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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博看着两人,一脸疑惑。
水姐又道:“段将军,你请先回。我与妹子商议一番,最迟三日内来军营。”
段博向水姐施了景军之礼,带着手下离去。阿根送走段博,回到院子见景永福与水姐依然对视,不解地道:“去就去,没那么多话好说!”
景永福依然无语。
若夫人在小翠的陪同下走来,她神情激动地道:“我都听见了。福儿,你不用管我,和水姐去吧!”
“娘!”景永福犹豫地摇头。
若夫人按住她的肩膀道:“为娘的一直拖累你,我的孩儿,娘知道你想让娘快活,但娘更知道你想飞啊!娘无所谓,真的不在乎……”
“娘,你不要说了……”
水姐打断她的话道:“段博在门口留下了大批人手。”
景永福一怔。有些事已经自行运转起来,冥冥之中仿佛有只无形的黑手主导着她的命运,先将她拉出黑暗的梦魇,后来又将她推上多舛的轨道。这一刻,她真信了水姐的话,她命非她命。
段博留下军士保护水姐,他信景永福半真半假的谎言,更信他所见的水姐确实是难得的良将之材。他接下去会做什么,景永福已然猜到。
在众人的沉默中,景永福忽然狂笑起来,“庞龙,真不知是你错还是我错。”
庞龙欲困她于京城,却不知她已不愿再逃避。庞龙不知道,他这样一逼,竟是逼景永福父女相见。也许在不知情人眼中,如为若夫人选一个最佳的安身之所,没有比景国王宫更好的地方,没有比留在景申茂身边更安全的地方。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那是当年景永福竭力要逃离的地方,可笑的是,那是当年她带母亲逃避的人。
所以,那断不能。
庞龙不知景永福的身份,他若知道,她早就见阎王去了。庞龙绝不会叫一个这样的景国公主活在世上,坏他师徒的好事。可是现在不同了,景永福会去要一个身份,可以叫她正大光明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若夫人将景永福搂入怀中,嘴中喃喃道:“没事的,娘不会拖累你的,娘不在乎,真的,娘一点儿都不在乎……”
水姐忽然朝若夫人一跪,但她重伤之后支撑得太久,竟是一跪就倒在了地上。
次日,首先来的是宫廷御医,御医走后,门口的军士更多了。傍晚时分,誉帝的旨意送到景永福手上,特准刘寄水参军,赐封四品副将,病愈后赶赴景北军温将军麾下。
景永福谢恩后,传旨的小公公却叫住了她,“平姑娘,皇上口谕,召姑娘进宫面圣。”
她一怔。公公笑道:“皇上听说刘寄水还要休养几日,不便面圣,所以召姑娘代为入宫以谢天恩。恭喜姑娘啊!”
景永福按规矩塞了银子给他,又问:“是现在吗?”
公公笑得更甚,“正是。”
景永福沉吟道:“容我换身衣服。”又问,“是公公带我入宫吗?”
“正是咱家。”
“那劳烦公公等候,请到里间来,平姑叫人看茶。”景永福微微一笑,“还有些小玩意儿请公公欣赏。”
忧来思君不敢忘(30)
景永福换了那身翠绿衣裳,随公公上了马车。阿根担忧地将她送到门口,目送马车远去。
马车里,装扮成小公公的小翠也一样担忧地望着她,若庞龙亲临的话,别说小翠,就是未伤的水姐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景永福赌庞龙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
但也只是暂时,眼前情况微妙。前面几句与公公的对话,景永福便觉出了异状。以她对景申茂的了解,他那样的帝王,听了段博的推荐,只会赐封,不会面见,何况召见的又不是水姐本人,谢恩的话按宫廷规矩,应该由水姐病愈后自行去谢。
果然,小翠微微地掀起车帘,不久后出现了军营。但这个方向绝不通往王宫。军营很快过了。景永福静默着,等待着将会出现的人。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笑声自车外响起,“到了。”
——可惜不是景申韫。景永福心想。
小翠低喊一声,佯装倒在车里。
“姑娘何必为难一个小公公呢?”
景永福掀开帘子,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他身后是座豪华府邸。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为何骗我来此?”景永福斥问。
“这是姑娘的宅子,我是姑娘的下人。”那人恭敬地说,“姑娘可以叫我沧水。”
景永福仔细地打量此人,“你是……喜王的人?”
