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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是,我的专业是心脏外科。”时远似乎并不觉得她的问话冒昧,卫紫稍微放松了些,招呼服务员点餐。
因为听闻大部分医生都有洁癖,卫紫特地选了分餐制的西餐厅,呵呵,必要的时候,她也是很细心的呢,谁说她是马大哈?
点完餐之后卫紫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还是紧张,越紧张她就越觉得别扭,看看周围的几对男女,似乎也是别别扭扭的样子,很像在相亲,相亲?想到这个词,卫紫脸上又红了一下。
“为什么觉得我像心理科医生?记得你们体检的时候有心理测试,难道我跟那个管测试的大姐很像?”时远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没有,没有!”那个不苟言笑,戴黑框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大姐,和面前俊雅出尘的年轻男子,哪里有半分相似?卫紫赶紧摆着双手否认,自己咋就这么笨呢,还总胡乱说话!
等到定下神来,看着对面仍是笑吟吟的面孔,卫紫才意识到他是跟自己开玩笑,当下放松起来,话也多了许多。
于是卫紫开始讲述自己找工作的艰辛历程,以及最后敲定工作的乌龙事件。
时远一直带着笑容听她说话,有时还会轻笑出声,卫紫讲完后一脸赧然:“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卑鄙?做了投机取巧的事儿?”
时远立刻摇头,正色道:“没有,正是因为你不会投机取巧,才会有现在的好报,天道酬勤。”
不管他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那么认为,总之卫紫因为这句话心情更加愉快:“你呢?学医很苦吧。”其实高考的时候妈妈是主张她考医科的,可当时爸爸反对,认为女孩子学医太苦,加上她对自己的资质也不是很自信,怕不能考上一流的医学院才就此放弃。
“嗯,”时远点点头“不过苦中也有乐趣……”
时远实在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因为他不仅机敏健谈,并且没有一般聪明人的那种咄咄逼人。
卫紫平日里最怕和太聪明的人讲话,因为她反应总是慢半拍,经常说错话或者办一些很乌龙的事情被人嘲笑,即便那些人往往不带恶意,但长到二十多岁还总被人当小孩子,终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因此即便是亲近如杨霜,卫紫在她面前都尽量少开口。
但时远是不同的,他似乎能听明白她每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有几次卫紫自己都意识到说的话不太妥当,都被他轻描淡写地给化解了,谈话仍然会平滑地进行下去。
慢慢地,卫紫忽然觉得自己的错误变少了,说话的时候也就更加肯定,而在不紧张的情况下,出错的机率便也真的降低了下来。
很久没有一次性地这么流畅地讲话,卫紫自己都觉得惊奇,以前宿舍里的人曾开玩笑说她有“人前语言功能障碍症”,如果她们看到自己今天的状态,不知道会不会改变想法?
心情愉悦的卫紫脸颊泛粉,双目闪出星子般的光辉,她本就长相极为出众,如此以来更加耀眼,时远甚至能感到周遭人的目光也都慢慢地聚集到了他们这一桌上。
其中有一双眼睛分外执着,隐隐还带着怒气。
看着仍浑然不觉的卫紫,时远忍不住开口提醒:“右边隔两个桌子的那个男孩,你认识他吗?”
“啊?”卫紫下意识地猛回头向右侧看去,刚好擒获了一张愤怒的脸,还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
卫紫生气了,比谁眼睛大吗?她不相信自己会输!她于是努力地睁大眼睛瞪回去,可对方忽然赏了她一个白眼转过头去,天,这人作弊!因为即使这时她也翻个白眼,对方也看不到了。
时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你同学?”
卫紫撇撇嘴:“我同学里才没有这么无聊的人。”
就是那个小心眼的沙渚任南华,那天莫名其妙要自己做他女朋友,她好心跟他理论,把什么都讲清楚之后,他居然还记仇,听说每次提到自己的时候不是“白痴女人”就是“蠢女人”,她蠢不蠢管他什么事?最讨厌这种自作聪明当别人都是笨蛋的人了!
吃完饭卫紫正要从包包里掏钱埋单,被时远眼疾手快地先将卡递给服务员,她正要抗议,时远微微一笑:“这边是我的地盘,下次你再请好不好?”
