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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少爷,不是小的为难你,是上头交代下来了,这个月不能再让堂少爷拿银子了。”
“谁那幺大胆?”史堂正的脸色立即变了。
“呃——”管家吱吱唔唔不好说出来,史堂正心里已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那个臭女人,她才进他们史家门几天,整顿家务也就是了,竟然吃饱了撑着管到他头上来。
“我找她去。”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却在门口被人堵住了。
芙儿和蓉儿拦在他的面前,在他们的身后的紫装丽人不正是他要找的罪恶魁首。
“不知道堂爷要找的是谁呢?”朱唇轻启,说出来的却是气死人的话,上官飞烟缓缓步入房内。
史堂正只好步步后退,他也绝对相信,只要他敢妄想上前一步碰到这个可恶而美丽的女人,站在她身后的大熊会把他打死,或是废了他的一条臂膀,毕竟,前几天的教训还是很让人难以忘记。
努力地忍下腹腔中的一口气,他强制自己要理智、冷静行事。“贝管家,把我要的九月账册拿来。”见他不说飞烟反而是当做他不存在地吩咐管家行事,史堂正腔怒火又雄雄地烧了起来。
“上官飞烟。”他沉住气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堂少爷有何指教?”飞烟向旁边行了一步,与他保持较远的距离,免得闻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酒味和过浓的香气。男人身上的味道一直是最难闻的,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就如史云,他身上浓浓的药味并不会让她反感,反而是让她心安。
而她最想念的,还是那个人的味道,清新而好闻,带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总情不自禁地沉迷在里面。因为失去了,所以更让人怀念吗?
“你凭什幺扣我的用度?”本来是理直气壮的,可在她清明如水的眸子下,史堂正却忽然气虚了。
“三爷的用度,我岂敢扣……”上官飞烟微扬起了眉,冷冷中带着嘲讽的笑意,待到管家走过来,把自己要的账册交给左右,但继续开口:“贝管家,三爷也许是年纪大了,忘了自己这个月在账房透支了多少银子,就由你再告诉他一次吧。”
罗裙轻动,引起瑶佩齐鸣,她悠闲地走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旁边自然有体贴的芙儿为她摇开扇子,抿上一口婢女刚刚送来的碧螺春,茶叶虽好,水却不算好水,泡的工夫毕竟是比不上自己家里的下人训练有素,只能勉勉强强将就了。
只是现在的上官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她的家了。
“堂少爷,小的就开始报了。”贝管家向史堂正看了一眼,才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这个月,三爷去戏院子包场,八百两银子;到自家酒楼吃饭,六百两银子;去春风楼包了花魁姑娘,七千两银子,还不算欠了其它酒楼茶账酒账等等花费……”
史堂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是气成红色的还是羞愧成红色的,不过飞烟可不认为那会是后者。
待到贝总管拉拉杂杂一大堆报下来,飞烟已经懒得再听了,抬起手示意贝总管停下来,才淡淡地开口:“我也是入这个门不久,但也知道各房各户每月里都有固定的用度,有超支的该报上去讨论决定才是。”她偏头看向总管,“不知道史家现在每个月的惯例是多少?”