沧水道:“难怪喜王一直夸赞姑娘聪颖。沧水能服侍姑娘是沧水的福气,还请姑娘先下车,进屋里说话。”
“喜王在哪里,叫他来见我。”景永福拖延着时间。
沧水答:“喜王这会儿不在这里,但他再三吩咐沧水,一定要照料好姑娘。”
景永福又与他磨蹭了几句,他虽然在笑,但面上气势已变。“姑娘就不要想着有人来了!还是进里面说话吧!”
沧水上前,打开车门。景永福瞪着他,手中握着防身的匕首。
“这把刀子不错,看似出自契列萨吧?”沧水嘲讽道,“只是这样的刀子也只能杀杀小宦官吧?”
他探手抓她,不防地上的小翠手一扬,一道寒光冲他面门飞去。危急关头,他身子一侧,堪堪与毒器擦身而过。接着,他又急急地倒退三步,小翠指间数点寒星疾射,被他一一避开。与此同时,幽蓝毒烟弥漫出马车,附近的侍卫逐一倒下。
“好毒的小丫头!”沧水变了脸色,慎重地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掩住口鼻,低沉的声音自帕后响起,“难怪连喜王都差点儿死在你手上!”
小翠站起挡在景永福身前,一上马车小翠就在车里做足了手脚,只要不离开马车,她们绝对是安全的,但奇怪的是混合毒药毒倒了马车附近所有的侍卫,沧水却无事。景永福隐隐觉出这亦是当日景申韫未毒发身亡的原因。
“来啊!”小翠向沧水招手。
沧水眉头一锁,忽然道:“不好!”便转身夺路而逃,数十支利箭在他身后追逐。段博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官兵绕过景永福的马车,马蹄声声在耳边呼啸。
景永福探身看见后方黑色军甲严阵而来的军队,再次叹息,可惜这次设计谋害她的不是景申韫,不过景申韫可要比沧水精明多了。
她的叹息还没消失于风中,远处有个铭刻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响起,“姑娘先解了毒,朕在此等你。”
景永福尘封多年的厚重心门,刹那间发出轰然之声。她坐回车内,声音已逝,余音却久久回荡。
“平菇?”小翠唤了声。
“走!”景永福站起身来,“我们去见誉帝!”先前她叫阿根通知段博遣人尾随,到了地儿就可一举拿下设计谋害她的人,但没料到却惊动了景申茂。
忧来思君不敢忘(31)
“誉帝?”小翠惊诧道。
景永福想了想道:“你一会儿乘机溜回去告诉我娘他们,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小翠慎重地点头,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景永福虽然笑不出来,但还是道:“算你聪明!”
在小翠的搀扶下,景永福下了马车,无视远处的目光,她将小翠给的药瓶往车身上使劲一丢。瓷裂粉飞,一瞬间,马车周身着起火来。那火不是艳红的,也不是幽蓝的,而是普通的明黄。小翠精心配制的毒药和引火粉,合在一起烧着了也不过是寻常之火。景永福看着那火势越烧越猛,神思飞远,若不是小翠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一串爆出的火苗就要扑到了她身上。
火熊熊燃烧,化去了周遭毒气,却不能抹杀曾发生的凶杀。地上的众多死尸,几具仰面的死尸无不面孔扭曲表情惊恐,可他们连绝命的呼喊都不曾喊出来。
黑甲军在火势减弱后冲进了景永福身旁的豪宅,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留在门口翻检尸体。一将士恭敬地引景永福见驾,她垂首默然跟随其后。夜仿佛也有呼吸声,一呼一吸在耳畔徘徊。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马前。
火辣辣的目光聚焦在头顶,沉稳的声音徐徐逼入心坎,“姑娘真乃能人,难怪令姐要你随她一同投军。今日若非段将军带朕来此,朕还真的失了个人才。”
景永福行了叩拜之礼,心底回荡的却是另一句话——她是个痴儿!一个无用的废物!不是本王怜悯,把她养这么大,她早就死了。本王能容忍她这样的痴儿活在眼皮子底下,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姑娘请起。”骏马上的帝王道,“姑娘且走近些,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景永福与小翠起身,她往前走了三步,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顿时凝固。眼前的誉帝,玄袍加身,威武神俊的白马,器宇轩昂却掩饰不住岁月的蚀痕。他老了,鬓角染霜,眉宇眼角都带着细细的纹路,嘴角有些向下耷拉。残忍无情的眼眸如今已变得沉凝,他不再是她记忆里的誉王爷,他是景申茂,景国的誉帝,她的生父。