听说还有下次,卫紫心中一动,喜悦在脸上慢慢散开,那样的话,也好。
学校限期离校,回家前照例是要跟表叔打个招呼的,打电话的时候卫紫颇有些惴惴不安,怕他因为之前的事情怪她,毕竟他也是关心自己的长辈。
想不到表叔的语气十分轻松:“能进国家机关工作也是很不错的,我之前担心你找不到好工作才会那样安排,既然你这么能干,我就放心了。”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卫紫都松了一大口气,心情颇为愉悦。
“你离校后东西是不是要搬走?没地方放的话就先放我那里。”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卫紫更加喜出望外,要离校了,可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月,很多同学都在毕业大甩卖,卫紫的东西能卖的不多,扔了又觉可惜,一大堆行李没地方放,拿回家既费事也拿不完,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理呢,表叔这句话无异于雪中送炭。
将卫紫的盆盆罐罐装进自己的豪华轿车,邵易新眉头紧皱:“阿紫,有些东西该扔就得扔,像洗脸盆之类的东西哪里都有的卖,干吗还要带出来?”
卫紫脸上一红:“这个盆用了几年都好好的,质量很不错,扔了怪可惜的。”再买的话难道不要花钱?
“阿紫,你要知道,有时人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所能达到的阶层,要想继续往上走,必须打破原有的一些观念。”这是他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心得,如今免费赠送,就看她有没有慧根了。
“阶层?怎么样是更高的阶层?”想到牛家那热闹繁华的景象,卫紫冲动之下出口:“其实和牛丽丽那样的生活相比,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好。”
牛丽丽出国那天,表叔又一次带她前往送行,出关的时候看着牛家母女抱头痛哭,而牛丽丽被李韶中拉住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她怎么看都觉得悲伤,也跟着赔了把眼泪。
“牛家还算不上我说的那种阶层,”邵易新摇摇头,“阿紫,你已经长大马上要进入社会了,所以有些话听起来虽然很糙,但提早明白对你有好处,那就是,不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先不要着急找对象,要多接触些人后再选择。”
卫紫瞪大眼睛看着前面开车的邵易新,之前恨不得头天找到主儿第二天就要把她嫁出去是他,现在说不要着急的也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态度前后差距这么大?
“西方有个很有名的人说过一句话‘漂亮的女性,永远比她所处阶层高上一个层次’,阿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邵易新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直白。
卫紫摇摇头,意识到坐在前方的表叔可能看不到,又开口道:“不明白。”
邵易新轻叹一口气:“当初你没有去陪读,现在想可能也是好事儿,牛丽丽给我发邮件,说她已经后悔这么早结婚了,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阿紫,你一定要吸取她的教训,不要太早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卫紫脸颊有些发热,考虑了一会儿忽然一脸坚决地抬头:“表叔,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考虑男女感情,因为我首先要努力把工作做好,成为一名称职的翻译!”
话音刚落,一个急刹车让卫紫险些飞了起来,看看原来是红灯,卫紫拍拍胸口安抚自己的心脏,却暗暗嘀咕:毕竟是用惯司机的人呀,开车技术就差点了。
十五章
这可是最后一次回家过暑假了,以后工作了,时间就不能像做学生时这样富余,因此还在火车上,卫紫就开始盘算如何度过这个假期:首先一定要陪父母几天,仅有的几个儿时的朋友,很久没见也是要聚聚的,再回趟老家看看外公外婆,如果妈妈不反对的话,陪爸爸看看爷爷奶奶也是可以的,然后时间估计就差不多了。
满心欢喜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家门口,卫紫忽然发觉了不对,家里的老铁门换成了新式防盗门,这倒无所谓,问题是她的钥匙可就没办法用了呀!
本来跟父母说好了这几天回来,但是票没买到就不敢确定日子,后来表叔临时托人找了张卧铺票给她,上了车正要给家人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本来自己每次也都是独自回家无需接送,所以不告诉他们也无所谓,但今天如果因此进不了门,她可就自作自受了,难道要拎着这大包小包去爸爸单位找人?
卫紫几乎不报希望地试着敲敲门,如果运气好的话,妈妈正好从城西的中医按摩院回来看爸爸也说不定呢!
谁想运气还真不错,卫紫听到了里面开门的声音。
只是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陌生女人,卫紫赶紧道:“对不起,我敲错门了!”就说爸爸没事儿换门干吗呢,她肯定少爬了一层楼梯!