“两千两银子。”贝总管毕恭毕敬地回答。
“堂少爷,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飞烟放下手上的茶杯,两千两银子,在外面普通的平民人家,也够也好几年的花费了,飞烟微皱了眉,像这样下去,就算家里有座金山银山,也受不了他们这样的花费。看来,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呢
史堂正的脸色染成了猪肝红,却是不敢发作,也不敢再提银子的事,知道今天一定是无功而返了。
眼前的局势对他并不利,因为的确是自己理亏。只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了,他愤愤不平地咬紧唇,甩上门出去。
“我们开始吧”上官飞烟走到了账桌后面坐下,今日,是她答应了史云正式掌管史家大权的第一天,毕竟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能负荷这些重任。往后,这便是她的责任了。
“是。”总管恭谨地答应,他已从这几日的接触中知道大少爷的意思,只有尽心辅助的分。
“再过一阵子,把小少爷从山上接下来吧”玉手翻开账册,她头也不抬地吩咐。
“呃,是。”总管犹豫了一下,才喜出望外地答应,一般的大户人家只怕家人夺利,巴不得分得远远的,看来少夫人是大不一样呢
上官飞烟却甚少考虑到这些,那天在山上遇到了小宇,正是无影刚刚离去,小宇却从那里走了出来,把自己的手帕拿给了她。
一个贴心的小动作,让她对那孩子产生了怜惜之情。 本来史云无暇照顾他,才让这个幼弟跟着老奶奶住在山上。与城里相比,上面毕竟冷清多了,对小宇,飞烟又是喜欢得紧,这个提议一说出来便获得了史云的赞同,连奶奶也十分高兴。
她已经让人整理了一个院子和准备了婢仆,过两天一切应该就可以就序了,也许以后有他的陪伴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时辰之后,总管留下了一大堆的账册,也悄悄地退了下去。上官飞烟搁下了手上的毛笔,微微闭了美眸休憩。
隔了会儿,她忽然睁开眼向窗外望去,咬紧的唇是失望的流露,她还在想什幺呢,史家的账房外,是没有梅树的呢,当然更不会有那个黑衣的无影站在那里,用冰冷而暗蕴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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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烟。”门帘轻响,史云走了进来。温和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这半个月来,她消瘦了许多,也沉郁了许多。
即使是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他仍是把那个名字保留在自己的心里面,从未在她面前提起,那是两个人间无言的禁忌,触碰不得呵
什幺时候,他才可以扫去她眉间的忧郁,换上先前的生机和活力?而他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埋首于账册中,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错过了晚膳时间,还是蓉儿特地端到账房里给她用的。窗外圆月如盘。正摇摇欲坠地在天的那边挂起。
“你怎幺来了?”飞烟仰起头,粉脸上有几分不自在。老奶奶对她的印象倒是十分好,从山上下来也有好些天了。还是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虽然大夫也诊断史云已经没什幺事了,上官飞烟却一直睡在外边的软榻上,名义上是说为了便于照顾史云,暗地里却知道是自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好史云也没有特地提起这件事,仍是用温和的神情看待她,也并没有特意地要求。一天一天地过,上官飞烟心里的愧疚却悄悄地浮了上来,更别提大家族中的风言风语了。
无论如何,她究竟是没有办法像接近棠哥哥一样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埃可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今晚夜色甚好,我让人把一些酒菜送到了房里,我们一起过去吧。”史云仍是温和地笑,看不出有一点不同。
“好。”上官飞烟的心猛地一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一剎那间浮上心头的却是无影的声音,悠悠晃晃如水中的影子,却终于渐渐模糊。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拒绝履行自己作为妻子责任的理由啊一个时辰后,上官飞烟与史云对坐在房中,一瓶的百花酿已经空空如也,大半是她喝下去的。
酡红了粉脸,伤透了心肝。上官飞烟摇摇晃晃地起身,将手上的一杯酒敬到了史云面前。
“我先干为敬。”酒为穿肠物,劝君莫惜此。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盈盈水眸弥漫着放肆,沉醉在底下的却是重重的失落和放任自流的不在乎。上官飞烟拿起婢女新送上来的酒,再次送入唇中。
“飞烟,你喝醉了。”模糊中听到史云的声音,史云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侧,杯中又新添了酒液,明晃晃地引人遐思。
“我没醉。”耳畔仿佛是听到轻柔地叹息声,是史云的声音吗?为何会如此接近?一抬眸便看见他放大的俊容接近在眼前,脸上带着浓浓失落的神情是有些陌生的。
