弃的是天下多少英雄豪杰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后悔?”
水唇轻扬,慕容云翔深深看着身边的女子,笑静谧如水,眸子里折射出缱绻而坚定的光芒:“不后悔。”
慕容郇仰天长叹,冰凉的目光直勾勾地瞅着莫愁,“未央公主,你是这世上极为幸运的女子。希望你惜福,莫要辜负了翔儿的一片痴情。”
然后,他回头对柳御寒齐皓他们说:“咱们走,叫他们都散了吧。”
“可是,候爷就这样……”柳御寒似有不满。
莫容郇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脚下虚浮的退了出去。
接着,那群大内侍卫也纷纷跟着出去了。
莫愁看着身后的禁卫军,对李毅点点头,他们也快速的退了下去。
一场宫廷政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这时,宫门再次开启,小玄子奔了出来:“皇上有旨,宣慕容公子进去。”
莫愁一怔,牵着慕容云翔便立刻朝寝宫奔去,却被小玄子挡住:“皇上只要慕容公子一人进去。”
莫愁不解的望着慕容云翔,他只是握了握莫愁的手,“放心。”
莫愁点点头,看着他被带了进去。
一炷香之后,慕容云翔缓缓的出来,沉重的看着莫愁,缓缓地吐出四个字:“皇上驾崩。”
莫愁身子一晃,他及时扶住了。
接着
外面的大臣纷纷跪下,口中齐声呼唤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驾崩!”
随着内侍尖细悠长的送驾声响起,巨大的悲嚎声顿时在殿内殿外响起,绵延的丧钟响彻整座宫廷,夕阳隐没了最后一道光线,大地沦入黑夜之中,白惨惨的灯笼被壮起,到处都是人们的哭声和哀痛,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已经无人能分辨的清了。
莫愁一个人跪在寝室内,她的眼睛有干有涩,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并没有眼泪,眼泪永远都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
在她身后是大片挥泪哭喊的老臣,嫔妃,宫人,他们分成各个派系,泾渭分明的簇拥在一处放声悲呼。人那么多,可是莫愁仍旧觉得大殿空荡荡的,夕阳落下,白月升起,惨白的光顺着拉起的窗照在她单薄的背上,像是冰凉的雪,那般冷,那般刺骨。
延昭帝大丧,举国同悲,一年间不许娶嫁,人人素衣,一时之间整个国家为这个少有的睿智之君吊祭,秋风卷着艾草,就在西北战事将起之际,宸昭国丧临门,原本为了帮助南郡牵制西梁兵力而在边境集结的军事演习也被迫停止,整个国内,一片愁云惨淡。
之后,太监总管小玄子宣读遗诏,延昭帝的最后遗诏竟然是一封罪己诏,诏曰:“朕近日查明宸昭前纳岚相国谋反,通敌卖国一事纯属诬构,乃为有心之人诬陷,朕实感愧疚,昔朕得以即位,纳岚相国功不可没,然朕轻信佞臣谗言,反使忠臣良将蒙受不白之冤三十数载,以至累及贤后纳岚皇后无辜丧生,与朕从此天人永隔。朕之心中犹如刀割,苦不堪言。
今,幡然悔悟,特下此诏书为纳岚氏平反,使其沉冤得雪,并以此以显己过。朕自觉时日不多,欲与纳岚氏黄泉之下再续夫妻前缘,特复其皇后之名,谥号曰静淑媛德容仪皇后。日后与朕同葬乾陵,为朕此生唯一同葬者。此外,晋封未央公主为天绶未央公主。”
历来上位者都是有了错可以改,但绝能不认错,因为那是关乎尊严的问题。延昭帝在他生命的最后,终于以一种最庄严地形式向纳岚皇后道歉,以载入史书的形式向心爱的女子忏悔。这也算是前无古人的忏悔了。
然而延昭帝去世的当天晚上,莫愁就重病不起了,多日来积压的心头的沉郁像是一场突发的大火,惨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