谁想那女人忽然开了口:“卫紫吧,听你爸爸说这几天会回来,怎么事先也不打个电话,进来吧。”
卫紫诧异地回头,只见那女人白白净净,长得十分丰满,但再怎么看也是陌生人一个,难道是什么她不曾见过面的亲戚?
然而再次核实了一下门牌号,确实是自己家没错!爸爸也真是,难道和妈妈分居了就能带亲戚随便回家住?那样恐怕妈妈更不会回来了!
犹豫着进了屋,卫紫还看到了久违的“爷爷”,“奶奶”,之所以加引号那是因为妈妈向来不允许她这么叫他们,向来以“老头子”,“老婆子”代之。
然而卫紫还是把行李放下,带着几分疏离感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你是卫紫?怎么都长这么大了?今年十八了还是十九?”奶奶正抱着个襁褓里的奶娃逗弄,瞥见卫紫进门,抬眼招呼了一句,转而低头又对哭泣的婴儿哄到:“宝儿不哭,是姐姐把你吵醒了,奶奶替你打她,不哭不哭。”
看着客厅被婴儿床尿不湿之类的地方占据,卫紫欲将行李提到自己房间,被奶奶叫住:“你别进去了,那里我和你爷爷住了,你看看要不凑和着先住客厅。”
这时婴儿又哭了起来,奶奶又开始哄:“宝儿不哭,都怪姐姐,姐姐坏……哎呀,老头子,快把湿巾拿过来,你孙子拉了!”
一下子整个客厅里充斥着婴儿的吵闹声和淡淡的臭味儿,大家各司其职地忙碌着。等他们忙的告一段落,卫紫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叫我姐姐?”
“难怪都说你是个傻孩子,这么明显的事儿都看不出来,叫你姐姐当然就是你弟弟,你爸爸的儿子,我们的宝贝孙子!”奶奶自豪地答道。
“爸爸的儿子?”卫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妈妈年近五十还能老蚌生珠,计生办难道会同意?再看看那年轻女子丰满得有些异常的身体,卫紫心里一阵阵地发凉,接着又看到她抱起哭泣的孩子喂奶,卫紫的脑袋“嗡”的一下木掉了。
“我妈妈呢?!”卫紫忍不住大声喊道。
“你喊什么喊?吓着孩子看我不收拾你!”是那个老头子,卫紫的爷爷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妈妈当然还在城西的按摩院,操她那伺候人的贱业,怎么,你要去找她吗?那正好,不用给你收拾床位了。”奶奶眼皮都不抬,温柔的目光落在吃奶的孩子身上。
卫紫气得满脸通红,可对着尚算是长辈的两个老人也不好大呼小叫,就是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身为主角的父母并不在场。
她一个箭步跨到客厅里电话旁边,拨了父亲的办公室电话。
“你好,请帮我接卫国卫处长!”卫紫声音里的急切和愤怒无法掩饰,惹得奶奶在一旁喊道:
“你干什么?别找事儿啊!”说着要过来抢电话,被卫紫一个错身闪开,瞪着她道:“我只是想问清楚情况,没有找事!喂,爸爸,我是卫紫,现在在家。”
奶奶见电话已经接通,便不再阻拦,嘴里嘟囔着“没礼貌”,“跟她妈一个样”什么的。
卫紫强自压抑着怒气,冲父亲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才半年没回家,怎么一切都变了?!”
“阿紫,我和你妈妈两个月前离婚了,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就没告诉你,想等你回来再跟你详细谈谈,没想到你没打招呼就直接回了家。”父亲卫国的声音低沉,明显带着愧疚。
父亲向来宠爱自己,且不比母亲的严厉,因此卫紫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可此时此刻卫紫极力忍住才没有吼出来,尽量用比较正常的语调问道:“两个月前离的婚?爸爸,你欺负我不懂事吗?两个月你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最后一句再也无法忍住,声音大,且尾音颤抖。
“阿紫,你别激动,我现在就请假回家,你在家里等我,”接着又改口道:“或者你出来也行,咱们找个茶馆,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说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卫紫再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拎起行李跑出了门,对于那个家,最后的记忆就是防盗门落锁的声音。
父亲在约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家门口,带她来到附近一个清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