“你确是喝醉了。”史云无奈地叹口气,若不是如此,今晚她如何能够这样自然地接近他,他还是代替不了无影在她心中的地位呢
“棠哥……”上官飞烟的声音渐悄,轻轻地如同昵喃一般,想见到他呢,数月的分离几乎是抽尽了她所有的希望,真的不能再见面吗?她的心已经陷入了绝望中。
上官飞烟是在叫着谁的名字?那绝对不是他的名埃一股莫名的妒意浮上心头,让他控制不住心里烦躁的冲动。
温和的笑容蓦然消失,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即使是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足够了。只是不知道这软玉温香,是否已经有人拥抱过了。
心中充满了妒意,史云伸手将她轻盈的身子勾进自己怀中,没有顾及到桌上翻倒的酒液弥漫出香气,他大步向床的方向走去。
她确是醉得失去神志了,软软的身子歪在床上,史云下俯的身子刚好完全把她罩祝
“飞烟,我是谁?”他要自己的妻子现在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史云的眼中有火苗跳动着,但飞烟的答案却让他生起怒气。
“我……不认识你。”上官飞烟目光的焦点根本不在他的身上,而在遥远的地方,她愉悦地发出格格笑声,浑然没有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看在眼里。
“该死的。”史云的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他毫不迟疑地俯下身来,堵住那让他心慌的笑声。仿佛,是在说明着,上官飞烟的心是永远不会属于他的。
呼吸渐渐浓重,衣衫渐褪。
上官飞烟从头到尾只是乖顺地躺在那里,咬紧了半是朦胧的神志仍在提醒她与之欢爱的人是史云,不是她心爱的无影。只是,她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当夜风适当地熄灭了火烛时,罗幔在轻拨下重重罩下私密的床笫……
没有人注意到,一颗晶莹的泪从上官飞烟的颊边悄悄滑下,融入了乱成波浪状的红缎之中。
换之讶然的,是史云瞬间停住的动作。无影从来没有碰过烟儿吗?是他误会自己的妻子了。从今以后,要更加地珍爱自己的可人儿呢
第八章
元宵佳节,扬州城内张灯结彩,隔着重重院墙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喧哗笑闹声。
在史家的后院之中,反而显得有些空寂,从小角落中隐隐传来细细的哭声,犹如猫儿的啼声一般。
在墙头上停住了身子,本来打算要马上离开的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映出他脸上冷硬的俊容,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却隐藏着淡淡的哀戚。
“呜……”细碎的哭声如丝如缕,他犹豫了一下才举步向那个角落走去,刚好那里靠近墙角,又有一棵矮东青密密麻麻地遮着,无影走近前掀开树枝,才发觉那角落里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身绣金的大紫锦袄显示女娃儿身份的不同寻常,等她挺着红通通的小鼻子抬起头时,无影的脑中不禁是轰然一响,仿若是看到了幼年时的烟儿。
女娃儿秀气而漂亮的面容更多地像是她的小翻版,其中还混杂着些许的秀气。那幺,是上官飞烟和史云的女儿了。
他心中一痛,轻而易举地伸手把小女娃抱了出来,毫不顾忌突来的声响会引来外面的人。
“你是谁?”史颖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而无邪地瞪视着陌生的黑衣男人。
她是在生娘亲的气,才会跑到这里来偷哭的。谁叫娘亲都没有时间好好理她,让她担心一下也不为过。
可是,等了半天来找她的却不是那些下人们,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他长得好看得紧,可就是不说话时抿紧的薄唇让他看起来有好难接近的感觉。
他在抱着她呢,坚实的怀抱充满了力量,和娘亲软软香香的怀抱是不一样的感觉,像是……爹的味道。
可是,他为什幺不回答她的话呢?只是用怔然的目光看着她。这个男人和娘亲一样喜欢发呆呢,大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问他的话也都没有听见,六岁的史颖理所当然地再问了一遍。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幺?”颊边泪痕未干,她仍是天经地义地赖在他强壮的臂膀上,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对。
“我找人。”无影低低地回答,引起了颖儿的兴趣,好奇地睁大了与娘亲相似的乌黑大眼。
“那你找到了吗?”鼻头忽然感到发酸,小小的心中感受到深浓的悲哀,是从这个陌生的叔叔身上传来的,好难过。
“没有。”无影的眸中有着落寂,单手轻易地抱着颖儿,犹带着稚气的小脸上可以看出上官飞烟的轮廓。走遍了天涯海角,孤灯残影,冷夜荒滩,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又回来了。
想要见到她,只是隔着咫尺天涯,竟是不敢迈出这一步。事到如今,他的出现对于烟儿只是一种伤害吧毕竟当初的话是说得够明白的了。
“为什幺会找不到,我娘亲认识很多人啊,我叫她帮你好不好?”颖儿仰起的小脸上是无邪的神情,直觉地想要帮助这个第一次才见面的叔叔。
“你不怕我吗?”她不会想要见到自己的。无影的薄唇缓缓弯起悲哀的弧度,举高了手让女娃儿可以和自己平视。
这幺大胆不畏生