景永福忽然莫名想到一个不该在此时此地思索的问题:她没有继承母亲的容貌,所以她应该更多地继承了誉帝的部分特征,这也是景申韫初见她就道似曾相识的原因。她的容貌和某些景氏女子应有几分相像。
景申茂的目光一闪,嘴唇微微一颤,却说不出一字,接着他更仔细地端详着景永福,神情严肃。燮国传出的画像毕竟无法神似,眼前所见才是最真实的。
景永福知道他已然认出了她,当下再次叩首,稳稳道:“民女平大福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
“平大福……”景申茂低低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身旁的段博失态,竟出声道:“你……你竟是平大福!难怪,难怪……”
无数目光投向景永福,誉帝的亲军虽然训练有素,但“平大福”这个名字还是像石子一样打在军士的心头,涟漪一般散开。
景申茂翻身下马,亲自扶起她。当景申茂的双手托起她的手肘时,她感到了传递来的战栗。
“起来说话!”景申茂顺势抓住了景永福的双手,他手心的温暖和她的冰凉迅速互相交替。
“你……真是平大福?”景申茂的声音沙哑起来。
“正是。”景永福再次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大福……”又过了许久,景申茂才涩涩地道,“朕已经等了你很久,朕等得实在太久!”
景永福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任由他握着她的手,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她曾想过无数次与他再见的情景,曾想过她是怨恨的,她是不屑的,她是冷漠的,但真见了,才知道都是又都不是。。 。。 最好的txt下载网
忧来思君不敢忘(32)
百感交集,最后竟化为苍茫的空白。她忽然了解,有一种恨,会因为牵涉太多最终变成茫然,而爱,亦是一样。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这在景国可算罕见。一星白点,几点冰星,稀稀疏疏地撒了下来。
“随朕回宫!”景申茂恢复了王者气势。
“哦。”景永福犹在恍惚中,不防被景申茂一把抱起,横放在白马上。她侧坐没有坐稳,他一手扶住了她。她回过神来,一双大手已穿过她两肋,抓起了缰绳,她不禁将手搭在他臂上,只听他沉声道:“坐稳了,抓住朕的手。”
骏马扬蹄,景申茂忽又在她耳畔苦声道:“靠得近些,大福……”
景永福顿时重重地掐住他的手臂,这双曾弃她于不顾的臂弯如今护得再紧又有何用?
黑甲军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地行进在京城的大街上。他们手中的火炬照亮了前路。雪稍大了些,纷纷扬扬地飘落,想要覆盖大地却又无力,落地后在静夜中悄然融化。
景永福随景申茂入宫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宦官的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因为她的生父有失常态地拉着她的手步入宫廷。景永福挣扎了一下,但景申茂握得很紧,她也就放弃了抽离他的掌握。
两人所经之处,无数的宫女、宦官跪倒在地,精雕细刻的玉石台阶反射出晶莹流光,景国的宫殿比之燮国更加奢华。景申茂走得很快,带动景永福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
景永福被他一路带进重华宫,宦官一一倒退而出,宫门在她身后合拢。明亮堂皇的殿内,景申茂终于放开了她的手,长叹一声,垂首坐到沉香百龙宽椅上。她没有出声,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父亲。
过了好半天,景申茂才开口道:“大福,你就没有话要对父皇说吗?”
“民女是平大福,陛下。”
景申茂猛然抬头道:“无论你认或不认,你都是朕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朕的血,你的名字也是朕给你取的……虽然以前朕对不住你,但朕会好生补偿你的。”
景永福望着他,他又抓住她的手,低低道:“一晃六年,你已然成了一个大姑娘……你娘还好吗?”
景永福立刻退后一步道:“三年前,陛下不是知道了吗?大福的生母伤心过度,不幸去世了。”
景申茂盯着她的眼,沉默良久后道:“也罢,朕不提她就是了。大福,朕不奢望你现在能原谅朕。朕只想提醒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景国的公主,你都要负起作为公主的责任。”
景永福叹口气,跪下道:“我跪陛下不是因为陛下是大福的父皇,而是因为陛下是景国的皇上。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